第18章
段月洲易了容，肚子坐在靠窗的角落，闻言竖起了耳朵。<br />
“谁说不是呢！屡屡有弟子在宗门内死于非命，甚至还是高阶弟子…同为两大剑派，怎么太初剑宫就没这些破事？”这人胡子拉碴，浑身一股野人味，段月洲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驭兽宗弟子。<br />
“段月洲和莫飞尘这两人也真狠，全然不顾同门情谊，这般下手。”<br />
“从这事看来，太初剑宫还是有底蕴啊，剑宗这些年名头这么旺，实际上还是远不如啊。”最先开口的那人长相文弱，摇头晃脑道。<br />
“哈？那向时休不是太初剑宫弟子？还不是死了？”驭兽宗弟子旁坐的那人用剑，段月洲多看了几眼，确认是个剑宗弟子。<br />
“那能一样吗？人家那是死在外边的。”先前那人又说。<br />
这两人吵了起来。<br />
段月洲起身，贴着墙皱着眉离开了茶舍。<br />
他不想被发现，前几次来修界特意远离了剑宗。<br />
不想剑宗竟成了剑骨案的核心高发地。<br />
这让他不论如何也要一探究竟了。<br />
他想到还在宗门内的师妹，在他被天刑司拷走那日还全力为他辩驳，应能听进他解释。<br />
段月洲打算先去她那探探具体情况。<br />
他来到人烟依旧稀少的静水峰，并未找到师妹。正打算传信让她出来相见，就听到了远空中御剑的声音。<br />
他连忙往院墙下一蹲，尽力隐匿住自己的气息。<br />
这声音果真越来越近，“嗖”地进入了沿地势下方那处院子。<br />
“还窝在此处，让你办的事呢？”<br />
段月洲听觉是五感中最敏锐的，那人一开口，他就差点惊到破了功。<br />
他用双手死死地捂住口鼻，强行压下气息，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痛，眼前阵阵发黑。<br />
“师尊，我还是喜欢您原本的声音呢。”莫飞尘仍用着那吊儿郎当的语气。<br />
“我在此处住久了，还是有些感情的呀。”<br />
下面那是莫飞尘曾住的院子，“不像师尊如此冷血，毫不在意弟子死活呀。”<br />
“每次把弟子扔出去做挡箭牌，怎地对段师弟却处处手软，唉！将他教得这样天真。”<br />
“废话少说，我并未区别对待你与他。”<br />
下头二人仍在说话，段月洲的眼泪已流了满手，顺着袖口一直到手肘处，一张脸憋得发紫。<br />
他这些年是活在虚情假意的谎言中。<br />
先是师兄，后是师父，都是他如此信任的人。<br />
是几乎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两个人，竟然对他隐藏了这般惊天的秘密。<br />
那师妹呢？是否也是同伙？还是跟他一样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br />
……<br />
另一边，魔界石室内。<br />
观云知在躺椅上摇着摇着渐渐生出了睡意。<br />
睡着前他心中迷迷瞪瞪地想，此地必有异常之处，怎就如此频繁地让人发困。<br />
他梦见正值夏初。<br />
他和段月洲一同在段家私学内，听前边的教习讲课，两人皆心不在焉。<br />
那时他们尚未筑基，还会被严寒酷暑所扰。<br />
段月洲缠着他替自己扇扇子。<br />
他偷偷在桌面下张开了扇面，往上扫着风，吹得两人鬓边的发向上一下一下地飘。<br />
他和段月洲说着悄悄话。<br />
梦中的他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拥有十七岁前的所有记忆，却确实不记得一点儿往后的事情。<br />
他所有的行为都如此自然，如此符合逻辑，将这一切重新演过。<br />
他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快乐，直到段月洲倏然转头。<br />
让他看到一张满是泪水的脸。<br />
他一惊，要伸手去擦，帕子却扑了个空，直直从段月洲头上穿了过去。<br />
他愣住，在梦中的他似乎缺乏一部分思考的能力，竟用手虚虚贴着段月洲的脸，硬是想为他拭去眼泪。<br />
可怎么样都无济于事，段月洲的身形也渐渐变得透明，一点一点在他眼前消失。<br />
他就这样惊醒了。<br />
他躺在藤椅上半天不能动，也不想动。<br />
半晌才扶着额坐了起来。<br />
哎。头好痛，心好累。<br />
最近定是段月洲见多了……竟做了这样的梦。<br />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br />
一个高速运动的物体冲了进来，快得只剩残影了，直直把他扑回了躺椅上。<br />
段月洲脸压在胸口，观云知能觉察到他整个人随呼吸剧烈地起伏。<br />
好一会儿，段月洲的呼吸平复下来，钳制着他的四肢向上攀。<br />
两人直直对视，段月洲俯下身，而他偏过头。<br />
段月洲吻在了他的脸上。<br />
观云知本就未从方才的梦中抽离出来，段月洲又用双手死死抱着他。<br />
他这些时日也算摸清了段月洲发疯的规律，知道此时段月洲并不完全拥有自己的意识。<br />
他深深叹了口气。<br />
“段月洲，你能不能放过我，你知道忘了你有多难吗？”<br />
段月洲闻言撑起身子，痴痴看着他。<br />
嘴中喃喃，“你知道…忘了你有多难…多难吗？”<br />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啊…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呀…”<br />
段月洲用手摸他的耳侧，摸他的唇。<br />
“你知道吗？好几次我差点…差点就能把你忘了呢…<br />
可你为什么总要在我的梦里出现？<br />
怪谁呢？怪谁呢观云知。<br />
怪你！你管不住自己，在别人的梦里乱跑…<br />
所以你要把自己赔给我。”<br />
一滴带着温度的水落在了他鼻梁上。<br />
第19章<br />
眼泪顺着段月洲下颌一滴一滴往下滑，落在观云知脸上，洇到他唇边，让他也尝到了些咸涩的滋味。<br />
他又体会到了梦中的心情，体会到了那种仓皇和无措。<br />
输给他了。<br />
他想，原来心变得冷硬只是一种错觉，他还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无视段月洲。<br />
他抬手撑住段月洲的颧骨，用拇指去刮他的眼眶。<br />
这行为像是种许可的信号，把段月洲点燃了。<br />
他先是愣了愣，顺势将整个头的重量压在观云知手上。<br />
而后快速用袖子蹭干脸上的眼泪，又要往观云知胸口埋。<br />
观云知伸手捉他，段月洲躲避间又往上一蛄蛹，正对上了观云知肩颈间，在衣物遮挡外的地方。<br />
他更来劲了。<br />
对着那白白的肌肤又亲又摸。<br />
右手还蠢蠢欲动地想往衣襟边缘试探。<br />
“啪！”一声，观云知打掉了他的手。<br />
“没礼貌！”<br />
段月洲的手缩了回去，继续在“许可范围”内游动。<br />
观云知没再阻止他。<br />
算了随他去好了…亲就亲吧…反正也不掉块肉，观云知心安理得地想。<br />
但段月洲可不会满足于此。<br />
他很快就像条蛇一样整个人缠了上去。<br />
缠得观云知动弹不得。<br />
“你真是得寸进尺啊你！”<br />
过分了，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br />
观云知此刻就像被蛛丝裹住的小动物，反抗了但作用微乎其微。<br />
只徒劳地发出剧烈的晃动！<br />
观云知剧烈地挣扎！<br />
段月洲狂暴地阻止！<br />
段月洲刚将他按得服服帖帖，就听到“咔咔”细微的异响。<br />
两人都停下了，然后一齐随着“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br />
……<br />
躺椅，它不堪重负，塌了。<br />
下来的时候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观云知扶着腰，庆幸好在不是凡人，不然非得扭伤不可。<br />
段月洲仓促间意识到了下落姿势的问题，在落地那短短一瞬间连滚带爬地从观云知身上起来扑到了另一边。<br />
但不仅没有用，起身支撑的反作用还给了观云知一下重击。<br />
地上躺椅断裂的木刺扎进了掌心里。<br />
观云知见他双眼空白地看着手掌，血液蜿蜒而下。忙又忍着疼从背后抓住他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把这木刺拔了，施了个治疗的小法术。<br />
期间他低下头看了段月洲，果然两眼通红，又变成了那失忆的呆傻小儿状态。<br />
这姿势两人靠得太近，观云知呼出的热气都能打在段月洲耳朵上。<br />
段月洲双颊一热，赶紧从观云知怀里挣脱出来，灵活得像一只山里的猴子。<br />
“干…干嘛呀你。”他支支吾吾的。<br />
观云知见他两耳全是血色，对他态度也和之前那次大不同。<br />
敏锐地意识到这一次他的记忆似乎并不是停在刚进剑宗那时候。<br />
“你怎么在这儿？”他试探着问出口。<br />
“你才是怎么在这儿呢！”段月洲抱住脑袋，一脸烦闷。<br />
“又来了又来了！你有完没完！”他仰在地上脚踢空气，然后一个鲤鱼打挺扑过来捶他。<br />
“我都闭关三十年了！一到要突破的时候你就来了！是不是故意的！”<br />
“啊啊啊！重复五次了！五次了都没成啊！”段月洲哀嚎道。
“谁说不是呢！屡屡有弟子在宗门内死于非命，甚至还是高阶弟子…同为两大剑派，怎么太初剑宫就没这些破事？”这人胡子拉碴，浑身一股野人味，段月洲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驭兽宗弟子。<br />
“段月洲和莫飞尘这两人也真狠，全然不顾同门情谊，这般下手。”<br />
“从这事看来，太初剑宫还是有底蕴啊，剑宗这些年名头这么旺，实际上还是远不如啊。”最先开口的那人长相文弱，摇头晃脑道。<br />
“哈？那向时休不是太初剑宫弟子？还不是死了？”驭兽宗弟子旁坐的那人用剑，段月洲多看了几眼，确认是个剑宗弟子。<br />
“那能一样吗？人家那是死在外边的。”先前那人又说。<br />
这两人吵了起来。<br />
段月洲起身，贴着墙皱着眉离开了茶舍。<br />
他不想被发现，前几次来修界特意远离了剑宗。<br />
不想剑宗竟成了剑骨案的核心高发地。<br />
这让他不论如何也要一探究竟了。<br />
他想到还在宗门内的师妹，在他被天刑司拷走那日还全力为他辩驳，应能听进他解释。<br />
段月洲打算先去她那探探具体情况。<br />
他来到人烟依旧稀少的静水峰，并未找到师妹。正打算传信让她出来相见，就听到了远空中御剑的声音。<br />
他连忙往院墙下一蹲，尽力隐匿住自己的气息。<br />
这声音果真越来越近，“嗖”地进入了沿地势下方那处院子。<br />
“还窝在此处，让你办的事呢？”<br />
段月洲听觉是五感中最敏锐的，那人一开口，他就差点惊到破了功。<br />
他用双手死死地捂住口鼻，强行压下气息，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痛，眼前阵阵发黑。<br />
“师尊，我还是喜欢您原本的声音呢。”莫飞尘仍用着那吊儿郎当的语气。<br />
“我在此处住久了，还是有些感情的呀。”<br />
下面那是莫飞尘曾住的院子，“不像师尊如此冷血，毫不在意弟子死活呀。”<br />
“每次把弟子扔出去做挡箭牌，怎地对段师弟却处处手软，唉！将他教得这样天真。”<br />
“废话少说，我并未区别对待你与他。”<br />
下头二人仍在说话，段月洲的眼泪已流了满手，顺着袖口一直到手肘处，一张脸憋得发紫。<br />
他这些年是活在虚情假意的谎言中。<br />
先是师兄，后是师父，都是他如此信任的人。<br />
是几乎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两个人，竟然对他隐藏了这般惊天的秘密。<br />
那师妹呢？是否也是同伙？还是跟他一样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br />
……<br />
另一边，魔界石室内。<br />
观云知在躺椅上摇着摇着渐渐生出了睡意。<br />
睡着前他心中迷迷瞪瞪地想，此地必有异常之处，怎就如此频繁地让人发困。<br />
他梦见正值夏初。<br />
他和段月洲一同在段家私学内，听前边的教习讲课，两人皆心不在焉。<br />
那时他们尚未筑基，还会被严寒酷暑所扰。<br />
段月洲缠着他替自己扇扇子。<br />
他偷偷在桌面下张开了扇面，往上扫着风，吹得两人鬓边的发向上一下一下地飘。<br />
他和段月洲说着悄悄话。<br />
梦中的他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拥有十七岁前的所有记忆，却确实不记得一点儿往后的事情。<br />
他所有的行为都如此自然，如此符合逻辑，将这一切重新演过。<br />
他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快乐，直到段月洲倏然转头。<br />
让他看到一张满是泪水的脸。<br />
他一惊，要伸手去擦，帕子却扑了个空，直直从段月洲头上穿了过去。<br />
他愣住，在梦中的他似乎缺乏一部分思考的能力，竟用手虚虚贴着段月洲的脸，硬是想为他拭去眼泪。<br />
可怎么样都无济于事，段月洲的身形也渐渐变得透明，一点一点在他眼前消失。<br />
他就这样惊醒了。<br />
他躺在藤椅上半天不能动，也不想动。<br />
半晌才扶着额坐了起来。<br />
哎。头好痛，心好累。<br />
最近定是段月洲见多了……竟做了这样的梦。<br />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br />
一个高速运动的物体冲了进来，快得只剩残影了，直直把他扑回了躺椅上。<br />
段月洲脸压在胸口，观云知能觉察到他整个人随呼吸剧烈地起伏。<br />
好一会儿，段月洲的呼吸平复下来，钳制着他的四肢向上攀。<br />
两人直直对视，段月洲俯下身，而他偏过头。<br />
段月洲吻在了他的脸上。<br />
观云知本就未从方才的梦中抽离出来，段月洲又用双手死死抱着他。<br />
他这些时日也算摸清了段月洲发疯的规律，知道此时段月洲并不完全拥有自己的意识。<br />
他深深叹了口气。<br />
“段月洲，你能不能放过我，你知道忘了你有多难吗？”<br />
段月洲闻言撑起身子，痴痴看着他。<br />
嘴中喃喃，“你知道…忘了你有多难…多难吗？”<br />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啊…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呀…”<br />
段月洲用手摸他的耳侧，摸他的唇。<br />
“你知道吗？好几次我差点…差点就能把你忘了呢…<br />
可你为什么总要在我的梦里出现？<br />
怪谁呢？怪谁呢观云知。<br />
怪你！你管不住自己，在别人的梦里乱跑…<br />
所以你要把自己赔给我。”<br />
一滴带着温度的水落在了他鼻梁上。<br />
第19章<br />
眼泪顺着段月洲下颌一滴一滴往下滑，落在观云知脸上，洇到他唇边，让他也尝到了些咸涩的滋味。<br />
他又体会到了梦中的心情，体会到了那种仓皇和无措。<br />
输给他了。<br />
他想，原来心变得冷硬只是一种错觉，他还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无视段月洲。<br />
他抬手撑住段月洲的颧骨，用拇指去刮他的眼眶。<br />
这行为像是种许可的信号，把段月洲点燃了。<br />
他先是愣了愣，顺势将整个头的重量压在观云知手上。<br />
而后快速用袖子蹭干脸上的眼泪，又要往观云知胸口埋。<br />
观云知伸手捉他，段月洲躲避间又往上一蛄蛹，正对上了观云知肩颈间，在衣物遮挡外的地方。<br />
他更来劲了。<br />
对着那白白的肌肤又亲又摸。<br />
右手还蠢蠢欲动地想往衣襟边缘试探。<br />
“啪！”一声，观云知打掉了他的手。<br />
“没礼貌！”<br />
段月洲的手缩了回去，继续在“许可范围”内游动。<br />
观云知没再阻止他。<br />
算了随他去好了…亲就亲吧…反正也不掉块肉，观云知心安理得地想。<br />
但段月洲可不会满足于此。<br />
他很快就像条蛇一样整个人缠了上去。<br />
缠得观云知动弹不得。<br />
“你真是得寸进尺啊你！”<br />
过分了，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br />
观云知此刻就像被蛛丝裹住的小动物，反抗了但作用微乎其微。<br />
只徒劳地发出剧烈的晃动！<br />
观云知剧烈地挣扎！<br />
段月洲狂暴地阻止！<br />
段月洲刚将他按得服服帖帖，就听到“咔咔”细微的异响。<br />
两人都停下了，然后一齐随着“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br />
……<br />
躺椅，它不堪重负，塌了。<br />
下来的时候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观云知扶着腰，庆幸好在不是凡人，不然非得扭伤不可。<br />
段月洲仓促间意识到了下落姿势的问题，在落地那短短一瞬间连滚带爬地从观云知身上起来扑到了另一边。<br />
但不仅没有用，起身支撑的反作用还给了观云知一下重击。<br />
地上躺椅断裂的木刺扎进了掌心里。<br />
观云知见他双眼空白地看着手掌，血液蜿蜒而下。忙又忍着疼从背后抓住他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把这木刺拔了，施了个治疗的小法术。<br />
期间他低下头看了段月洲，果然两眼通红，又变成了那失忆的呆傻小儿状态。<br />
这姿势两人靠得太近，观云知呼出的热气都能打在段月洲耳朵上。<br />
段月洲双颊一热，赶紧从观云知怀里挣脱出来，灵活得像一只山里的猴子。<br />
“干…干嘛呀你。”他支支吾吾的。<br />
观云知见他两耳全是血色，对他态度也和之前那次大不同。<br />
敏锐地意识到这一次他的记忆似乎并不是停在刚进剑宗那时候。<br />
“你怎么在这儿？”他试探着问出口。<br />
“你才是怎么在这儿呢！”段月洲抱住脑袋，一脸烦闷。<br />
“又来了又来了！你有完没完！”他仰在地上脚踢空气，然后一个鲤鱼打挺扑过来捶他。<br />
“我都闭关三十年了！一到要突破的时候你就来了！是不是故意的！”<br />
“啊啊啊！重复五次了！五次了都没成啊！”段月洲哀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