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老师，你能不能别叫我爷爷？」女孩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的中年女子，胆怯地问她，「打电话给我妈妈好不好？我妈妈会来的。」<br />
中年女子不由叹气：「好。你妈妈电话多少？」<br />
女孩眼里泛光，抱过手机，按动了默念无数次的号码。<br />
「喂？」长久的拨号声过后，疑惑的女声终于自那端传来。<br />
这是三年来，女孩第一次听见妈妈的声音。尽管只有一个问字，已足够令她欣喜。<br />
她忍住“妈妈是我”的下意识回答，听见老师说：「是李盈同学的家长么？她的成绩最近下降得很厉害，请家长这两天有空来学校，我想与你为了这孩子的学习谈一谈，别耽误了一个好苗子。」<br />
对面倏然静默，女孩才唤醒不久的心再次沉了下去。<br />
可甚至就连静默也未持续，女声简洁而短促：「她爷爷带着她，不用来问我，她跟我没有关系。」<br />
随即利落地挂了电话。<br />
老师怜悯地望向呆立原地的女孩，摇了摇头。<br />
她跟我没有关系。<br />
女孩蹲在地上，脑海里重复回响这句话，她讨厌自己的好记性，让她甚至能记住每个字的语气，让她幼小的心被切割得七零八落，让她夜深失眠时都在回想那通本不该拨打的电话。<br />
女孩为了能再见一次妈妈，故意把成绩考得很差，以为她能出于最后的关心，打也好骂也罢，总能再看一眼妈妈。<br />
原来她和她的妈妈没有关系。<br />
少女半梦半醒之间，模糊了现实与过往的边境，闭眼，是女子漠然的声调，再睁眼，又是黑洞洞万籁俱寂的长夜。<br />
她绝望得直打颤，可心底仿佛有一道声音絮絮碎语，不停提醒着她。<br />
要坚强。<br />
不能哭。<br />
从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那么多失眠的夜晚，那么多无人倾诉的话语，皆是她孤独一人熬过。<br />
“阿盈，阿盈！”<br />
“阿盈能听见么？听见便回母亲一句话！”<br />
“母亲求你了，阿盈快回母亲！”<br />
忽尔，一连串急迫的女声陡响。<br />
是和梦里的冷漠截然不同的语调。<br />
李小六试图回应，眼皮使劲抬起，半晌又闭拢。<br />
“贵妃恕罪！奴婢……奴婢实不知锁钥在何处。”<br />
“请借娘子侍卫佩刀一用。”男声道，“还请暂且退后。”<br />
话音刚落，俄而一道金属撞鸣的铿然巨响，须臾，一束光倏忽透入，钻进她半阖的瞳眸中央。<br />
教光一照，李小六一瞬间恢复了几分力气，她揉着饿得虚脱的小腹，手脚并用，强撑着自地上爬起。<br />
门扉骤开的那一刻，男子疾步走入，随即俯身折膝，近乎半跪靠近她：“阿盈！”<br />
堵在胸腔的那股绝望霎时倾泻而出，直至烟消云散，她终于寻到了一处肩膀，终于不用再憋闷，终于能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br />
李小六倏地搂住男子的脖颈，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哇地一声哭出来：“辅机老师——”<br />
男子将她抱得弥紧，李小六伏在他的肩上，被眼泪洇湿的朦胧视线里，看见了不远处喜极而泣的万氏，身旁侍女的烛灯照亮了她上扬的唇角，以及颊畔尚未干涸的两行泪痕。<br />
……<br />
“若非娘子及早召来下官为公主诊治，勿怪下官直言，恐怕公主性命有危。”<br />
“那如今可有碍？”<br />
“娘子勿虑，待公主静养数日，便可恢复如初。”<br />
两侧香炉飘出缕缕柏木熏烟，有安稳宁神的功效，李小六酣然睡了两晚，待睁开双眸，瞥见头顶一架天香色床帐，目光移转，正对榻旁万氏因数日不眠而泛出青白的面容。<br />
望她醒了，女子长舒一口气。<br />
“母亲！”李小六自被窝里伸出手心，摸向万氏脸颊，将她泪痕轻轻拭去。<br />
“母亲莫哭，我以后再也不会让母亲担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她收拢指尖，扬起小拳。<br />
“傻孩子。”万氏弯唇，将她冰凉手掌塞回被褥，“这又不是你的错。”<br />
“可是我让母亲担心了。”<br />
万氏抚摸她脑瓜，眸中一汪清潭，映出少女愧疚的脸，笑了一笑：“莫自责，天下能有几个不为孩子忧虑的母亲，经此一事，母亲意识到之前自己或许错了。”<br />
李小六原本蓬乱的长发已被她梳理平整，此刻被她贴在掌间，视着李小六疑惑的神情，万氏歉然喟叹：“母亲为你婚事牵挂，亦是想为你寻个终身好归宿，一时心急了些，你莫为此气恼母亲，母亲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所愿皆能圆满，就如你的小字一般，好能顺遂些，再顺遂些。”<br />
李小六眸前若凝雨雾：“我知道的，母亲，我从未怪过母亲，母亲都是为了我。”<br />
万氏摇头：“不，母亲已经醒悟了，母亲如今只愿女儿长久陪在自己身边，我不求其他，惟求你平安一世，在我眼前安然无恙便好。”<br />
“母亲——”<br />
李小六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温热馨暖的体温，嗅着衣衫间阵阵清香，将脑袋深深埋入女子怀中。<br />
灯火莹莹，面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母亲，她想，她从此不会再梦回那个下午，也不会再梦见那句话，过往的孤寂已该遗忘。<br />
因为母亲一直就在她的身边。<br />
*<br />
再歇一旬，李小六提出该回文学馆做功课，万氏虽心有不舍，但看她一脸好学，知实是宫禁拘不住她，只怕学习不过是个幌子，只得派内侍通知秦王府来接。<br />
待宫女禀告来人后，李小六提起行装，与万氏辞别，一路行至左掖门。<br />
那里已有长孙无忌在等她。<br />
“辅机老师！”李小六露出粲然笑容。<br />
长孙无忌示意仆役将行装接过，将她上下端详，随即问：“饿么？”<br />
“辅机老师请我吃饭？”<br />
“自然。”<br />
“东市还是西市？”<br />
“任君自便。”<br />
于是李小六跑去据说新开了好几家食店的东市。<br />
吃撑喝足后，常言道人不能吃太饱，脑海里不合时宜掠过那个不省人事的夜晚，李小六愈想愈不安，刨根问底之心顿冒，瞳眸盯向他：“辅机老师，那晚我究竟说了甚么？”<br />
长孙无忌气定神闲：“我想，还是不必再提了。”<br />
完啦！<br />
可李小六又感觉哪哪有问题，她总记得辅机老师似乎也与她说了话。<br />
“辅机老师是不是也与我说话了？”<br />
他的眼眸竟闪烁了一瞬，随即道：“不曾。”<br />
李小六捕捉出他的反常，意味深长地眯起眼：“你一定说了，我还记得你的话。”<br />
实则她压根没记忆，吓唬他而已。<br />
“你记得？”长孙无忌蓦然抬首。<br />
李小六莫名从那双瞳目里视出急促与紧张，以及不知为何的隐隐期冀。<br />
“骗你的！”李小六观他反应如此异常，诚实惯了的她编不下去，如实供述，“我连自己的话也不晓，又怎记得你的。”<br />
“饭快凉了。”他目光幽微地视着她，末了作出提醒。<br />
李小六打了个嗝：“我吃饱了。”<br />
长孙无忌接过她的碗，淡然自若地继续用食。<br />
“辅机老师吃我的剩饭？”李小六愕然地望着他，大为吃惊，“我阿耶都不吃我的剩饭！”<br />
第64章 第六十四话山川异域，风月同天。……<br />
无故被提及的李渊蓦地咳了声。<br />
“我若不食,莫非平白浪费米粮？”长孙无忌自然道。<br />
李小六摇摇头：“我不是此意。”<br />
她斟酌词句，道：“呃……辅机老师不觉得别扭么？”<br />
长孙无忌笑了一笑，却未答她,似乎她的疑惑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br />
李小六支颐看他,窥着这张仿佛无尽智慧的清癯面容,喉头一热,忍不住发出由衷感激：“辅机老师,谢谢你。”<br />
“你最该感谢之人，是万妃。”不顾李小六瞬间耷拉的脑瓜,长孙无忌冷酷指出,“还有你容易轻信他人的头脑。”<br />
“啧啧，辅机老师嘴好毒。”<br />
这几日以来，她已经在万氏一半教育一半恐吓的劝导下反思了自己的行为,痛定思痛,若非出于对李渊忽发急病的愧疚，她也不会害得这么多人为她牵挂。<br />
“是么？”长孙无忌哂笑,续往她伤口上撒盐,“比不得你吃的亏毒。”<br />
“我向你发誓,从今往后，除了你们，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李小六竖起两根指头，严肃起誓。<br />
“你们？”<br />
李小六点头：“就是哥哥秦王府里的人们,唯独你们我才可以无条件相信。”<br />
她不知为何他的神色陡然凝重，倏尔，长孙无忌视她一眼：“还是无甚长进。”<br />
李小六不解：“那我究竟该信谁？”<br />
语未竟，她福至心灵，刹那意会,慢慢弯起了唇角。<br />
“其实我已经最信任辅机老师了。”<br />
他的心骤然猝动了一瞬。
中年女子不由叹气：「好。你妈妈电话多少？」<br />
女孩眼里泛光，抱过手机，按动了默念无数次的号码。<br />
「喂？」长久的拨号声过后，疑惑的女声终于自那端传来。<br />
这是三年来，女孩第一次听见妈妈的声音。尽管只有一个问字，已足够令她欣喜。<br />
她忍住“妈妈是我”的下意识回答，听见老师说：「是李盈同学的家长么？她的成绩最近下降得很厉害，请家长这两天有空来学校，我想与你为了这孩子的学习谈一谈，别耽误了一个好苗子。」<br />
对面倏然静默，女孩才唤醒不久的心再次沉了下去。<br />
可甚至就连静默也未持续，女声简洁而短促：「她爷爷带着她，不用来问我，她跟我没有关系。」<br />
随即利落地挂了电话。<br />
老师怜悯地望向呆立原地的女孩，摇了摇头。<br />
她跟我没有关系。<br />
女孩蹲在地上，脑海里重复回响这句话，她讨厌自己的好记性，让她甚至能记住每个字的语气，让她幼小的心被切割得七零八落，让她夜深失眠时都在回想那通本不该拨打的电话。<br />
女孩为了能再见一次妈妈，故意把成绩考得很差，以为她能出于最后的关心，打也好骂也罢，总能再看一眼妈妈。<br />
原来她和她的妈妈没有关系。<br />
少女半梦半醒之间，模糊了现实与过往的边境，闭眼，是女子漠然的声调，再睁眼，又是黑洞洞万籁俱寂的长夜。<br />
她绝望得直打颤，可心底仿佛有一道声音絮絮碎语，不停提醒着她。<br />
要坚强。<br />
不能哭。<br />
从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那么多失眠的夜晚，那么多无人倾诉的话语，皆是她孤独一人熬过。<br />
“阿盈，阿盈！”<br />
“阿盈能听见么？听见便回母亲一句话！”<br />
“母亲求你了，阿盈快回母亲！”<br />
忽尔，一连串急迫的女声陡响。<br />
是和梦里的冷漠截然不同的语调。<br />
李小六试图回应，眼皮使劲抬起，半晌又闭拢。<br />
“贵妃恕罪！奴婢……奴婢实不知锁钥在何处。”<br />
“请借娘子侍卫佩刀一用。”男声道，“还请暂且退后。”<br />
话音刚落，俄而一道金属撞鸣的铿然巨响，须臾，一束光倏忽透入，钻进她半阖的瞳眸中央。<br />
教光一照，李小六一瞬间恢复了几分力气，她揉着饿得虚脱的小腹，手脚并用，强撑着自地上爬起。<br />
门扉骤开的那一刻，男子疾步走入，随即俯身折膝，近乎半跪靠近她：“阿盈！”<br />
堵在胸腔的那股绝望霎时倾泻而出，直至烟消云散，她终于寻到了一处肩膀，终于不用再憋闷，终于能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br />
李小六倏地搂住男子的脖颈，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哇地一声哭出来：“辅机老师——”<br />
男子将她抱得弥紧，李小六伏在他的肩上，被眼泪洇湿的朦胧视线里，看见了不远处喜极而泣的万氏，身旁侍女的烛灯照亮了她上扬的唇角，以及颊畔尚未干涸的两行泪痕。<br />
……<br />
“若非娘子及早召来下官为公主诊治，勿怪下官直言，恐怕公主性命有危。”<br />
“那如今可有碍？”<br />
“娘子勿虑，待公主静养数日，便可恢复如初。”<br />
两侧香炉飘出缕缕柏木熏烟，有安稳宁神的功效，李小六酣然睡了两晚，待睁开双眸，瞥见头顶一架天香色床帐，目光移转，正对榻旁万氏因数日不眠而泛出青白的面容。<br />
望她醒了，女子长舒一口气。<br />
“母亲！”李小六自被窝里伸出手心，摸向万氏脸颊，将她泪痕轻轻拭去。<br />
“母亲莫哭，我以后再也不会让母亲担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她收拢指尖，扬起小拳。<br />
“傻孩子。”万氏弯唇，将她冰凉手掌塞回被褥，“这又不是你的错。”<br />
“可是我让母亲担心了。”<br />
万氏抚摸她脑瓜，眸中一汪清潭，映出少女愧疚的脸，笑了一笑：“莫自责，天下能有几个不为孩子忧虑的母亲，经此一事，母亲意识到之前自己或许错了。”<br />
李小六原本蓬乱的长发已被她梳理平整，此刻被她贴在掌间，视着李小六疑惑的神情，万氏歉然喟叹：“母亲为你婚事牵挂，亦是想为你寻个终身好归宿，一时心急了些，你莫为此气恼母亲，母亲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所愿皆能圆满，就如你的小字一般，好能顺遂些，再顺遂些。”<br />
李小六眸前若凝雨雾：“我知道的，母亲，我从未怪过母亲，母亲都是为了我。”<br />
万氏摇头：“不，母亲已经醒悟了，母亲如今只愿女儿长久陪在自己身边，我不求其他，惟求你平安一世，在我眼前安然无恙便好。”<br />
“母亲——”<br />
李小六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温热馨暖的体温，嗅着衣衫间阵阵清香，将脑袋深深埋入女子怀中。<br />
灯火莹莹，面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母亲，她想，她从此不会再梦回那个下午，也不会再梦见那句话，过往的孤寂已该遗忘。<br />
因为母亲一直就在她的身边。<br />
*<br />
再歇一旬，李小六提出该回文学馆做功课，万氏虽心有不舍，但看她一脸好学，知实是宫禁拘不住她，只怕学习不过是个幌子，只得派内侍通知秦王府来接。<br />
待宫女禀告来人后，李小六提起行装，与万氏辞别，一路行至左掖门。<br />
那里已有长孙无忌在等她。<br />
“辅机老师！”李小六露出粲然笑容。<br />
长孙无忌示意仆役将行装接过，将她上下端详，随即问：“饿么？”<br />
“辅机老师请我吃饭？”<br />
“自然。”<br />
“东市还是西市？”<br />
“任君自便。”<br />
于是李小六跑去据说新开了好几家食店的东市。<br />
吃撑喝足后，常言道人不能吃太饱，脑海里不合时宜掠过那个不省人事的夜晚，李小六愈想愈不安，刨根问底之心顿冒，瞳眸盯向他：“辅机老师，那晚我究竟说了甚么？”<br />
长孙无忌气定神闲：“我想，还是不必再提了。”<br />
完啦！<br />
可李小六又感觉哪哪有问题，她总记得辅机老师似乎也与她说了话。<br />
“辅机老师是不是也与我说话了？”<br />
他的眼眸竟闪烁了一瞬，随即道：“不曾。”<br />
李小六捕捉出他的反常，意味深长地眯起眼：“你一定说了，我还记得你的话。”<br />
实则她压根没记忆，吓唬他而已。<br />
“你记得？”长孙无忌蓦然抬首。<br />
李小六莫名从那双瞳目里视出急促与紧张，以及不知为何的隐隐期冀。<br />
“骗你的！”李小六观他反应如此异常，诚实惯了的她编不下去，如实供述，“我连自己的话也不晓，又怎记得你的。”<br />
“饭快凉了。”他目光幽微地视着她，末了作出提醒。<br />
李小六打了个嗝：“我吃饱了。”<br />
长孙无忌接过她的碗，淡然自若地继续用食。<br />
“辅机老师吃我的剩饭？”李小六愕然地望着他，大为吃惊，“我阿耶都不吃我的剩饭！”<br />
第64章 第六十四话山川异域，风月同天。……<br />
无故被提及的李渊蓦地咳了声。<br />
“我若不食,莫非平白浪费米粮？”长孙无忌自然道。<br />
李小六摇摇头：“我不是此意。”<br />
她斟酌词句，道：“呃……辅机老师不觉得别扭么？”<br />
长孙无忌笑了一笑，却未答她,似乎她的疑惑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br />
李小六支颐看他,窥着这张仿佛无尽智慧的清癯面容,喉头一热,忍不住发出由衷感激：“辅机老师,谢谢你。”<br />
“你最该感谢之人，是万妃。”不顾李小六瞬间耷拉的脑瓜,长孙无忌冷酷指出,“还有你容易轻信他人的头脑。”<br />
“啧啧，辅机老师嘴好毒。”<br />
这几日以来，她已经在万氏一半教育一半恐吓的劝导下反思了自己的行为,痛定思痛,若非出于对李渊忽发急病的愧疚，她也不会害得这么多人为她牵挂。<br />
“是么？”长孙无忌哂笑,续往她伤口上撒盐,“比不得你吃的亏毒。”<br />
“我向你发誓,从今往后，除了你们，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李小六竖起两根指头，严肃起誓。<br />
“你们？”<br />
李小六点头：“就是哥哥秦王府里的人们,唯独你们我才可以无条件相信。”<br />
她不知为何他的神色陡然凝重，倏尔，长孙无忌视她一眼：“还是无甚长进。”<br />
李小六不解：“那我究竟该信谁？”<br />
语未竟，她福至心灵，刹那意会,慢慢弯起了唇角。<br />
“其实我已经最信任辅机老师了。”<br />
他的心骤然猝动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