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罢了罢了，我那还有急事，哥哥先走了。”李二郎视她一眼，一面起身，“记着按时用饭，学累了自去休息，要是思念我，随时来寄信，哥哥总能想办法来看你，毋须小孩担心。”<br />
“你这人……好莫名其妙。”李惜愿坐原地不动，一双瞳眸谴责地望他，“才刚来你便要走，都还没讲上两句话，你……你就不能多留一会儿么？”<br />
眸中隐隐氤氲水雾，俄而她别开眼，低下脑袋，吸了吸鼻。<br />
“你这小孩不对劲。”李二郎嘶声倒抽一口凉气，俯身窥她面色，李惜愿扭开脸不让他瞧。<br />
“你在骗我，你压根不快乐。”他抚摸下颌，口吻笃定。<br />
“真的无事。”<br />
李二郎默叹一息，道：“你若是不快乐，那就搬出来和我住，你惧甚么，我又不至于连妹妹欲与哥哥一道住也无办法。你早说这般念我，我当初便不让你来了。”<br />
“不必了，阿耶这儿好吃的也很多，我的快乐岂能让你明白。”唇角挽如月牙，李惜愿问，“辅机老师呢？”<br />
“他出城经办公务了。”李二郎神色终于重沾玩味，“上回你不是见到他了么？他可与你说了甚么？”<br />
目光往她脸上逡巡，企图探出分毫迹象，李惜愿却摇头：“辅机老师睡着了，我未与他说上两句便告辞了。”<br />
“你对辅机是何想法？”停了半晌，他忽然问。<br />
“辅机老师亦师亦友，很了解我的内心，予过我很多帮助，我很感激他。”<br />
“仅仅是感激？”不知为何，李二郎面上蓦地浮出失望。<br />
李惜愿摸摸耳根：“还需要有甚么？”<br />
他轻拍她脑瓜，恨铁不成钢：“你还不明白？”<br />
“明白甚么？”<br />
这番对话与之前如出一辙。<br />
李二郎终于耐不住了，掐脖道：“你可知他为何甘冒逐斥之危，也要去文学馆与小六见上一面？莫非只是为了与你言上两句话？”<br />
“……我不知道。”<br />
“那你如今知了。你若无心，不妨去直白告诉人家，辅机本不是怯懦之人，小六都把他逼成甚么样了。”<br />
瞟她神情愣怔，李二郎叹声气：“哥哥在这待得太久，目下必须得走了。夜里长兄宴请哥哥，小六来否？”<br />
那场面势必相当尴尬，李惜愿当即拒绝：“我不去了，你自去与他交涉罢。”<br />
“那小六等着。”<br />
“等甚么？”<br />
他旋身迈步前行，拨开沿路竹叶，嗓音自风中穿透而来：“哥哥自然不会让你寂寞。”<br />
.<br />
却说她正纳罕李二郎神秘的最后留言，当日傍晚便揭晓了谜底。<br />
太极宫殿外壁画年久失修，前日大雨滂沱脱落了一大块，本该是由阎立德来奉诏修补，孰料临时有事，当画师随内监进宫时，领头者是其弟阎立本，伴着两位书僮，皆双手端捧画具与笔墨跟在身后。<br />
李惜愿终于有机会再次观赏师傅作画，上一回还是作秦王府十八学士图，当时画面犹令她心潮澎湃，旁观者无不称颂艳羡，后来她知道了，这便唤作某种气象。<br />
“小六！”她正仰头观摩，阎立本带来的两名书僮却倏尔发声。<br />
话音刚落，其中一少年随即脱去用以御寒的斗篷，声嗓惊喜：“是我！”<br />
她定睛一视，眼前这张面孔笑语盈盈，风华正茂，是李敳。<br />
李惜愿顿时扯开脸颊，露出粲然笑容，脑袋又转向另一位，好奇道：“那这个呢？”<br />
“小六听不出我的声音？”<br />
她挠挠头，深表抱歉。<br />
得不到答案，那人抬手摘下兜帽，现出少年熟悉面容，笑吟吟道：“你瞧瞧我是谁。”<br />
“楚客！”是她曾经最好的伙伴，杜楚客。<br />
“秦王为给小六找玩伴，特意把我们搜罗来，小六你真幸福，有个这么好的哥哥。”李敳由衷夸道。<br />
听声调似有拈酸意味，李惜愿眨眨眼：“我也很羡慕你有小李将军作哥哥，他们只是关爱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你若想要，要不咱俩互换哥哥？”<br />
“开个玩笑，你莫当真，守好自己的哥哥罢。”李敳摆摆手，稍顷仰面，张开口齿，向天长呼一声，须臾，青空外振翅飞来群鸟，呼啸着张开羽翼纷纷而至，结队盘旋头顶，其中两只白鸽落于李惜愿肩头，她伸出手，一鸽便扑棱棱停留在少女的掌心。<br />
“我请小六观鸟。”李敳转动星目，“小六喜爱么？”<br />
李惜愿从白鸽晶莹深邃的眸中，瞅见自己展容：“我很喜爱，谢谢你们能来陪伴我。”<br />
“不用谢我，小六快乐，便是我也快乐。”李敳欣然拍肩。<br />
另一边肩而后教杜楚客拍上：“你是我们大家的公主殿下，即便你哥哥不来相邀，我们也会想法设法来看望你。毕竟除了小六，还有谁愿意顶着家母的脾气，跑去我家找我？”<br />
李敳亦靠上前：“当年我随阿兄调任初至晋阳，只有小六日日陪我游耍打猎，除了你我在晋阳便别无好友，彼时交情我至今铭感五内，更何况，你还假冒你阿耶写信援救我阿兄，我想不出这世上何来第二人会为朋友仗义至这等地步。”<br />
“唯独你哇，我们的公主殿下。”杜楚客道。<br />
耳畔你一言我一语，李惜愿瞳中如映星河，熠熠发亮，道：“那我们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br />
“谨遵公主殿下之令。”两位少年躬身长揖，煞有介事地行礼。<br />
李惜愿不由笑出声来。<br />
三人席地而坐耍玩樗蒲，兴致正酣，忽闻一行匆促脚步，来人一气奔至屋檐下，站住脚，拍打胸口，惶急喘息。<br />
“公主……公主！”<br />
不祥预感霎时涌来，李惜愿抬头望去，见是母亲身旁的吴婆。<br />
“秦王……秦王误饮毒酒，吐血数升，危在旦夕。”吴婆揾泪泣道。<br />
李二郎素来体恤下人，年长的老妇亦心怀感恩，喉间哽咽：“公主快回去瞧罢。”<br />
李惜愿呆了一瞬。<br />
李敳杜楚客反应快，迅速起身：“我们随你一道去。”<br />
一阵疾驰过后，卧室中清苦药味与血的腥气掺杂交错，李惜愿拨开人群，方见到气息微弱的李二郎。<br />
白日还能言笑晏晏的李二郎，此刻面色惨白如纸，于众人簇拥下躺在榻沿，指尖微动了动，安慰李小六：“哥哥无事，命还在。”<br />
堂下几名府医皆神色凝重，面面相觑，显然束手无策。<br />
李道宗忿然跺足，鼻腔如压抑喷薄的火山，切齿尤甚：“李元吉使这等手段暗害二郎，皆怨我，我为何不及早阻止二郎饮那杯酒，让他休上了元吉的当。”<br />
堂兄李孝恭道：“这与你有何干系？孰人能料及三胡无耻之极，使出这等下作手段，你又如何能防？”<br />
“先生可有治疗之法？”李惜愿又听嫂嫂询问府医。<br />
府医默然摇首。<br />
长孙知非倏然滑落两行清泪，李道宗愈发怒不可遏，眼看张嘴欲呵斥府医，长孙知非慌忙喝止：“道宗，不必为难他们。”<br />
随即女子又唤来仆役：“快去民间请来妙手郎中，若能令秦王痊愈者，千金奉送。”<br />
忽然她忆及一人，疾叫住回身欲去的侍女：“快，快去问问孙思邈先生在否？如若他在长安，速将他请来。”<br />
“秦王如何了？”<br />
门外李世勣与段志玄亦匆匆赶至，却见长孙知非轻轻摇头，顷刻闭口。<br />
李道宗视着榻上李二郎，心急如焚，道：“既然府医无方，而宫中尚药局直长侍御皆医术精湛，定有对策，何不将他们请来为二郎医治？”<br />
李孝恭拦阻：“不可，传唤尚药局需陛下手令，而目今宫门落钥，我等见不得陛下，只能在此静候民间神医，或有治好二郎的可能。”<br />
“等神医来，都不知二郎还有气否！”李道宗怒极脱口而出，语罢噤声一片，立刻意识到出言不妥，他垂下首，踱步退往一旁。<br />
李惜愿脑内琢磨着，陡然，双眸骤亮。<br />
她立起身，与嫂嫂道：“我去宫中寻阿耶，你们放心，请把此事交给我。”<br />
“阿盈，兹事体大，我不能让你一人冒险。”长孙知非面容忧切，话音刚落，一众人瞬间应声。<br />
“我们与小六一块去。”<br />
“我也去！”<br />
“莫忘了带上我！”<br />
满堂请命声四起，李惜愿道：“你们皆不能去，只能我去，我必须得让阿耶知悉此事。”<br />
她回头转视嫂嫂，目眸恳切而急迫，长孙知非凝望她一刻，从那双纯挚澄澈的眸底，她读出少女的勇气与决心，明媚如一道炽热火焰，灼烧她山脊般的轻盈眉骨。<br />
末了，女子终于缓缓颔首。<br />
“速为公主备马。”长孙知非吩咐仆役。<br />
李惜愿瞄见李世勣，想起那个为杜如晦伸冤的夜晚，立时补充：“要一匹乌黑的快马。”<br />
半晌一匹乌马牵来，啸鸣庭前，李惜愿踩上足蹬，裙裾于夜风中飞卷，忽尔，瞳眸环视身畔众人。
“你这人……好莫名其妙。”李惜愿坐原地不动，一双瞳眸谴责地望他，“才刚来你便要走，都还没讲上两句话，你……你就不能多留一会儿么？”<br />
眸中隐隐氤氲水雾，俄而她别开眼，低下脑袋，吸了吸鼻。<br />
“你这小孩不对劲。”李二郎嘶声倒抽一口凉气，俯身窥她面色，李惜愿扭开脸不让他瞧。<br />
“你在骗我，你压根不快乐。”他抚摸下颌，口吻笃定。<br />
“真的无事。”<br />
李二郎默叹一息，道：“你若是不快乐，那就搬出来和我住，你惧甚么，我又不至于连妹妹欲与哥哥一道住也无办法。你早说这般念我，我当初便不让你来了。”<br />
“不必了，阿耶这儿好吃的也很多，我的快乐岂能让你明白。”唇角挽如月牙，李惜愿问，“辅机老师呢？”<br />
“他出城经办公务了。”李二郎神色终于重沾玩味，“上回你不是见到他了么？他可与你说了甚么？”<br />
目光往她脸上逡巡，企图探出分毫迹象，李惜愿却摇头：“辅机老师睡着了，我未与他说上两句便告辞了。”<br />
“你对辅机是何想法？”停了半晌，他忽然问。<br />
“辅机老师亦师亦友，很了解我的内心，予过我很多帮助，我很感激他。”<br />
“仅仅是感激？”不知为何，李二郎面上蓦地浮出失望。<br />
李惜愿摸摸耳根：“还需要有甚么？”<br />
他轻拍她脑瓜，恨铁不成钢：“你还不明白？”<br />
“明白甚么？”<br />
这番对话与之前如出一辙。<br />
李二郎终于耐不住了，掐脖道：“你可知他为何甘冒逐斥之危，也要去文学馆与小六见上一面？莫非只是为了与你言上两句话？”<br />
“……我不知道。”<br />
“那你如今知了。你若无心，不妨去直白告诉人家，辅机本不是怯懦之人，小六都把他逼成甚么样了。”<br />
瞟她神情愣怔，李二郎叹声气：“哥哥在这待得太久，目下必须得走了。夜里长兄宴请哥哥，小六来否？”<br />
那场面势必相当尴尬，李惜愿当即拒绝：“我不去了，你自去与他交涉罢。”<br />
“那小六等着。”<br />
“等甚么？”<br />
他旋身迈步前行，拨开沿路竹叶，嗓音自风中穿透而来：“哥哥自然不会让你寂寞。”<br />
.<br />
却说她正纳罕李二郎神秘的最后留言，当日傍晚便揭晓了谜底。<br />
太极宫殿外壁画年久失修，前日大雨滂沱脱落了一大块，本该是由阎立德来奉诏修补，孰料临时有事，当画师随内监进宫时，领头者是其弟阎立本，伴着两位书僮，皆双手端捧画具与笔墨跟在身后。<br />
李惜愿终于有机会再次观赏师傅作画，上一回还是作秦王府十八学士图，当时画面犹令她心潮澎湃，旁观者无不称颂艳羡，后来她知道了，这便唤作某种气象。<br />
“小六！”她正仰头观摩，阎立本带来的两名书僮却倏尔发声。<br />
话音刚落，其中一少年随即脱去用以御寒的斗篷，声嗓惊喜：“是我！”<br />
她定睛一视，眼前这张面孔笑语盈盈，风华正茂，是李敳。<br />
李惜愿顿时扯开脸颊，露出粲然笑容，脑袋又转向另一位，好奇道：“那这个呢？”<br />
“小六听不出我的声音？”<br />
她挠挠头，深表抱歉。<br />
得不到答案，那人抬手摘下兜帽，现出少年熟悉面容，笑吟吟道：“你瞧瞧我是谁。”<br />
“楚客！”是她曾经最好的伙伴，杜楚客。<br />
“秦王为给小六找玩伴，特意把我们搜罗来，小六你真幸福，有个这么好的哥哥。”李敳由衷夸道。<br />
听声调似有拈酸意味，李惜愿眨眨眼：“我也很羡慕你有小李将军作哥哥，他们只是关爱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你若想要，要不咱俩互换哥哥？”<br />
“开个玩笑，你莫当真，守好自己的哥哥罢。”李敳摆摆手，稍顷仰面，张开口齿，向天长呼一声，须臾，青空外振翅飞来群鸟，呼啸着张开羽翼纷纷而至，结队盘旋头顶，其中两只白鸽落于李惜愿肩头，她伸出手，一鸽便扑棱棱停留在少女的掌心。<br />
“我请小六观鸟。”李敳转动星目，“小六喜爱么？”<br />
李惜愿从白鸽晶莹深邃的眸中，瞅见自己展容：“我很喜爱，谢谢你们能来陪伴我。”<br />
“不用谢我，小六快乐，便是我也快乐。”李敳欣然拍肩。<br />
另一边肩而后教杜楚客拍上：“你是我们大家的公主殿下，即便你哥哥不来相邀，我们也会想法设法来看望你。毕竟除了小六，还有谁愿意顶着家母的脾气，跑去我家找我？”<br />
李敳亦靠上前：“当年我随阿兄调任初至晋阳，只有小六日日陪我游耍打猎，除了你我在晋阳便别无好友，彼时交情我至今铭感五内，更何况，你还假冒你阿耶写信援救我阿兄，我想不出这世上何来第二人会为朋友仗义至这等地步。”<br />
“唯独你哇，我们的公主殿下。”杜楚客道。<br />
耳畔你一言我一语，李惜愿瞳中如映星河，熠熠发亮，道：“那我们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br />
“谨遵公主殿下之令。”两位少年躬身长揖，煞有介事地行礼。<br />
李惜愿不由笑出声来。<br />
三人席地而坐耍玩樗蒲，兴致正酣，忽闻一行匆促脚步，来人一气奔至屋檐下，站住脚，拍打胸口，惶急喘息。<br />
“公主……公主！”<br />
不祥预感霎时涌来，李惜愿抬头望去，见是母亲身旁的吴婆。<br />
“秦王……秦王误饮毒酒，吐血数升，危在旦夕。”吴婆揾泪泣道。<br />
李二郎素来体恤下人，年长的老妇亦心怀感恩，喉间哽咽：“公主快回去瞧罢。”<br />
李惜愿呆了一瞬。<br />
李敳杜楚客反应快，迅速起身：“我们随你一道去。”<br />
一阵疾驰过后，卧室中清苦药味与血的腥气掺杂交错，李惜愿拨开人群，方见到气息微弱的李二郎。<br />
白日还能言笑晏晏的李二郎，此刻面色惨白如纸，于众人簇拥下躺在榻沿，指尖微动了动，安慰李小六：“哥哥无事，命还在。”<br />
堂下几名府医皆神色凝重，面面相觑，显然束手无策。<br />
李道宗忿然跺足，鼻腔如压抑喷薄的火山，切齿尤甚：“李元吉使这等手段暗害二郎，皆怨我，我为何不及早阻止二郎饮那杯酒，让他休上了元吉的当。”<br />
堂兄李孝恭道：“这与你有何干系？孰人能料及三胡无耻之极，使出这等下作手段，你又如何能防？”<br />
“先生可有治疗之法？”李惜愿又听嫂嫂询问府医。<br />
府医默然摇首。<br />
长孙知非倏然滑落两行清泪，李道宗愈发怒不可遏，眼看张嘴欲呵斥府医，长孙知非慌忙喝止：“道宗，不必为难他们。”<br />
随即女子又唤来仆役：“快去民间请来妙手郎中，若能令秦王痊愈者，千金奉送。”<br />
忽然她忆及一人，疾叫住回身欲去的侍女：“快，快去问问孙思邈先生在否？如若他在长安，速将他请来。”<br />
“秦王如何了？”<br />
门外李世勣与段志玄亦匆匆赶至，却见长孙知非轻轻摇头，顷刻闭口。<br />
李道宗视着榻上李二郎，心急如焚，道：“既然府医无方，而宫中尚药局直长侍御皆医术精湛，定有对策，何不将他们请来为二郎医治？”<br />
李孝恭拦阻：“不可，传唤尚药局需陛下手令，而目今宫门落钥，我等见不得陛下，只能在此静候民间神医，或有治好二郎的可能。”<br />
“等神医来，都不知二郎还有气否！”李道宗怒极脱口而出，语罢噤声一片，立刻意识到出言不妥，他垂下首，踱步退往一旁。<br />
李惜愿脑内琢磨着，陡然，双眸骤亮。<br />
她立起身，与嫂嫂道：“我去宫中寻阿耶，你们放心，请把此事交给我。”<br />
“阿盈，兹事体大，我不能让你一人冒险。”长孙知非面容忧切，话音刚落，一众人瞬间应声。<br />
“我们与小六一块去。”<br />
“我也去！”<br />
“莫忘了带上我！”<br />
满堂请命声四起，李惜愿道：“你们皆不能去，只能我去，我必须得让阿耶知悉此事。”<br />
她回头转视嫂嫂，目眸恳切而急迫，长孙知非凝望她一刻，从那双纯挚澄澈的眸底，她读出少女的勇气与决心，明媚如一道炽热火焰，灼烧她山脊般的轻盈眉骨。<br />
末了，女子终于缓缓颔首。<br />
“速为公主备马。”长孙知非吩咐仆役。<br />
李惜愿瞄见李世勣，想起那个为杜如晦伸冤的夜晚，立时补充：“要一匹乌黑的快马。”<br />
半晌一匹乌马牵来，啸鸣庭前，李惜愿踩上足蹬，裙裾于夜风中飞卷，忽尔，瞳眸环视身畔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