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教过被山贼掳掠后逃出的女子，如何以削尖木棍刺穿他们的眼窝，她帮过被地主逼租的佃户，在荒山开垦能活命的薄田，她为因战乱失怙的哑女，寻到一户愿收留她做针线的善心老夫妇。<br />
她帮过许多人，不求回报，不留名姓，手中那柄锈剑，愈用愈顺手。剑身的斑驳锈迹在一次次挥动磨去黯淡，露出底色。<br />
手腕翻转间，滞涩渐消，破空之声虽不凌厉，却带上返璞归真的沉稳精准，直指要害，点到即止。<br />
她是行走于乱世尘埃中的一柄钝剑，沉默地斩开荆棘，为挣扎的众生，劈开一线微光。<br />
镇外河畔，有一间废弃的土地庙，虽破败，尚能遮风。刚踏入庙门，身后传来苍老激动之声：“恩人！恩人留步！”<br />
与应回首，见一白发皤然老者，在年轻后生搀扶下，颤巍巍追来。<br />
“恩人！是您！果真是您！”*老者挣脱搀扶，作势便要下拜。<br />
与应眼疾手快，上前稳稳托住老者手臂：“老人家，使不得。”<br />
“使得，使得啊！”老者泣不成声，紧攥与应衣袖，“小老儿姓李，河下游李家村人，去年发大水，村子淹了大半，是您！是您救了我那压在房梁下的小孙儿，您还……您还给了小老儿半袋米，让全村熬过最难的日子！您不记得了？您当时……您当时身上还带着伤！”<br />
与应看着老者沟壑纵横的脸，她确曾路过李家村，顺手自倾颓屋宇下救出一孩童，又将所携口粮分予断炊村民，当时手臂被断木划伤，小事而已，早已愈合。<br />
“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挂怀。”她温声道，欲扶老者起身。<br />
老者却执拗不肯，泪眼中满是虔敬感激：“恩人！您……您是菩萨吧？是老天爷派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小老儿回去就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供奉香火……”<br />
旁侧搀扶的后生，及几个闻声围拢的镇民，目光充满敬畏。<br />
“菩萨？”<br />
她缓缓摇头：“我非菩萨，我只是一个……来回应你们的人。”<br />
众人愕然。<br />
回应？回应什么？回应这无涯的苦难吗？<br />
与应看着他们困惑的面容，道：“这世道，天倾了，旧的庙宇坍了，新的神明……尚未立起。龙王不再索要童男女，河伯不再强娶新娘，山神不再降无端瘟疫，这是好事。”<br />
“可这‘变’带来的阵痛导致你们失了头顶的‘神明’，却也失了那点虚妄的‘庇护’。”<br />
“祈求神明降下恩泽？神明自顾不暇。天庭崩塌秩序破碎，纵是我们这些往昔的‘神仙’，亦须封存法力，带着记忆坠入红尘滚一遭，尝遍七苦滋味方得窥一线生机。”<br />
“菩萨……不，您的意思是……您也是……”<br />
“我非菩萨。”与应再次重申，“我只是一个比你们……或许多行了几步，多看了几眼这乱世真相的‘人’。”<br />
她的目光掠过李老丈，扫过旁边几个年轻汉子：“老人家，您能熬过洪水，带孙儿存活，凭的是您自身的坚韧与乡亲的互助。李家村在废墟上重建的茅屋，于荒地上开垦的薄田，那是你们用双手挣出的生机，非任何神佛所赐。”<br />
“祈求雨水，不如合力开渠引水；惧怕山贼，不如组织青壮巡防；担忧疫病，不如清扫污秽，寻些草药防患。世间没有凭空而降的甘霖，唯有自己掘出的泉眼；没有刀枪不入的庇护，唯有握紧兵刃的决心。”<br />
“神明无法回应每一个祈求，但你们可以回应自己，而我能做的，不过是告诉你们，这微光，就在你们自己身上。点燃它，守护它，让它燎原。”<br />
她不再多言，拿起倚墙的锈剑，对李老丈与众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众人呆立，目送那背影融入天光，许久无声。<br />
李老丈喃喃：“回应……自己……”<br />
旁侧年轻汉子，忽地狠狠一拳砸在腐朽供桌上，木屑纷飞：“她说得对！求神拜佛有个鸟用！去年大水，是隔壁村王木匠带人扎筏救了俺爹！是村东孙寡妇把她藏的半袋红薯分给了快饿死的娃！”<br />
另一汉子接口：“正是！山贼再来，就跟他们拼了！咱这么多人，还惧几个毛贼？”<br />
“挖渠！明日就去挖渠！趁天还没旱透！”<br />
“把后山那片荒地也清了！能种一点是一点！”<br />
第63章<br />
锈剑虽钝,终非神兵，凡躯虽韧，难敌群凶,一次路见不平,撞破山道悍匪劫掠商队,护卫死伤殆尽,匪徒凶性大发,劫财之余，更欲凌辱仅存女眷。与应无法坐视，锈剑出鞘。<br />
剑光瞬间放倒数人,匪首狡悍,见手下不敌，竟暗发喂毒袖箭，与应察觉已迟,只堪堪避开要害，淬毒短箭深钉左肩胛。<br />
剧痛伴随麻痹蔓延，与应眼前一黑,踉跄欲倒，锈剑脱手,悍匪狞笑着围拢。<br />
“小娘子还挺辣！正好给爷们解解闷！”匪首舔着刀刃,步步逼近。<br />
与应强撑意识，背抵冰冷树干，麻痹感令四肢沉重，视线渐趋模糊。<br />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在这无名荒山？死于几个宵小之手？她还未……还未……<br />
意识即将沉入永暗的刹那，视野被铺天盖地的赤红吞噬，匪首惨叫着倒飞出去。<br />
与应的意识在这片狂暴赤红中彻底沉沦，不知多久,一缕清冽桃香混着雨后清气钻入鼻腔。<br />
她艰难掀开沉重眼睑。漫天灼灼粉云映入眼帘，身下是简陋洁净的石榻，铺着干燥茅草，身上覆着素白长袍。<br />
环顾四周，幽谷被桃林环抱，溪流潺潺，落英缤纷。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地上投下斑驳光斑，静谧得不似凡尘。<br />
她的伤口已被妥善处理过，肩胛处缠着干净的布条，布条下传来阵阵清凉之意，显然是敷了上好的草药，毒素似乎也被压制住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无力，剧痛犹存，但那股麻痹感已大大减轻。<br />
她挣扎着想坐起，牵动伤口，痛得闷哼一声。<br />
“别动。”<br />
清冷的声音自身侧响起。<br />
与应循声望去。<br />
白衣人盘膝坐于不远处青石上，背对着她，面前篝火舔舐陶罐，罐中熬煮之物散发出苦涩清心的药香。<br />
他依旧戴着那张毫无表情的白狐狸面具，隔绝了所有窥探。<br />
“毒未清，乱动会死。”<br />
“是你……救了我？”<br />
白衣人未回头，只以木棍轻拨篝火，火星噼啪跳跃。<br />
“职责。”他淡淡道，依旧是两个字，“清除祸患，顺手。”<br />
与应沉默。清除祸患？是指那些悍匪？还是指……她这个被“心魔”缠上的麻烦？<br />
她不再追问，目光转向这方静谧桃林。花开极盛，层层叠叠，粉白嫣红，美得虚幻，清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br />
“这里是何处？”<br />
“一处旧梦的残骸罢了。”<br />
“当年，有人曾想在此，种一片三界最美的桃花林，说……待花开时，便邀她来看，可惜，桃花未开，人已非昨。此地灵气散尽，生机断绝，本该彻底荒芜，化作飞灰。”<br />
他抬起手，指向环绕的桃树。<br />
“你看这些树……”<br />
与应顺其指向细观，方才只见花云灼灼，绚烂如霞，此刻方察异样。<br />
这些桃树，枝干虬结扭曲，树皮皲裂翻卷，如遭烈焰舔舐，又被强行拧绞。<br />
满树繁花，开得越是绚烂，其下枝干便越显枯槁，仿佛所有生机被强行抽离，孤注一掷灌注于这最后的盛放。<br />
“此地，名唤‘卧春坞’。”<br />
说完便不再言语，只专注于眼前的药罐，与应靠在石榻上，目光扫过这方幽谷，视线最终落回白衣人身上。<br />
他依旧背对，白袍在纷飞花雨中纤尘不染，与记忆中那烈火般的身影格格不入。<br />
哪吒从不喜白，他的红，是焚天之焰，是沙场之血，白衣太过清冷，太过寂寥。<br />
她从前想过，面具下的金瞳，轿子外的凝视，都让她想起那个人，甚至怀疑过就是他。<br />
可杨戬警言犹在耳畔，眼前之人，是清除祸患的职责者，她不能，不该将他与哪吒相系。<br />
“啾啾”声传来，打断与应思绪。<br />
循声望去，几棵桃树下，竟散落着干草编织的小窝，窝里探出几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张着嫩黄小喙，焦急鸣叫。<br />
白衣人似习以为常，他放下拨火木棍，自旁侧布袋抓出一小把碾碎的谷粒草籽，轻轻洒在离鸟窝不远的石面。<br />
很快，几只羽翼未丰的成鸟扑棱落下，望了白衣人一眼，见他无动于衷，方飞快啄食。其中只胆大些的麻雀，竟跳上他盘坐的青石边缘，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好奇打量着面具。<br />
他竟在饲喂这些微末生灵？<br />
白衣人并未理会麻雀的窥探，他重新拿起木棍，继续拨弄火堆，那只麻雀最终也没敢靠得更近，啄了几粒谷子便飞走了。<br />
药香渐浓，白衣人用木棍将陶罐自火上移开。待沸腾的药汁稍平，他起身，取过陶碗，将药液缓缓倾注其中。
她帮过许多人，不求回报，不留名姓，手中那柄锈剑，愈用愈顺手。剑身的斑驳锈迹在一次次挥动磨去黯淡，露出底色。<br />
手腕翻转间，滞涩渐消，破空之声虽不凌厉，却带上返璞归真的沉稳精准，直指要害，点到即止。<br />
她是行走于乱世尘埃中的一柄钝剑，沉默地斩开荆棘，为挣扎的众生，劈开一线微光。<br />
镇外河畔，有一间废弃的土地庙，虽破败，尚能遮风。刚踏入庙门，身后传来苍老激动之声：“恩人！恩人留步！”<br />
与应回首，见一白发皤然老者，在年轻后生搀扶下，颤巍巍追来。<br />
“恩人！是您！果真是您！”*老者挣脱搀扶，作势便要下拜。<br />
与应眼疾手快，上前稳稳托住老者手臂：“老人家，使不得。”<br />
“使得，使得啊！”老者泣不成声，紧攥与应衣袖，“小老儿姓李，河下游李家村人，去年发大水，村子淹了大半，是您！是您救了我那压在房梁下的小孙儿，您还……您还给了小老儿半袋米，让全村熬过最难的日子！您不记得了？您当时……您当时身上还带着伤！”<br />
与应看着老者沟壑纵横的脸，她确曾路过李家村，顺手自倾颓屋宇下救出一孩童，又将所携口粮分予断炊村民，当时手臂被断木划伤，小事而已，早已愈合。<br />
“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挂怀。”她温声道，欲扶老者起身。<br />
老者却执拗不肯，泪眼中满是虔敬感激：“恩人！您……您是菩萨吧？是老天爷派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小老儿回去就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供奉香火……”<br />
旁侧搀扶的后生，及几个闻声围拢的镇民，目光充满敬畏。<br />
“菩萨？”<br />
她缓缓摇头：“我非菩萨，我只是一个……来回应你们的人。”<br />
众人愕然。<br />
回应？回应什么？回应这无涯的苦难吗？<br />
与应看着他们困惑的面容，道：“这世道，天倾了，旧的庙宇坍了，新的神明……尚未立起。龙王不再索要童男女，河伯不再强娶新娘，山神不再降无端瘟疫，这是好事。”<br />
“可这‘变’带来的阵痛导致你们失了头顶的‘神明’，却也失了那点虚妄的‘庇护’。”<br />
“祈求神明降下恩泽？神明自顾不暇。天庭崩塌秩序破碎，纵是我们这些往昔的‘神仙’，亦须封存法力，带着记忆坠入红尘滚一遭，尝遍七苦滋味方得窥一线生机。”<br />
“菩萨……不，您的意思是……您也是……”<br />
“我非菩萨。”与应再次重申，“我只是一个比你们……或许多行了几步，多看了几眼这乱世真相的‘人’。”<br />
她的目光掠过李老丈，扫过旁边几个年轻汉子：“老人家，您能熬过洪水，带孙儿存活，凭的是您自身的坚韧与乡亲的互助。李家村在废墟上重建的茅屋，于荒地上开垦的薄田，那是你们用双手挣出的生机，非任何神佛所赐。”<br />
“祈求雨水，不如合力开渠引水；惧怕山贼，不如组织青壮巡防；担忧疫病，不如清扫污秽，寻些草药防患。世间没有凭空而降的甘霖，唯有自己掘出的泉眼；没有刀枪不入的庇护，唯有握紧兵刃的决心。”<br />
“神明无法回应每一个祈求，但你们可以回应自己，而我能做的，不过是告诉你们，这微光，就在你们自己身上。点燃它，守护它，让它燎原。”<br />
她不再多言，拿起倚墙的锈剑，对李老丈与众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众人呆立，目送那背影融入天光，许久无声。<br />
李老丈喃喃：“回应……自己……”<br />
旁侧年轻汉子，忽地狠狠一拳砸在腐朽供桌上，木屑纷飞：“她说得对！求神拜佛有个鸟用！去年大水，是隔壁村王木匠带人扎筏救了俺爹！是村东孙寡妇把她藏的半袋红薯分给了快饿死的娃！”<br />
另一汉子接口：“正是！山贼再来，就跟他们拼了！咱这么多人，还惧几个毛贼？”<br />
“挖渠！明日就去挖渠！趁天还没旱透！”<br />
“把后山那片荒地也清了！能种一点是一点！”<br />
第63章<br />
锈剑虽钝,终非神兵，凡躯虽韧，难敌群凶,一次路见不平,撞破山道悍匪劫掠商队,护卫死伤殆尽,匪徒凶性大发,劫财之余，更欲凌辱仅存女眷。与应无法坐视，锈剑出鞘。<br />
剑光瞬间放倒数人,匪首狡悍,见手下不敌，竟暗发喂毒袖箭，与应察觉已迟,只堪堪避开要害，淬毒短箭深钉左肩胛。<br />
剧痛伴随麻痹蔓延，与应眼前一黑,踉跄欲倒，锈剑脱手,悍匪狞笑着围拢。<br />
“小娘子还挺辣！正好给爷们解解闷！”匪首舔着刀刃,步步逼近。<br />
与应强撑意识，背抵冰冷树干，麻痹感令四肢沉重，视线渐趋模糊。<br />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在这无名荒山？死于几个宵小之手？她还未……还未……<br />
意识即将沉入永暗的刹那，视野被铺天盖地的赤红吞噬，匪首惨叫着倒飞出去。<br />
与应的意识在这片狂暴赤红中彻底沉沦，不知多久,一缕清冽桃香混着雨后清气钻入鼻腔。<br />
她艰难掀开沉重眼睑。漫天灼灼粉云映入眼帘，身下是简陋洁净的石榻，铺着干燥茅草，身上覆着素白长袍。<br />
环顾四周，幽谷被桃林环抱，溪流潺潺，落英缤纷。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地上投下斑驳光斑，静谧得不似凡尘。<br />
她的伤口已被妥善处理过，肩胛处缠着干净的布条，布条下传来阵阵清凉之意，显然是敷了上好的草药，毒素似乎也被压制住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无力，剧痛犹存，但那股麻痹感已大大减轻。<br />
她挣扎着想坐起，牵动伤口，痛得闷哼一声。<br />
“别动。”<br />
清冷的声音自身侧响起。<br />
与应循声望去。<br />
白衣人盘膝坐于不远处青石上，背对着她，面前篝火舔舐陶罐，罐中熬煮之物散发出苦涩清心的药香。<br />
他依旧戴着那张毫无表情的白狐狸面具，隔绝了所有窥探。<br />
“毒未清，乱动会死。”<br />
“是你……救了我？”<br />
白衣人未回头，只以木棍轻拨篝火，火星噼啪跳跃。<br />
“职责。”他淡淡道，依旧是两个字，“清除祸患，顺手。”<br />
与应沉默。清除祸患？是指那些悍匪？还是指……她这个被“心魔”缠上的麻烦？<br />
她不再追问，目光转向这方静谧桃林。花开极盛，层层叠叠，粉白嫣红，美得虚幻，清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br />
“这里是何处？”<br />
“一处旧梦的残骸罢了。”<br />
“当年，有人曾想在此，种一片三界最美的桃花林，说……待花开时，便邀她来看，可惜，桃花未开，人已非昨。此地灵气散尽，生机断绝，本该彻底荒芜，化作飞灰。”<br />
他抬起手，指向环绕的桃树。<br />
“你看这些树……”<br />
与应顺其指向细观，方才只见花云灼灼，绚烂如霞，此刻方察异样。<br />
这些桃树，枝干虬结扭曲，树皮皲裂翻卷，如遭烈焰舔舐，又被强行拧绞。<br />
满树繁花，开得越是绚烂，其下枝干便越显枯槁，仿佛所有生机被强行抽离，孤注一掷灌注于这最后的盛放。<br />
“此地，名唤‘卧春坞’。”<br />
说完便不再言语，只专注于眼前的药罐，与应靠在石榻上，目光扫过这方幽谷，视线最终落回白衣人身上。<br />
他依旧背对，白袍在纷飞花雨中纤尘不染，与记忆中那烈火般的身影格格不入。<br />
哪吒从不喜白，他的红，是焚天之焰，是沙场之血，白衣太过清冷，太过寂寥。<br />
她从前想过，面具下的金瞳，轿子外的凝视，都让她想起那个人，甚至怀疑过就是他。<br />
可杨戬警言犹在耳畔，眼前之人，是清除祸患的职责者，她不能，不该将他与哪吒相系。<br />
“啾啾”声传来，打断与应思绪。<br />
循声望去，几棵桃树下，竟散落着干草编织的小窝，窝里探出几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张着嫩黄小喙，焦急鸣叫。<br />
白衣人似习以为常，他放下拨火木棍，自旁侧布袋抓出一小把碾碎的谷粒草籽，轻轻洒在离鸟窝不远的石面。<br />
很快，几只羽翼未丰的成鸟扑棱落下，望了白衣人一眼，见他无动于衷，方飞快啄食。其中只胆大些的麻雀，竟跳上他盘坐的青石边缘，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好奇打量着面具。<br />
他竟在饲喂这些微末生灵？<br />
白衣人并未理会麻雀的窥探，他重新拿起木棍，继续拨弄火堆，那只麻雀最终也没敢靠得更近，啄了几粒谷子便飞走了。<br />
药香渐浓，白衣人用木棍将陶罐自火上移开。待沸腾的药汁稍平，他起身，取过陶碗，将药液缓缓倾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