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温阮，却见男生并没有多少关切的神色，晶亮的眼睛反而看向了自己。<br />
心里不由得涌起一波冲动，宴哲突然靠近了些：“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也可以来看看，宴凌舟家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要是继续和他好下去，要面临的是什么。”<br />
他说完朝温阮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下楼。<br />
弯弯绕绕一段路程后，温阮估计，他们又回到了主宅那边。<br />
白天里嘻嘻哈哈的那些小辈，这会儿正偷偷凑在一面单面镜前，看着镜子的那一面。<br />
宴哲走了过去，挥开几个年龄小的，带着温阮站在了最前面。<br />
那是一楼的公共起居室，宴凌舟正背对着镜子站着，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br />
温阮刚才还在画像上见过的，他的母亲。<br />
熟悉的尖锐音调在耳边响起，因为镜面的阻碍，变得有些诡异。<br />
“我记得我们说好了的，日内瓦秋拍上的那套赤罂粟是我的，你为什么不守信用？”<br />
女人的面相依然很美，保养得很好，此刻却扭曲着，充满了愤怒。<br />
“我说过您可以拍下那套赤罂粟，但并不是让您为了去买一套珠宝去倾家荡产。那套赤罂粟的溢价已经高出了评估师给出上限的两倍，我不可能抽调自己公司的资金来为您加注，更何况，您资金不足并不是我给得不够，是您自己赌掉了。”<br />
女人的眼睛猛地紧缩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宴凌舟对她的行动这么清楚，但很快，蛮横的神情就出现在她的眼中。<br />
“来了来了，要来了。”一个男生小声说。<br />
一墙之隔，女人很快就发起了脾气：“宴凌舟，你这是对母亲的态度吗？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我赌输的那一点钱能影响什么！是你不肯继续给钱我才会拍不下那套赤罂粟，你……”<br />
尖叫声一直在持续，看热闹的小辈们窃窃私语，温阮却只盯着宴凌舟的背影。<br />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次在钢厂外他萧瑟的背影，那时的他，似乎也遭遇到了相似的情形。<br />
“看到了吗？”宴哲在他耳边轻声说，“这可是他亲妈，是他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血亲，所以也是他死也摆脱不掉的大麻烦。”<br />
镜子那头，女人终于平静了一点，伸出手来：“算了，跟你发脾气也没用，木头一样。再给我三百万，我还看中了……”<br />
她的话还没说完，起居室的房门前，传来了宴云峰的暴喝：“不要给她，她就是被你们给惯的，婚都离了，凭什么再到宴家来要钱？”<br />
女人却毫不示弱：“离婚了又怎么样？他还不照样是我儿子？做儿子的孝敬母亲难道不应该？”<br />
她讽刺地扯着嘴角：“老爷子，平日里说什么血浓于水，是亲人就要拉一把的，是您吧！怎么，我和凌舟可是亲母子，凭什么他就要向着你傅家而不向着我？”<br />
老爷子气得脸红，把拐杖跺得梆梆响。<br />
而镜子的这一遍，大部分的小辈却暗暗在开心。<br />
“看到了没有，”宴哲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就是宴凌舟的母亲，他的血管里可也流着这样的血。贪婪、刻薄、蛮不讲理。我悄悄告诉你，老爷子早就因为这个对他有意见了！你以为宴凌舟为什么有那么多时间进去你们学校？那是因为上一次董事会，他已经被取代了，而他还反过来抢了宴家的生意。这不是跟他妈一个德行……”<br />
耳边的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身旁的富三代们或鄙夷，或庆幸，却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件事到底该如何解决。<br />
这就是他所谓的血亲，这就是宴爷爷眼中的亲人！<br />
温阮看着一墙之隔的宴凌舟，这就是他的生活吗？<br />
而就在这一刻，不知宴云峰说了什么，女人突然大声尖叫起来：“这是他欠我的！欠我的！你别忘了，是他害死了双双！那可是你最疼爱的孙女，宴家唯一的女孩！他才是罪魁祸首！！”<br />
保安冲了进去，拉起疯狂的女人，却又不敢弄疼弄伤她，起居室里一片混乱。<br />
宴哲回头看见温阮惊讶的神情，竟然也露出惊讶来：“你不知道啊，宴凌舟小时候因为贪玩被绑架，把他妹妹害死了。”<br />
有人嘀咕着：“据说爷爷最喜欢女孩了，可惜生的都是儿子，好不容易来了个孙女，疼得跟什么似的。”<br />
“呿，我觉得挺好，要是她在，爷爷说不定会把宴家交给她。”<br />
身边一片嘈杂，温阮却什么也听不见。<br />
他想起了宴凌舟的第一次梦游，是因为梁建中和街道主任说起了小女孩的绑架案。<br />
而第二次梦游，则发生在撞破车站小女孩拐卖案之后。<br />
还有走廊里的画像、公寓里的安全屋，被他放在安全屋中，早已褪色的芭比娃娃。<br />
他说：“别怕，哥哥来了”<br />
他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br />
他说：“不能伤害她，不能伤害她，不能伤害她……”<br />
温阮猛地抬起头，小起居室里居然已经没有了宴凌舟的身影。<br />
他推开围在身边的富三代们，冲出大宅。<br />
下雪了。<br />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因为地热而在半空融化，变为雨滴。<br />
而他，就站在湿漉漉的院子里，他的车旁。<br />
手还搭在半开的车门上，却没有上车。<br />
他只是萧瑟地、孤独地，垂着头，站在纷飞的白雪之中。<br />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和肩头，渐渐染白他的发，压上他的肩，让他变成这黑沉沉的庭院中，一个僵硬的雪人。<br />
但是，有人飞奔而至。<br />
温阮只穿了一件羊毛衫，脚上踩着拖鞋，和他一样，发梢上沾着白雪，脸颊上都是雪花融化的水。<br />
他站在他面前，微微踮起脚尖，扬起颤抖的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br />
他紧紧盯着他失神的眼睛，问他：“我是谁。”<br />
过了好一会儿，宴凌舟才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温阮。”<br />
但温阮立刻又问：“温阮是谁？”<br />
这一次，更长的沉默过去，宴凌舟花了很多时间，才从记忆里找到那些答案：<br />
“小软、软软、可爱的小猫猫，喜欢摸我腹肌的小兔子，我还没追上的……”<br />
“傻瓜。”<br />
温阮颤抖着，捧住他的脸颊，吻上他的唇。<br />
“我是一直在你身边的人。”<br />
“别怕，你还有我。”<br />
第50章<br />
“一直在我身边的……”<br />
宴凌舟的声音很轻, 也很迟钝，仿佛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完全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br />
此刻的宴凌舟, 脑子还是木的, 根本弄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 但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温阮的指尖。<br />
雪地里，男生的手指冷得像是一块冰，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br />
尽管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尽管他并不知道温阮此刻要做什么, 此刻宴凌舟心里只有一个判断——温阮很冷。<br />
他拉开车门, 把温阮按了进去，自己也跟着上去。<br />
关门, 点火，打开空调，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行动，眼睛却一直看着温阮。<br />
而温阮此刻，似乎并没有去感知温度的变化, 只是反手握住了宴凌舟的手指, 静静地看着他。<br />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喜欢宴凌舟。<br />
外表光鲜无比的男人，却有着极为矛盾的行为，他本能地觉得,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br />
他不喜欢这种只知其外而不明其内的状况。<br />
他希望宴凌舟能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不论是光鲜的，还是黑暗的。<br />
哪怕玫瑰下都有利刺, 哪怕绿茵下终有腐朽，他也想看到他的全貌，看到了，再做出自己的选择。<br />
而如今，他看到了。<br />
虽然是以他最不愿经历的方式。<br />
无情的家人，突然撕裂的伤口处，无处不在的嫉妒与嘲讽。<br />
宴家大宅，像一只吃人的巨兽，虎视眈眈，试图将他吞没，同化在他本身的黑暗中。<br />
无数人羡慕、嫉妒的表面下，是深渊一般的伤痛与悔恨。<br />
这一刻，温阮变得坦然。<br />
他不怕宴凌舟有缺陷。<br />
人人都会有缺陷，这根本无法避免，只有看清了，才知道能否接受，如何接受。<br />
外在的艰难都是暂时的，这是他很早就懂得的道理。<br />
宴家的前院光线暗淡，所有的光都来自那栋黑沉沉的别墅。<br />
他可以想见，方才那些戏谑的、兴奋看热闹的眼神此刻也正盯着他们，但他不在乎。<br />
他只是静静地握着宴凌舟的手，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缓过来。<br />
宴凌舟慢慢地回过神来。<br />
他看着温阮的眼睛，眼神里似乎有一时的恍惚，而后变得难过，再接下来，他垂下眼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br />
他轻轻松开温阮的手，俯身过来，给他系上安全带。<br />
温阮没有反抗，没有问为什么，顺从地坐好，看着他也坐正，系好安全带，踩油门。<br />
跑车发出轰鸣，飘落的雪花被发动机震得四散，轮胎发出轻微的吱吱声。<br />
黑沉沉的院落被雪亮的车灯劈开，大宅被照得苍白。<br />
此刻才有人慌忙跑出来，但车已绝尘而去。<br />
驶出了宴家的地热带，山路变得湿滑，宴凌舟降低了速度，开得更稳。<br />
“我们要去哪儿？”温阮看向驾驶座的宴凌舟，“市区？”<br />
“不是。”宴凌舟专注地开车，在经过一段窄小的山路之后，他才说，“我带你去一个……”<br />
他似乎有点顾虑，但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说了出来：“是一个我曾经住过很久的地方，在那里，我可能会比较好解释。”
心里不由得涌起一波冲动，宴哲突然靠近了些：“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也可以来看看，宴凌舟家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要是继续和他好下去，要面临的是什么。”<br />
他说完朝温阮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下楼。<br />
弯弯绕绕一段路程后，温阮估计，他们又回到了主宅那边。<br />
白天里嘻嘻哈哈的那些小辈，这会儿正偷偷凑在一面单面镜前，看着镜子的那一面。<br />
宴哲走了过去，挥开几个年龄小的，带着温阮站在了最前面。<br />
那是一楼的公共起居室，宴凌舟正背对着镜子站着，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br />
温阮刚才还在画像上见过的，他的母亲。<br />
熟悉的尖锐音调在耳边响起，因为镜面的阻碍，变得有些诡异。<br />
“我记得我们说好了的，日内瓦秋拍上的那套赤罂粟是我的，你为什么不守信用？”<br />
女人的面相依然很美，保养得很好，此刻却扭曲着，充满了愤怒。<br />
“我说过您可以拍下那套赤罂粟，但并不是让您为了去买一套珠宝去倾家荡产。那套赤罂粟的溢价已经高出了评估师给出上限的两倍，我不可能抽调自己公司的资金来为您加注，更何况，您资金不足并不是我给得不够，是您自己赌掉了。”<br />
女人的眼睛猛地紧缩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宴凌舟对她的行动这么清楚，但很快，蛮横的神情就出现在她的眼中。<br />
“来了来了，要来了。”一个男生小声说。<br />
一墙之隔，女人很快就发起了脾气：“宴凌舟，你这是对母亲的态度吗？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我赌输的那一点钱能影响什么！是你不肯继续给钱我才会拍不下那套赤罂粟，你……”<br />
尖叫声一直在持续，看热闹的小辈们窃窃私语，温阮却只盯着宴凌舟的背影。<br />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次在钢厂外他萧瑟的背影，那时的他，似乎也遭遇到了相似的情形。<br />
“看到了吗？”宴哲在他耳边轻声说，“这可是他亲妈，是他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血亲，所以也是他死也摆脱不掉的大麻烦。”<br />
镜子那头，女人终于平静了一点，伸出手来：“算了，跟你发脾气也没用，木头一样。再给我三百万，我还看中了……”<br />
她的话还没说完，起居室的房门前，传来了宴云峰的暴喝：“不要给她，她就是被你们给惯的，婚都离了，凭什么再到宴家来要钱？”<br />
女人却毫不示弱：“离婚了又怎么样？他还不照样是我儿子？做儿子的孝敬母亲难道不应该？”<br />
她讽刺地扯着嘴角：“老爷子，平日里说什么血浓于水，是亲人就要拉一把的，是您吧！怎么，我和凌舟可是亲母子，凭什么他就要向着你傅家而不向着我？”<br />
老爷子气得脸红，把拐杖跺得梆梆响。<br />
而镜子的这一遍，大部分的小辈却暗暗在开心。<br />
“看到了没有，”宴哲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就是宴凌舟的母亲，他的血管里可也流着这样的血。贪婪、刻薄、蛮不讲理。我悄悄告诉你，老爷子早就因为这个对他有意见了！你以为宴凌舟为什么有那么多时间进去你们学校？那是因为上一次董事会，他已经被取代了，而他还反过来抢了宴家的生意。这不是跟他妈一个德行……”<br />
耳边的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身旁的富三代们或鄙夷，或庆幸，却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件事到底该如何解决。<br />
这就是他所谓的血亲，这就是宴爷爷眼中的亲人！<br />
温阮看着一墙之隔的宴凌舟，这就是他的生活吗？<br />
而就在这一刻，不知宴云峰说了什么，女人突然大声尖叫起来：“这是他欠我的！欠我的！你别忘了，是他害死了双双！那可是你最疼爱的孙女，宴家唯一的女孩！他才是罪魁祸首！！”<br />
保安冲了进去，拉起疯狂的女人，却又不敢弄疼弄伤她，起居室里一片混乱。<br />
宴哲回头看见温阮惊讶的神情，竟然也露出惊讶来：“你不知道啊，宴凌舟小时候因为贪玩被绑架，把他妹妹害死了。”<br />
有人嘀咕着：“据说爷爷最喜欢女孩了，可惜生的都是儿子，好不容易来了个孙女，疼得跟什么似的。”<br />
“呿，我觉得挺好，要是她在，爷爷说不定会把宴家交给她。”<br />
身边一片嘈杂，温阮却什么也听不见。<br />
他想起了宴凌舟的第一次梦游，是因为梁建中和街道主任说起了小女孩的绑架案。<br />
而第二次梦游，则发生在撞破车站小女孩拐卖案之后。<br />
还有走廊里的画像、公寓里的安全屋，被他放在安全屋中，早已褪色的芭比娃娃。<br />
他说：“别怕，哥哥来了”<br />
他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br />
他说：“不能伤害她，不能伤害她，不能伤害她……”<br />
温阮猛地抬起头，小起居室里居然已经没有了宴凌舟的身影。<br />
他推开围在身边的富三代们，冲出大宅。<br />
下雪了。<br />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因为地热而在半空融化，变为雨滴。<br />
而他，就站在湿漉漉的院子里，他的车旁。<br />
手还搭在半开的车门上，却没有上车。<br />
他只是萧瑟地、孤独地，垂着头，站在纷飞的白雪之中。<br />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和肩头，渐渐染白他的发，压上他的肩，让他变成这黑沉沉的庭院中，一个僵硬的雪人。<br />
但是，有人飞奔而至。<br />
温阮只穿了一件羊毛衫，脚上踩着拖鞋，和他一样，发梢上沾着白雪，脸颊上都是雪花融化的水。<br />
他站在他面前，微微踮起脚尖，扬起颤抖的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br />
他紧紧盯着他失神的眼睛，问他：“我是谁。”<br />
过了好一会儿，宴凌舟才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温阮。”<br />
但温阮立刻又问：“温阮是谁？”<br />
这一次，更长的沉默过去，宴凌舟花了很多时间，才从记忆里找到那些答案：<br />
“小软、软软、可爱的小猫猫，喜欢摸我腹肌的小兔子，我还没追上的……”<br />
“傻瓜。”<br />
温阮颤抖着，捧住他的脸颊，吻上他的唇。<br />
“我是一直在你身边的人。”<br />
“别怕，你还有我。”<br />
第50章<br />
“一直在我身边的……”<br />
宴凌舟的声音很轻, 也很迟钝，仿佛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完全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br />
此刻的宴凌舟, 脑子还是木的, 根本弄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 但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温阮的指尖。<br />
雪地里，男生的手指冷得像是一块冰，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br />
尽管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尽管他并不知道温阮此刻要做什么, 此刻宴凌舟心里只有一个判断——温阮很冷。<br />
他拉开车门, 把温阮按了进去，自己也跟着上去。<br />
关门, 点火，打开空调，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行动，眼睛却一直看着温阮。<br />
而温阮此刻，似乎并没有去感知温度的变化, 只是反手握住了宴凌舟的手指, 静静地看着他。<br />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喜欢宴凌舟。<br />
外表光鲜无比的男人，却有着极为矛盾的行为，他本能地觉得,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br />
他不喜欢这种只知其外而不明其内的状况。<br />
他希望宴凌舟能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不论是光鲜的，还是黑暗的。<br />
哪怕玫瑰下都有利刺, 哪怕绿茵下终有腐朽，他也想看到他的全貌，看到了，再做出自己的选择。<br />
而如今，他看到了。<br />
虽然是以他最不愿经历的方式。<br />
无情的家人，突然撕裂的伤口处，无处不在的嫉妒与嘲讽。<br />
宴家大宅，像一只吃人的巨兽，虎视眈眈，试图将他吞没，同化在他本身的黑暗中。<br />
无数人羡慕、嫉妒的表面下，是深渊一般的伤痛与悔恨。<br />
这一刻，温阮变得坦然。<br />
他不怕宴凌舟有缺陷。<br />
人人都会有缺陷，这根本无法避免，只有看清了，才知道能否接受，如何接受。<br />
外在的艰难都是暂时的，这是他很早就懂得的道理。<br />
宴家的前院光线暗淡，所有的光都来自那栋黑沉沉的别墅。<br />
他可以想见，方才那些戏谑的、兴奋看热闹的眼神此刻也正盯着他们，但他不在乎。<br />
他只是静静地握着宴凌舟的手，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缓过来。<br />
宴凌舟慢慢地回过神来。<br />
他看着温阮的眼睛，眼神里似乎有一时的恍惚，而后变得难过，再接下来，他垂下眼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br />
他轻轻松开温阮的手，俯身过来，给他系上安全带。<br />
温阮没有反抗，没有问为什么，顺从地坐好，看着他也坐正，系好安全带，踩油门。<br />
跑车发出轰鸣，飘落的雪花被发动机震得四散，轮胎发出轻微的吱吱声。<br />
黑沉沉的院落被雪亮的车灯劈开，大宅被照得苍白。<br />
此刻才有人慌忙跑出来，但车已绝尘而去。<br />
驶出了宴家的地热带，山路变得湿滑，宴凌舟降低了速度，开得更稳。<br />
“我们要去哪儿？”温阮看向驾驶座的宴凌舟，“市区？”<br />
“不是。”宴凌舟专注地开车，在经过一段窄小的山路之后，他才说，“我带你去一个……”<br />
他似乎有点顾虑，但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说了出来：“是一个我曾经住过很久的地方，在那里，我可能会比较好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