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好想好想谈恋爱：轻舟已过万重山？】<br />
【eximious-chyx：轻舟已撞大冰山！】<br />
主播一锤定音：<br />
【轻舟已在后空翻！】<br />
【就算是那样一个让女子看起来黯淡无光的时代，也挡不住你大放光彩。】<br />
【到了现代，你更是熠熠生辉。】<br />
说着，夏语冰反手拿出一张有些古怪的图片。<br />
【因为在你去世后的第八百二十一年，国际天文联合会将水星上一座环形山以你的名字命名。】<br />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br />
【从今以后，只要仰望星空，再也无人能忽视你的存在。】<br />
多浪漫！<br />
谢道韫出身优渥，顺风顺水地过到今天，除了不如意的丈夫，很少羡慕别人。<br />
可此刻，她却真心实意地羡慕着有这样一群人纯粹地喜欢着李清照。<br />
如果当事人能得知，该有多幸福啊！<br />
奈何主播向来就不是走煽情路线的人，一张口，又让家人们破功了：<br />
【该说不说，你也是在水星有房产的人了。】<br />
【以后家人们做客水星，就提李姐的名字，保管好使！】<br />
“女君。”<br />
她才抿嘴一笑，侍奉的人已经不声不响地走到屋里，隔了道珠帘，轻轻地唤一声。<br />
“过来说话吧。”谢道韫渐渐褪去笑意，轻点两下退出直播间，又随手关了光幕。<br />
她曾经嘱咐过身边人，如果只有自己一人躲在内室，一概不许进来打扰。<br />
但女婢依旧找了进来，可见是有要事回禀。<br />
谢道韫按了按鬓角，看向来人。<br />
这是跟着她从谢家一同陪嫁到王家的老人了，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微微拢着嘴角，显出一丝难得的郑重与严肃。<br />
谢道韫已经觉出不对：“怎么了？”<br />
“七郎君——”<br />
女婢跟在身边也算见识了不少场面，可在面对她这一番问话的时候，依旧显出几分不知道该从何开口的为难。<br />
显然，这回的阵仗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了。<br />
但毕竟是谢家婢，她很快又重新组织了语言，快速说道：“七郎君方才烧了艾，以艾灸足，如今府医已经去了。”<br />
“灸足？”<br />
谢道韫惊得一挑眉，原本还用手撑着脑袋的动作一收，瞬间坐直了身子。<br />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只穿了身家常的衣服在屋子里窝着。<br />
可这会儿既然传来这样的消息，于情于理，谢道韫这个做兄嫂的都得去瞧一瞧。<br />
领着女婢换着衣裳，她又细细问了几句。<br />
此事事发突然，王家人里头都没传开，底下人能探听到这些消息已经足见手段，再详细的，就一问三不知了。<br />
略微多问了两句，心里大约有数后，谢道韫也不执着于一味问下去，转而埋头思忖起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br />
直到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琢磨着。<br />
既然是以艾灸足，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无心，要么有意。<br />
不知是因为自己和郗道茂交好的缘故，还是她反应迅速，等谢道韫到了夫妇俩的院子时，其他几个兄弟妯娌竟然一个都不曾见到。<br />
等她换过衣服再过来，这一来一回的，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br />
谢道韫进来的时候，虽然人人神色匆匆，但院子里已经有条不紊，显然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可见郗道茂瞧着不声不响，平日里管家也颇有一套。<br />
“如今你可是伤者，只管安心躺着就是了，怎么还坐起来了？”<br />
进了屋子，谢道韫一眼就瞧见年轻俊秀的郎君正斜倚在榻上，左脚高高翘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无疑就是伤处了。<br />
“二嫂来了。”<br />
王献之清俊的脸上毫无血色，只余苍白，不见往日的鲜活生气。显然，这一番折腾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br />
他轻咳两声，又连连致歉：“如今腿脚不便，只得失礼于二嫂了。”<br />
“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场面话做什么？”<br />
谢道韫嗔怪一声，把着距离，不仅不远地仔细打量他：“好端端的，怎么偏偏就伤着了呢？”<br />
不管是为了焚香，还是为了熏衣，这样的小事儿总不至于要王献之亲自去做。<br />
即便是亲自做了，哪怕一个疏忽大意，真惹得引火上身，却也不至于不偏不倚地烧在脚心。<br />
来的路上，谢道韫就曾疑心这是不是王献之的虚张声势。<br />
等这会儿见了本尊，却又觉得是确有其事了。<br />
思来想去，一张脸上写满了忧虑。<br />
落在外人眼中，还当她是为了伤势而忧心。<br />
谢道韫照例关心过几句，示意女婢将带来的滋补药材一搁，不过分打扰他：“我听了消息便赶着过来瞧一眼，不过关心则乱。”<br />
“先好生养着，等你阿兄回来了，我们夫妇俩再一道过来看看你。”<br />
王献之也不过是强撑出来的精神，正挣扎着要起身送客，郗道茂恰巧进门。<br />
她赶忙将王献之扶着坐下，劝住他：“我来将二嫂送出门就是，郎君还是好好歇着吧。”<br />
语毕，又示意身后奴婢，将刚煎好的药端了上来。<br />
“我才盯着把府医新开的方子煎了出来，郎君先喝一帖。”<br />
接过药碗，王献之没有逞强：“那就有劳阿姐替我送送二嫂。”<br />
他在里头喝药，郗道茂便亲自扶了谢道韫出来。<br />
妯娌两个往前走了走，避开身后的奴仆，谢道韫才压着嗓子问她：“你同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br />
郗道茂不答反问：“二姐不都看见了吗？”<br />
“我只当官奴是在想法子捉弄人，可谁知过来一见，竟是实打实地伤着了？”<br />
谢道韫不错眼地盯着郗道茂。<br />
两人年少夫妻，虽说近日来因为郗家败落，王家态度骤然冷淡，多少存了嫌隙。<br />
可数年感情做不得假，郗道茂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显然是煎药的时候避着人哭过一回。<br />
“我原想着，若是一时大意失手了也是有可能的。”<br />
谢道韫多聪明的人，这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你可别告诉我，他是成心的！”<br />
回答她的只有苦笑：“二姐慧眼如炬，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是吗？”<br />
刚得到消息的那会儿，郗道茂也是大惊失色。<br />
可看王献之的表情，身体上的痛苦做不得真，却没有半分意外或懊恼的神色，心底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br />
若非他存心，这火想必也烧不到他脚上。<br />
“可他折腾出这样一番事来，又是为了什么呢？”谢道韫想不明白。<br />
府医说的话可是真真的，这次烧伤非同小可，多半会留下病根，那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br />
一个休养不好，恐怕后半生走起路来都会有些磕绊。<br />
对于王献之这样出身的世家子弟而言，仪表风度，那可都是浸在骨子里的，说是看得同性命一般重都不夸张。<br />
“虽说眼下没什么大事，可这平白无故的……”<br />
话音戛然而止。<br />
是啊，朝堂上没什么大事，可家里却有大事呢！<br />
想明白这一层，一向镇静的谢道韫音调猛然一变，一个用力，紧紧捏着郗道茂的手：“难道——”<br />
“官奴还想以此为由，拒婚不成？！”<br />
按理来说，丈夫为了抗拒和公主的婚事，不惜做出毁伤身体的举动，身为妻子的郗道茂不说心甜似蜜，至少也该是备受感动的。<br />
偏偏此时此刻，她的脸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我与二姐心有灵犀。”<br />
“我看他是真糊涂了！”<br />
谢道韫丢开视频就赶了过来，直播间里的那股情绪还未完全消散，这会儿被王献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敲得脑袋发昏，斥责的话张口就来。<br />
“既想着以「身体有疾，不宜尚主」为借口推了这桩婚事，光烧脚可怎么行？”<br />
……？郗道茂缓缓扭头。<br />
她没听错吧？<br />
谢道韫却仿佛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吐槽了起来：“若是有心，便是个癞头和尚，公主也得嫁。可若是无心，任他是嵇中散再世，也娶不回公主。”<br />
“这样的道理，官奴难道还不明白吗？”<br />
自从郗家败落之后，郗道茂虽颇受慢怠，却还能安然无恙地在王家生存，已经足见她的智慧。<br />
打一开始，她的确为丈夫的所作所为动容，可不过片刻，就冷静了下来。<br />
因为郗道茂清楚而又现实地意识到，王献之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蚍蜉撼树。<br />
倒不是不自量力，而是毫无用处。<br />
除了让他平白遭受痛苦之外，别无他用而已。<br />
“这个道理，我懂，二姐懂，难道官奴就不懂了吗？”<br />
她平静无波地反问一句。<br />
郗道茂承认，少年夫妻的情谊确实不同于旁人。<br />
可她同样打心底里觉得，仅凭夫妻之情，是绝不可能让王献之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的。
【eximious-chyx：轻舟已撞大冰山！】<br />
主播一锤定音：<br />
【轻舟已在后空翻！】<br />
【就算是那样一个让女子看起来黯淡无光的时代，也挡不住你大放光彩。】<br />
【到了现代，你更是熠熠生辉。】<br />
说着，夏语冰反手拿出一张有些古怪的图片。<br />
【因为在你去世后的第八百二十一年，国际天文联合会将水星上一座环形山以你的名字命名。】<br />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br />
【从今以后，只要仰望星空，再也无人能忽视你的存在。】<br />
多浪漫！<br />
谢道韫出身优渥，顺风顺水地过到今天，除了不如意的丈夫，很少羡慕别人。<br />
可此刻，她却真心实意地羡慕着有这样一群人纯粹地喜欢着李清照。<br />
如果当事人能得知，该有多幸福啊！<br />
奈何主播向来就不是走煽情路线的人，一张口，又让家人们破功了：<br />
【该说不说，你也是在水星有房产的人了。】<br />
【以后家人们做客水星，就提李姐的名字，保管好使！】<br />
“女君。”<br />
她才抿嘴一笑，侍奉的人已经不声不响地走到屋里，隔了道珠帘，轻轻地唤一声。<br />
“过来说话吧。”谢道韫渐渐褪去笑意，轻点两下退出直播间，又随手关了光幕。<br />
她曾经嘱咐过身边人，如果只有自己一人躲在内室，一概不许进来打扰。<br />
但女婢依旧找了进来，可见是有要事回禀。<br />
谢道韫按了按鬓角，看向来人。<br />
这是跟着她从谢家一同陪嫁到王家的老人了，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微微拢着嘴角，显出一丝难得的郑重与严肃。<br />
谢道韫已经觉出不对：“怎么了？”<br />
“七郎君——”<br />
女婢跟在身边也算见识了不少场面，可在面对她这一番问话的时候，依旧显出几分不知道该从何开口的为难。<br />
显然，这回的阵仗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了。<br />
但毕竟是谢家婢，她很快又重新组织了语言，快速说道：“七郎君方才烧了艾，以艾灸足，如今府医已经去了。”<br />
“灸足？”<br />
谢道韫惊得一挑眉，原本还用手撑着脑袋的动作一收，瞬间坐直了身子。<br />
她今日没打算出门，只穿了身家常的衣服在屋子里窝着。<br />
可这会儿既然传来这样的消息，于情于理，谢道韫这个做兄嫂的都得去瞧一瞧。<br />
领着女婢换着衣裳，她又细细问了几句。<br />
此事事发突然，王家人里头都没传开，底下人能探听到这些消息已经足见手段，再详细的，就一问三不知了。<br />
略微多问了两句，心里大约有数后，谢道韫也不执着于一味问下去，转而埋头思忖起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br />
直到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琢磨着。<br />
既然是以艾灸足，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无心，要么有意。<br />
不知是因为自己和郗道茂交好的缘故，还是她反应迅速，等谢道韫到了夫妇俩的院子时，其他几个兄弟妯娌竟然一个都不曾见到。<br />
等她换过衣服再过来，这一来一回的，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br />
谢道韫进来的时候，虽然人人神色匆匆，但院子里已经有条不紊，显然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可见郗道茂瞧着不声不响，平日里管家也颇有一套。<br />
“如今你可是伤者，只管安心躺着就是了，怎么还坐起来了？”<br />
进了屋子，谢道韫一眼就瞧见年轻俊秀的郎君正斜倚在榻上，左脚高高翘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无疑就是伤处了。<br />
“二嫂来了。”<br />
王献之清俊的脸上毫无血色，只余苍白，不见往日的鲜活生气。显然，这一番折腾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br />
他轻咳两声，又连连致歉：“如今腿脚不便，只得失礼于二嫂了。”<br />
“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场面话做什么？”<br />
谢道韫嗔怪一声，把着距离，不仅不远地仔细打量他：“好端端的，怎么偏偏就伤着了呢？”<br />
不管是为了焚香，还是为了熏衣，这样的小事儿总不至于要王献之亲自去做。<br />
即便是亲自做了，哪怕一个疏忽大意，真惹得引火上身，却也不至于不偏不倚地烧在脚心。<br />
来的路上，谢道韫就曾疑心这是不是王献之的虚张声势。<br />
等这会儿见了本尊，却又觉得是确有其事了。<br />
思来想去，一张脸上写满了忧虑。<br />
落在外人眼中，还当她是为了伤势而忧心。<br />
谢道韫照例关心过几句，示意女婢将带来的滋补药材一搁，不过分打扰他：“我听了消息便赶着过来瞧一眼，不过关心则乱。”<br />
“先好生养着，等你阿兄回来了，我们夫妇俩再一道过来看看你。”<br />
王献之也不过是强撑出来的精神，正挣扎着要起身送客，郗道茂恰巧进门。<br />
她赶忙将王献之扶着坐下，劝住他：“我来将二嫂送出门就是，郎君还是好好歇着吧。”<br />
语毕，又示意身后奴婢，将刚煎好的药端了上来。<br />
“我才盯着把府医新开的方子煎了出来，郎君先喝一帖。”<br />
接过药碗，王献之没有逞强：“那就有劳阿姐替我送送二嫂。”<br />
他在里头喝药，郗道茂便亲自扶了谢道韫出来。<br />
妯娌两个往前走了走，避开身后的奴仆，谢道韫才压着嗓子问她：“你同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br />
郗道茂不答反问：“二姐不都看见了吗？”<br />
“我只当官奴是在想法子捉弄人，可谁知过来一见，竟是实打实地伤着了？”<br />
谢道韫不错眼地盯着郗道茂。<br />
两人年少夫妻，虽说近日来因为郗家败落，王家态度骤然冷淡，多少存了嫌隙。<br />
可数年感情做不得假，郗道茂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显然是煎药的时候避着人哭过一回。<br />
“我原想着，若是一时大意失手了也是有可能的。”<br />
谢道韫多聪明的人，这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你可别告诉我，他是成心的！”<br />
回答她的只有苦笑：“二姐慧眼如炬，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是吗？”<br />
刚得到消息的那会儿，郗道茂也是大惊失色。<br />
可看王献之的表情，身体上的痛苦做不得真，却没有半分意外或懊恼的神色，心底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br />
若非他存心，这火想必也烧不到他脚上。<br />
“可他折腾出这样一番事来，又是为了什么呢？”谢道韫想不明白。<br />
府医说的话可是真真的，这次烧伤非同小可，多半会留下病根，那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br />
一个休养不好，恐怕后半生走起路来都会有些磕绊。<br />
对于王献之这样出身的世家子弟而言，仪表风度，那可都是浸在骨子里的，说是看得同性命一般重都不夸张。<br />
“虽说眼下没什么大事，可这平白无故的……”<br />
话音戛然而止。<br />
是啊，朝堂上没什么大事，可家里却有大事呢！<br />
想明白这一层，一向镇静的谢道韫音调猛然一变，一个用力，紧紧捏着郗道茂的手：“难道——”<br />
“官奴还想以此为由，拒婚不成？！”<br />
按理来说，丈夫为了抗拒和公主的婚事，不惜做出毁伤身体的举动，身为妻子的郗道茂不说心甜似蜜，至少也该是备受感动的。<br />
偏偏此时此刻，她的脸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我与二姐心有灵犀。”<br />
“我看他是真糊涂了！”<br />
谢道韫丢开视频就赶了过来，直播间里的那股情绪还未完全消散，这会儿被王献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敲得脑袋发昏，斥责的话张口就来。<br />
“既想着以「身体有疾，不宜尚主」为借口推了这桩婚事，光烧脚可怎么行？”<br />
……？郗道茂缓缓扭头。<br />
她没听错吧？<br />
谢道韫却仿佛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吐槽了起来：“若是有心，便是个癞头和尚，公主也得嫁。可若是无心，任他是嵇中散再世，也娶不回公主。”<br />
“这样的道理，官奴难道还不明白吗？”<br />
自从郗家败落之后，郗道茂虽颇受慢怠，却还能安然无恙地在王家生存，已经足见她的智慧。<br />
打一开始，她的确为丈夫的所作所为动容，可不过片刻，就冷静了下来。<br />
因为郗道茂清楚而又现实地意识到，王献之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蚍蜉撼树。<br />
倒不是不自量力，而是毫无用处。<br />
除了让他平白遭受痛苦之外，别无他用而已。<br />
“这个道理，我懂，二姐懂，难道官奴就不懂了吗？”<br />
她平静无波地反问一句。<br />
郗道茂承认，少年夫妻的情谊确实不同于旁人。<br />
可她同样打心底里觉得，仅凭夫妻之情，是绝不可能让王献之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