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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你究竟要我怎么做?”<br />
    以前的泪水多有演戏的成分,但现在关乎自己的生死,她要真挚很多,哭得脸颊发红,两眼含泪,连鬓角湿透的几缕发丝也黏腻地粘在她脸侧。<br />
    好像她身体上下的每一个部分,都在竭尽全力诉说着自己的可怜,试图让眼前这个心如磐石的坏男人心软。<br />
    可能是见她哭得实在可怜,奈落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br />
    视线围着她转了一圈,他的唇角牵出一个笑,眼下的泪痣也跟着暧昧地晃动。<br />
    他的声音又低沉又轻缓:“嗯……当牛做马也不是不行。”<br />
    “你刚才不还是很不屑吗?”她抹了把眼泪,声音里还带着令人怜惜的哭腔。<br />
    真是一会儿一个样,男人都这么麻烦。<br />
    该死的……她根本就不应该心软,捡什么男人回家,好处一点没捞到不说,现在还快要把小命搭上了。<br />
    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好好待在雨宫富江身边呢。<br />
    “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学校也不要去了,等我回来。”他收敛了笑意。<br />
    知道他这是帮忙的意思,奈绪子抬起眼,泪眼朦胧地点点头:“……哦,好吧。那你要离开多久?”<br />
    “少管这么多。”<br />
    “那好吧。你得早点回来……我可不想死……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br />
    奈落眯起眼,顿了好一会儿,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蠢?”<br />
    “除了你还有谁?”急迫地反驳完,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那个讨厌的雨宫富江。<br />
    其实最近总是想起他,毕竟除了妈妈和雨宫,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无条件地对她那么好。<br />
    早知道还不如待在雨宫搭建的温室里呢。和雨宫长久地待在一起,除了无趣,奈绪子想不出有什么缺点。<br />
    她不该找死,试图离开他的。<br />
    今天这种状况,以及肚子里暂且安分下来的宿傩手指,都在告诉她,她做了个完全错误的选择。<br />
    第46章<br />
    奈落收拾东西离开了,换上了他先前穿着的藏青色和服,除了那颗宝珠,他什么也没留下。<br />
    他欲言又止地回了两次头,最后冷冷地留下一句:“别找死,你得好好记着,要为我当牛做马的承诺。”<br />
    快去吧……<br />
    再受到惊吓的话,奈绪子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就要受不住了。<br />
    但是她发现过度的自我安慰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到了夜里,她又做噩梦了。<br />
    熟悉的骷髅堆成的王座,熟悉的潮湿腥膻的空间,以及,熟悉的穿着女式和服的男人。<br />
    也许是因为宿傩手指与她的身体渐渐融合,她这次不仅能够动弹,甚至还能开口说话。<br />
    ……真是个相当不妙的猜测。<br />
    这次,她总算看清了男人的样子:<br />
    一个长着四条手臂、满身符文、有整整两个她那么高的,还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br />
    熟悉的面容被他做出各种各样狰狞恐怖的表情,他像拎着小鸡崽似的,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提起来甩了甩。<br />
    “看起来也什么特别的啊。嗯……你的生活还真是比八点档还要精彩。”<br />
    奈绪子猜测,他说的应该是和奈落有关的事。<br />
    “你……你究竟是谁?不管怎么说,你这也……太无理了吧……”<br />
    话落,她就被随手丢到了一边,就好像她是一袋烫手的垃圾。<br />
    明明怕得连腿肚子都在发抖,却还强撑着咬牙谴责他吗。<br />
    他笑:“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br />
    又是一个血腥的中二病,她默默下了结论。<br />
    她的视线不由得被成堆的骷髅头所吸引,坐在坟山下,她需要很努力地抬起头,才能看见王座上的风景。<br />
    “你该不会……是什么连坏杀手的鬼魂吧?”<br />
    似乎被她的愚蠢逗乐,他捂着肚子笑了一阵,好一会儿,才收声,换了一副阴沉地笑着的表情:<br />
    “那种愚蠢无能的东西,还不配与我相提并论。”<br />
    ……血腥的中二病晚期。<br />
    看着原本属于她的脸出现在别人脸上,还做出这种古怪的表情,她不由得心里发毛。<br />
    ……她平时看起来也有这么欠揍吗?<br />
    他直起身,敛起眼皮朝下看的时候,奈绪子才意识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只得多,两只从和服袖口并列着探出的手,掌心比她的脑袋还要大。<br />
    --如果他相对她动手的话,她是绝对逃不开的,她深刻认识到这一点。<br />
    “喂,小鬼。”他半蹲下身平视着她,唇角牵出一抹夸张的弧度,黑色符文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脸上浮动着,“把你的身体借给我用用吧。”<br />
    ……<br />
    一觉醒来,奈绪子只记得那个男人留下的这句话。<br />
    她到底回复了什么呢?<br />
    醒来之后,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br />
    ……希望她没有一时脑热,答应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吧。<br />
    虽然为了生命安全,她减少了出门的频率,但辅导浅野优树的进程却没有落下。<br />
    也许是那封信的功劳,优树对她抵触的情绪减轻了许多,但是转身的时候,却总感觉有一道阴冷的视线直盯着她。<br />
    偌大的房子里,总感觉阴森森、空荡荡的--这应该是他总把窗帘拉得很严实的缘故。<br />
    “不过,优树君,浅野夫人和浅野先生呢?总觉得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们了啊。”<br />
    “死了。”他的声音古井无波,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平淡不过的小事,以至于她一时没反应过来。<br />
    “啊?什么意思?”<br />
    他不耐烦地横过来一眼:“死了。”<br />
    “这么……突然吗?”<br />
    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所谓世事无常,就是这样吧?<br />
    优树君并不是会那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br />
    奈绪子心里走马灯似的闪现过许多想法,原来突然对她态度这么差都是有原因的……<br />
    难怪连信手拈来的题目现在都做得一塌糊涂,以前明明已经掌握了这种题型的。<br />
    越是想,她就越是觉得抱歉,尤其是灯光下浅野优树不耐烦的脸,看起来也多了两分愁苦。<br />
    一个才刚成年的孩子,突然同时失去了母亲和父亲,心里一定感到非常难过吧?<br />
    作为家庭教师,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稍作安慰还是可以的。<br />
    所以趁着他低头写卷子、看上去有些失落的时候,她突然倾身,将他拥入怀里。<br />
    浅野优树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躲开,但是如他所预料的弹开并未发生。<br />
    “乖孩子,优树君,没关系的……以后,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她边说,边怜爱地轻拍他的脊背,“乖孩子,连身体都吓得发凉吗……”<br />
    黑暗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浅野优树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里,獠牙尽现,面上青筋浮起,手指化作利爪。<br />
    他闻到了,是咒物的味道。<br />
    如果没有闻错的话……是宿傩的手指,传说中能够让他真正地行走在阳光下的东西。<br />
    “如果你需要怀抱的话,抱久一点也没关系……”<br />
    啰嗦。<br />
    他根本没耐心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指尖缓缓移到她的心脏背侧,同时手指发力--<br />
    但就在得手的前一瞬,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奈绪子脸侧的红色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br />
    紧接着,他的手指就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所振开。<br />
    浅野优树抬起眼,才发现那只眼睛下竟无端长出了一张微笑的嘴。<br />
    诡异的五官出现在奈绪子脸上,她却像是毫无所觉,还在说些废话:“假如需要帮助的话,来找我也可以,我一定会在……”<br />
    那张唇色殷红的嘴唇角下撇,摆出一个不悦的姿态,一张一合,朝他做了几个无声的口型:<br />
    “这是我的猎物,滚。”<br />
    两面宿傩。<br />
    这是就连身为鬼舞辻无惨的他也听说过的存在,「诅咒之王」。<br />
    不过,现在也已经成了过去,总之,已经不足为据。<br />
    但他能够操控川濑的身体,这也就意味着那根手指已经成功与她融合,想要再取出来的话,已经不是开膛破肚那么简单了……<br />
    这么想着,无惨恢复了浅野优树温和无害的蠢样,起身将她推开。<br />
    他得找个办法,把手指分离出来,至于这只胆敢对他动手的面包……<br />
    “……诶,感觉好些了吗?”奈绪子喋喋不休的安慰戛然而止,见他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么伤心,暗暗松了口气。<br />
    毫不夸张地说,这孩子身上冷得像鬼……<br />
    说到鬼,她总算起了点戒心:“话说回来,优树君,你在家里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比如说浅野夫人和浅野先生的亡魂……之类的?”<br />
    奈落说的“鬼”,就是亡魂之类的东西吗?<br />
    但浅野夫人这么善良,也会变成恶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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