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却像精心梳理过还要好看。<br />
林叙白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文档里的字却像浮在屏幕上，怎么都看不进去。<br />
临近中午，他终于有机会把自己思考了一上午的话，用他能够想到的最自然的语气说出来：“支书同学，中午还要一起吃饭吗？”<br />
江枝像是刚意识到他也来了，抬头的瞬间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平复下来，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今天中午就不了，等下我哥来找我。”<br />
呼之欲出的真相让林叙白雀跃到止不住垫脚，却像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样故作镇定：“你哥？亲哥哥吗？”<br />
江枝低头继续整理文件，轻轻“嗯”了一声：“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吧。”<br />
“哦……”林叙白在她旁边的空座位坐下来，“没事，我也不太饿，对了，你哥叫江什么？”<br />
“他不姓江。”江枝动作没停，语气淡然，“我们是再组家庭，父母没有给我们改姓。”<br />
原来如此。<br />
江枝的话像一条细线，猛地提起林叙白昨晚下沉的心脏，轻飘飘地悬在半空，几乎要跃出喉咙。<br />
他强压下嘴角快要溢出的笑意，故作歉意地低声道：“不好意思啊。”<br />
江枝一如既往地摇头：“没关系。”<br />
空气短暂地安静下来。<br />
“江枝。”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刺入。<br />
两个人同时抬头。<br />
温言蹊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目光森然。<br />
第21章<br />
温言蹊*走得很快,黑色冲锋衣下摆被风吹开。<br />
江枝一路小跑跟在他头面，头发都被吹乱了，还是跟他差了一段距离。<br />
他停在一家小店门店,江枝正调整呼吸，看见招牌，猛地愣住了。<br />
这是昨天林叙白带她来吃的店。<br />
他怎么会带她来这里？<br />
看到了,还是凑巧？<br />
热情的老板娘迎上来，在看清温言蹊表情的瞬间被吓到笑容僵在脸上。<br />
江枝在温言蹊身后悄悄摆了摆手，意思是“别惹他”。<br />
她再清楚不过了,温言蹊要真疯起来，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br />
老板娘讪讪点头，给他们指了空桌子,言下之意是随便坐。<br />
温言蹊径直走向角落的位置，落座时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br />
他整个人像被按了静音键,连呼吸都轻得难以察觉。<br />
面无表情的温言蹊她太熟悉了,甚至比后来温柔体贴的温言蹊，更让她觉得真实。<br />
下颌线克制的弧度，隐忍的薄唇,还有垂眸时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和当年一模一样。<br />
可江枝不懂的是,过去的他，又在隐忍克制什么？<br />
温言蹊始终没开口,江枝在看菜单的时候,犹豫再三,点了一碗素豆汤饭。<br />
其实素豆汤饭没有林叙白说的那么好吃，连江枝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点。<br />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br />
江枝把豆汤饭递给温言蹊的时候,借着氤氲的雾障，小心观察他的表情。<br />
他只是沉默，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br />
那江枝就大概能猜到他生气的原因了，比她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些。<br />
即便如此，江枝也要抱着一丝侥幸。<br />
万一她猜错了呢，如果他生气的不是这个，她才不要自投罗网。<br />
江枝两只手贴在胸和桌子中间，歪着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哥，你怎么不说话呀？”<br />
温言蹊抬眸，漆黑的眼瞳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声音低沉而阴冷：“我给你发消息，五分钟你没回。”<br />
空调的冷风在密闭的小店嘶嘶作响，江枝露出来的手臂被吹到几乎失温，后背却在听到温言蹊的话后，沁出一片黏腻的冷汗。<br />
——她确实猜错了。<br />
她以为温言蹊只看到了她和林叙白没说话，没想到他还发了消息。<br />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比心跳声还小：“我当时正好在整理文档，你知道的，我文档很多嘛，就没看到。”<br />
温言蹊毫不留情拆穿她拙劣的谎言：“你当时在和其他男生聊天。”<br />
和别的男生。<br />
有说有笑的聊天。<br />
而忽略了他的消息。<br />
在那个动物表演尚未被抵制的年代，动物园里总有大象踩着笨拙的舞步，在驯兽师的指挥下鞠躬、转圈、用鼻子卷起彩球。<br />
可动物是听不懂人话的，那要怎样才能让大象按照驯兽师预期去表演呢？<br />
答案是驯服。<br />
要让这些庞然大物学会服从，需要从幼象时期就开始驯服。<br />
驯服小象，是一个残忍又血腥的过程。<br />
铁链、尖钩、饥饿与疼痛，日复一日地刻进它们的记忆里。<br />
最终融入血脉，成为本能。<br />
即便小象成年，力量足以挣脱枷锁.<br />
它们也依然会条件反射地畏惧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乖乖听从指令。<br />
后来，因为驯服的过程被揭露，残忍的表演渐渐被抵制。<br />
抵制的呼声说，这些表演使小象痛苦。<br />
他们反问：你们信不信，那些看似和谐的场面，只要驯兽师受伤，小象立刻就会反咬他们？<br />
江枝曾经天真地不愿相信他们说的话，她以为小象是会心疼的。<br />
毕竟在漫长的囚禁岁月里，那是唯一给过它食物、替它擦洗身体的人。<br />
可当她真正在温言蹊脸上看到那种接近于受伤，却又隐忍不发，痛苦的、扭曲的、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他，饱受折磨的表情。<br />
浮现在她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当初你在我手上扎铅笔芯的时候，我也是这个表情吗？<br />
和昨天有说有笑的午饭不同，今天这顿饭沉默的像行刑。<br />
从第一道菜上桌到温言蹊摔筷起身，前后不过十分钟。<br />
他甚至没给江枝擦嘴的时间，冷着脸钳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拖。<br />
他身高腿长，完全不管不顾的时候，江枝跟到脚步踉跄，差点摔倒。<br />
一路上“我们去哪儿啊”“哥你走慢点”，在温言蹊那全成了被忽视的耳旁风。<br />
江枝的侥幸彻底消散，恐惧从脚底渐渐升腾。<br />
所以，温柔体贴的温言蹊，只是基于她听他话的基础。<br />
只要她有一点点出格，他就还是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子。<br />
在棠里那个下午被她刻意遗忘的屈辱记忆再次涌上来，江枝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br />
被他攥在手里的胳膊，淡青色血管突突在跳。<br />
她想拽住温言蹊，想求温言蹊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温言蹊却不管她的行为。<br />
他更用力地把她往前拖，像嗜血的疯狗。<br />
电梯里镜面像无数面的审判，每个镜中的她都在发抖。<br />
房门刚合上，她就被推进落地窗边的肉色单人沙发。<br />
真皮面料冰得她一颤，江枝想起身，温言蹊已经单膝压上沙发扶手，阴影完全笼罩住她。<br />
窗帘敞着，车流人群在脚下流淌成河，车灯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让江枝捂着嘴巴，一动不敢动。<br />
温言蹊冰凉的指尖却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向窗外：“看见了吗？这个高度，随便哪个抬头的人都能看清，你和你哥哥在做什么。”<br />
羞耻和恐惧，让江枝的颤抖从脊背蔓延到指尖。<br />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别”字还未成型，就被掐灭在唇边。<br />
就在这时，手机“叮铃”一声炸响。<br />
温言蹊动作一顿，微微掀起眼皮，从挂在沙发背上的外套里摸出她的手机，指纹解锁一气呵成。<br />
屏幕亮起，温言蹊把手机屏幕转过来。<br />
微信上蹦出来的第一条未读，来自林叙白。<br />
偏偏是他。<br />
偏偏是这个时候。<br />
他的消息像一记耳光，甩在江枝脸上。<br />
江枝眼睁睁地看着言蹊眼底最后一丝理智被这个名字焚烧殆尽。<br />
恐惧像潮水般漫过喉咙，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连求饶的力气都被抽干。<br />
她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被动接受他的惩罚。<br />
林叙白的消息在温言蹊手里又一次跳出来。<br />
温言蹊看完，将手机塞回她颤抖的掌心。
林叙白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文档里的字却像浮在屏幕上，怎么都看不进去。<br />
临近中午，他终于有机会把自己思考了一上午的话，用他能够想到的最自然的语气说出来：“支书同学，中午还要一起吃饭吗？”<br />
江枝像是刚意识到他也来了，抬头的瞬间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平复下来，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今天中午就不了，等下我哥来找我。”<br />
呼之欲出的真相让林叙白雀跃到止不住垫脚，却像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样故作镇定：“你哥？亲哥哥吗？”<br />
江枝低头继续整理文件，轻轻“嗯”了一声：“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吧。”<br />
“哦……”林叙白在她旁边的空座位坐下来，“没事，我也不太饿，对了，你哥叫江什么？”<br />
“他不姓江。”江枝动作没停，语气淡然，“我们是再组家庭，父母没有给我们改姓。”<br />
原来如此。<br />
江枝的话像一条细线，猛地提起林叙白昨晚下沉的心脏，轻飘飘地悬在半空，几乎要跃出喉咙。<br />
他强压下嘴角快要溢出的笑意，故作歉意地低声道：“不好意思啊。”<br />
江枝一如既往地摇头：“没关系。”<br />
空气短暂地安静下来。<br />
“江枝。”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刺入。<br />
两个人同时抬头。<br />
温言蹊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目光森然。<br />
第21章<br />
温言蹊*走得很快,黑色冲锋衣下摆被风吹开。<br />
江枝一路小跑跟在他头面，头发都被吹乱了，还是跟他差了一段距离。<br />
他停在一家小店门店,江枝正调整呼吸，看见招牌，猛地愣住了。<br />
这是昨天林叙白带她来吃的店。<br />
他怎么会带她来这里？<br />
看到了,还是凑巧？<br />
热情的老板娘迎上来，在看清温言蹊表情的瞬间被吓到笑容僵在脸上。<br />
江枝在温言蹊身后悄悄摆了摆手，意思是“别惹他”。<br />
她再清楚不过了,温言蹊要真疯起来，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br />
老板娘讪讪点头，给他们指了空桌子,言下之意是随便坐。<br />
温言蹊径直走向角落的位置，落座时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br />
他整个人像被按了静音键,连呼吸都轻得难以察觉。<br />
面无表情的温言蹊她太熟悉了,甚至比后来温柔体贴的温言蹊，更让她觉得真实。<br />
下颌线克制的弧度，隐忍的薄唇,还有垂眸时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和当年一模一样。<br />
可江枝不懂的是,过去的他，又在隐忍克制什么？<br />
温言蹊始终没开口,江枝在看菜单的时候,犹豫再三,点了一碗素豆汤饭。<br />
其实素豆汤饭没有林叙白说的那么好吃，连江枝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点。<br />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br />
江枝把豆汤饭递给温言蹊的时候,借着氤氲的雾障，小心观察他的表情。<br />
他只是沉默，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br />
那江枝就大概能猜到他生气的原因了，比她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些。<br />
即便如此，江枝也要抱着一丝侥幸。<br />
万一她猜错了呢，如果他生气的不是这个，她才不要自投罗网。<br />
江枝两只手贴在胸和桌子中间，歪着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哥，你怎么不说话呀？”<br />
温言蹊抬眸，漆黑的眼瞳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声音低沉而阴冷：“我给你发消息，五分钟你没回。”<br />
空调的冷风在密闭的小店嘶嘶作响，江枝露出来的手臂被吹到几乎失温，后背却在听到温言蹊的话后，沁出一片黏腻的冷汗。<br />
——她确实猜错了。<br />
她以为温言蹊只看到了她和林叙白没说话，没想到他还发了消息。<br />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比心跳声还小：“我当时正好在整理文档，你知道的，我文档很多嘛，就没看到。”<br />
温言蹊毫不留情拆穿她拙劣的谎言：“你当时在和其他男生聊天。”<br />
和别的男生。<br />
有说有笑的聊天。<br />
而忽略了他的消息。<br />
在那个动物表演尚未被抵制的年代，动物园里总有大象踩着笨拙的舞步，在驯兽师的指挥下鞠躬、转圈、用鼻子卷起彩球。<br />
可动物是听不懂人话的，那要怎样才能让大象按照驯兽师预期去表演呢？<br />
答案是驯服。<br />
要让这些庞然大物学会服从，需要从幼象时期就开始驯服。<br />
驯服小象，是一个残忍又血腥的过程。<br />
铁链、尖钩、饥饿与疼痛，日复一日地刻进它们的记忆里。<br />
最终融入血脉，成为本能。<br />
即便小象成年，力量足以挣脱枷锁.<br />
它们也依然会条件反射地畏惧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乖乖听从指令。<br />
后来，因为驯服的过程被揭露，残忍的表演渐渐被抵制。<br />
抵制的呼声说，这些表演使小象痛苦。<br />
他们反问：你们信不信，那些看似和谐的场面，只要驯兽师受伤，小象立刻就会反咬他们？<br />
江枝曾经天真地不愿相信他们说的话，她以为小象是会心疼的。<br />
毕竟在漫长的囚禁岁月里，那是唯一给过它食物、替它擦洗身体的人。<br />
可当她真正在温言蹊脸上看到那种接近于受伤，却又隐忍不发，痛苦的、扭曲的、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他，饱受折磨的表情。<br />
浮现在她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当初你在我手上扎铅笔芯的时候，我也是这个表情吗？<br />
和昨天有说有笑的午饭不同，今天这顿饭沉默的像行刑。<br />
从第一道菜上桌到温言蹊摔筷起身，前后不过十分钟。<br />
他甚至没给江枝擦嘴的时间，冷着脸钳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拖。<br />
他身高腿长，完全不管不顾的时候，江枝跟到脚步踉跄，差点摔倒。<br />
一路上“我们去哪儿啊”“哥你走慢点”，在温言蹊那全成了被忽视的耳旁风。<br />
江枝的侥幸彻底消散，恐惧从脚底渐渐升腾。<br />
所以，温柔体贴的温言蹊，只是基于她听他话的基础。<br />
只要她有一点点出格，他就还是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子。<br />
在棠里那个下午被她刻意遗忘的屈辱记忆再次涌上来，江枝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br />
被他攥在手里的胳膊，淡青色血管突突在跳。<br />
她想拽住温言蹊，想求温言蹊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温言蹊却不管她的行为。<br />
他更用力地把她往前拖，像嗜血的疯狗。<br />
电梯里镜面像无数面的审判，每个镜中的她都在发抖。<br />
房门刚合上，她就被推进落地窗边的肉色单人沙发。<br />
真皮面料冰得她一颤，江枝想起身，温言蹊已经单膝压上沙发扶手，阴影完全笼罩住她。<br />
窗帘敞着，车流人群在脚下流淌成河，车灯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让江枝捂着嘴巴，一动不敢动。<br />
温言蹊冰凉的指尖却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向窗外：“看见了吗？这个高度，随便哪个抬头的人都能看清，你和你哥哥在做什么。”<br />
羞耻和恐惧，让江枝的颤抖从脊背蔓延到指尖。<br />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别”字还未成型，就被掐灭在唇边。<br />
就在这时，手机“叮铃”一声炸响。<br />
温言蹊动作一顿，微微掀起眼皮，从挂在沙发背上的外套里摸出她的手机，指纹解锁一气呵成。<br />
屏幕亮起，温言蹊把手机屏幕转过来。<br />
微信上蹦出来的第一条未读，来自林叙白。<br />
偏偏是他。<br />
偏偏是这个时候。<br />
他的消息像一记耳光，甩在江枝脸上。<br />
江枝眼睁睁地看着言蹊眼底最后一丝理智被这个名字焚烧殆尽。<br />
恐惧像潮水般漫过喉咙，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连求饶的力气都被抽干。<br />
她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被动接受他的惩罚。<br />
林叙白的消息在温言蹊手里又一次跳出来。<br />
温言蹊看完，将手机塞回她颤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