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一直唱到九点半才尽兴，一行人打车回校。<br />
庄扬和程序在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提前下车。两人脚步慢，像是在夜色里散步。<br />
道两旁的树已经都泛黄了，枯叶落在地上，踩得咯吱响。<br />
路边有家面包店没有打烊，程序说：“等我一下。”<br />
庄扬心里正在想着事，闻言愣了会儿。待反应过来，他已经进到店里。<br />
隔着橱窗，庄扬看他站在蛋糕展示柜前，拿出手机给收营员看了看，又指了指。收营员点头，拿出纸盒将其打包好，然后递给他。<br />
程序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收银员折返，又装了几样东西到袋子里。<br />
程序从蛋糕店出来，就见路灯下庄扬抱臂而立，灯光打在他身上，长长的睫毛划下一道浅浅的阴影，。<br />
“庄扬。”程序唤道。<br />
他抬眼：“买完了？”<br />
“嗯。”程序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并说，“生日快乐。”<br />
“谢谢。”<br />
晚上他们几人都没有吃蛋糕，李斯远他们不爱讲究这些虚的，把钱花到刀刃上才是真理，所以这次庆生不仅没吃，也没买。<br />
但没想到程序竟然准备了，庄扬有点意外。<br />
程序解释：“生活要有仪式感。”<br />
“确实。”<br />
于是上楼后，庄扬把蛋糕摆在桌上，点好蜡烛，关上灯。<br />
两人在澄黄的烛光里，面对着面。<br />
“许愿吧。”程序说。<br />
庄扬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刚要开口，就听程序低声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br />
庄扬忽然失语。<br />
隔着烛光，庄扬感觉他的眸里有太多看不懂的东西，又沉又暗，似隐忍，似压抑，又似缱绻。<br />
太多太多，庄扬读不懂，人的眼神何其的复杂，他怎么能懂！<br />
但他却听懂他的意思——<br />
不要说。<br />
不要说。<br />
第37章 狼狈<br />
那天晚上是怎么过去的, 庄扬全然忘记。第二天一早，他依旧没有看见程序的人影。<br />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看到了放在鞋柜上的一个礼盒，礼盒下压着一张薄薄的纸片, 写着“生日快乐”。<br />
庄扬抽出纸片, 喃喃道：“快乐个屁，一点都不快乐。”<br />
话是这么说, 他还是打开了礼盒, 里面装的是一块机械手表。<br />
庄扬认识这个牌子, 他家苏女士就很喜欢他们家的女士表，而他们家的表通常都是五位数起步。这一款他不用查价格, 想来大约也是不菲的。<br />
明明昨晚都已经委婉地拒绝他了, 还给他送腕表做什么？<br />
给一巴掌再给一甜枣？<br />
庄扬心中发涩，他闭了闭眼, 压住情绪。<br />
最后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纸条，腕表被他留在鞋柜上。<br />
他有送的权利，而他也有不接受的理由。<br />
……<br />
上午的这节课是高数，公共课。庄扬到教室的时候，李斯远他们已经到了，照例给他占了位置。<br />
庄扬看着那个空位旁边坐着的人, 心想他是怎么能做到无事发生的？<br />
李斯远在位上奋笔疾书, 抽空抬头瞄了一眼, 正巧看见庄扬杵在门口, 以为他没看到他们, 便朝他喊了一声。旁边那人也跟着望了过来。<br />
庄扬收敛思绪，顾不得再想什么，走过去落座。<br />
身旁一个大活人很难叫人忽视, 庄扬尽量撇开视线不去看他。庄扬边放包，边和李斯远搭话：“你在写什么？”<br />
李斯远埋着头，笔耕不辍道：“作业。”<br />
庄扬：“还有作业？”<br />
“就后面那几道题，上周说写本上。”李斯远用笔示意了一下前面，“你赶紧，学委已经在收了，最迟下课后交。”<br />
“哦好。”<br />
庄扬打开书，先扫了眼题目，题目不难，就是上周学的公式的变式。<br />
他边往前翻知识点，边演算题目，总而言之，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br />
庄扬觉得自己做得挺像回事了，他已经把对外界的关注调到最低，尤其是对旁边——如果不是有人喊“程序”的话。<br />
计科的学委走到他们这一排：“程序，作业。”<br />
庄扬眼皮微动，余光里一只手越过头顶，接着后脑勺似乎被轻轻地挨了一下，不知道是被手，还是被本子误碰。<br />
庄扬的笔顿了顿。<br />
“抱歉。”旁边传来声音。<br />
庄扬唔了一声：“没事。”没去看他。<br />
“要帮忙吗？”他问。<br />
“不用。”<br />
程序没再说话，但庄扬却感觉他的视线并未离开。<br />
果然，刚落笔，他说：“这一步错了。”<br />
“哪儿……错了。”庄扬感觉自己嗓子发干。<br />
程序靠近过来，气息传进他的耳朵，庄扬不自觉攥紧笔。<br />
“这里。”程序手指点了点书本，“公式要换一个，这里是陷阱，你注意它的取值范围。”<br />
“哦……”庄扬微垂了下脑袋，“知道了。”<br />
“嗯。”<br />
程序看着庄扬重新落笔，见他写了几行没出错后，目光从他的作业上，不动声色地移到他手腕上。<br />
手腕光洁，空无一物，他眼神暗了暗。<br />
……<br />
高数课下，一直等程序人走后，庄扬才真正从滚刀肉的作业中解脱出来。<br />
庄扬趴在桌上要死不活地长叹了一口气。<br />
李斯远刚把他俩的作业交上去，回头看了眼他：“至于么，一个高数作业把你折磨成这样？”<br />
庄扬很难说折磨他的不是作业而是程序。他起身往椅背一靠，两眼发直道：“你说，我要不要搬回我们寝室？”<br />
“怎么了？你不是和程序处得挺好的吗？”李斯远边收拾书，边回他，语气随意，并没太把他的话当真。<br />
“就是想回来。”庄扬找了个由头，“你看这次作业就是没人提醒，搞得我差点没交上，我要是在宿舍的话，早就写了。”<br />
李斯远好笑，提醒他：“你也不是个爱写作业的人。”<br />
“……”<br />
看他好像真的被这次作业打击到了，李斯远没继续损他，给他出招：“大不了下次让程序提醒你，而且他今天教你教得也挺好，你有什么不会正好问他。”<br />
庄扬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原话奉回：“我也不是个爱写作业的人。”<br />
李斯远笑喷：“你是不是有病。”<br />
庄扬摆摆手，一副不欲和他多说的样子。<br />
……<br />
日子继续往前走，关系不尴不尬地僵在那里。翌日庄扬出门，鞋柜上干干净净，放在玄关的手表被那人收回，像是一开始就不曾送过。<br />
分明如他所愿，可真的看到后，那瞬间心又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说不清什么感受。<br />
不过很快，他出门被冷风一吹，脑子就清醒了。庄扬扯唇，自己心存期待也是蛮搞笑的。<br />
公共课的交集不可避免，他们也只能在公共课上交集了。<br />
程序早出晚归，往往一个白天都不会回来，家里的厨房也落了灰。<br />
庄扬倒是一有空就呆在家，不是有意想要等什么人，只是最近天冷，身体活动不开，窝在家里打游戏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br />
在客厅用hdmi线连接电脑，将游戏投屏到电视上，庄扬可以躺在沙发上这样玩一整天。<br />
这天傍晚，庄扬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用手柄玩《战神4》，门口突然传来锁芯转动的声响。<br />
庄扬分神了一瞬，不过还是决定先过眼前一关。他目不旁视，一柄斧头打得boss连连后退。<br />
等这关打完，存好档，庄扬才转头看去。人没走，他正靠着餐桌，低头处理手机讯息。<br />
似乎是察觉到庄扬的视线，程序抬眼看了过来：“打完了？”<br />
“嗯……”<br />
“吃饭了吗？”他收了手机问。<br />
“还没。”<br />
“想吃什么？”<br />
语气太自然了，这让庄扬恍惚间有种回到了之前的错觉。他脱口而出：“你做吗？”<br />
“嗯。”<br />
停下来！庄扬！他警告自己别心存妄念。他别开眼，对着手柄一通乱按：“家里没菜。”<br />
程序说：“我去买。”<br />
“太麻烦了，现在都几点了。”<br />
“不麻烦。”不待他拒绝，程序转身往门口走，“有什么想吃的，微信发给我。”<br />
门关上，屋里归于安静。庄扬仰头倒在沙发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心说这算什么事啊。<br />
眼睛瞥向茶几上搁放的手机，神色复杂地盯了好半晌，直到盯得眼睛都有点发酸了，他才妥协般地伸出手。<br />
消息一发完，手机就被他丢到一旁。庄扬躺在沙发上，手臂盖住眼睛，后续手机响了，他也没再拿起来看。
一直唱到九点半才尽兴，一行人打车回校。<br />
庄扬和程序在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提前下车。两人脚步慢，像是在夜色里散步。<br />
道两旁的树已经都泛黄了，枯叶落在地上，踩得咯吱响。<br />
路边有家面包店没有打烊，程序说：“等我一下。”<br />
庄扬心里正在想着事，闻言愣了会儿。待反应过来，他已经进到店里。<br />
隔着橱窗，庄扬看他站在蛋糕展示柜前，拿出手机给收营员看了看，又指了指。收营员点头，拿出纸盒将其打包好，然后递给他。<br />
程序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收银员折返，又装了几样东西到袋子里。<br />
程序从蛋糕店出来，就见路灯下庄扬抱臂而立，灯光打在他身上，长长的睫毛划下一道浅浅的阴影，。<br />
“庄扬。”程序唤道。<br />
他抬眼：“买完了？”<br />
“嗯。”程序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并说，“生日快乐。”<br />
“谢谢。”<br />
晚上他们几人都没有吃蛋糕，李斯远他们不爱讲究这些虚的，把钱花到刀刃上才是真理，所以这次庆生不仅没吃，也没买。<br />
但没想到程序竟然准备了，庄扬有点意外。<br />
程序解释：“生活要有仪式感。”<br />
“确实。”<br />
于是上楼后，庄扬把蛋糕摆在桌上，点好蜡烛，关上灯。<br />
两人在澄黄的烛光里，面对着面。<br />
“许愿吧。”程序说。<br />
庄扬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刚要开口，就听程序低声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br />
庄扬忽然失语。<br />
隔着烛光，庄扬感觉他的眸里有太多看不懂的东西，又沉又暗，似隐忍，似压抑，又似缱绻。<br />
太多太多，庄扬读不懂，人的眼神何其的复杂，他怎么能懂！<br />
但他却听懂他的意思——<br />
不要说。<br />
不要说。<br />
第37章 狼狈<br />
那天晚上是怎么过去的, 庄扬全然忘记。第二天一早，他依旧没有看见程序的人影。<br />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看到了放在鞋柜上的一个礼盒，礼盒下压着一张薄薄的纸片, 写着“生日快乐”。<br />
庄扬抽出纸片, 喃喃道：“快乐个屁，一点都不快乐。”<br />
话是这么说, 他还是打开了礼盒, 里面装的是一块机械手表。<br />
庄扬认识这个牌子, 他家苏女士就很喜欢他们家的女士表，而他们家的表通常都是五位数起步。这一款他不用查价格, 想来大约也是不菲的。<br />
明明昨晚都已经委婉地拒绝他了, 还给他送腕表做什么？<br />
给一巴掌再给一甜枣？<br />
庄扬心中发涩，他闭了闭眼, 压住情绪。<br />
最后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纸条，腕表被他留在鞋柜上。<br />
他有送的权利，而他也有不接受的理由。<br />
……<br />
上午的这节课是高数，公共课。庄扬到教室的时候，李斯远他们已经到了，照例给他占了位置。<br />
庄扬看着那个空位旁边坐着的人, 心想他是怎么能做到无事发生的？<br />
李斯远在位上奋笔疾书, 抽空抬头瞄了一眼, 正巧看见庄扬杵在门口, 以为他没看到他们, 便朝他喊了一声。旁边那人也跟着望了过来。<br />
庄扬收敛思绪，顾不得再想什么，走过去落座。<br />
身旁一个大活人很难叫人忽视, 庄扬尽量撇开视线不去看他。庄扬边放包，边和李斯远搭话：“你在写什么？”<br />
李斯远埋着头，笔耕不辍道：“作业。”<br />
庄扬：“还有作业？”<br />
“就后面那几道题，上周说写本上。”李斯远用笔示意了一下前面，“你赶紧，学委已经在收了，最迟下课后交。”<br />
“哦好。”<br />
庄扬打开书，先扫了眼题目，题目不难，就是上周学的公式的变式。<br />
他边往前翻知识点，边演算题目，总而言之，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br />
庄扬觉得自己做得挺像回事了，他已经把对外界的关注调到最低，尤其是对旁边——如果不是有人喊“程序”的话。<br />
计科的学委走到他们这一排：“程序，作业。”<br />
庄扬眼皮微动，余光里一只手越过头顶，接着后脑勺似乎被轻轻地挨了一下，不知道是被手，还是被本子误碰。<br />
庄扬的笔顿了顿。<br />
“抱歉。”旁边传来声音。<br />
庄扬唔了一声：“没事。”没去看他。<br />
“要帮忙吗？”他问。<br />
“不用。”<br />
程序没再说话，但庄扬却感觉他的视线并未离开。<br />
果然，刚落笔，他说：“这一步错了。”<br />
“哪儿……错了。”庄扬感觉自己嗓子发干。<br />
程序靠近过来，气息传进他的耳朵，庄扬不自觉攥紧笔。<br />
“这里。”程序手指点了点书本，“公式要换一个，这里是陷阱，你注意它的取值范围。”<br />
“哦……”庄扬微垂了下脑袋，“知道了。”<br />
“嗯。”<br />
程序看着庄扬重新落笔，见他写了几行没出错后，目光从他的作业上，不动声色地移到他手腕上。<br />
手腕光洁，空无一物，他眼神暗了暗。<br />
……<br />
高数课下，一直等程序人走后，庄扬才真正从滚刀肉的作业中解脱出来。<br />
庄扬趴在桌上要死不活地长叹了一口气。<br />
李斯远刚把他俩的作业交上去，回头看了眼他：“至于么，一个高数作业把你折磨成这样？”<br />
庄扬很难说折磨他的不是作业而是程序。他起身往椅背一靠，两眼发直道：“你说，我要不要搬回我们寝室？”<br />
“怎么了？你不是和程序处得挺好的吗？”李斯远边收拾书，边回他，语气随意，并没太把他的话当真。<br />
“就是想回来。”庄扬找了个由头，“你看这次作业就是没人提醒，搞得我差点没交上，我要是在宿舍的话，早就写了。”<br />
李斯远好笑，提醒他：“你也不是个爱写作业的人。”<br />
“……”<br />
看他好像真的被这次作业打击到了，李斯远没继续损他，给他出招：“大不了下次让程序提醒你，而且他今天教你教得也挺好，你有什么不会正好问他。”<br />
庄扬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原话奉回：“我也不是个爱写作业的人。”<br />
李斯远笑喷：“你是不是有病。”<br />
庄扬摆摆手，一副不欲和他多说的样子。<br />
……<br />
日子继续往前走，关系不尴不尬地僵在那里。翌日庄扬出门，鞋柜上干干净净，放在玄关的手表被那人收回，像是一开始就不曾送过。<br />
分明如他所愿，可真的看到后，那瞬间心又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说不清什么感受。<br />
不过很快，他出门被冷风一吹，脑子就清醒了。庄扬扯唇，自己心存期待也是蛮搞笑的。<br />
公共课的交集不可避免，他们也只能在公共课上交集了。<br />
程序早出晚归，往往一个白天都不会回来，家里的厨房也落了灰。<br />
庄扬倒是一有空就呆在家，不是有意想要等什么人，只是最近天冷，身体活动不开，窝在家里打游戏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br />
在客厅用hdmi线连接电脑，将游戏投屏到电视上，庄扬可以躺在沙发上这样玩一整天。<br />
这天傍晚，庄扬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用手柄玩《战神4》，门口突然传来锁芯转动的声响。<br />
庄扬分神了一瞬，不过还是决定先过眼前一关。他目不旁视，一柄斧头打得boss连连后退。<br />
等这关打完，存好档，庄扬才转头看去。人没走，他正靠着餐桌，低头处理手机讯息。<br />
似乎是察觉到庄扬的视线，程序抬眼看了过来：“打完了？”<br />
“嗯……”<br />
“吃饭了吗？”他收了手机问。<br />
“还没。”<br />
“想吃什么？”<br />
语气太自然了，这让庄扬恍惚间有种回到了之前的错觉。他脱口而出：“你做吗？”<br />
“嗯。”<br />
停下来！庄扬！他警告自己别心存妄念。他别开眼，对着手柄一通乱按：“家里没菜。”<br />
程序说：“我去买。”<br />
“太麻烦了，现在都几点了。”<br />
“不麻烦。”不待他拒绝，程序转身往门口走，“有什么想吃的，微信发给我。”<br />
门关上，屋里归于安静。庄扬仰头倒在沙发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心说这算什么事啊。<br />
眼睛瞥向茶几上搁放的手机，神色复杂地盯了好半晌，直到盯得眼睛都有点发酸了，他才妥协般地伸出手。<br />
消息一发完，手机就被他丢到一旁。庄扬躺在沙发上，手臂盖住眼睛，后续手机响了，他也没再拿起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