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许月听他结巴说完，偏头想看他，原野松了手。<br />
他起身，走远了一点，拿了根烟出来点燃。<br />
“后来，我被找回，原野一改宠溺态度，对我几近严苛，我以为我们会相伴到报仇，直到他在局中失误，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但你父亲是卧底的名单暴露，原野留下一大笔钱，送我离开然后独自去复仇，我知道他想我干干净净的择出去。”<br />
“可当时我如何脱身，踩着他的肩膀吗？”<br />
…<br />
钢厂外的雨越来越大。<br />
原野一根烟毕。<br />
转头，身后哪还有那女人的影子。<br />
暗红的血痕刺痛了眼睛，原野神色癫狂，抄起脚边的长刀，跟着血痕走。<br />
边走边喊，意图摧毁她的心里防线。<br />
“你以为这是他给你说的那个钢厂？”<br />
“我早就料到你在来的路上，一定会给警察发消息。”<br />
“所以让他给你说废弃钢厂，但芒市有十六家钢厂，其中就有九家废弃，你猜警察找到的时候，是你破败不堪的尸体，还是被烧焦的残肢？”<br />
…<br />
原野的话直击江许月的内心，以后再有人找她求救，她一定先给一巴掌，再给那人说，“老娘没道德！”<br />
眼见上一层已经有原野的脚步，她一咬牙，趁着外面雷声大作，从没有护栏的楼层摔到下一层。<br />
再忍着剧痛将溢出来的血擦乱，爬进拐角处。<br />
惊雷消弭逼近的脚步。<br />
江许月屏住呼吸，刚才在拐角摸到的废弃渣刀正紧紧握在她的手里。<br />
被牢牢绑住的双手，此刻攥紧唯一的武器。<br />
她蹲在水泥槽，静待来人的靠近。<br />
脚步逼近。<br />
就是现在。<br />
江许月靠着左腿的缓冲力，她握紧渣刀，猛地刺进来人的腹部。<br />
--噗嗤。<br />
再想刺第二刀时，强弩之末的身子被人搂进怀里。<br />
平静又缓慢的呼吸萦绕在耳边。<br />
江许月意识到了什么，回抱那人的同时，磕磕绊绊的唤了一声。<br />
“鹤柏？”<br />
“在呢。”<br />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江许月的眼泪滚落。<br />
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她的心间，她身子颤抖不已，双膝软的厉害，奋力挣扎也只是浅浅晃动。<br />
鹤柏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br />
江许月发现他好像总是这样，在她需要的时候安抚她，在她不需要的时候远离她。<br />
就像在长街那次，她想见他，所以把钱都还给他。<br />
因为她笃定，他一定会来。<br />
江许月想看看他，垂眸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薄底皮鞋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袜子全是灰尘。<br />
这里的石子那么多，也不知道他找了多久，什么时候来的。<br />
莫名的心酸。<br />
很久以后，他松开她，准备把她抱出水泥槽。<br />
正要有动作，原野窜了出来，朝这边快速跑来。<br />
江许月正对着原野的方向，刚要惊呼，想护住背对着的男人。<br />
鹤柏却把她拽到身前，利刃袭来，他果断侧身伸手，鲜血顺着刀尖落下，锋利的刀直接刺穿他的手掌。<br />
紧接着两声枪响。<br />
她的身子被他抱着转了半圈，无法看到是谁开的枪。<br />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警笛声。<br />
“鹤柏。”她的头被鹤柏死死摁在怀里，声音克制不住的发颤。<br />
鹤柏滑坐到地上，手稳稳护着她的脑袋，和她一起倒靠在水泥墙上。<br />
“没事的，别哭。”<br />
这个时候，他还是在安慰，只不过唇色发白像要死掉。<br />
隐隐约约间，陷入昏迷的江许月听到原野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br />
“来得真快，我以为你和我哥做了一样的选择。”<br />
她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br />
以为她是对自己说。<br />
直到陷入深度昏迷。<br />
梦境里有陈九霖平稳的话。<br />
--“先生说任您怎么选，有事他自会出现。”<br />
还有鹤柏在酒吧时问他该如何赎罪。<br />
--“往这儿捅一刀，是不是就能过去。”<br />
又转换到他安慰自己。<br />
--“没事的，别哭。”<br />
明明那一刀他能躲过去，为什么要伸手去挡。<br />
明明该赎罪的不是他。<br />
江许月从梦里挣脱出来，她缓慢环顾周围。<br />
薛倩见她醒来，紧绷的肩膀松掉，赶忙喊来守在走廊外的私人医生。<br />
医生细致的检查完，恭敬的将身体情况说给她听。<br />
最后下结语，“没什么大问题了，注意休息就好。”<br />
江许月点点头。<br />
“鹤柏呢？”她的嗓音有些哑，说起话来像掺了砂石。<br />
医生不知道该不该讲实情，难得默了几秒。<br />
江许月又问了一遍，又是显见的沉默。<br />
她挣扎得要直接下床，没人拦得住她。<br />
第42章 辞世 “生气你丢掉定位器？还是生气这……<br />
江许月刚被薛倩搀扶着下楼。<br />
鹤柏就收到她来的消息，转头让陈九霖拿外套来。<br />
陈九霖还在给他喂药，闻言，立刻起身递过外套。<br />
他把外套披上的同时，江许月打开门。<br />
“这儿。”招手，他微勾唇。<br />
眼里的惊喜挥散不去，像是很开心她能下来找他。<br />
江许月看着他的穿着，莫名的心酸。<br />
白色衬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大衣悬挂在双肩。<br />
只不过每次都会站着迎她的男人，此时唇如白雪，脆弱中带着矜贵。<br />
“怎么了？”他轻轻开口，调侃，“睡了大半天，醒了就不认识了？”<br />
“小叔。”她突然叫出这个称呼，自己也顿住。<br />
鹤柏愣了一下，似乎被这个称呼乱了心神。<br />
几秒后，他微不可闻地应了一下。<br />
江许月当时试想了很多结局，要么她死，要么警察及时赶来，不管哪种她都没想把他扯进来。<br />
丢掉手机就是为了不被他的定位找到，她总不能欠他一条命，还要大言不惭的说恨他。<br />
经年的怨怼，到了现在早就消掉。<br />
她不是小姑娘了，得对身边的人负责，可呼吸牵动心脏，扯得人生疼，眼眶艰涩，像塞了把沙子。<br />
她声音很轻，看着他，而他却移开眼，“当时为什么会来。”<br />
他回，“师父师母给我托梦了。”<br />
在其他人眼里气氛过于沉重，以至于他说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br />
陈九霖细心的关上门。<br />
江许月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床边，微微俯身。<br />
“为什么不看我？”<br />
鹤柏身子一动，脸又白了几分。<br />
为什么不看她。<br />
因为，害怕再失去，害怕自己忍不住。<br />
“几个月前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br />
江许月总觉得自己很脏，脏到没办法再将心敞开，脏到没办法活下去。<br />
那年趟在国外的巷子里，雨水砸到身上放大痛感。<br />
她的哭喊声堙没黑夜。<br />
一开始她总在下雨的时候想起他。<br />
后来发生这种事，她连下雨都不敢多停留。<br />
更别提想起他。<br />
那时候，她不懂事，在国内就觉着是个人都错了。<br />
去了国外，又觉得错都在鹤柏。<br />
真临了回国，她开始怪自己。<br />
“就为这事儿？”鹤柏也是贱，人小姑娘都这么说了，他还要伸手去摸她的脸，“小姑娘，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br />
江许月看着他凑上前的指骨，月牙状的疤痕淡出岁月，她突然垂眸，吻上那根干净的地方。<br />
眼泪也随之掉落。<br />
鹤柏被她的举动弄得鼻息都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br />
阴云密布的天际被寒风吹走云层，多日暗沉的天裂出一条缝，光顺势落下。<br />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你不生气？”<br />
他接话，没有犹豫，“生气你丢掉定位器？还是生气这无足轻重的一刀？”<br />
瞧她仰头，没有察觉地朝他露出憨笑，鹤柏笑得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静默一会儿。<br />
认真道：“我不生气，我反而很高兴，学会保护自己是我最想教会你的东西。”<br />
人教人有用么？<br />
有时候事教才有用。<br />
即使代价是他的命。<br />
不知怎么，听了这个回答，江许月没由来的开始逃避。<br />
她在鹤柏这里住了大半月才离开。<br />
一开始她就打算回公寓，但房里的男人不是胸口疼就是腿疼。<br />
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也不能不管。<br />
只能又是喂饭又是帮洗头。
他起身，走远了一点，拿了根烟出来点燃。<br />
“后来，我被找回，原野一改宠溺态度，对我几近严苛，我以为我们会相伴到报仇，直到他在局中失误，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但你父亲是卧底的名单暴露，原野留下一大笔钱，送我离开然后独自去复仇，我知道他想我干干净净的择出去。”<br />
“可当时我如何脱身，踩着他的肩膀吗？”<br />
…<br />
钢厂外的雨越来越大。<br />
原野一根烟毕。<br />
转头，身后哪还有那女人的影子。<br />
暗红的血痕刺痛了眼睛，原野神色癫狂，抄起脚边的长刀，跟着血痕走。<br />
边走边喊，意图摧毁她的心里防线。<br />
“你以为这是他给你说的那个钢厂？”<br />
“我早就料到你在来的路上，一定会给警察发消息。”<br />
“所以让他给你说废弃钢厂，但芒市有十六家钢厂，其中就有九家废弃，你猜警察找到的时候，是你破败不堪的尸体，还是被烧焦的残肢？”<br />
…<br />
原野的话直击江许月的内心，以后再有人找她求救，她一定先给一巴掌，再给那人说，“老娘没道德！”<br />
眼见上一层已经有原野的脚步，她一咬牙，趁着外面雷声大作，从没有护栏的楼层摔到下一层。<br />
再忍着剧痛将溢出来的血擦乱，爬进拐角处。<br />
惊雷消弭逼近的脚步。<br />
江许月屏住呼吸，刚才在拐角摸到的废弃渣刀正紧紧握在她的手里。<br />
被牢牢绑住的双手，此刻攥紧唯一的武器。<br />
她蹲在水泥槽，静待来人的靠近。<br />
脚步逼近。<br />
就是现在。<br />
江许月靠着左腿的缓冲力，她握紧渣刀，猛地刺进来人的腹部。<br />
--噗嗤。<br />
再想刺第二刀时，强弩之末的身子被人搂进怀里。<br />
平静又缓慢的呼吸萦绕在耳边。<br />
江许月意识到了什么，回抱那人的同时，磕磕绊绊的唤了一声。<br />
“鹤柏？”<br />
“在呢。”<br />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江许月的眼泪滚落。<br />
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她的心间，她身子颤抖不已，双膝软的厉害，奋力挣扎也只是浅浅晃动。<br />
鹤柏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br />
江许月发现他好像总是这样，在她需要的时候安抚她，在她不需要的时候远离她。<br />
就像在长街那次，她想见他，所以把钱都还给他。<br />
因为她笃定，他一定会来。<br />
江许月想看看他，垂眸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薄底皮鞋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袜子全是灰尘。<br />
这里的石子那么多，也不知道他找了多久，什么时候来的。<br />
莫名的心酸。<br />
很久以后，他松开她，准备把她抱出水泥槽。<br />
正要有动作，原野窜了出来，朝这边快速跑来。<br />
江许月正对着原野的方向，刚要惊呼，想护住背对着的男人。<br />
鹤柏却把她拽到身前，利刃袭来，他果断侧身伸手，鲜血顺着刀尖落下，锋利的刀直接刺穿他的手掌。<br />
紧接着两声枪响。<br />
她的身子被他抱着转了半圈，无法看到是谁开的枪。<br />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警笛声。<br />
“鹤柏。”她的头被鹤柏死死摁在怀里，声音克制不住的发颤。<br />
鹤柏滑坐到地上，手稳稳护着她的脑袋，和她一起倒靠在水泥墙上。<br />
“没事的，别哭。”<br />
这个时候，他还是在安慰，只不过唇色发白像要死掉。<br />
隐隐约约间，陷入昏迷的江许月听到原野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br />
“来得真快，我以为你和我哥做了一样的选择。”<br />
她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br />
以为她是对自己说。<br />
直到陷入深度昏迷。<br />
梦境里有陈九霖平稳的话。<br />
--“先生说任您怎么选，有事他自会出现。”<br />
还有鹤柏在酒吧时问他该如何赎罪。<br />
--“往这儿捅一刀，是不是就能过去。”<br />
又转换到他安慰自己。<br />
--“没事的，别哭。”<br />
明明那一刀他能躲过去，为什么要伸手去挡。<br />
明明该赎罪的不是他。<br />
江许月从梦里挣脱出来，她缓慢环顾周围。<br />
薛倩见她醒来，紧绷的肩膀松掉，赶忙喊来守在走廊外的私人医生。<br />
医生细致的检查完，恭敬的将身体情况说给她听。<br />
最后下结语，“没什么大问题了，注意休息就好。”<br />
江许月点点头。<br />
“鹤柏呢？”她的嗓音有些哑，说起话来像掺了砂石。<br />
医生不知道该不该讲实情，难得默了几秒。<br />
江许月又问了一遍，又是显见的沉默。<br />
她挣扎得要直接下床，没人拦得住她。<br />
第42章 辞世 “生气你丢掉定位器？还是生气这……<br />
江许月刚被薛倩搀扶着下楼。<br />
鹤柏就收到她来的消息，转头让陈九霖拿外套来。<br />
陈九霖还在给他喂药，闻言，立刻起身递过外套。<br />
他把外套披上的同时，江许月打开门。<br />
“这儿。”招手，他微勾唇。<br />
眼里的惊喜挥散不去，像是很开心她能下来找他。<br />
江许月看着他的穿着，莫名的心酸。<br />
白色衬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大衣悬挂在双肩。<br />
只不过每次都会站着迎她的男人，此时唇如白雪，脆弱中带着矜贵。<br />
“怎么了？”他轻轻开口，调侃，“睡了大半天，醒了就不认识了？”<br />
“小叔。”她突然叫出这个称呼，自己也顿住。<br />
鹤柏愣了一下，似乎被这个称呼乱了心神。<br />
几秒后，他微不可闻地应了一下。<br />
江许月当时试想了很多结局，要么她死，要么警察及时赶来，不管哪种她都没想把他扯进来。<br />
丢掉手机就是为了不被他的定位找到，她总不能欠他一条命，还要大言不惭的说恨他。<br />
经年的怨怼，到了现在早就消掉。<br />
她不是小姑娘了，得对身边的人负责，可呼吸牵动心脏，扯得人生疼，眼眶艰涩，像塞了把沙子。<br />
她声音很轻，看着他，而他却移开眼，“当时为什么会来。”<br />
他回，“师父师母给我托梦了。”<br />
在其他人眼里气氛过于沉重，以至于他说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br />
陈九霖细心的关上门。<br />
江许月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床边，微微俯身。<br />
“为什么不看我？”<br />
鹤柏身子一动，脸又白了几分。<br />
为什么不看她。<br />
因为，害怕再失去，害怕自己忍不住。<br />
“几个月前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br />
江许月总觉得自己很脏，脏到没办法再将心敞开，脏到没办法活下去。<br />
那年趟在国外的巷子里，雨水砸到身上放大痛感。<br />
她的哭喊声堙没黑夜。<br />
一开始她总在下雨的时候想起他。<br />
后来发生这种事，她连下雨都不敢多停留。<br />
更别提想起他。<br />
那时候，她不懂事，在国内就觉着是个人都错了。<br />
去了国外，又觉得错都在鹤柏。<br />
真临了回国，她开始怪自己。<br />
“就为这事儿？”鹤柏也是贱，人小姑娘都这么说了，他还要伸手去摸她的脸，“小姑娘，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br />
江许月看着他凑上前的指骨，月牙状的疤痕淡出岁月，她突然垂眸，吻上那根干净的地方。<br />
眼泪也随之掉落。<br />
鹤柏被她的举动弄得鼻息都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br />
阴云密布的天际被寒风吹走云层，多日暗沉的天裂出一条缝，光顺势落下。<br />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你不生气？”<br />
他接话，没有犹豫，“生气你丢掉定位器？还是生气这无足轻重的一刀？”<br />
瞧她仰头，没有察觉地朝他露出憨笑，鹤柏笑得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静默一会儿。<br />
认真道：“我不生气，我反而很高兴，学会保护自己是我最想教会你的东西。”<br />
人教人有用么？<br />
有时候事教才有用。<br />
即使代价是他的命。<br />
不知怎么，听了这个回答，江许月没由来的开始逃避。<br />
她在鹤柏这里住了大半月才离开。<br />
一开始她就打算回公寓，但房里的男人不是胸口疼就是腿疼。<br />
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也不能不管。<br />
只能又是喂饭又是帮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