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脉脉至遥迢如观加入书签

他睁眼看着她，她的脸终于在他的眼前变得很清晰了。她很疲惫，面上有未干的泪痕，眼睛还是红的，看着并不如从前那般精致自如，但她是如此生动。 
 他轻轻道：“夫人，我没有秘密瞒着你了。” 
 息偌鼻子一酸，恶狠狠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霍恂道：“是真的。我敢说我快死了，但我不敢说我是中毒。夫人也瞧见了，那样子太难看了，我真害怕夫人瞧见了以后转头就会跑掉，把前头那些话都赖掉不算。” 
 息偌温柔地抚了抚他的额角，道：“才不会，夫人是最勇敢的。更何况——” 
 她摸摸他的脸，故作轻松道：“我的夫君怎么会难看呢？” 
 第58章原谅夫人，求你不要丢下我。 
 这一晚霍恂的状态都非常差。 
 他在外面奔波太久,回来又经受治疗，等一切结束的时候，都快要到卯时。 
 他也不知怎的,就非常想要抓住息偌，就非常想要和她说话。但他的精力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只说了那么几句话,就彻底昏睡过去。 
 而他潜意识仍然不想离开她，虽然人睡得非常沉，但手中一直抓着息偌的袖摆不放。 
 息偌初时还在旁边陪他，但是即便疲惫，却依旧没有睡着。今日的事儿还没结束，她的心还不能完全放下来。 
 天将亮的时候,霍恂开始发起高烧。 
 息偌很快发现,奈何他拉着她衣摆不放，只得将外衣脱了，换上一件出去寻人，一面让请小茹来，一面又去打听息家的消息。 
 小茹很快过来看过,说这是他用过药的必然反应，且得病上好一阵子,再睡一整日都是正常的，让她放心。 
 息偌当然放不了心，坐在床边又陪了霍恂许久，外边终于来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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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停还是动用了他手下的那一支卫军。 
 他白日虽在家中不曾出门，却因为察觉到了情况有异，所以提前嘱咐过自己手下卫军，并与外围其他卫军的将领通过消息。 
 是以当霍恂告诉了他赵集叛变的消息,他立刻就通知了外围驻军，并由他们迅速做出了响应。而他则立刻召集自己手下那支卫军，命他们反向与自己汇合。 
 息停很清楚凭自己在息家的那些部下，是决计拦不住对方的。 
 因为在白日他与卫军沟通的时候，卫军就奉他命令暗中查探过，山间许多地方出现了有人移动的痕迹，只是因为被人为掩盖过，所以并看不太出人数。 
 但这也从侧面透露了一个消息，就是对方人数之多，甚至连刻意清理也无法彻底掩盖。 
 这并非完全不可能做到。既然连今上身边的侍卫都是对面的暗棋，那他们想要渗透进来也并非难事。 
 对面暴露以后已成亡命之徒，手中还掌握着一朝皇嗣，如果他人数无法占优、准备难以万全，那么根本没有任何希望。 
 他可以听霍恂的建议，自己回卫军之中戒备，就当作从来没听到过这个消息，无非就是无功无过，霍恂也会为了息偌设法保他，大不了他最后暂避锋芒，那也只是一时的事。 
 但他不行。 
 因为霍恂的身体一旦被对方操控，那他就彻底失用，若他追不回来，亦是有罪万死之身，何谈保他？ 
 因为他要背负起整个息家的兴衰成败，由不得他不管不顾，将所有筹码都放在别人的手上。 
 因为他的长子也被带走，对方刻意要激化他和今上的矛盾，他不能容忍自己被别人肆意摆布。 
 因为李常希。 
 他答应了她的。 
 擅用卫军很麻烦，但是再多的麻烦他也见过了，至今也都完满地解决了。这件事属于紧急情况，只有能有个好的结果，若要解释，都是解释得清的。 
 他带回了赵集的人头，斩杀了所有外逃的细作，将皇嗣安然无恙地带了回来，还救回了自己的孩子。 
 这已然应当是最好的结果了。 
 息停垂手立于殿中等候今上，今上始终不曾出来与他见面，无形之中让这间殿宇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沉闷紧张。 
 但他却并没有被这种氛围影响，他脑子里一直在想李常希刚才的模样。 
 他让部下将皇嗣送回宫中，自己快马先回了一趟息家，亲手将孩子送回到了李常希手上。 
 李常希强撑了一晚没睡，他们再次见到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变成了一个形销骨立的女鬼。 
 她紧紧把那个孩子抱在怀里，一眼都没有看他。 
 息停没有时间在息家逗留，立即便入宫去向今上告罪复命。今上大约是在看顾贵妃和皇嗣，并不得空，他就只能在外面等着。 
 宫里的氛围并不算好，霍恂至今不见，听说是被送回住处的，大约也是毒发后未能继续追击的缘故。他应该想一想之后的说辞，如何才能顺利度过此次危机。 
 但他满脑子都是李常希的那副模样，从前她分明是那样俏丽的姑娘，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他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的。 
 他的思绪直到今上终于来到殿中才停下。今上负着手进来，沉着脸坐在上位，方问道：“清都侯何在？” 
 息停俯首，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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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到底也没传召霍恂入内，息停给家中传了信，息家便也将消息给息偌传了过来。皇嗣安然回到宫中，李常希见到孩子没事，也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切仿佛都顺利度过。 
 霍恂原本应当是要回宫里去复命的，息偌原本打算替霍恂去告罪，但息停给她特地传信，说他在宫中已经替他说过；随后宫中也传了口谕，嘱咐清都侯好好休息，另赐了不少药品下来，如此才罢。 
 息偌陪了霍恂整日，他始终沉睡不醒，呼吸因为发烧和疲惫显得有些沉重。她实在是害怕他烧坏了，不停拿冷水帕子帮他擦身散热，直到晚间她实在坐不住了想要再请小茹和关大夫的时候，霍恂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人也转醒。 
 她看到他睁开眼睛，才松了一口气，躬下身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问道：“醒了？哪里不舒服？” 
 霍恂垂着眼皮，目光落在她脸上，大约是因为还没彻底醒神儿，半晌都没说话。 
 息偌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他。 
 他好久才张口，唤她道：“……夫人？” 
 她应道：“嗯？” 
 他又缓了好一会儿，昨天那些混乱的记忆终于回笼，他也终于清醒过来，才问她道：“我睡多久了？” 
 息偌答了。 
 他闭上眼皱了皱眉，息偌以为他是不舒服，正要问问他再去叫大夫来，他又睁眼同她道：“夫人，你替我将雁行叫来罢？我问问他。” 
 息偌知道皇嗣被劫是大事，没有误他的事，立刻唤小盼去找雁行，自己则对他道：“你别着急，事儿都解决 
 了。我长兄带着两个孩子回来，都没出事，入宫也面见过陛下了。陛下知道你的情况，今天来下了口谕，嘱咐你好好养病，不必着急入内，还给了赏。” 
 霍恂实在是没力气，躺着没有动，安安静静听她说完了，但眉毛却越皱越紧。 
 他问道：“你长兄自己带回来的？他怎么带回来的？” 
 息偌道：“我听我阿娘说，是他动用了自己掌管的那支卫军，所以今天一回来就去找陛下请罪了。不过我听我阿娘那边传的消息，陛下倒是也不曾怪罪。” 
 霍恂知道这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地过去，便点了点头，有些抱歉道：“夫人，我……” 
 “我知道。” 
 息偌非常理解地直接道：“这里头多的是我不知道的弯弯绕，你还得费心处理。我给你把药拿来喝了好不好？你和雁行说完，我再来陪你。” 
 药是小茹估着时间让人熬的，息偌另外嘱咐人备了些小食和甜点，一并拿进来给霍恂用了。 
 雁行在外头等着，等他吃完了，侍女们将东西捧出来，他才进去见霍恂。 
 霍恂叮嘱的话也不多，听雁行迅速同他汇报过后，他吩咐了几句，雁行便领命退了出来。 
 息偌这才重新进去，坐在床榻旁边的小凳上，高度正好够她伏在床边，和微微侧过来的霍恂对视。 
 她看了看他神色，不见他有什么费神或者用药的不适，放下心来，问他道：“都吩咐好了？很难处理吗？” 
 霍恂睡了整日，眼下精力倒好，与她说起话来也不费力，道：“宫里的事有些麻烦，不过既然眼下尚算平静，那就不太着急。慢慢来罢。” 
 息偌微微顿了顿，眉眼落下来，问道：“是宫里的事麻烦，还是我长兄的事麻烦？” 
 霍恂望着她，一时没有回答，她感觉自己已经明白答案了。 
 她有些情绪低落，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和他吵了一架，我现在觉得他坏透了，他总是在伤害对他最好的那些人。这回肯定也一样，你不在，他说不好又在陛下面前给你找了麻烦……” 
 霍恂倒是笑了，看着她故作惊讶道：“夫人这么厉害？居然敢和他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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