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纪棠低头看向牵在一起的手：“那你讨教学问就讨教，拉我的手做什么？”<br />
她有说因为言清喜欢她，就同意让他拉自己的手吗？<br />
言清抿唇不语，握着她的力道更重了些。<br />
纪棠不想跟他计较这种小事，换了个话题道：“这个雪松书院是何来头？你都中状元了，还有人能比你厉害不成？”<br />
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抱怨：“你们再不去吃饭我就自己去吃了啊。”<br />
听到这话，林业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br />
故弄玄虚遇到了有真本事的人，若叫人知晓定会取笑于他，但他不甘落后，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道：<br />
“《诗经》有云：‘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男女有别，理应避嫌，公子方才不顾纪妹妹意愿强行亲近，简直不堪入目，不知羞耻！”<br />
言清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呢？”<br />
“然后……”林业语滞，转头看向纪棠：“纪妹妹，可是他强迫于你？你放心大胆说，我会替你做主。”<br />
“什么强迫不强迫的，他在说什么？”纪棠看向言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近乎是用气音再说话：“他可能学傻了，你别欺负他。”<br />
言清笑了，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入林业耳里。<br />
林业气急败坏：“光天化日之下，做登徒子行径，实非君子所为！我，我可以报官！”<br />
“他不是登徒子。”纪棠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也无需报官。”<br />
再说了，言清自己就是官。<br />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目光似乎都要把对方吞噬。<br />
这种气势一直持续到晚饭还未消停。<br />
纪棠不语，只顾着扒拉碗里的饭菜。<br />
这顿晚饭吃得可以用硝烟弥漫来形容，她连想吃的红烧肉都没好意思多夹。<br />
只要她夹了什么菜，马上就会有双份出现在她碗里。<br />
时不时还要听两人“讨教学问”。<br />
“香喷喷的鸡腿来咯！”林业杀了两只鸡，一共有四只鸡腿，正好分给三个孩子，留一个给纪棠：“纪妹妹，来，尝尝。”<br />
纪棠正欲接来，却见言清夹走那只鸡腿放到自己碗里：“你不吃皮，我帮你去掉。”<br />
“纪妹妹不喜欢吃皮吗？那下次我保准烤的干干的，绝对不会腻。”林业随意擦了下汗。<br />
纪棠咬了一口祛好皮的鸡腿，入口留香，肉质鲜嫩，果真十分美味，连嘴上沾了油都没发现：“好吃好吃。”<br />
“好吃，下次我还给你做，想吃多少都行……”<br />
“好啊……唔……”<br />
刚刚发生了什么？<br />
言清他，是在帮自己擦嘴吗？<br />
还未等纪棠反应过来，指尖便被一个柔软的帕子覆盖，擦掉不小心沾染的油污。<br />
言清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她，好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轻车熟路地替她擦拭干净。<br />
虽说是擦手，但她总觉得怪怪的。<br />
捏来捏去，这是拿她当泥巴吗？<br />
夜幕时分，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纪棠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对前来接来她的竹桃抱了个满怀，全然不管身后两个都想送她回家的男人。<br />
夜深人静最容易陷入情绪漩涡，纪棠在想，言清今天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到底是什么呢？<br />
还有抱竹所说的，他书房里藏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br />
这些问题一直到回家，她也没想明白。<br />
“阿姐，你最近怎么总是发呆？”<br />
纪禾咬着盘子里的樱桃好奇问道。<br />
“瞧你说的，难道我以前很不老实吗？”纪棠夺走他手里的盘子：“再说就不给你吃了，我去告诉阿娘你握两支笔一起写课业。”<br />
纪禾的笑容可以用谄媚来形容：“姐，我最好的姐，貌若天仙的姐，求求你不要告诉阿娘好不好。”<br />
“告诉我什么？”纪夫人风风火火进门。<br />
纪禾退到一边，朝纪棠眨眨眼。<br />
纪夫人拿起一个卷轴：“上次收了不少适龄儿郎的画像，你挑挑可有喜欢的，我们私下里相看一番？”<br />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纪棠没抬眼，小声嘟囔：“我不要。”<br />
“不要什么不要，你之前怎么没说不要？”纪夫人笑道：“还是说，你已经有心仪之人了？”<br />
“才没有！”想着先把此事应付过去，纪棠粗略扫了一眼那几幅画像，随意一指：“就，就那个吧。”<br />
纪夫人瞟了一眼画像，眼里藏不住的喜色：“当真？”<br />
“当真。”<br />
不就相看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无需放在心上。<br />
纪棠想。<br />
“那可说好了，过些日子乞巧节，你们私下里见一面。”纪夫人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像，像是怕她反悔，走出几步又走了回来：“萋萋已经有了归宿，你什么时候才能开窍？这次可不许推脱了。”<br />
“嗯。”纪棠蒙上被子：“没什么事我就睡啦。”<br />
纪棠没能睡着。<br />
只要一闭上眼，她又想起黄昏的倒影下，言清那句：“心上人就在那里。”<br />
好烦。<br />
先是被一个吻乱了心神，后又被他的话烦扰，她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br />
“喵。”<br />
门口传来一声猫叫。<br />
这些日子她习惯纪不理或者大黄来给她送信，连外袍都没穿，只着寝衣下床开门，看看今晚言清又给她画了、写了什么。<br />
一开门，对上一张俊美的脸。<br />
言清第一次翻墙，颇有些紧张，没敢抬眼看她，略不自在地开口：“最近食欲不振，找你借点醋。”<br />
第24章<br />
晚风轻柔抚摸着落叶，卷起少女的裙摆一角。<br />
纪棠抱着手臂，歪头看了他半天，疑惑道：“大晚上的，来我家……找醋？”<br />
他也读书读傻了吗？<br />
言清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面不改色地像是陈述一个事实：“我家没有。”<br />
“你在逗我玩吗？”纪棠不解，踮起脚尖贴上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没发烧啊。”<br />
“没发烧也能说胡话吗？”<br />
这话说的，谁信呀！<br />
“小姐，外面有人吗？”<br />
守夜的小厮提着油灯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欲抬腿走过去，听见纪棠喊道：<br />
“没有没有，是一只小野猫！”纪棠一把拉过言清的手臂，像是做贼一般把他推回屋子，又落了锁。<br />
“没什么事小姐早些休息。”<br />
说罢，小厮一边回去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还见鬼了不成……”<br />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走远，直至消失不见。<br />
纪棠松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下扇风。<br />
不对，方才她躲什么？<br />
这是她的院子，她想让谁来就让谁来。<br />
纪棠上下扫了言清一眼，心中疑问更甚。<br />
她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进来的？”<br />
言清目光闪烁，没说话。<br />
纪棠在他身边来回转圈，左看看，右看看，像是要把他看个遍。<br />
头发是整齐到一丝不苟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唯有鞋尖上沾了一抹灰。<br />
她大概猜到了。<br />
清甜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即便言清此刻再稳如泰山，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有些难熬。<br />
夏日炎热，她的寝衣面料是眼下最时兴的云锦纱，薄如蝉翼，行走间还折射出不同的颜色。<br />
经方才这么一折腾，领口已然松散大半，胸前的绳结乱成一团，耷拉着头。<br />
他别过脸去，闭上眼睛不再看她。<br />
纪棠却觉得他在心虚，掰过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br />
“你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br />
言清：“……”<br />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纪棠对自己的聪明机智沾沾自喜，丝毫没注意衣襟又松开不少，整个人还沉浸在言清会翻墙这个事情里。<br />
于她而言，这件事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大黄突然不吃纸了。<br />
言清轻咳一声：“抱歉。”<br />
“……没事。”纪棠不在意地甩甩手，笑嘻嘻道：“你说，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又有你一个秘密了？”<br />
“京兆府少尹大人深更半夜翻墙只为借醋……”
她有说因为言清喜欢她，就同意让他拉自己的手吗？<br />
言清抿唇不语，握着她的力道更重了些。<br />
纪棠不想跟他计较这种小事，换了个话题道：“这个雪松书院是何来头？你都中状元了，还有人能比你厉害不成？”<br />
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抱怨：“你们再不去吃饭我就自己去吃了啊。”<br />
听到这话，林业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br />
故弄玄虚遇到了有真本事的人，若叫人知晓定会取笑于他，但他不甘落后，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道：<br />
“《诗经》有云：‘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男女有别，理应避嫌，公子方才不顾纪妹妹意愿强行亲近，简直不堪入目，不知羞耻！”<br />
言清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呢？”<br />
“然后……”林业语滞，转头看向纪棠：“纪妹妹，可是他强迫于你？你放心大胆说，我会替你做主。”<br />
“什么强迫不强迫的，他在说什么？”纪棠看向言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近乎是用气音再说话：“他可能学傻了，你别欺负他。”<br />
言清笑了，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入林业耳里。<br />
林业气急败坏：“光天化日之下，做登徒子行径，实非君子所为！我，我可以报官！”<br />
“他不是登徒子。”纪棠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也无需报官。”<br />
再说了，言清自己就是官。<br />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目光似乎都要把对方吞噬。<br />
这种气势一直持续到晚饭还未消停。<br />
纪棠不语，只顾着扒拉碗里的饭菜。<br />
这顿晚饭吃得可以用硝烟弥漫来形容，她连想吃的红烧肉都没好意思多夹。<br />
只要她夹了什么菜，马上就会有双份出现在她碗里。<br />
时不时还要听两人“讨教学问”。<br />
“香喷喷的鸡腿来咯！”林业杀了两只鸡，一共有四只鸡腿，正好分给三个孩子，留一个给纪棠：“纪妹妹，来，尝尝。”<br />
纪棠正欲接来，却见言清夹走那只鸡腿放到自己碗里：“你不吃皮，我帮你去掉。”<br />
“纪妹妹不喜欢吃皮吗？那下次我保准烤的干干的，绝对不会腻。”林业随意擦了下汗。<br />
纪棠咬了一口祛好皮的鸡腿，入口留香，肉质鲜嫩，果真十分美味，连嘴上沾了油都没发现：“好吃好吃。”<br />
“好吃，下次我还给你做，想吃多少都行……”<br />
“好啊……唔……”<br />
刚刚发生了什么？<br />
言清他，是在帮自己擦嘴吗？<br />
还未等纪棠反应过来，指尖便被一个柔软的帕子覆盖，擦掉不小心沾染的油污。<br />
言清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她，好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轻车熟路地替她擦拭干净。<br />
虽说是擦手，但她总觉得怪怪的。<br />
捏来捏去，这是拿她当泥巴吗？<br />
夜幕时分，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纪棠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对前来接来她的竹桃抱了个满怀，全然不管身后两个都想送她回家的男人。<br />
夜深人静最容易陷入情绪漩涡，纪棠在想，言清今天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到底是什么呢？<br />
还有抱竹所说的，他书房里藏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br />
这些问题一直到回家，她也没想明白。<br />
“阿姐，你最近怎么总是发呆？”<br />
纪禾咬着盘子里的樱桃好奇问道。<br />
“瞧你说的，难道我以前很不老实吗？”纪棠夺走他手里的盘子：“再说就不给你吃了，我去告诉阿娘你握两支笔一起写课业。”<br />
纪禾的笑容可以用谄媚来形容：“姐，我最好的姐，貌若天仙的姐，求求你不要告诉阿娘好不好。”<br />
“告诉我什么？”纪夫人风风火火进门。<br />
纪禾退到一边，朝纪棠眨眨眼。<br />
纪夫人拿起一个卷轴：“上次收了不少适龄儿郎的画像，你挑挑可有喜欢的，我们私下里相看一番？”<br />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纪棠没抬眼，小声嘟囔：“我不要。”<br />
“不要什么不要，你之前怎么没说不要？”纪夫人笑道：“还是说，你已经有心仪之人了？”<br />
“才没有！”想着先把此事应付过去，纪棠粗略扫了一眼那几幅画像，随意一指：“就，就那个吧。”<br />
纪夫人瞟了一眼画像，眼里藏不住的喜色：“当真？”<br />
“当真。”<br />
不就相看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无需放在心上。<br />
纪棠想。<br />
“那可说好了，过些日子乞巧节，你们私下里见一面。”纪夫人小心翼翼地收起画像，像是怕她反悔，走出几步又走了回来：“萋萋已经有了归宿，你什么时候才能开窍？这次可不许推脱了。”<br />
“嗯。”纪棠蒙上被子：“没什么事我就睡啦。”<br />
纪棠没能睡着。<br />
只要一闭上眼，她又想起黄昏的倒影下，言清那句：“心上人就在那里。”<br />
好烦。<br />
先是被一个吻乱了心神，后又被他的话烦扰，她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br />
“喵。”<br />
门口传来一声猫叫。<br />
这些日子她习惯纪不理或者大黄来给她送信，连外袍都没穿，只着寝衣下床开门，看看今晚言清又给她画了、写了什么。<br />
一开门，对上一张俊美的脸。<br />
言清第一次翻墙，颇有些紧张，没敢抬眼看她，略不自在地开口：“最近食欲不振，找你借点醋。”<br />
第24章<br />
晚风轻柔抚摸着落叶，卷起少女的裙摆一角。<br />
纪棠抱着手臂，歪头看了他半天，疑惑道：“大晚上的，来我家……找醋？”<br />
他也读书读傻了吗？<br />
言清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面不改色地像是陈述一个事实：“我家没有。”<br />
“你在逗我玩吗？”纪棠不解，踮起脚尖贴上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没发烧啊。”<br />
“没发烧也能说胡话吗？”<br />
这话说的，谁信呀！<br />
“小姐，外面有人吗？”<br />
守夜的小厮提着油灯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欲抬腿走过去，听见纪棠喊道：<br />
“没有没有，是一只小野猫！”纪棠一把拉过言清的手臂，像是做贼一般把他推回屋子，又落了锁。<br />
“没什么事小姐早些休息。”<br />
说罢，小厮一边回去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还见鬼了不成……”<br />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走远，直至消失不见。<br />
纪棠松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下扇风。<br />
不对，方才她躲什么？<br />
这是她的院子，她想让谁来就让谁来。<br />
纪棠上下扫了言清一眼，心中疑问更甚。<br />
她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进来的？”<br />
言清目光闪烁，没说话。<br />
纪棠在他身边来回转圈，左看看，右看看，像是要把他看个遍。<br />
头发是整齐到一丝不苟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唯有鞋尖上沾了一抹灰。<br />
她大概猜到了。<br />
清甜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即便言清此刻再稳如泰山，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有些难熬。<br />
夏日炎热，她的寝衣面料是眼下最时兴的云锦纱，薄如蝉翼，行走间还折射出不同的颜色。<br />
经方才这么一折腾，领口已然松散大半，胸前的绳结乱成一团，耷拉着头。<br />
他别过脸去，闭上眼睛不再看她。<br />
纪棠却觉得他在心虚，掰过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br />
“你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br />
言清：“……”<br />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纪棠对自己的聪明机智沾沾自喜，丝毫没注意衣襟又松开不少，整个人还沉浸在言清会翻墙这个事情里。<br />
于她而言，这件事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大黄突然不吃纸了。<br />
言清轻咳一声：“抱歉。”<br />
“……没事。”纪棠不在意地甩甩手，笑嘻嘻道：“你说，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又有你一个秘密了？”<br />
“京兆府少尹大人深更半夜翻墙只为借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