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竟然真的敢…浮玉难受到眼角渗出泪光：“若想同归于尽，尽管动手。”<br />
“但若你还有抱负，就换上这些衣裳。里面裹着金锭，足够你一路到王都衣食无忧。届时本宫还会在王上面前保你不死。”<br />
景饲生嗤笑：“不再挨饿受冻，免于死罪……这一切是谁造成的？”<br />
是谁？<br />
方存说是他。<br />
若不是他蛊惑阿沂和幺姆陈叔逃回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br />
不是这样的啊。<br />
他们四人明明准备了充足的盘缠衣物，苦等十余年只为这一日。<br />
还记得刚离开熙王宫时，那时阿沂年少，偏要装作老成，想用决绝的姿态告诉父王他无所畏惧，告诉景饲生不用害怕。<br />
哪知道，那竟是阿沂与他的父王最后一面。<br />
他没有回头。<br />
这么些年来，阿沂虽然嘴上很少提，但一定很想念熙王。<br />
说不定，被困在了那个背影中。<br />
景饲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背青筋暴起，因强忍情绪而微微颤抖。<br />
松开手时，一道灵力凝聚的长鞭已将浮玉捆住。<br />
不过只要浮玉一声令下，游灯破门而入，这长鞭就形同虚设。<br />
浮玉剧烈咳嗽着，却只是凝视着景饲生的背影，静观其变。<br />
“我要兵。”他道。<br />
“什么？”<br />
“我说，我要兵。”<br />
浮玉手肘撑在桌上：“你这是跟和尚要伎子。上哪儿给你找兵去？”<br />
退一万步说，即便她有兵权，景饲生没有王命也无法在熙国调兵遣将。<br />
“一千人就够。没有的话，免谈。”<br />
景饲生转过身来看着浮玉。<br />
真有意思，人人都想当他爹娘。方存养他又刀剑相向；熙王养他却送他远行；如今又来个王妃，图什么？<br />
忽然觉得，还是自己养人省心。就像虞戏时，供她吃穿，她就乖乖治伤缝衣，有热菜必定先喂他尝。她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有异心，他也能像踩死蚂蚁一样轻易解决。<br />
在这些人眼里，他是不是也这样？给点吃的穿的，就想让他赴汤蹈火？<br />
“你要兵做什么？”浮玉问。<br />
“荡平乱象。”<br />
“一千兵就想求太平？！”浮玉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即便是游灯这样的高手，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br />
“不用你管。”景饲生道。<br />
浮玉顺着自己的呼吸。<br />
如果景饲生修为在游灯之上，假以时日达到化境，又有毅力和决心，或许真能保几城安宁。乱世平定后自然民心所向，势力渐长。随之而来的，还有声望与威望。<br />
以目前所知，他确实智勇双全，可成大事。但到那时，还能受她掌控吗？<br />
而且，他居然不图嗣君之位，只想做个不被朝廷认可的草寇头领？<br />
想着想着，浮玉失笑：“可以从伏地调一千兵卒，扮作百姓过来。但你要明白，这些伏兵未必甘心为熙国效力。不过……”她话锋一转，“也是，若是连这些人都驾驭不了，还谈什么抱负？”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br />
她抬眼直视景饲生：“但你凭什么认定本宫有兵？”<br />
景饲生简短道：“你可是定边大将军的妹妹。”<br />
那位连熙王都敬重的名将，旧部必然都是死忠，对这位将军妹妹，多少也有些旧情。<br />
他补充道：“从伏地调兵太冒险，也太费时。我要你在熙国的私兵——当年你要杀熙王时，就算自己没留后路，长壹也一定为你准备了退路。”<br />
浮玉这次真被气笑了：“让你进幻境，倒是本宫作茧自缚了。”<br />
原以为无论如何幻境都有利：景饲生活着可为己用；死了能让长壹复生。没想到反成了把柄。<br />
景饲生微微挑眉，不置可否。<br />
“那你能给本宫什么？”<br />
“你好像没得选。你需要的人，既要有熙王血脉，又要心系伏国，还得缺乏朝堂经验，这样才容易掌控。如今你膝下无子，熙王病重，嗣君之争迫在眉睫，你也没时间另寻傀儡。就算有——我在伏国十一年，你也没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不是吗？”<br />
“那也不必引狼入室。”<br />
“‘引狼入室’至少还有一线生机。等嗣君即位，太后听政，她会怎么处置你，你比我清楚。”<br />
“可你要当草寇头子！”<br />
“平定乱局是我的心愿，但这么做的收获岂止虚名？他日若回王都，朝臣知道我的作为，只会增添威望。”<br />
“要是来日有人散布你谋反的谣言……”<br />
“所以需要你先禀明熙王，给我个正统名分。”<br />
“……”<br />
见浮玉沉默，景饲生逼近一步：“虽然还不知道杀害王嗣和幺姆陈叔的真凶是谁，但如果让我找到……”<br />
他截住话头，点到为止，俯视着浮玉，“用一千兵换余生安稳，这买卖很划算。”<br />
浮玉默然片刻，忽然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直到灵鞭勒出血痕。景饲生抱臂倚在桌边，耐心看她发疯。良久，她道：“好，很好。”<br />
她说：“三天时间。”<br />
“正好，我要去救个人。”景饲生一抬手，灵鞭缩回袖中。<br />
“是那个跟你同行的姑娘？”<br />
“嗯。”他不用问也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br />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有软肋了。”<br />
景饲生垂眸沉思，片刻后竟没有反驳，转而望向窗外。<br />
“有软肋好啊。”浮玉感慨。<br />
只是这话说出来，她却突然顿住。<br />
这是景饲生故意示弱，作为合作的诚意——她被景饲生拿捏，而景饲生也展示自己的弱点，让她少些猜忌，免得节外生枝。<br />
浮玉凝视着景饲生，一时竟思绪空白。<br />
第34章<br />
虞戏时与母亲坐在角落里，天还未大亮，两人睡不安，早早便醒，周遭大多数人皆是如此。<br />
“鱼宝，你说会来救你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来？真的会来吗？”母亲凑在她耳边低声问。<br />
“会的，放一万个心。”虞戏时宽慰道。<br />
“这个时间之神长什么样子？可是一个好托付的人？”<br />
“……娘，你就别想这些了，都快死了，还操心着你女儿的幸福呢？”<br />
“倒也不是，”母亲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朋友，也要看清楚这个人值不值得交往……”<br />
熟悉的絮叨又来了，与以前不同的是，虞戏时这次没有不耐烦，而是安静听着。<br />
听着母亲胡说八道。<br />
“等到从这里出去，我完成获得景饲生信任的任务，我们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到时候，我要是真有了心仪的男子，我就带回来给你看，让你掌掌眼。”<br />
“就我们两个人？”<br />
“嗯，这个世界就我们两个人。对于我来说，现实世界和爹过一辈子，再找个人寥寥一生也是一辈子；在这里和你待在一起，看我没看过的世界，体验这个奇幻世界的酸甜苦辣也是一辈子。我更想和你在一起。”<br />
母亲笑了，“那你爹就不要了？”<br />
虞戏时没说话。<br />
这世界上有人幸福就有人不幸福。曾经虞戏时许愿，希望母亲下辈子得到一个好好爱她、好好呵护她的丈夫，有个幸福的家庭，就足够。<br />
这是母亲未曾得到的。<br />
一旁，母亲看着她的表情，好像领会到了什么，沉默片晌，忽然问：“鱼宝，如果我们能回到现实世界呢？你想不想回去？”<br />
“我都可以。”虞戏时道。<br />
“在这里的一年，你没有任何挂念？”<br />
“我，”虞戏时顿了顿，脑中自然就浮现过景饲生的脸，可如同雾里看花，麻木也冷淡，“没有。”<br />
就算如此，她仍然觉得亏欠与愧疚。景饲生对她实在很好，她这样，算不算是背叛？这样的情绪已经纠缠她一整晚，她也只能是安慰自己，为了母亲，什么都可以做。<br />
拿掉感情而已，不痛不痒。<br />
正此时，一名狱卒走到牢房外，目光扫过里头的一群人，扬声问道：“谁是虞戏时？”<br />
母亲紧张地抓住虞戏时的手臂。<br />
虞戏时也有些不安，谁给她实名制坐牢了？<br />
她道：“我是。”<br />
“出来。”<br />
虞戏时看向母亲。<br />
是离惘来救她？<br />
可若是离惘，怎会不带上母亲。<br />
“去哪儿？”<br />
“少啰嗦！”<br />
“我要带我娘一起。”<br />
狱卒瞥了眼她母亲，掏出钥匙，不耐烦道：“快点。”<br />
她脑子乱糟糟的，扶着母亲走到牢门口。几个人想趁机往外挤，被狱卒的目光恐吓住。<br />
刚踏出牢门，身后的门就哐当一声关上。<br />
狱卒带着她们穿过阴暗的走廊，在一处拐角停下。<br />
此处幽暗，只有壁上两盏昏黄的残灯照着，火星跳跃，一人站在墙边等着她们到来。<br />
他身披玄色斗篷，宽大的兜帽低低压在眉骨，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而下半张脸也覆住了面。听见声音，他抬头，漂亮的眼睛朝着她们望过来。
“但若你还有抱负，就换上这些衣裳。里面裹着金锭，足够你一路到王都衣食无忧。届时本宫还会在王上面前保你不死。”<br />
景饲生嗤笑：“不再挨饿受冻，免于死罪……这一切是谁造成的？”<br />
是谁？<br />
方存说是他。<br />
若不是他蛊惑阿沂和幺姆陈叔逃回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br />
不是这样的啊。<br />
他们四人明明准备了充足的盘缠衣物，苦等十余年只为这一日。<br />
还记得刚离开熙王宫时，那时阿沂年少，偏要装作老成，想用决绝的姿态告诉父王他无所畏惧，告诉景饲生不用害怕。<br />
哪知道，那竟是阿沂与他的父王最后一面。<br />
他没有回头。<br />
这么些年来，阿沂虽然嘴上很少提，但一定很想念熙王。<br />
说不定，被困在了那个背影中。<br />
景饲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背青筋暴起，因强忍情绪而微微颤抖。<br />
松开手时，一道灵力凝聚的长鞭已将浮玉捆住。<br />
不过只要浮玉一声令下，游灯破门而入，这长鞭就形同虚设。<br />
浮玉剧烈咳嗽着，却只是凝视着景饲生的背影，静观其变。<br />
“我要兵。”他道。<br />
“什么？”<br />
“我说，我要兵。”<br />
浮玉手肘撑在桌上：“你这是跟和尚要伎子。上哪儿给你找兵去？”<br />
退一万步说，即便她有兵权，景饲生没有王命也无法在熙国调兵遣将。<br />
“一千人就够。没有的话，免谈。”<br />
景饲生转过身来看着浮玉。<br />
真有意思，人人都想当他爹娘。方存养他又刀剑相向；熙王养他却送他远行；如今又来个王妃，图什么？<br />
忽然觉得，还是自己养人省心。就像虞戏时，供她吃穿，她就乖乖治伤缝衣，有热菜必定先喂他尝。她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有异心，他也能像踩死蚂蚁一样轻易解决。<br />
在这些人眼里，他是不是也这样？给点吃的穿的，就想让他赴汤蹈火？<br />
“你要兵做什么？”浮玉问。<br />
“荡平乱象。”<br />
“一千兵就想求太平？！”浮玉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即便是游灯这样的高手，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br />
“不用你管。”景饲生道。<br />
浮玉顺着自己的呼吸。<br />
如果景饲生修为在游灯之上，假以时日达到化境，又有毅力和决心，或许真能保几城安宁。乱世平定后自然民心所向，势力渐长。随之而来的，还有声望与威望。<br />
以目前所知，他确实智勇双全，可成大事。但到那时，还能受她掌控吗？<br />
而且，他居然不图嗣君之位，只想做个不被朝廷认可的草寇头领？<br />
想着想着，浮玉失笑：“可以从伏地调一千兵卒，扮作百姓过来。但你要明白，这些伏兵未必甘心为熙国效力。不过……”她话锋一转，“也是，若是连这些人都驾驭不了，还谈什么抱负？”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br />
她抬眼直视景饲生：“但你凭什么认定本宫有兵？”<br />
景饲生简短道：“你可是定边大将军的妹妹。”<br />
那位连熙王都敬重的名将，旧部必然都是死忠，对这位将军妹妹，多少也有些旧情。<br />
他补充道：“从伏地调兵太冒险，也太费时。我要你在熙国的私兵——当年你要杀熙王时，就算自己没留后路，长壹也一定为你准备了退路。”<br />
浮玉这次真被气笑了：“让你进幻境，倒是本宫作茧自缚了。”<br />
原以为无论如何幻境都有利：景饲生活着可为己用；死了能让长壹复生。没想到反成了把柄。<br />
景饲生微微挑眉，不置可否。<br />
“那你能给本宫什么？”<br />
“你好像没得选。你需要的人，既要有熙王血脉，又要心系伏国，还得缺乏朝堂经验，这样才容易掌控。如今你膝下无子，熙王病重，嗣君之争迫在眉睫，你也没时间另寻傀儡。就算有——我在伏国十一年，你也没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不是吗？”<br />
“那也不必引狼入室。”<br />
“‘引狼入室’至少还有一线生机。等嗣君即位，太后听政，她会怎么处置你，你比我清楚。”<br />
“可你要当草寇头子！”<br />
“平定乱局是我的心愿，但这么做的收获岂止虚名？他日若回王都，朝臣知道我的作为，只会增添威望。”<br />
“要是来日有人散布你谋反的谣言……”<br />
“所以需要你先禀明熙王，给我个正统名分。”<br />
“……”<br />
见浮玉沉默，景饲生逼近一步：“虽然还不知道杀害王嗣和幺姆陈叔的真凶是谁，但如果让我找到……”<br />
他截住话头，点到为止，俯视着浮玉，“用一千兵换余生安稳，这买卖很划算。”<br />
浮玉默然片刻，忽然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直到灵鞭勒出血痕。景饲生抱臂倚在桌边，耐心看她发疯。良久，她道：“好，很好。”<br />
她说：“三天时间。”<br />
“正好，我要去救个人。”景饲生一抬手，灵鞭缩回袖中。<br />
“是那个跟你同行的姑娘？”<br />
“嗯。”他不用问也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br />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有软肋了。”<br />
景饲生垂眸沉思，片刻后竟没有反驳，转而望向窗外。<br />
“有软肋好啊。”浮玉感慨。<br />
只是这话说出来，她却突然顿住。<br />
这是景饲生故意示弱，作为合作的诚意——她被景饲生拿捏，而景饲生也展示自己的弱点，让她少些猜忌，免得节外生枝。<br />
浮玉凝视着景饲生，一时竟思绪空白。<br />
第34章<br />
虞戏时与母亲坐在角落里，天还未大亮，两人睡不安，早早便醒，周遭大多数人皆是如此。<br />
“鱼宝，你说会来救你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来？真的会来吗？”母亲凑在她耳边低声问。<br />
“会的，放一万个心。”虞戏时宽慰道。<br />
“这个时间之神长什么样子？可是一个好托付的人？”<br />
“……娘，你就别想这些了，都快死了，还操心着你女儿的幸福呢？”<br />
“倒也不是，”母亲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朋友，也要看清楚这个人值不值得交往……”<br />
熟悉的絮叨又来了，与以前不同的是，虞戏时这次没有不耐烦，而是安静听着。<br />
听着母亲胡说八道。<br />
“等到从这里出去，我完成获得景饲生信任的任务，我们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到时候，我要是真有了心仪的男子，我就带回来给你看，让你掌掌眼。”<br />
“就我们两个人？”<br />
“嗯，这个世界就我们两个人。对于我来说，现实世界和爹过一辈子，再找个人寥寥一生也是一辈子；在这里和你待在一起，看我没看过的世界，体验这个奇幻世界的酸甜苦辣也是一辈子。我更想和你在一起。”<br />
母亲笑了，“那你爹就不要了？”<br />
虞戏时没说话。<br />
这世界上有人幸福就有人不幸福。曾经虞戏时许愿，希望母亲下辈子得到一个好好爱她、好好呵护她的丈夫，有个幸福的家庭，就足够。<br />
这是母亲未曾得到的。<br />
一旁，母亲看着她的表情，好像领会到了什么，沉默片晌，忽然问：“鱼宝，如果我们能回到现实世界呢？你想不想回去？”<br />
“我都可以。”虞戏时道。<br />
“在这里的一年，你没有任何挂念？”<br />
“我，”虞戏时顿了顿，脑中自然就浮现过景饲生的脸，可如同雾里看花，麻木也冷淡，“没有。”<br />
就算如此，她仍然觉得亏欠与愧疚。景饲生对她实在很好，她这样，算不算是背叛？这样的情绪已经纠缠她一整晚，她也只能是安慰自己，为了母亲，什么都可以做。<br />
拿掉感情而已，不痛不痒。<br />
正此时，一名狱卒走到牢房外，目光扫过里头的一群人，扬声问道：“谁是虞戏时？”<br />
母亲紧张地抓住虞戏时的手臂。<br />
虞戏时也有些不安，谁给她实名制坐牢了？<br />
她道：“我是。”<br />
“出来。”<br />
虞戏时看向母亲。<br />
是离惘来救她？<br />
可若是离惘，怎会不带上母亲。<br />
“去哪儿？”<br />
“少啰嗦！”<br />
“我要带我娘一起。”<br />
狱卒瞥了眼她母亲，掏出钥匙，不耐烦道：“快点。”<br />
她脑子乱糟糟的，扶着母亲走到牢门口。几个人想趁机往外挤，被狱卒的目光恐吓住。<br />
刚踏出牢门，身后的门就哐当一声关上。<br />
狱卒带着她们穿过阴暗的走廊，在一处拐角停下。<br />
此处幽暗，只有壁上两盏昏黄的残灯照着，火星跳跃，一人站在墙边等着她们到来。<br />
他身披玄色斗篷，宽大的兜帽低低压在眉骨，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而下半张脸也覆住了面。听见声音，他抬头，漂亮的眼睛朝着她们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