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别的办法吧！你见了十爷，把我今晚的话说了，若我被逼找他询问烟土，请十爷一口回绝了，只推不知道便是。”<br />
成没羽道：“多亏我出来闲逛，否则不能替小少爷递话了。”英杨灵机忽动，脱口道：“那么，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帮忙。”<br />
“小少爷但说无妨。”<br />
“我这里有桩急事，要去趟陆军医院。若是骆正风问起来，烦你给打个掩护，只说我在梅园遇着十爷，被请去闲话，重点是我从不曾离开过展翠堂！”<br />
成没羽沉吟一时：“小少爷有什么要紧事？不如我替你跑一趟？”<br />
“那不行！”英杨立即回绝：“是我家里的事，你弄不好的！”成没羽看他回拒的干脆，便道：“既是如此，你放心去就是，骆正风那里有我兜着。”<br />
英杨也不知为什么，会同成没羽有一见如故，想来也是缘分，于是抱拳多谢，转身离开了展翠堂。<br />
夏日天长，暮色初浓，这时候还不到七点，街上仍有黄包车在跑。英杨叫了辆车，直奔陆军医院。<br />
医院已经下班，只有住院的小楼还亮着灯。英杨上三楼后并不往病房走，先到护士站。正是晚饭时间，护士站只留一人，在伏桌假寐。<br />
英杨放轻脚步，悄悄掩进旁边的换药室，进去后开柜子拿注射器，又抽生理盐水注进药瓶，再把融化成黄色的药水抽回针管，最后将针管放进药袋裹紧，揣进口袋。<br />
出了换药室，护士还在假寐，走廊里静悄悄的，楼下开饭的菜味和碗盆声直飘上来，和这里的安静格格不入。英杨屏住呼吸，低头向东头走去，很快看见两个特务坐在木椅上看报纸。<br />
这两个都是行动处的，见英杨走来，忙放下报纸打招呼。英杨笑道：“今晚本该我值班，骆处长临时有指派，两位兄弟受累了。”<br />
英杨平时会做人，在特筹委人缘极好，两个特务忙说客气，代班而已并没有什么。英杨谢过了又说：“骆处长让我来看看，里面那位醒没醒。”<br />
“没醒呢，”特务回答：“下午医生来查房，说还在昏迷。”<br />
英杨点头道：“那么我进去看看，你们坐吧。”说罢了开门闪进病房。<br />
他掩在门后，透过方窗看着值班特务又坐回去看报纸，这才拉过医用屏风挡住门。<br />
“马乃德”闭目躺在床上，半只眼睛蒙着纱布，脸上带着瘀伤。英杨俯身瞧他半晌，伸手捏住他手腕，“马乃德”脉搏平稳，看来情况不错，醒来是迟早的事。<br />
英杨知道事不宜迟，打开药袋抽出注射器，把“马乃德”衣袖往上拉露出肘弯。就在他寻找静脉的时候，突然觉得“马乃德”动了动。<br />
他醒了？<br />
英杨迅速抬起眼睛，“马乃德”已睁开了完好的右眼，惊慌盯着英杨，小声说：“你要干嘛？”<br />
英杨没有说话，他握针管的手不觉用力，一滴冰凉的药水落在“马乃德”手臂上。<br />
“我说！我全说！”马乃德惊恐着呢喃：“不要再给我用药了！我全都说了，求你了！”<br />
英杨没有注射，也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马乃德”。<br />
“我从延安来，是社会部的特派t员，来与上海情报科代号小满的谍报员接头，告诉他，情报科的负责人是叛徒！”<br />
英杨瞬间五雷轰顶，刹那六神俱灭，这是什么事？刚死了个立春，又来个大雪，都是叛徒？<br />
“小满的住址是丰乐里8号，启用3号联络暗语，我在这次行动中的代号是……”<br />
“马乃德”说到这里，停下倒口气艰难说：“代号是微～蓝。”<br />
英杨脑袋里轰得一响，没等他反应过来，病房的门开了，医用屏风被咯吱吱拉开，浅间的声音幽幽而来。<br />
“让我看看，特护病房钓到的大鱼是哪位？”<br />
第34章 慎言<br />
听见浅间声音的一瞬，英杨忽然明白，马乃德未必有重要情报，日共挺身刺杀是浅间做好的局。<br />
医用屏风很快就要拉开，英杨只来得及收好针管。他现在有两个选择，拔枪反抗或静观其变。<br />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br />
俄国教官布满红血丝的脸再次浮出来。英杨想，动手没有用，打死浅间也跑不出陆军医院，即便挟持浅间出了医院，下一步怎么办？韩慕雪在上海，魏青也没收到撤离的消息，日本人不会放过她们。<br />
动手就是认了，他现在不能认，这条路本就是钢索上舞蹈，拼得就是胆色。<br />
医用屏风被拉开了，浅间在英杨身后柔和说：“这位先生晚上好，我们虽没见过面，但应该是老朋友了。请你转过身来，彼此认识一下吧。”<br />
英杨自嘲着笑笑，想起落红公馆的走廊。也是这样的场景，浅间站在他身后，彬彬有礼，气度闲雅。<br />
英杨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浅间站在病房中间，他身后站着两位助手，宫崎和荒木。三个日本人静静瞅着英杨，浅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神色从惊讶到失望再恢复平静。<br />
“原来是小少爷。”浅间喃喃道：“我真没有想到，他们说共产党出神入化，在这一刻我方才有领会。”<br />
英杨没有接话。<br />
情况不明，形势不清，最好的态度是保持缄默。<br />
浅间歪过脸，用日语吩咐宫崎：“去搜一下。”宫崎领命，走到英杨面前，用生硬的中文说：“举起手来！”<br />
宫崎比荒木矮，却更加壮实，长得很难看，短眉细眼，塌鼻阔口。他搜查时行为粗鲁，让英杨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日本人的敌人了。<br />
既已为敌，就不能怀有侥幸。<br />
宫崎摘下英杨后腰上的枪套，又从他口袋里找到针管，最后瞪了英杨一眼，这才回身把枪和针管展示给浅间三白。<br />
“小少爷，针管里是什么药水？”浅间问。<br />
英杨仍旧保持沉默。宫崎见他不说话，恼火着用日语请示：“浅间课长，这个中国人十分傲慢！请把他交给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br />
“不，不，不。”浅间三连否决，用日语低斥道：“小少爷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你的无礼！”他说罢把针管递上道：“荒木君，请你送到鉴识课检验。”<br />
荒木戴上白手套，双手接过针管，立正后转身走了。浅间望着英杨叹气：“小少爷，你不说话没用，不必问你我也可以知道。”<br />
英杨不为所动，低头注视病床冰冷的金属床栏。病房里很安静，只飘动“马乃德”紧张的低喘声。<br />
“那么，宫崎君，到隔壁请陈末处长过来。”<br />
浅间既然设局，肯定在病房加装了窃听。英杨暗道侥幸，自从亲历落红公馆谈话被录音，他在陌生场合能不说话就不说话。<br />
宫崎很快带回陈末，还有个日本军官，戴着金边眼镜。英杨记得他姓上原，是特高课电讯课的。<br />
“陈处长，”浅间道：“英杨进病房后说过什么？”<br />
陈末并不看英杨，慢条斯理说：“浅间课长，他什么也没说。我们进行了录音，您可以移步到隔壁检视。”<br />
上原也说：“只听到马乃德说话，没有听到其它声音。”<br />
“哦？马乃德说了什么？”<br />
“和在刑讯室说的一样。”<br />
“得到马乃德的初步口供，我们去了丰乐里8号，”宫崎用日语插话：“但那里空置了，落满灰尘，联络员小满应该早就转移了。”<br />
“早就转移了。”浅间喃喃道：“查过房契吗？”<br />
“查过，房主人现在广东，租赁合同委托事务所办理的，租赁期是半年，还有一个月到期。”<br />
“去查！”浅间恼火道：“查出来是谁租的房子！”<br />
“是！”宫崎立正，又道：“课长，那么这个人……”<br />
浅间摸摸下巴说：“你去办事，让上原把小少爷带到荣宁饭店。”<br />
宫崎目光一跳，瞬时压了下去，顺从道：“嗨依！”<br />
******<br />
荣宁饭店新近装璜了豪华套间，成果上过几次小报，称它“引领摩登方向”。英杨没想到，他会这样体验摩登豪华。<br />
豪华套间有四进，进门是正方形的衣帽厅，进去是客厅，再里面是个细窄的小书房，最后一进才是卧室。<br />
客厅窗外有小小的阳台，包着弧形黑铁栏杆。厅里的沙发是英国宫廷风，造型华丽，茶几上搁着红酒和水果。浅间刚进门就打开了墙角的留声机，屋里盈荡着周璇的歌声，是《天涯歌女》。<br />
“小少爷，你该奇怪，我为什么会喜欢她的歌。”<br />
浅间一面说，一面脱去军装，只穿着衬衫走到沙发前。他斟了两杯酒，递给英杨一杯说：“周璇是抗日分子，她在香港经常参加非法演出。”<br />
英杨接过酒，仍然不吭声。<br />
浅间坐进侧面的单人沙发，晃着酒杯说：“我在中国待了十年，算得三分之一个中国人。中国人对大日本帝国有抵抗情绪，我很理解。如果中国派军队去日本，夺取土地攻陷首都，我也会痛恨中国人。”
成没羽道：“多亏我出来闲逛，否则不能替小少爷递话了。”英杨灵机忽动，脱口道：“那么，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帮忙。”<br />
“小少爷但说无妨。”<br />
“我这里有桩急事，要去趟陆军医院。若是骆正风问起来，烦你给打个掩护，只说我在梅园遇着十爷，被请去闲话，重点是我从不曾离开过展翠堂！”<br />
成没羽沉吟一时：“小少爷有什么要紧事？不如我替你跑一趟？”<br />
“那不行！”英杨立即回绝：“是我家里的事，你弄不好的！”成没羽看他回拒的干脆，便道：“既是如此，你放心去就是，骆正风那里有我兜着。”<br />
英杨也不知为什么，会同成没羽有一见如故，想来也是缘分，于是抱拳多谢，转身离开了展翠堂。<br />
夏日天长，暮色初浓，这时候还不到七点，街上仍有黄包车在跑。英杨叫了辆车，直奔陆军医院。<br />
医院已经下班，只有住院的小楼还亮着灯。英杨上三楼后并不往病房走，先到护士站。正是晚饭时间，护士站只留一人，在伏桌假寐。<br />
英杨放轻脚步，悄悄掩进旁边的换药室，进去后开柜子拿注射器，又抽生理盐水注进药瓶，再把融化成黄色的药水抽回针管，最后将针管放进药袋裹紧，揣进口袋。<br />
出了换药室，护士还在假寐，走廊里静悄悄的，楼下开饭的菜味和碗盆声直飘上来，和这里的安静格格不入。英杨屏住呼吸，低头向东头走去，很快看见两个特务坐在木椅上看报纸。<br />
这两个都是行动处的，见英杨走来，忙放下报纸打招呼。英杨笑道：“今晚本该我值班，骆处长临时有指派，两位兄弟受累了。”<br />
英杨平时会做人，在特筹委人缘极好，两个特务忙说客气，代班而已并没有什么。英杨谢过了又说：“骆处长让我来看看，里面那位醒没醒。”<br />
“没醒呢，”特务回答：“下午医生来查房，说还在昏迷。”<br />
英杨点头道：“那么我进去看看，你们坐吧。”说罢了开门闪进病房。<br />
他掩在门后，透过方窗看着值班特务又坐回去看报纸，这才拉过医用屏风挡住门。<br />
“马乃德”闭目躺在床上，半只眼睛蒙着纱布，脸上带着瘀伤。英杨俯身瞧他半晌，伸手捏住他手腕，“马乃德”脉搏平稳，看来情况不错，醒来是迟早的事。<br />
英杨知道事不宜迟，打开药袋抽出注射器，把“马乃德”衣袖往上拉露出肘弯。就在他寻找静脉的时候，突然觉得“马乃德”动了动。<br />
他醒了？<br />
英杨迅速抬起眼睛，“马乃德”已睁开了完好的右眼，惊慌盯着英杨，小声说：“你要干嘛？”<br />
英杨没有说话，他握针管的手不觉用力，一滴冰凉的药水落在“马乃德”手臂上。<br />
“我说！我全说！”马乃德惊恐着呢喃：“不要再给我用药了！我全都说了，求你了！”<br />
英杨没有注射，也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马乃德”。<br />
“我从延安来，是社会部的特派t员，来与上海情报科代号小满的谍报员接头，告诉他，情报科的负责人是叛徒！”<br />
英杨瞬间五雷轰顶，刹那六神俱灭，这是什么事？刚死了个立春，又来个大雪，都是叛徒？<br />
“小满的住址是丰乐里8号，启用3号联络暗语，我在这次行动中的代号是……”<br />
“马乃德”说到这里，停下倒口气艰难说：“代号是微～蓝。”<br />
英杨脑袋里轰得一响，没等他反应过来，病房的门开了，医用屏风被咯吱吱拉开，浅间的声音幽幽而来。<br />
“让我看看，特护病房钓到的大鱼是哪位？”<br />
第34章 慎言<br />
听见浅间声音的一瞬，英杨忽然明白，马乃德未必有重要情报，日共挺身刺杀是浅间做好的局。<br />
医用屏风很快就要拉开，英杨只来得及收好针管。他现在有两个选择，拔枪反抗或静观其变。<br />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br />
俄国教官布满红血丝的脸再次浮出来。英杨想，动手没有用，打死浅间也跑不出陆军医院，即便挟持浅间出了医院，下一步怎么办？韩慕雪在上海，魏青也没收到撤离的消息，日本人不会放过她们。<br />
动手就是认了，他现在不能认，这条路本就是钢索上舞蹈，拼得就是胆色。<br />
医用屏风被拉开了，浅间在英杨身后柔和说：“这位先生晚上好，我们虽没见过面，但应该是老朋友了。请你转过身来，彼此认识一下吧。”<br />
英杨自嘲着笑笑，想起落红公馆的走廊。也是这样的场景，浅间站在他身后，彬彬有礼，气度闲雅。<br />
英杨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浅间站在病房中间，他身后站着两位助手，宫崎和荒木。三个日本人静静瞅着英杨，浅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神色从惊讶到失望再恢复平静。<br />
“原来是小少爷。”浅间喃喃道：“我真没有想到，他们说共产党出神入化，在这一刻我方才有领会。”<br />
英杨没有接话。<br />
情况不明，形势不清，最好的态度是保持缄默。<br />
浅间歪过脸，用日语吩咐宫崎：“去搜一下。”宫崎领命，走到英杨面前，用生硬的中文说：“举起手来！”<br />
宫崎比荒木矮，却更加壮实，长得很难看，短眉细眼，塌鼻阔口。他搜查时行为粗鲁，让英杨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日本人的敌人了。<br />
既已为敌，就不能怀有侥幸。<br />
宫崎摘下英杨后腰上的枪套，又从他口袋里找到针管，最后瞪了英杨一眼，这才回身把枪和针管展示给浅间三白。<br />
“小少爷，针管里是什么药水？”浅间问。<br />
英杨仍旧保持沉默。宫崎见他不说话，恼火着用日语请示：“浅间课长，这个中国人十分傲慢！请把他交给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br />
“不，不，不。”浅间三连否决，用日语低斥道：“小少爷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你的无礼！”他说罢把针管递上道：“荒木君，请你送到鉴识课检验。”<br />
荒木戴上白手套，双手接过针管，立正后转身走了。浅间望着英杨叹气：“小少爷，你不说话没用，不必问你我也可以知道。”<br />
英杨不为所动，低头注视病床冰冷的金属床栏。病房里很安静，只飘动“马乃德”紧张的低喘声。<br />
“那么，宫崎君，到隔壁请陈末处长过来。”<br />
浅间既然设局，肯定在病房加装了窃听。英杨暗道侥幸，自从亲历落红公馆谈话被录音，他在陌生场合能不说话就不说话。<br />
宫崎很快带回陈末，还有个日本军官，戴着金边眼镜。英杨记得他姓上原，是特高课电讯课的。<br />
“陈处长，”浅间道：“英杨进病房后说过什么？”<br />
陈末并不看英杨，慢条斯理说：“浅间课长，他什么也没说。我们进行了录音，您可以移步到隔壁检视。”<br />
上原也说：“只听到马乃德说话，没有听到其它声音。”<br />
“哦？马乃德说了什么？”<br />
“和在刑讯室说的一样。”<br />
“得到马乃德的初步口供，我们去了丰乐里8号，”宫崎用日语插话：“但那里空置了，落满灰尘，联络员小满应该早就转移了。”<br />
“早就转移了。”浅间喃喃道：“查过房契吗？”<br />
“查过，房主人现在广东，租赁合同委托事务所办理的，租赁期是半年，还有一个月到期。”<br />
“去查！”浅间恼火道：“查出来是谁租的房子！”<br />
“是！”宫崎立正，又道：“课长，那么这个人……”<br />
浅间摸摸下巴说：“你去办事，让上原把小少爷带到荣宁饭店。”<br />
宫崎目光一跳，瞬时压了下去，顺从道：“嗨依！”<br />
******<br />
荣宁饭店新近装璜了豪华套间，成果上过几次小报，称它“引领摩登方向”。英杨没想到，他会这样体验摩登豪华。<br />
豪华套间有四进，进门是正方形的衣帽厅，进去是客厅，再里面是个细窄的小书房，最后一进才是卧室。<br />
客厅窗外有小小的阳台，包着弧形黑铁栏杆。厅里的沙发是英国宫廷风，造型华丽，茶几上搁着红酒和水果。浅间刚进门就打开了墙角的留声机，屋里盈荡着周璇的歌声，是《天涯歌女》。<br />
“小少爷，你该奇怪，我为什么会喜欢她的歌。”<br />
浅间一面说，一面脱去军装，只穿着衬衫走到沙发前。他斟了两杯酒，递给英杨一杯说：“周璇是抗日分子，她在香港经常参加非法演出。”<br />
英杨接过酒，仍然不吭声。<br />
浅间坐进侧面的单人沙发，晃着酒杯说：“我在中国待了十年，算得三分之一个中国人。中国人对大日本帝国有抵抗情绪，我很理解。如果中国派军队去日本，夺取土地攻陷首都，我也会痛恨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