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两个人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八个字母、三个单词。<br />
陈冶秋想哄哄凤栖梧，也低头在她耳边说了那三个字，然后轻轻吻她。<br />
他的吻像一场漫长的雨，上海的雨，打在她的眼睛上，一双泡在西双版纳不歇骤雨里的眼睛，瞬间被吸收了。<br />
荧幕上，绿色裙摆中混着两个身体，彼此占有，却又被蓝色的眼睛撞破。<br />
终于，错误成了导火索，让相爱的人分离、重聚、又分离。<br />
直到死亡将他们归拢一处。<br />
凤栖梧几乎哭出了声。<br />
melisa乔和穆北归原本还偶尔说两句凑趣，察觉到凤栖梧的动静，他们也不说话了，只静静喝着酒，静静看着电影，静静听着窗外风吹雨打。<br />
最后melisa乔勉强挤出几滴眼泪作陪。<br />
多狼狈的一个雨夜。<br />
电影结束，凤栖梧靠在陈冶秋怀里睡着了。哭了近两个小时，身心俱疲。<br />
陈冶秋看了看面色不定的另外两个人，把她抱回了床上。<br />
送melisa乔和穆北归出门时，陈冶秋被穆北归叫住了。<br />
他说凤栖梧和一个人很像，所以他现在理解陈冶秋为什么喜欢凤栖梧了。<br />
陈冶秋问他那个人是谁。<br />
穆北归还是不肯详说，只说是个南方人，现在在北京。<br />
陈冶秋说，她也是，没准儿更南一点。<br />
穆北归笑笑，说你连这个都要跟我比。<br />
陈冶秋说，美国佬的事儿，我可以帮忙。<br />
穆北归却说不用了，你的小吉星说项目是你的，我不跟你抢了。香港和北京还有好多事儿等着我，我也确实没时间。<br />
然后他说有空一块儿德州，便随意挥了挥手走了。<br />
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陈冶秋拨开凤栖梧被泪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的头发，看着她梦中仍不安稳的样子，心像是也被春雨打湿，坠坠的。<br />
她怎么了？<br />
--------------------<br />
凤栖梧的梦像是现实重演，又像是时空扭曲。<br />
梦里，她接到了一个绝不会在此时响起的电话。<br />
铃声是特殊的，但又不那么特殊。和所有来电大致相同，只在几个音节上变了调，就她能听出来。<br />
那个人经常给她打电话，但陈冶秋和她在一块儿时，就不打了。<br />
而今晚，即使知道陈冶秋一定和她在一块儿，他还是打了。<br />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br />
她避开所有人，去了卧室的洗手间接了电话。<br />
“小光？”她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有什么情绪正不可收拾地弥漫开来。<br />
电话那头有呼呼的风声，但打来电话的人却沉默了很长时间。<br />
凤栖梧第二次听到车匆匆打轮急转的声音后，他终于开口了。<br />
“喃喃……”<br />
“怎么了小光？”凤栖梧死死抓着手机，声音仓皇。<br />
“他来找我了。”<br />
只五个字，让凤栖梧如坠冰窖。<br />
“小光，快躲起来！”凤栖梧颤抖着嘴唇道，“躲起来，什么也别做了，我和阿衡会去做的。”<br />
“来不及了。”对面的人像是笑了。<br />
“你的人呢？他们都在那儿？！”<br />
“都撒出去了……他是冲我来的，喃喃……”他叹了口气，认命了，“我过不去今晚了。”<br />
“小光！”凤栖梧提高了音量，但很快她想起自己的处境，又生生压低了声音，“他们在路上追你？你现在开去公安局，起码躲过今晚。”<br />
“喃喃，你还相信警察？”他又笑了一下。<br />
凤栖梧的话哽在喉头，说不出，更咽不下。<br />
她想说，或许分局那个警官不一样，可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br />
“所有的东西我都藏在你知道的地方，那里是安全的，没有被他发现。如果其他人找到更多的，他们也会放在那儿。你尽快回来，把东西拿走。”对面的人像是开始嘱咐后事了。<br />
“小光，你别分心，好好开车，往人多的地方去，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凤栖梧眼睛猩红，却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哭。<br />
电话那头又没人说话了，只有汽车刹停又启动的声音。<br />
好一会儿，那个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再急切，却多了些大局已定的释然。<br />
他说：“喃喃，你怪我吗？”<br />
凤栖梧像是一下子泄了气，手只能撑在洗手池上才勉强站住。<br />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她大张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br />
别人死不死活不活她从来不在乎，可他不是别人，他是小光，他可是小光！<br />
是把他们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是告诉她该死的人从来就不是他们的人。<br />
但现在的她，没有正当的理由为他哭，或者说，没有权利为他哭。<br />
她突然憎恨现在的一切，上海、和平饭店、陈冶秋。她恨他们让她连为小光哭都不能随心所欲，都得另寻借口。<br />
“我和绘里在一块儿，我让你去找陈冶秋，你也不怪我吗？”<br />
“小光，我只希望你好，希望你幸福，和绘里一起幸福。”凤栖梧深吸着气，声音却越来越轻，“小光，小光……”<br />
他们现在不要提陈冶秋了吧，他们之间不要提陈冶秋了。<br />
又只剩下风声了。<br />
凤栖梧不敢说话，怕他们同时开口，她就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了。<br />
最后的几句话，她必须都听清楚，永远记住。<br />
终于，她又听见了他开口。<br />
他问：“喃喃，你还有什么遗憾吗？”<br />
凤栖梧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她身体剧烈起伏着，逼迫自己呼气又吸气，嘴却不受控制地紧紧闭着。<br />
“喃喃？”<br />
“……我……我没有遗憾了。”凤栖梧的话是从齿间t挤出来的。<br />
“那就好……那就好。喃喃，可我还有遗憾。”他说，“我来不及和陈冶秋当面说说把你托付给他的事儿，也来不及和绘里说声对不起，还有阿衡。”<br />
他又笑了笑，说算了，以后托梦吧。<br />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这条通往黑暗的路，他先去探探。几十年后他们也来了，自己好去接他们。<br />
凤栖梧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br />
电话像是被甩到了一边，声音渐渐远离，模糊了起来。<br />
凤栖梧颤抖着捂着嘴，不敢叫，更不敢哭。<br />
然后，她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声，和打火机点烟的声音。<br />
身上、心里像是割开了无数个口子，疼得她快要支撑不住。所有的血液顺着这些口子喷了出来，把她完完全全掏空了。<br />
她一遍遍无声地叫着小光的名字，一遍遍向胸口的玉观音求着，别让他死，放过他，别让他死！<br />
求到第五遍，终于结束了。<br />
“喃喃……别哭……”<br />
一声爆炸从北京传来，冲击波一路南下，震翻了凤栖梧。<br />
咚得一声，她一头栽倒在了地上。<br />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叫她，喃喃，喃喃。<br />
不是小光的声音。<br />
小光的声音更沙哑一些，他抽烟很凶，总是戒不了。为了和陈冶秋搭上线，小光教她抽烟，举手投足，怎样才显得不似新手。<br />
喃喃，喃喃，醒醒。<br />
也不是小光说的话。<br />
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喃喃，别哭。那一年他们三个在金鱼胡同的路牌底下拍照的前一秒，他也这么说。<br />
他说，喃喃，别哭。<br />
梦醒了，窗外是雨后天青。<br />
第136章 空心<br />
凤栖梧是被陈冶秋叫醒的。<br />
陈冶秋手里还拿着电话，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是刚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br />
凤栖梧睁开肿得发胀的眼睛，问陈冶秋怎么了。<br />
“朋友出了事儿，我得立刻回趟北京。”陈冶秋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急急说着，“办完事儿我就回来，你自己待两天，注意安全，尽量别出门儿，好吗。”<br />
凤栖梧疲惫地在他怀里靠着，明明在耳边说着的话，听上去似乎隔着老远。<br />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声音带着颤，“在北京我也自在点儿。”<br />
陈冶秋深深看了看她，答应了。<br />
出酒店的时候，凤栖梧绊了一跤，整个人像被踩了一脚的蛋糕般狼狈地跌在了楼梯上。<br />
陈冶秋急忙把她捞了起来，这才觉得她轻飘飘的，像是浑身没了力气，灵魂也出了窍。<br />
“生病了？”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发烧，甚至浑身都覆着凉意。<br />
昨儿看的电影竟然威力这么大？以后不看了。<br />
“眼睛哭肿了，看不清东西。”凤栖梧笑笑，朝他张开双臂，“你抱我走吧。”<br />
尽管路上人头攒动，所有眼睛都左瞟右看，陈冶秋还是没有犹豫地抱起她，走向路边停着的车。<br />
好在只是几步，情绪还来不及被看穿，就已经结束了。
陈冶秋想哄哄凤栖梧，也低头在她耳边说了那三个字，然后轻轻吻她。<br />
他的吻像一场漫长的雨，上海的雨，打在她的眼睛上，一双泡在西双版纳不歇骤雨里的眼睛，瞬间被吸收了。<br />
荧幕上，绿色裙摆中混着两个身体，彼此占有，却又被蓝色的眼睛撞破。<br />
终于，错误成了导火索，让相爱的人分离、重聚、又分离。<br />
直到死亡将他们归拢一处。<br />
凤栖梧几乎哭出了声。<br />
melisa乔和穆北归原本还偶尔说两句凑趣，察觉到凤栖梧的动静，他们也不说话了，只静静喝着酒，静静看着电影，静静听着窗外风吹雨打。<br />
最后melisa乔勉强挤出几滴眼泪作陪。<br />
多狼狈的一个雨夜。<br />
电影结束，凤栖梧靠在陈冶秋怀里睡着了。哭了近两个小时，身心俱疲。<br />
陈冶秋看了看面色不定的另外两个人，把她抱回了床上。<br />
送melisa乔和穆北归出门时，陈冶秋被穆北归叫住了。<br />
他说凤栖梧和一个人很像，所以他现在理解陈冶秋为什么喜欢凤栖梧了。<br />
陈冶秋问他那个人是谁。<br />
穆北归还是不肯详说，只说是个南方人，现在在北京。<br />
陈冶秋说，她也是，没准儿更南一点。<br />
穆北归笑笑，说你连这个都要跟我比。<br />
陈冶秋说，美国佬的事儿，我可以帮忙。<br />
穆北归却说不用了，你的小吉星说项目是你的，我不跟你抢了。香港和北京还有好多事儿等着我，我也确实没时间。<br />
然后他说有空一块儿德州，便随意挥了挥手走了。<br />
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陈冶秋拨开凤栖梧被泪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的头发，看着她梦中仍不安稳的样子，心像是也被春雨打湿，坠坠的。<br />
她怎么了？<br />
--------------------<br />
凤栖梧的梦像是现实重演，又像是时空扭曲。<br />
梦里，她接到了一个绝不会在此时响起的电话。<br />
铃声是特殊的，但又不那么特殊。和所有来电大致相同，只在几个音节上变了调，就她能听出来。<br />
那个人经常给她打电话，但陈冶秋和她在一块儿时，就不打了。<br />
而今晚，即使知道陈冶秋一定和她在一块儿，他还是打了。<br />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br />
她避开所有人，去了卧室的洗手间接了电话。<br />
“小光？”她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有什么情绪正不可收拾地弥漫开来。<br />
电话那头有呼呼的风声，但打来电话的人却沉默了很长时间。<br />
凤栖梧第二次听到车匆匆打轮急转的声音后，他终于开口了。<br />
“喃喃……”<br />
“怎么了小光？”凤栖梧死死抓着手机，声音仓皇。<br />
“他来找我了。”<br />
只五个字，让凤栖梧如坠冰窖。<br />
“小光，快躲起来！”凤栖梧颤抖着嘴唇道，“躲起来，什么也别做了，我和阿衡会去做的。”<br />
“来不及了。”对面的人像是笑了。<br />
“你的人呢？他们都在那儿？！”<br />
“都撒出去了……他是冲我来的，喃喃……”他叹了口气，认命了，“我过不去今晚了。”<br />
“小光！”凤栖梧提高了音量，但很快她想起自己的处境，又生生压低了声音，“他们在路上追你？你现在开去公安局，起码躲过今晚。”<br />
“喃喃，你还相信警察？”他又笑了一下。<br />
凤栖梧的话哽在喉头，说不出，更咽不下。<br />
她想说，或许分局那个警官不一样，可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br />
“所有的东西我都藏在你知道的地方，那里是安全的，没有被他发现。如果其他人找到更多的，他们也会放在那儿。你尽快回来，把东西拿走。”对面的人像是开始嘱咐后事了。<br />
“小光，你别分心，好好开车，往人多的地方去，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凤栖梧眼睛猩红，却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哭。<br />
电话那头又没人说话了，只有汽车刹停又启动的声音。<br />
好一会儿，那个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再急切，却多了些大局已定的释然。<br />
他说：“喃喃，你怪我吗？”<br />
凤栖梧像是一下子泄了气，手只能撑在洗手池上才勉强站住。<br />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她大张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br />
别人死不死活不活她从来不在乎，可他不是别人，他是小光，他可是小光！<br />
是把他们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是告诉她该死的人从来就不是他们的人。<br />
但现在的她，没有正当的理由为他哭，或者说，没有权利为他哭。<br />
她突然憎恨现在的一切，上海、和平饭店、陈冶秋。她恨他们让她连为小光哭都不能随心所欲，都得另寻借口。<br />
“我和绘里在一块儿，我让你去找陈冶秋，你也不怪我吗？”<br />
“小光，我只希望你好，希望你幸福，和绘里一起幸福。”凤栖梧深吸着气，声音却越来越轻，“小光，小光……”<br />
他们现在不要提陈冶秋了吧，他们之间不要提陈冶秋了。<br />
又只剩下风声了。<br />
凤栖梧不敢说话，怕他们同时开口，她就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了。<br />
最后的几句话，她必须都听清楚，永远记住。<br />
终于，她又听见了他开口。<br />
他问：“喃喃，你还有什么遗憾吗？”<br />
凤栖梧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她身体剧烈起伏着，逼迫自己呼气又吸气，嘴却不受控制地紧紧闭着。<br />
“喃喃？”<br />
“……我……我没有遗憾了。”凤栖梧的话是从齿间t挤出来的。<br />
“那就好……那就好。喃喃，可我还有遗憾。”他说，“我来不及和陈冶秋当面说说把你托付给他的事儿，也来不及和绘里说声对不起，还有阿衡。”<br />
他又笑了笑，说算了，以后托梦吧。<br />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这条通往黑暗的路，他先去探探。几十年后他们也来了，自己好去接他们。<br />
凤栖梧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br />
电话像是被甩到了一边，声音渐渐远离，模糊了起来。<br />
凤栖梧颤抖着捂着嘴，不敢叫，更不敢哭。<br />
然后，她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声，和打火机点烟的声音。<br />
身上、心里像是割开了无数个口子，疼得她快要支撑不住。所有的血液顺着这些口子喷了出来，把她完完全全掏空了。<br />
她一遍遍无声地叫着小光的名字，一遍遍向胸口的玉观音求着，别让他死，放过他，别让他死！<br />
求到第五遍，终于结束了。<br />
“喃喃……别哭……”<br />
一声爆炸从北京传来，冲击波一路南下，震翻了凤栖梧。<br />
咚得一声，她一头栽倒在了地上。<br />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叫她，喃喃，喃喃。<br />
不是小光的声音。<br />
小光的声音更沙哑一些，他抽烟很凶，总是戒不了。为了和陈冶秋搭上线，小光教她抽烟，举手投足，怎样才显得不似新手。<br />
喃喃，喃喃，醒醒。<br />
也不是小光说的话。<br />
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喃喃，别哭。那一年他们三个在金鱼胡同的路牌底下拍照的前一秒，他也这么说。<br />
他说，喃喃，别哭。<br />
梦醒了，窗外是雨后天青。<br />
第136章 空心<br />
凤栖梧是被陈冶秋叫醒的。<br />
陈冶秋手里还拿着电话，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是刚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br />
凤栖梧睁开肿得发胀的眼睛，问陈冶秋怎么了。<br />
“朋友出了事儿，我得立刻回趟北京。”陈冶秋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急急说着，“办完事儿我就回来，你自己待两天，注意安全，尽量别出门儿，好吗。”<br />
凤栖梧疲惫地在他怀里靠着，明明在耳边说着的话，听上去似乎隔着老远。<br />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声音带着颤，“在北京我也自在点儿。”<br />
陈冶秋深深看了看她，答应了。<br />
出酒店的时候，凤栖梧绊了一跤，整个人像被踩了一脚的蛋糕般狼狈地跌在了楼梯上。<br />
陈冶秋急忙把她捞了起来，这才觉得她轻飘飘的，像是浑身没了力气，灵魂也出了窍。<br />
“生病了？”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发烧，甚至浑身都覆着凉意。<br />
昨儿看的电影竟然威力这么大？以后不看了。<br />
“眼睛哭肿了，看不清东西。”凤栖梧笑笑，朝他张开双臂，“你抱我走吧。”<br />
尽管路上人头攒动，所有眼睛都左瞟右看，陈冶秋还是没有犹豫地抱起她，走向路边停着的车。<br />
好在只是几步，情绪还来不及被看穿，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