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好像她生来就注定是该说这种话的。<br />
我是故意接近你的，黎安安。因为我要调查我的身世，而你身边可能会有线索。我知道，只要我表现得值得同情，你当然就会可怜我。像是可怜路上一只没有人要的流浪猫。因为你善良过头、又太天真，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br />
说着这样的话，闻念刻意地盯着黎安安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在其中找到什么是失望吗？还是什么更不切实际的、她自己的幻想。闻念自己也不明白。<br />
然后现在你知道了。她冷冰冰地结论说，就是这样而已。<br />
她等待着黎安安说出什么。黎安安会生她的气吧？或者也会伤心、觉得被背叛，因为她明明对闻念那么好，闻念却是这样一个无情的、自私的、不知好歹的冷血动物，闻念甚至一直都在利用她<br />
但、但是念念，我喜欢你笑的样子。<br />
可是，她却听到黎安安这样说，圆眼睛干干净净地望着她。<br />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学跳舞，我把怎么跳全都忘记了，只好临时看教程，然后你在笑难道那个也是假的吗？<br />
闻念讲不出话。<br />
她当然记得学习该怎么跳舞，还有那天的天台，记得黎安安的手很暖，却不记得自己在笑因为她到底有没有笑根本没有任何所谓。根本没有人会在意。<br />
她想说对的，都是假的。所有全部都是。可是在黎安安那么干净的目光里，她什么都说不出来。闻念咬着嘴唇想忍着哭，眼泪却又滚落下来了。划过通红的、狼狈的眼眶，划过被她自己太过粗暴地擦得一团糟的脸颊，划过下巴，然后晕在衬衫的衣料里。<br />
黎安安一下子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拿新的纸巾给她、要帮她擦眼泪。<br />
我、我不说了，念念，我不说了。她小声说，别哭<br />
比起闻念自己，黎安安帮她拭去眼泪的动作却的确很温柔。轻轻的，柔软的纸巾沾去泪水，再没有更多的力道。像是如果不这么小心的话，闻念也会像这样一滴圆滚滚的泪珠一样被无声地、啵一下弄坏掉。<br />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呀，黎安安扶着她的面颊，轻轻地说，你说了好多好多啊念念。<br />
她这样说着，语气是那么理所应当。明明已经听闻念说了这样、这样多，她却仍然表现得好像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也只需要一个同样最简单的答案。<br />
我喜欢你，念念。而黎安安问，你喜欢我吗？<br />
分明就不是的<br />
太近了。闻念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哭成了什么狼狈样子。可黎安安偏偏还在看她。认真地、专注地、那么近<br />
她抬起手来、本能地想要挡住自己被泪水染得一团狼藉的面颊，然而这件外套的袖口又太松。现在这么大的动作，闻念不确定衣袖是不是已经落了下来，把那片疤痕全部都显露出来，然后被黎安安看到。<br />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她垂下头想要去看，可是视线被眼泪晕得一团花，什么都看不清。<br />
黎安安唤她：念念？<br />
她只想要黎安安不要不要更靠近了、不要再帮她擦什么眼泪、更不要再看她。而且她根本也不应该哭。太蠢了。明明就只是讲了几句话而已，她只是说出了事实，到底为什么要哭<br />
我、闻念试着开口，然而嗓音哑得厉害。她又反复地咽了咽，才终于能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发着抖说出来，我不想你看我<br />
黎安安愣了愣：诶？<br />
而闻念用力闭了闭眼睛，只感觉到一滴眼泪又落下来了。沿着下巴落进衣领里。<br />
如果说，你对我是喜欢的话，黎安安，然后，她说，那么，我我这样就肯定不是喜欢。<br />
这就是答案。她不想再说下去了，更不想听黎安安接下来的话。也许、也许黎安安已经意识到了，她根本不应该喜欢闻念，或者她其实本来也不<br />
抱歉。说完，她胡乱抹了几下眼泪，就转身冲出了黎安安的房间。<br />
而黎安安怔怔地站在原地。她手指间还尽是闻念的眼泪，好多好多。湿漉漉的。像是一场连绵的、又还未落尽的大雨。<br />
她不知道是不是不该追上去会比较好。可是、闻念刚刚还一直在哭<br />
黎安安打开门，想要至少再说几句话。刚出房间，她就看到黎浩正站在不远处的楼梯转角，眉头锁得紧紧的。一看到她过来，黎浩就开口叫：安安。<br />
哥？<br />
第54章<br />
她问：哥？<br />
这个,安安，黎浩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吧,呃,刚才<br />
这样刚开了个头,他却吞吞吐吐起来,面色更是显得非常为难。黎安安等了一会儿,半天也没搞明白黎浩究竟要说什么。<br />
哥,你有事直说就行。黎安安说。她一看黎浩眉头紧锁着、似乎若有若无地还在瞥着闻念房间的方向，一下子警戒心大起,你不会是还想说<br />
哎哎,不是不是！黎浩连忙否认,我至于吗，安安。我是想说,刚才我想给圈圈找鸡脖冻干来着，结果没找到，是不是没了啊。<br />
好像是。黎安安就答,差不多也快该买新的了,我看看要不要换个牌子，到时我和阿姨说。<br />
行,黎浩说,那那我先下去了，正好今天给圈圈烤个鸡肉干。<br />
说完他就准备下楼去了。可黎安安总觉得不对劲。她仔细盯着黎浩好一会儿，还是感觉对方肯定有什么没说，就追到楼梯口问：<br />
哥,你刚才遇到念念了？<br />
没有，没有,没碰见。黎浩显得委屈极了，真没有！哎，安安，而且我不就是和你说了两句吗，哥还能真怎么着她<br />
他既然这样说，黎安安也只好暂时放弃了追问。更况且她还想要尽快去找闻念，就挥挥手放黎浩下去了。<br />
等脚步声逐渐走远开、又传来厨房拉门的响动，大概没有人会过来了，她连忙跑去找闻念。可是，刚走到房间门前，黎安安又忽然有些犹豫了起来。<br />
说不定，闻念还在哭<br />
她从来都没见过闻念掉眼泪。<br />
之前无论是受了伤、是她们身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一个人去监狱探监，就算是那种事，闻念也全都没有哭过的。<br />
而且、而且闻念也说了，不想要她看<br />
黎安安想了想，还是没有敲门。她在门边蹲下来，很小声地试着唤：念念？<br />
过了一小会儿，里面才传出了闻念闷闷的应声。<br />
嗯。<br />
她果然还在抹眼泪。染着湿答答的哭腔，还把自己的声音哭得有点哑，尾音微微发着抖，听起来简直不知道多可怜。<br />
用着这么可怜的声音，闻念轻轻地、委屈地说：我不想开门<br />
那、那就不开！黎安安连忙说，念念，我不是要你开门的！我就是、我突然想起来<br />
到底是想起来了什么，黎安安自己一时也想不出来。她其实就只是只是觉得，闻念那个时候实在哭得太难过了，她不想要闻念一个人待着<br />
而且既然她让闻念哭的，肯定也要让闻念笑起来才对嘛。大脑里一片空白，黎安安那个那个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个念头飘到了嘴边：<br />
对了，念念，我房间里有柔纸巾！你要吗？<br />
门的那一边明显顿了片刻，才传来闻念的声音：什么啊。<br />
不用吗？那个很软的，擦脸的话比较不会痛。黎安安就说，而且，念念，你是不是都没有擦眼泪的经验呀。<br />
闻念小声说：这要什么经验<br />
真的呀。黎安安于是很认真地讲下去，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念念，你刚才擦得也太用力啦。那边的皮肤肯定都蹭红了，我总感觉等过一会儿就会痛哦。眼泪又不是什么和你有仇的坏东西<br />
隔着门，她大概听得到那边的响动。<br />
闻念走得更近了些，好像也和她一样在门边坐下了，这样听她讲。顺着房间里的灯光，能在门下看见一团小小的影子。<br />
而她坐在那，也终于不再哭了，只是吸了吸鼻子、很轻地应：嗯。
我是故意接近你的，黎安安。因为我要调查我的身世，而你身边可能会有线索。我知道，只要我表现得值得同情，你当然就会可怜我。像是可怜路上一只没有人要的流浪猫。因为你善良过头、又太天真，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br />
说着这样的话，闻念刻意地盯着黎安安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在其中找到什么是失望吗？还是什么更不切实际的、她自己的幻想。闻念自己也不明白。<br />
然后现在你知道了。她冷冰冰地结论说，就是这样而已。<br />
她等待着黎安安说出什么。黎安安会生她的气吧？或者也会伤心、觉得被背叛，因为她明明对闻念那么好，闻念却是这样一个无情的、自私的、不知好歹的冷血动物，闻念甚至一直都在利用她<br />
但、但是念念，我喜欢你笑的样子。<br />
可是，她却听到黎安安这样说，圆眼睛干干净净地望着她。<br />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学跳舞，我把怎么跳全都忘记了，只好临时看教程，然后你在笑难道那个也是假的吗？<br />
闻念讲不出话。<br />
她当然记得学习该怎么跳舞，还有那天的天台，记得黎安安的手很暖，却不记得自己在笑因为她到底有没有笑根本没有任何所谓。根本没有人会在意。<br />
她想说对的，都是假的。所有全部都是。可是在黎安安那么干净的目光里，她什么都说不出来。闻念咬着嘴唇想忍着哭，眼泪却又滚落下来了。划过通红的、狼狈的眼眶，划过被她自己太过粗暴地擦得一团糟的脸颊，划过下巴，然后晕在衬衫的衣料里。<br />
黎安安一下子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拿新的纸巾给她、要帮她擦眼泪。<br />
我、我不说了，念念，我不说了。她小声说，别哭<br />
比起闻念自己，黎安安帮她拭去眼泪的动作却的确很温柔。轻轻的，柔软的纸巾沾去泪水，再没有更多的力道。像是如果不这么小心的话，闻念也会像这样一滴圆滚滚的泪珠一样被无声地、啵一下弄坏掉。<br />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呀，黎安安扶着她的面颊，轻轻地说，你说了好多好多啊念念。<br />
她这样说着，语气是那么理所应当。明明已经听闻念说了这样、这样多，她却仍然表现得好像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也只需要一个同样最简单的答案。<br />
我喜欢你，念念。而黎安安问，你喜欢我吗？<br />
分明就不是的<br />
太近了。闻念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哭成了什么狼狈样子。可黎安安偏偏还在看她。认真地、专注地、那么近<br />
她抬起手来、本能地想要挡住自己被泪水染得一团狼藉的面颊，然而这件外套的袖口又太松。现在这么大的动作，闻念不确定衣袖是不是已经落了下来，把那片疤痕全部都显露出来，然后被黎安安看到。<br />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她垂下头想要去看，可是视线被眼泪晕得一团花，什么都看不清。<br />
黎安安唤她：念念？<br />
她只想要黎安安不要不要更靠近了、不要再帮她擦什么眼泪、更不要再看她。而且她根本也不应该哭。太蠢了。明明就只是讲了几句话而已，她只是说出了事实，到底为什么要哭<br />
我、闻念试着开口，然而嗓音哑得厉害。她又反复地咽了咽，才终于能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发着抖说出来，我不想你看我<br />
黎安安愣了愣：诶？<br />
而闻念用力闭了闭眼睛，只感觉到一滴眼泪又落下来了。沿着下巴落进衣领里。<br />
如果说，你对我是喜欢的话，黎安安，然后，她说，那么，我我这样就肯定不是喜欢。<br />
这就是答案。她不想再说下去了，更不想听黎安安接下来的话。也许、也许黎安安已经意识到了，她根本不应该喜欢闻念，或者她其实本来也不<br />
抱歉。说完，她胡乱抹了几下眼泪，就转身冲出了黎安安的房间。<br />
而黎安安怔怔地站在原地。她手指间还尽是闻念的眼泪，好多好多。湿漉漉的。像是一场连绵的、又还未落尽的大雨。<br />
她不知道是不是不该追上去会比较好。可是、闻念刚刚还一直在哭<br />
黎安安打开门，想要至少再说几句话。刚出房间，她就看到黎浩正站在不远处的楼梯转角，眉头锁得紧紧的。一看到她过来，黎浩就开口叫：安安。<br />
哥？<br />
第54章<br />
她问：哥？<br />
这个,安安，黎浩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吧,呃,刚才<br />
这样刚开了个头,他却吞吞吐吐起来,面色更是显得非常为难。黎安安等了一会儿,半天也没搞明白黎浩究竟要说什么。<br />
哥,你有事直说就行。黎安安说。她一看黎浩眉头紧锁着、似乎若有若无地还在瞥着闻念房间的方向，一下子警戒心大起,你不会是还想说<br />
哎哎,不是不是！黎浩连忙否认,我至于吗，安安。我是想说,刚才我想给圈圈找鸡脖冻干来着，结果没找到，是不是没了啊。<br />
好像是。黎安安就答,差不多也快该买新的了,我看看要不要换个牌子，到时我和阿姨说。<br />
行,黎浩说,那那我先下去了，正好今天给圈圈烤个鸡肉干。<br />
说完他就准备下楼去了。可黎安安总觉得不对劲。她仔细盯着黎浩好一会儿，还是感觉对方肯定有什么没说，就追到楼梯口问：<br />
哥,你刚才遇到念念了？<br />
没有，没有,没碰见。黎浩显得委屈极了，真没有！哎，安安，而且我不就是和你说了两句吗，哥还能真怎么着她<br />
他既然这样说，黎安安也只好暂时放弃了追问。更况且她还想要尽快去找闻念，就挥挥手放黎浩下去了。<br />
等脚步声逐渐走远开、又传来厨房拉门的响动，大概没有人会过来了，她连忙跑去找闻念。可是，刚走到房间门前，黎安安又忽然有些犹豫了起来。<br />
说不定，闻念还在哭<br />
她从来都没见过闻念掉眼泪。<br />
之前无论是受了伤、是她们身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一个人去监狱探监，就算是那种事，闻念也全都没有哭过的。<br />
而且、而且闻念也说了，不想要她看<br />
黎安安想了想，还是没有敲门。她在门边蹲下来，很小声地试着唤：念念？<br />
过了一小会儿，里面才传出了闻念闷闷的应声。<br />
嗯。<br />
她果然还在抹眼泪。染着湿答答的哭腔，还把自己的声音哭得有点哑，尾音微微发着抖，听起来简直不知道多可怜。<br />
用着这么可怜的声音，闻念轻轻地、委屈地说：我不想开门<br />
那、那就不开！黎安安连忙说，念念，我不是要你开门的！我就是、我突然想起来<br />
到底是想起来了什么，黎安安自己一时也想不出来。她其实就只是只是觉得，闻念那个时候实在哭得太难过了，她不想要闻念一个人待着<br />
而且既然她让闻念哭的，肯定也要让闻念笑起来才对嘛。大脑里一片空白，黎安安那个那个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个念头飘到了嘴边：<br />
对了，念念，我房间里有柔纸巾！你要吗？<br />
门的那一边明显顿了片刻，才传来闻念的声音：什么啊。<br />
不用吗？那个很软的，擦脸的话比较不会痛。黎安安就说，而且，念念，你是不是都没有擦眼泪的经验呀。<br />
闻念小声说：这要什么经验<br />
真的呀。黎安安于是很认真地讲下去，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念念，你刚才擦得也太用力啦。那边的皮肤肯定都蹭红了，我总感觉等过一会儿就会痛哦。眼泪又不是什么和你有仇的坏东西<br />
隔着门，她大概听得到那边的响动。<br />
闻念走得更近了些，好像也和她一样在门边坐下了，这样听她讲。顺着房间里的灯光，能在门下看见一团小小的影子。<br />
而她坐在那，也终于不再哭了，只是吸了吸鼻子、很轻地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