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的时候，他也很快乐，只是心空了一块而已，空到习以为常，肉长不好，血流不进，就那样缺失着，许多年过去。<br />
那一年，接到日本东京的来电。<br />
大清早的，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眼陌生的号码，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朋友在日本，低低地讲了句：“hello？”<br />
对方回的是流利的中文：“你是陈迹舟吗？”<br />
听声音难以判断是不是认识的人。<br />
陈迹舟答：“我是。”<br />
“你有没有觉得，你需要加强一下你的边界感。”<br />
他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这是打错了吗？<br />
但对方准确无误地报出他的名字，很显然是冲他来的。<br />
陈迹舟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一头冷冰冰的声音没有给他插话的空间：“你身边应该不缺女孩子吧，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正牌女友，但你越界的行为，对每一个人都很不负责。<br />
“不知道是她之前交的男朋友脾气太好，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一些。还是即便说了，你也不当回事。<br />
“但我现在想明确告诉你，作为江萌的男朋友，我非常介意她身边有一个你这样的异性好友。”<br />
江萌的男朋友？<br />
陈迹舟蹙眉，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可能是之前和他提过的那个聊天对象吧，好像听她说过几次。<br />
原来他们已经在一起了。<br />
对方语速不快，但不间断地说下去，还有点儿教他做人的意思：“男女之间，除了成为夫妻，就只能是越走越远的关系。小时候再亲密，你现在也不能跟她躺在一个被窝里聊天。<br />
“但是我可以。”<br />
“我想，你们两个既然是青梅竹马，她以前不喜欢你，以后肯定也不会喜欢上吧。”<br />
他说：“不要再做让人困扰的事了。”<br />
此刻片刻的停顿才让陈迹舟有了出声回应的余地：“我认识你吗——？”<br />
电话被强势挂断了，里面的忙音像是对面的人在叫嚣着胜利。<br />
立场上的胜利。<br />
电话没有回拨过去，陈迹舟默许了这一番称得上羞辱的挑衅。<br />
二十年了，他都没有找到可以牵她手的立场。<br />
变了质的友情，早就应该割舍的。<br />
小时候再亲密，你现在也不能跟她躺在一个被窝里聊天。她以前不喜欢你，以后肯定也不会喜欢上。<br />
爱与不爱，似乎都是命中注定。<br />
有一些人，还是放在余光里最合适。<br />
后来有人问他，怎么不见你跟江萌玩了，以前多好，热热闹闹的。<br />
只要有人问起她，陈迹舟会一致回答，是我不好。<br />
是他不好，是他没有想过以后的事。<br />
她不喜欢他，但总会遇到喜欢的人。他没有想过，热情会成为伤人的利器。<br />
他们都会长大的。<br />
她去打羽毛球，他不该出现在那儿，可是又怕那帮人没轻没重的，怕她被欺负，怕她难堪。挤出点时间也要去陪她。<br />
那些喝下去的酒一点用也没有。<br />
不然应该强势地阻拦他，再次对她心软，对她露出亲密的表情，给她靠近的信号，做出伤人伤己的选择。<br />
再一步错、步步错地陷进疼痛的轮回。<br />
他更不应该在这里，点一桌她喜欢的菜，泰然自若地陪她说话。<br />
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br />
既然无论怎么样都疼，那就让她好过点吧。<br />
他不理她，她也会难受的。<br />
陈迹舟就这样看着江萌，隔着时间，又好像没有经历漫长的分别。<br />
什么都没有变。<br />
江萌快吃饱了，看看陈迹舟，问他：“怎么了，要不要吃点？你怎么筷子都不拿。”<br />
他没有吭声。<br />
他用眼睛告诉她，江萌，原来我还是很爱你。<br />
第40章 第40章暧昧期<br />
从餐厅出来,陈迹舟去了趟便利店，说买点零食给小孩吃，江萌就在路口站了会儿。<br />
他出来时,看见她盯着一辆坦克出神。<br />
车不贵,传闻中平替大g，不过改色改得挺用心的，是粉紫相间的底色,喷得很精致，估计车主是个女孩子。<br />
陈迹舟唤了她一声,江萌回过头去,跟着他回到车上。<br />
陈迹舟上车的时候接到王琦的电话,本来打算挂了问句怎么了,一打开,看见前面一串语音他都没听，刚才从船上下来，就没怎么看过手机，跟江萌吃饭的时候他也不看手机，这会儿才觉得大事不妙，赶紧接了。<br />
耳机没带,开了外放。<br />
虽然声音不大，副驾的江萌还是把陈迹舟和他妈的聊天听得清清楚楚。<br />
王琦语气很冲,还是老样子：“打你多少电话你一个也不接,去哪儿玩了，滢滢有没有看好啊,也不报个信，一会儿你哥来问我我怎么交代？还有你少欺负你侄女啊，该花的钱就花,小丫头么好哄得很，要是把人家气哭了你就给我等着吧！”<br />
陈迹舟平常不怎么看消息，他光是工作群就加了几十个，整天忙着看手机也看不过来，更别说及时上线回他妈每条60秒的语音了。<br />
他语气懒散地说：“来我这儿几天都养胖三斤了，我敢亏待她这大佛吗，还用得着你说。”<br />
王琦正要出声继续教训他。<br />
陈迹舟打断：“我今天见义勇为了，九死一生啊，现在脆弱得很，能不能别这么对我。”<br />
王琦那吆五喝六的架势果真收敛了些，音色小心翼翼的：“你干嘛了？”<br />
“冲海里救人了，现在还心惊胆战呢。”<br />
“真的？你？”<br />
陈迹舟微微勾唇：“是啊，也没人给我颁个奖，给我发点儿奖金吧王女士。”<br />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他就听见转账提示音来了。<br />
陈迹舟打开<br />
通知栏一看，他妈真给他转了五千。<br />
他乐得眼睛都弯了：“收到了，谢谢妈。”<br />
王琦严肃：“下次别冒这个险了啊。”<br />
“是，下次一定不。”<br />
“除了我还有谁这么疼你。”<br />
陈迹舟啼笑皆非：“除了您没人这么疼我。”<br />
江萌听了半天，嘴角一直挂着点弧度，她是没想到他当上了老板还得被妈妈训，看来大家都一个样，快三十了还逃不出父母的手掌心，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br />
正好她笑的时候，电话里外都挺静的，王琦听见了，问：“你车里有人？”<br />
陈迹舟面色正经了些，轻声告诉她：“江萌。”<br />
江萌正要出声打个招呼。<br />
王琦肯定不知道这头在外放呢，立刻就说：“喜欢就追啊，你不是最爷们吗，也老大不小了，感情的事还要我催。”<br />
“……”<br />
“……”<br />
江萌清清嗓：“阿姨好。”<br />
王琦语气一下变得温柔得不得了：“萌萌啊，好久没见你了，是不是好一阵子没回平江了？你妈妈说你在云州当老师？”<br />
江萌笑着寒暄：“对呀，我上班呢，忙的要命，放暑假了可能回去待几天，到时候就去看您。”<br />
王琦：“你别光嘴上说啊，盼也盼不来，前两天跟他外公聊天还说到你呢，说你们几个长大了，以前放暑假都去他那玩，现在都一个个往外跑——还有啊，你跟舟舟小时候最亲了，从来没有什么隔夜仇，真有什么事你别往心里去，看你们还玩得好我也高兴。”<br />
陈迹舟低沉出声，打断他妈的滔滔不绝：“开车呢，让我清净点儿。”<br />
他讲完，就把电话挂了。<br />
安静的空气里只剩尴尬。<br />
“你喜欢我？”她终于问。<br />
他漫不经心，“催婚，跟你差不多吧，看见个合适的就喜欢撮合。”<br />
江萌表示理解。<br />
在大人眼里，孩子之间就没有什么化解不了的恩怨，说话就特别不顾及他们的面子，反正小孩之间能有什么隔夜仇？摁着俩人脑袋也得让他们和好。<br />
之前王琦也问过陈迹舟，陈迹舟懒得跟他妈说，但是她老是问，问萌萌去哪了，放假带她去玩啊，天天待家里干嘛。后来被问烦了，他就说了句：人家男朋友都找上门来了，我总得有点儿自知之明吧。<br />
他这么一说，她就懂了，就真不怎么问了。<br />
车子开到江萌家楼下，她礼貌地问句要不要上去坐坐。<br />
陈迹舟说：“不去了，回去带孩子呢。”<br />
他没从车上下来，是隔着车窗跟她说的，江萌站在车外面，脸上漾起笑，漂亮的裙摆一角在风里一荡一荡的，“你说这话的语气，特别像个奶爸。”<br />
她讲完，又靠近了一些，扶着副驾没有合拢的车窗，身体被夏夜的风蒸热，一双明媚的眼睛陷入车里的凉爽中，江萌就这么要说不说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她抿抿唇，做出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br />
陈迹舟问：“怎么？”<br />
她声音很轻地说：“我暂时不交男朋友，你可以放心地找我玩。”<br />
陈迹舟看着她，眨一下眼，没有应声。
那一年，接到日本东京的来电。<br />
大清早的，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眼陌生的号码，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朋友在日本，低低地讲了句：“hello？”<br />
对方回的是流利的中文：“你是陈迹舟吗？”<br />
听声音难以判断是不是认识的人。<br />
陈迹舟答：“我是。”<br />
“你有没有觉得，你需要加强一下你的边界感。”<br />
他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这是打错了吗？<br />
但对方准确无误地报出他的名字，很显然是冲他来的。<br />
陈迹舟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一头冷冰冰的声音没有给他插话的空间：“你身边应该不缺女孩子吧，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正牌女友，但你越界的行为，对每一个人都很不负责。<br />
“不知道是她之前交的男朋友脾气太好，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一些。还是即便说了，你也不当回事。<br />
“但我现在想明确告诉你，作为江萌的男朋友，我非常介意她身边有一个你这样的异性好友。”<br />
江萌的男朋友？<br />
陈迹舟蹙眉，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可能是之前和他提过的那个聊天对象吧，好像听她说过几次。<br />
原来他们已经在一起了。<br />
对方语速不快，但不间断地说下去，还有点儿教他做人的意思：“男女之间，除了成为夫妻，就只能是越走越远的关系。小时候再亲密，你现在也不能跟她躺在一个被窝里聊天。<br />
“但是我可以。”<br />
“我想，你们两个既然是青梅竹马，她以前不喜欢你，以后肯定也不会喜欢上吧。”<br />
他说：“不要再做让人困扰的事了。”<br />
此刻片刻的停顿才让陈迹舟有了出声回应的余地：“我认识你吗——？”<br />
电话被强势挂断了，里面的忙音像是对面的人在叫嚣着胜利。<br />
立场上的胜利。<br />
电话没有回拨过去，陈迹舟默许了这一番称得上羞辱的挑衅。<br />
二十年了，他都没有找到可以牵她手的立场。<br />
变了质的友情，早就应该割舍的。<br />
小时候再亲密，你现在也不能跟她躺在一个被窝里聊天。她以前不喜欢你，以后肯定也不会喜欢上。<br />
爱与不爱，似乎都是命中注定。<br />
有一些人，还是放在余光里最合适。<br />
后来有人问他，怎么不见你跟江萌玩了，以前多好，热热闹闹的。<br />
只要有人问起她，陈迹舟会一致回答，是我不好。<br />
是他不好，是他没有想过以后的事。<br />
她不喜欢他，但总会遇到喜欢的人。他没有想过，热情会成为伤人的利器。<br />
他们都会长大的。<br />
她去打羽毛球，他不该出现在那儿，可是又怕那帮人没轻没重的，怕她被欺负，怕她难堪。挤出点时间也要去陪她。<br />
那些喝下去的酒一点用也没有。<br />
不然应该强势地阻拦他，再次对她心软，对她露出亲密的表情，给她靠近的信号，做出伤人伤己的选择。<br />
再一步错、步步错地陷进疼痛的轮回。<br />
他更不应该在这里，点一桌她喜欢的菜，泰然自若地陪她说话。<br />
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br />
既然无论怎么样都疼，那就让她好过点吧。<br />
他不理她，她也会难受的。<br />
陈迹舟就这样看着江萌，隔着时间，又好像没有经历漫长的分别。<br />
什么都没有变。<br />
江萌快吃饱了，看看陈迹舟，问他：“怎么了，要不要吃点？你怎么筷子都不拿。”<br />
他没有吭声。<br />
他用眼睛告诉她，江萌，原来我还是很爱你。<br />
第40章 第40章暧昧期<br />
从餐厅出来,陈迹舟去了趟便利店，说买点零食给小孩吃，江萌就在路口站了会儿。<br />
他出来时,看见她盯着一辆坦克出神。<br />
车不贵,传闻中平替大g，不过改色改得挺用心的，是粉紫相间的底色,喷得很精致，估计车主是个女孩子。<br />
陈迹舟唤了她一声,江萌回过头去,跟着他回到车上。<br />
陈迹舟上车的时候接到王琦的电话,本来打算挂了问句怎么了,一打开,看见前面一串语音他都没听，刚才从船上下来，就没怎么看过手机，跟江萌吃饭的时候他也不看手机，这会儿才觉得大事不妙，赶紧接了。<br />
耳机没带,开了外放。<br />
虽然声音不大，副驾的江萌还是把陈迹舟和他妈的聊天听得清清楚楚。<br />
王琦语气很冲,还是老样子：“打你多少电话你一个也不接,去哪儿玩了，滢滢有没有看好啊,也不报个信，一会儿你哥来问我我怎么交代？还有你少欺负你侄女啊，该花的钱就花,小丫头么好哄得很，要是把人家气哭了你就给我等着吧！”<br />
陈迹舟平常不怎么看消息，他光是工作群就加了几十个，整天忙着看手机也看不过来，更别说及时上线回他妈每条60秒的语音了。<br />
他语气懒散地说：“来我这儿几天都养胖三斤了，我敢亏待她这大佛吗，还用得着你说。”<br />
王琦正要出声继续教训他。<br />
陈迹舟打断：“我今天见义勇为了，九死一生啊，现在脆弱得很，能不能别这么对我。”<br />
王琦那吆五喝六的架势果真收敛了些，音色小心翼翼的：“你干嘛了？”<br />
“冲海里救人了，现在还心惊胆战呢。”<br />
“真的？你？”<br />
陈迹舟微微勾唇：“是啊，也没人给我颁个奖，给我发点儿奖金吧王女士。”<br />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他就听见转账提示音来了。<br />
陈迹舟打开<br />
通知栏一看，他妈真给他转了五千。<br />
他乐得眼睛都弯了：“收到了，谢谢妈。”<br />
王琦严肃：“下次别冒这个险了啊。”<br />
“是，下次一定不。”<br />
“除了我还有谁这么疼你。”<br />
陈迹舟啼笑皆非：“除了您没人这么疼我。”<br />
江萌听了半天，嘴角一直挂着点弧度，她是没想到他当上了老板还得被妈妈训，看来大家都一个样，快三十了还逃不出父母的手掌心，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br />
正好她笑的时候，电话里外都挺静的，王琦听见了，问：“你车里有人？”<br />
陈迹舟面色正经了些，轻声告诉她：“江萌。”<br />
江萌正要出声打个招呼。<br />
王琦肯定不知道这头在外放呢，立刻就说：“喜欢就追啊，你不是最爷们吗，也老大不小了，感情的事还要我催。”<br />
“……”<br />
“……”<br />
江萌清清嗓：“阿姨好。”<br />
王琦语气一下变得温柔得不得了：“萌萌啊，好久没见你了，是不是好一阵子没回平江了？你妈妈说你在云州当老师？”<br />
江萌笑着寒暄：“对呀，我上班呢，忙的要命，放暑假了可能回去待几天，到时候就去看您。”<br />
王琦：“你别光嘴上说啊，盼也盼不来，前两天跟他外公聊天还说到你呢，说你们几个长大了，以前放暑假都去他那玩，现在都一个个往外跑——还有啊，你跟舟舟小时候最亲了，从来没有什么隔夜仇，真有什么事你别往心里去，看你们还玩得好我也高兴。”<br />
陈迹舟低沉出声，打断他妈的滔滔不绝：“开车呢，让我清净点儿。”<br />
他讲完，就把电话挂了。<br />
安静的空气里只剩尴尬。<br />
“你喜欢我？”她终于问。<br />
他漫不经心，“催婚，跟你差不多吧，看见个合适的就喜欢撮合。”<br />
江萌表示理解。<br />
在大人眼里，孩子之间就没有什么化解不了的恩怨，说话就特别不顾及他们的面子，反正小孩之间能有什么隔夜仇？摁着俩人脑袋也得让他们和好。<br />
之前王琦也问过陈迹舟，陈迹舟懒得跟他妈说，但是她老是问，问萌萌去哪了，放假带她去玩啊，天天待家里干嘛。后来被问烦了，他就说了句：人家男朋友都找上门来了，我总得有点儿自知之明吧。<br />
他这么一说，她就懂了，就真不怎么问了。<br />
车子开到江萌家楼下，她礼貌地问句要不要上去坐坐。<br />
陈迹舟说：“不去了，回去带孩子呢。”<br />
他没从车上下来，是隔着车窗跟她说的，江萌站在车外面，脸上漾起笑，漂亮的裙摆一角在风里一荡一荡的，“你说这话的语气，特别像个奶爸。”<br />
她讲完，又靠近了一些，扶着副驾没有合拢的车窗，身体被夏夜的风蒸热，一双明媚的眼睛陷入车里的凉爽中，江萌就这么要说不说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她抿抿唇，做出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br />
陈迹舟问：“怎么？”<br />
她声音很轻地说：“我暂时不交男朋友，你可以放心地找我玩。”<br />
陈迹舟看着她，眨一下眼，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