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拳头，声音突然提高：“那怎么可能，你是我男朋友啊，我怎么会忘掉这么帅的男朋友，那不是亏大了吗！”<br />
她给自己找补：“我肯定是最近睡觉睡多了，脑子都糊涂了，这个小老虎我想起来了，是我从垃圾桶里捡的，我说怎么看着它这么眼熟，像奶糖！”<br />
裴宿没说话，重新踩了油门。<br />
后半截路，时幼宜不看老虎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黏在他脸上。<br />
从头发，到眉眼，到鼻梁，嘴唇，下颌线……又到方向盘的那只漂亮的手上。<br />
目光久久未动。<br />
车子停在医院楼下，裴宿解开安全带，陪她一起上楼，把人完整送进病房，止步在玻璃门外。<br />
时幼宜熟练地走进去，咧着嘴朝他挥手。<br />
“太晚啦，你快回去吧，路上要小心哦。”<br />
四目相对，裴宿对她露出一个挑眉笑。<br />
“我走了。”<br />
他招招手，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返回去，隔着玻璃喊她。<br />
“时幼宜！”<br />
“那个玉不结实，品质差，所以才会碎，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再去给你定做一块更好的。”<br />
时幼宜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好。”<br />
“一定要等，知道吗？”<br />
“嗯！”<br />
裴宿嘱咐完，收回视线，下了楼。<br />
天黑了。<br />
风很大很冷，吹着他的衣摆，一阵阵的凉意。<br />
他拿出手机，搜了几个字。<br />
症状：记忆力减退，神经系统受累，思维迟缓……<br />
症状很多，密密麻麻，好几页都写不完。<br />
裴宿的眼眸敛着，黑暗里看不清情绪。<br />
第994章东西来了，她不等了<br />
“要最结实的翡翠材料，不容易碎的。”<br />
裴宿赶到玉匠店，把口袋里碎掉的平安扣递过去。<br />
“照着这个样子再做一个，要一模一样的。”<br />
店主观摩着裴宿拿来的断开的平安扣，直感叹：“您这是一块好料子啊，我们店里没有水头这么好的，需要从矿上调货。”<br />
“行，赶紧调。”裴宿说。<br />
“还有这刻工，上面的繁琐浮雕需要很深的技术，得请专业的老师傅手动雕刻。”<br />
“行，请吧。”<br />
裴宿对这些不太懂，这个平安扣是宁如烟的嫁妆。<br />
是宁如烟送给他八岁的生日礼物，说可以保他一世平安，快快乐乐。<br />
他戴在脖子上戴了很多年。<br />
那天要送时幼宜礼物，裴宿看了一堆奢侈品牌的项链，觉得都没有这块玉好看。<br />
他从脖子里把平安扣扯出来，换了条绳子，送给了时幼宜。<br />
既然可以保他的平安。<br />
那一定也可以保佑时幼宜平安。<br />
“先生，这个品质的翡翠要花大价钱，老师傅的工费也很高，您还要得急，赶工费加翡翠费用，估计要七位数了。”<br />
店长提前给裴宿打预警。<br />
裴宿二话没说，直接签了定单：“可以，快做。”<br />
三天后。<br />
平安扣终于赶工出来了。<br />
裴宿一早拿到玉坠，又配了一根最结实的绳子，开车去医院。<br />
天冷了，寒风刮过。<br />
他踩着青石板，穿过寂寥的树木枯枝，穿过长长的医院走廊，站在病房的玻璃门外。<br />
里面，时幼宜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戴着氧气罩，一动不动。<br />
她昏迷了。<br />
已经三天了。<br />
一次都没有醒来过。<br />
“她今天的身体数据正常吗？”<br />
裴宿一把拉住路过的护士姐姐，例行问道。<br />
“还是一样的。”护士姐姐眼眶红红的，看上去也难过，“昏迷也是红斑狼疮的症状之一，有患者昏迷了很久又醒过来的，小幼宜福大命大，一定会醒的。”<br />
裴宿抬眼看着里面的人，睫毛长长垂着。<br />
明明说好了等他定做平安扣，东西来了，她不等了。<br />
这个小骗子。<br />
他站在门外，看了很久很久，期间护士进进出出，注射药物治疗，太阳透过走廊射进来，从朝阳变成了夕阳。<br />
没有奇迹，再也没听到“病人醒了”这种话。<br />
她就这样无征兆地睡过去了，很久很久。<br />
久到记不清多少天。<br />
久到大雪覆盖了整个北城。<br />
久到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在窗外一片片绽开，短暂而美好。<br />
又是一年。<br />
裴宿望着窗外，有人欢笑，有人点灯，有人偷偷放烟花。<br />
夜并不黑，可他的眼里没有光。<br />
“宿啊，来吃饭了。”<br />
背后有人喊他。<br />
裴宿回到餐厅，宁如烟已经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电视里播着热热闹闹的春晚。<br />
有她，姜邑，还有裴宿。<br />
姜邑本来想带女朋友一起来，看到裴宿那死出，想了想没敢带。<br />
“来，新年快乐，哥给你发个红包！”<br />
姜邑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塞进裴宿手里。<br />
想了想又给他一个：“这个给时幼宜哈，过年嘛，沾沾喜气，说不定那丫头明天早上就醒了呢。”<br />
裴宿盯着红包，看了很久。<br />
突然起身，大步上楼，再也没有下来。<br />
留下餐厅了两个人面面相觑。<br />
姜邑望着空荡荡的楼梯，怔怔感叹：“宁姨，他好不正常。”<br />
“他以前从来不这样。”<br />
宁如烟叹了口气：“他心里有事，发泄出来也好，我们吃，你一会儿给他样样数数加点菜送上去。”<br />
楼上，裴宿面无表情地关了门，上了锁。<br />
然后扔下红包，一头扎进大床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br />
“嘟——嘟——嘟——”<br />
盲音阵阵，没有人接听。<br />
他把听筒放在耳朵边，嗓音沙哑又哽咽。<br />
“时幼宜。”他低低说，“新年快乐啊。”<br />
第995章我也会害怕的<br />
房间很安静，没开灯。<br />
窗外的烟花又开始绽放了，绚烂漂亮的花火明明灭灭地闪烁在他脸上。<br />
裴宿在阵阵没有未来的盲音中，捂住了眼睛。<br />
“永远、永远都是这样！”<br />
“谁都要我等……”<br />
“谁都要离开我……”<br />
“我不想等，我也很累的！”<br />
——我不是每一次心态都那么坚决的。<br />
——我也会害怕的。<br />
真该死啊，老天爷。<br />
晚上九点。<br />
时家别墅，王姨做好了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就离开了，她儿子在北城安了家，买了房，她也要回家过年。<br />
空旷的房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人味。<br />
时洌和白晚舟坐在餐厅，沉默吃饭。<br />
以往有时幼宜的时候，她是全家的氛围调节剂。<br />
她会给爸爸妈妈夹菜。<br />
会介绍春晚里出现的各个明星。<br />
会看小品的时候哈哈大笑。<br />
会叽叽喳喳，跟时洌撒娇要红包，再一一发家族群视频，跟大家拜年要钱。<br />
她会穿着一身红毛衣，把自己打扮的热热闹闹的。<br />
那时没觉得时间过得慢。<br />
只想过完年继续投身工作中，做事业，挣钱，再给时幼宜发一笔不菲的零花钱。<br />
可今晚，他准备多少钱也没用了。<br />
没有人再开开心心的收他的红包了。<br />
时洌听着无聊尴尬的春晚，剥完了一盘虾，一半放进白晚舟的碗里，一半放进时幼宜的空碗里。<br />
她不在。<br />
她今年不在，白晚舟的虾也没人吃了。<br />
没有人为她爸爸的脸面兜底了。<br />
时洌心里堵得难受，刚摘了手套，看到白晚舟拿起筷子，夹起虾仁，一只一只地吃了。<br />
她低着头，眼眶有些红。<br />
很努力地在隐忍着情绪。<br />
直到半碗虾吃光，她端过时幼宜的碗，把她的那份也吃了。<br />
——以往，你帮妈妈吃。<br />
——这次，妈妈帮你吃。<br />
晚上，时凛回到房间。<br />
今年过年，他们带着孩子搬回老家一起住。<br />
保姆抱着宝宝睡觉去了，卧室只有林棉一个，她坐在床上整理一沓厚厚的红包，有给她的，给宝宝的。<br />
也有她给出去的。<br />
她从中抽出两份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在一边。<br />
“这两份，一份初二给楚宁。”<br />
“这一份，是幼宜的。”<br />
林棉捏着那份红包，放进了床头的抽屉里：“等她醒了我亲自给她，不然她还以为我们做叔叔婶婶的没给她发今年的压岁钱呢。”<br />
时凛望着那份孤单单的红包，心情有些凝重。<br />
他走过去，拉起林棉，轻轻抱住了她。<br />
钟声指向十二点，跨年了。<br />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相依偎。<br />
过后，林棉去浴室洗澡，时凛换了新睡衣，坐在床头等她出来。<br />
期间，他把时幼宜的最新数据发给m国的医学科研所。
她给自己找补：“我肯定是最近睡觉睡多了，脑子都糊涂了，这个小老虎我想起来了，是我从垃圾桶里捡的，我说怎么看着它这么眼熟，像奶糖！”<br />
裴宿没说话，重新踩了油门。<br />
后半截路，时幼宜不看老虎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黏在他脸上。<br />
从头发，到眉眼，到鼻梁，嘴唇，下颌线……又到方向盘的那只漂亮的手上。<br />
目光久久未动。<br />
车子停在医院楼下，裴宿解开安全带，陪她一起上楼，把人完整送进病房，止步在玻璃门外。<br />
时幼宜熟练地走进去，咧着嘴朝他挥手。<br />
“太晚啦，你快回去吧，路上要小心哦。”<br />
四目相对，裴宿对她露出一个挑眉笑。<br />
“我走了。”<br />
他招招手，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返回去，隔着玻璃喊她。<br />
“时幼宜！”<br />
“那个玉不结实，品质差，所以才会碎，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再去给你定做一块更好的。”<br />
时幼宜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好。”<br />
“一定要等，知道吗？”<br />
“嗯！”<br />
裴宿嘱咐完，收回视线，下了楼。<br />
天黑了。<br />
风很大很冷，吹着他的衣摆，一阵阵的凉意。<br />
他拿出手机，搜了几个字。<br />
症状：记忆力减退，神经系统受累，思维迟缓……<br />
症状很多，密密麻麻，好几页都写不完。<br />
裴宿的眼眸敛着，黑暗里看不清情绪。<br />
第994章东西来了，她不等了<br />
“要最结实的翡翠材料，不容易碎的。”<br />
裴宿赶到玉匠店，把口袋里碎掉的平安扣递过去。<br />
“照着这个样子再做一个，要一模一样的。”<br />
店主观摩着裴宿拿来的断开的平安扣，直感叹：“您这是一块好料子啊，我们店里没有水头这么好的，需要从矿上调货。”<br />
“行，赶紧调。”裴宿说。<br />
“还有这刻工，上面的繁琐浮雕需要很深的技术，得请专业的老师傅手动雕刻。”<br />
“行，请吧。”<br />
裴宿对这些不太懂，这个平安扣是宁如烟的嫁妆。<br />
是宁如烟送给他八岁的生日礼物，说可以保他一世平安，快快乐乐。<br />
他戴在脖子上戴了很多年。<br />
那天要送时幼宜礼物，裴宿看了一堆奢侈品牌的项链，觉得都没有这块玉好看。<br />
他从脖子里把平安扣扯出来，换了条绳子，送给了时幼宜。<br />
既然可以保他的平安。<br />
那一定也可以保佑时幼宜平安。<br />
“先生，这个品质的翡翠要花大价钱，老师傅的工费也很高，您还要得急，赶工费加翡翠费用，估计要七位数了。”<br />
店长提前给裴宿打预警。<br />
裴宿二话没说，直接签了定单：“可以，快做。”<br />
三天后。<br />
平安扣终于赶工出来了。<br />
裴宿一早拿到玉坠，又配了一根最结实的绳子，开车去医院。<br />
天冷了，寒风刮过。<br />
他踩着青石板，穿过寂寥的树木枯枝，穿过长长的医院走廊，站在病房的玻璃门外。<br />
里面，时幼宜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戴着氧气罩，一动不动。<br />
她昏迷了。<br />
已经三天了。<br />
一次都没有醒来过。<br />
“她今天的身体数据正常吗？”<br />
裴宿一把拉住路过的护士姐姐，例行问道。<br />
“还是一样的。”护士姐姐眼眶红红的，看上去也难过，“昏迷也是红斑狼疮的症状之一，有患者昏迷了很久又醒过来的，小幼宜福大命大，一定会醒的。”<br />
裴宿抬眼看着里面的人，睫毛长长垂着。<br />
明明说好了等他定做平安扣，东西来了，她不等了。<br />
这个小骗子。<br />
他站在门外，看了很久很久，期间护士进进出出，注射药物治疗，太阳透过走廊射进来，从朝阳变成了夕阳。<br />
没有奇迹，再也没听到“病人醒了”这种话。<br />
她就这样无征兆地睡过去了，很久很久。<br />
久到记不清多少天。<br />
久到大雪覆盖了整个北城。<br />
久到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在窗外一片片绽开，短暂而美好。<br />
又是一年。<br />
裴宿望着窗外，有人欢笑，有人点灯，有人偷偷放烟花。<br />
夜并不黑，可他的眼里没有光。<br />
“宿啊，来吃饭了。”<br />
背后有人喊他。<br />
裴宿回到餐厅，宁如烟已经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电视里播着热热闹闹的春晚。<br />
有她，姜邑，还有裴宿。<br />
姜邑本来想带女朋友一起来，看到裴宿那死出，想了想没敢带。<br />
“来，新年快乐，哥给你发个红包！”<br />
姜邑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塞进裴宿手里。<br />
想了想又给他一个：“这个给时幼宜哈，过年嘛，沾沾喜气，说不定那丫头明天早上就醒了呢。”<br />
裴宿盯着红包，看了很久。<br />
突然起身，大步上楼，再也没有下来。<br />
留下餐厅了两个人面面相觑。<br />
姜邑望着空荡荡的楼梯，怔怔感叹：“宁姨，他好不正常。”<br />
“他以前从来不这样。”<br />
宁如烟叹了口气：“他心里有事，发泄出来也好，我们吃，你一会儿给他样样数数加点菜送上去。”<br />
楼上，裴宿面无表情地关了门，上了锁。<br />
然后扔下红包，一头扎进大床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br />
“嘟——嘟——嘟——”<br />
盲音阵阵，没有人接听。<br />
他把听筒放在耳朵边，嗓音沙哑又哽咽。<br />
“时幼宜。”他低低说，“新年快乐啊。”<br />
第995章我也会害怕的<br />
房间很安静，没开灯。<br />
窗外的烟花又开始绽放了，绚烂漂亮的花火明明灭灭地闪烁在他脸上。<br />
裴宿在阵阵没有未来的盲音中，捂住了眼睛。<br />
“永远、永远都是这样！”<br />
“谁都要我等……”<br />
“谁都要离开我……”<br />
“我不想等，我也很累的！”<br />
——我不是每一次心态都那么坚决的。<br />
——我也会害怕的。<br />
真该死啊，老天爷。<br />
晚上九点。<br />
时家别墅，王姨做好了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就离开了，她儿子在北城安了家，买了房，她也要回家过年。<br />
空旷的房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人味。<br />
时洌和白晚舟坐在餐厅，沉默吃饭。<br />
以往有时幼宜的时候，她是全家的氛围调节剂。<br />
她会给爸爸妈妈夹菜。<br />
会介绍春晚里出现的各个明星。<br />
会看小品的时候哈哈大笑。<br />
会叽叽喳喳，跟时洌撒娇要红包，再一一发家族群视频，跟大家拜年要钱。<br />
她会穿着一身红毛衣，把自己打扮的热热闹闹的。<br />
那时没觉得时间过得慢。<br />
只想过完年继续投身工作中，做事业，挣钱，再给时幼宜发一笔不菲的零花钱。<br />
可今晚，他准备多少钱也没用了。<br />
没有人再开开心心的收他的红包了。<br />
时洌听着无聊尴尬的春晚，剥完了一盘虾，一半放进白晚舟的碗里，一半放进时幼宜的空碗里。<br />
她不在。<br />
她今年不在，白晚舟的虾也没人吃了。<br />
没有人为她爸爸的脸面兜底了。<br />
时洌心里堵得难受，刚摘了手套，看到白晚舟拿起筷子，夹起虾仁，一只一只地吃了。<br />
她低着头，眼眶有些红。<br />
很努力地在隐忍着情绪。<br />
直到半碗虾吃光，她端过时幼宜的碗，把她的那份也吃了。<br />
——以往，你帮妈妈吃。<br />
——这次，妈妈帮你吃。<br />
晚上，时凛回到房间。<br />
今年过年，他们带着孩子搬回老家一起住。<br />
保姆抱着宝宝睡觉去了，卧室只有林棉一个，她坐在床上整理一沓厚厚的红包，有给她的，给宝宝的。<br />
也有她给出去的。<br />
她从中抽出两份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在一边。<br />
“这两份，一份初二给楚宁。”<br />
“这一份，是幼宜的。”<br />
林棉捏着那份红包，放进了床头的抽屉里：“等她醒了我亲自给她，不然她还以为我们做叔叔婶婶的没给她发今年的压岁钱呢。”<br />
时凛望着那份孤单单的红包，心情有些凝重。<br />
他走过去，拉起林棉，轻轻抱住了她。<br />
钟声指向十二点，跨年了。<br />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相依偎。<br />
过后，林棉去浴室洗澡，时凛换了新睡衣，坐在床头等她出来。<br />
期间，他把时幼宜的最新数据发给m国的医学科研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