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鱼缸里，配着条幽白的灯管，发出淡蓝的光。<br />
她这才总算看清了四周的环境。<br />
与此前几次不同，这次醒来，她不在街头，身旁也没有那台电瓶车。<br />
身旁，一个个架子上全是书。还有那个鱼缸，那盆紫花，那个电子秤……<br />
此刻她所在的地方，是之前进来过的——毕然的直播间！<br />
如无意外，也就是她此前敲响的605房。<br />
左腿传来钻心剧痛，头也传来阵阵眩晕。<br />
可这痛却让她心底燃起一丝希望：这是第七回循环受的伤。<br />
伤还在，轨迹不曾重来。<br />
这证明她还活着！还是第七回！<br />
可是……刚刚醒来时，“叮”的那一声……<br />
12点已经到了！那惨案岂不是马上就要发生？<br />
她得提醒毕然……不对！毕然在哪？她明明记得，在她冲进来时，门里还有一个人。<br />
这个人是……<br />
“轰隆——”又一声炸雷，闪电划破黑暗，整个直播间照得如同白昼。<br />
程叶猛然抬头，在闪<br />
电一瞬的光亮中，她看见不远处电脑前，有一个人影。<br />
那人背对着她，身形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br />
程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条粗糙的绳子紧紧捆着。<br />
绳子勒进她早已擦伤的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br />
她被捆着，严严实实。<br />
“醒了？”冷冷的声音响起。<br />
电脑前的黑影，依旧背对着她。<br />
程叶不由心中一冷：再一次听见这个声音，没有隔着门，她越发确定了——这不是毕然。<br />
这声音沙哑低沉，像上了年纪的一个男人。<br />
毕然不见人，这人把她捆住。这儿是出过六回事的605房。<br />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br />
眼前的黑影，就是凶手！<br />
她竟落到了这人的手里！要怎么脱身？说自己只是送餐走错了门？说自己……<br />
“这是你发的？”那人让出了电脑屏幕。<br />
“今天千万不要留在直播间！！！”<br />
“危险！危险！危险、危危险、险！快走！快走！”<br />
“走！现在就走！马上！”<br />
一条条，一句句，都是她发给毕然的示警。<br />
屏幕中，赫然是1号客服的对话框。<br />
每条消息，都泛着冷冷的光。<br />
后面，还有她一整个下午发出的无数警告。<br />
都是她试图阻止凶手成事的努力。<br />
虽然……看来是失败了。<br />
手指还能勉强动弹，程叶偷着摸向自己的裤兜——那儿放着她带上来的折叠刀，也是她逃生的希望。绳子绑得紧，她手指活动空间有限，怎么都够不着。就差一点，就这一点……<br />
“你在找这个？”电脑前的黑影再次发问，那惨白灯下，是她带来的折叠刀。<br />
程叶呆住了。而那折叠刀旁边，还有她带上来的u型锁和防狼喷雾。<br />
至于她试图用来存证的手机……<br />
不知所踪。但一定在附近，否则午夜订单抵达的那声，不会在耳边响起。<br />
当然，那也不重要了。<br />
她此刻手无存铁，落在了凶手掌心，还能活多久？<br />
不管多久，能活一刻是一刻！<br />
“你认识毕然？……”黑影话音未落——<br />
“砰！”程叶用尽浑身力气，狠狠撞向一旁的货架。<br />
上百本书，哗啦在一瞬间倾倒而下，全部砸到了黑影的身上。<br />
黑影吃痛，身体猛地一躲，发出一声闷哼。<br />
而旁边的玻璃鱼缸受到冲击，水溅出不少，打向了程叶的脸。<br />
在水雾中，程叶眼前一片模糊。<br />
鱼缸反射出微弱的光，那光里，黑影从书海里，挣起身来。<br />
程叶的心跳陡然加速。<br />
杀死毕然的人，这害她轮回七遍的罪魁祸首，终于要和她面对面了。<br />
死了这么多回，她总算能在死前，看到凶手的样子了！<br />
黑影逐渐转过脸来——<br />
第13章 ☆、13种香菜的人<br />
程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br />
杀死毕然的凶手转过脸来：<br />
太好看的一张脸。清亮的眼，雾蒙的光。<br />
她看错了么？<br />
那张年轻的脸，和毕然一模一样。<br />
毕然……还有个双胞胎兄弟？<br />
这也太像了！她刷了这么久的毕然直播间，对那张脸已经熟得不能再熟。<br />
眼前这人，五官和毕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那双眼睛——<br />
毕然的眼睛，在直播间的柔光下，总是雾蒙蒙。破碎，忧愁，但又还是亮的。特像程叶老家以前有条狗，要被人送去饭店时，就这样水水汪着一双眼——那是害怕、不安，但还有对活下去的渴望——和她特别像。程叶狠不下心，硬是把狗从人后厨抢回来，直养到给它送了终。<br />
所以程叶对毕然的眼睛，印象特别深刻。<br />
这世上，竟然还有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眼神！<br />
即便不是兄弟，也一定是亲戚！<br />
“为什么？”——“为什么？”<br />
程叶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竟与眼前人同时开了口。<br />
而眼前男人的声音变了。那嗓音不复低沉，却是少年清亮。<br />
程叶愕然抬眼，才发现眼前这人，因为刚刚被书撞倒，胸前衣服也歪了。<br />
而这人手下飞速把胸前的一个小黑球，抓到嘴边。<br />
“为什么嗯～嗯～～”这回变成了女人娇滴滴的喘。<br />
程叶愣了。光线昏暗，也能看见眼前人耳朵红到了尖尖，他忙拍了拍胸前小黑球：<br />
“你为虾米要……”这回成了个孩子的声音，又甜又乖，尾音上扬。<br />
男人用力拍着小黑球，而那歪到一边的电脑里，传出提示音：<br />
“霸总音效不可用，请重新选择……低音炮音效不可用，请重新选择……性感男模音效不可用，请重新选择……邪狞魅惑音效不可用，请重新选择……”<br />
男人的脸越来越红，程叶总算回过味来，她以前在刷某手，好像看过这玩意儿。<br />
“你用了变声器？”<br />
男人一脸无奈，放弃了对霸总的追求，小黑球一摘，叹了口气：<br />
“二手就是不行。”<br />
这回，程叶确认了——这声音！<br />
“你是毕然？”程叶来了精神：“你为什么要变声？”<br />
“这话，我是不是该问问你？”毕然回看程叶，“这位女士，咱们算得上是素昧平生吧？”他指指桌上的折叠刀，“您身上带着刀，手上拿着锁，就这么砸上门来？”<br />
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我从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br />
都是质疑，却没有否认程叶的话。<br />
这是承认了。真是毕然！<br />
程叶浑身都恢复了温热：“你真的还活着！”<br />
毕然却被这话震得脸色更黑，就像是这句“你还活着”不是惊喜，而是一种——“你小子怎么可以还活着”——的威胁。<br />
程叶却没琢磨明白，她几乎哽咽：这么多回了！天可怜见！她终于赶在凶手前面了！<br />
也不管自己的话让毕然表情多么错愕，程叶急急道：“毕然，我是来带你走的。”<br />
“带我走？”毕然脸色更白，“哪种‘走’？”<br />
他颤抖着，指指一房间的书：“我带货以来，卖过二手、卖过旧书，但从没卖过残次品，我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为什么要这样骚扰我？”<br />
程叶急了，毕然这是误会她了？<br />
她只得道：“有人要杀你……”她一顿，立马纠正道，“但不是我！总之那人很快就会到！”<br />
时间已经不多了。半夜已到，订单已出。再拖下去，凶手就该上门了。<br />
她想往前拉毕然过来，可身上绳子捆着难受。也就在她这一往前时，原本摇摇欲坠的一个架子，轰然一“啪”！<br />
一整摞书砸向毕然的脑袋！<br />
毕然一个回身，本该可以躲过。<br />
可他却在这个节骨眼，扑向了一旁马上要被砸翻的鱼缸和花盆。<br />
为那几条鱼，为那几朵花，毕然就要被这一大摞书砸扁——<br />
“啊！”一声惨叫。<br />
——却是程叶的声音。<br />
她带一身的绳子，挡在了毕然的身后。巨大的书往身上砸，传来剧痛。<br />
程叶疼得龇牙咧嘴，她往地上一滚，这是真疼！<br />
死里逃生，毕然却只扑向他的鱼缸，“你差点害死了他们！”<br />
他单膝跪到一旁，把倾斜得几乎坠地的鱼缸扶正，小心用抹布擦掉外头的水。<br />
受惊的鱼在水中四处奔窜，水纹中的光斑也时时破碎。毕然从旁拿过一个水壶，往里加了些水，那动作极其温柔。他又将掉落在地的一个灰乎乎石头样的东西，沉入水底，片刻后，细密的气泡从那石头里钻出来——这该是打氧的。<br />
打氧器发出嗡鸣声，鱼儿们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这才总算看清了四周的环境。<br />
与此前几次不同，这次醒来，她不在街头，身旁也没有那台电瓶车。<br />
身旁，一个个架子上全是书。还有那个鱼缸，那盆紫花，那个电子秤……<br />
此刻她所在的地方，是之前进来过的——毕然的直播间！<br />
如无意外，也就是她此前敲响的605房。<br />
左腿传来钻心剧痛，头也传来阵阵眩晕。<br />
可这痛却让她心底燃起一丝希望：这是第七回循环受的伤。<br />
伤还在，轨迹不曾重来。<br />
这证明她还活着！还是第七回！<br />
可是……刚刚醒来时，“叮”的那一声……<br />
12点已经到了！那惨案岂不是马上就要发生？<br />
她得提醒毕然……不对！毕然在哪？她明明记得，在她冲进来时，门里还有一个人。<br />
这个人是……<br />
“轰隆——”又一声炸雷，闪电划破黑暗，整个直播间照得如同白昼。<br />
程叶猛然抬头，在闪<br />
电一瞬的光亮中，她看见不远处电脑前，有一个人影。<br />
那人背对着她，身形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br />
程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条粗糙的绳子紧紧捆着。<br />
绳子勒进她早已擦伤的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br />
她被捆着，严严实实。<br />
“醒了？”冷冷的声音响起。<br />
电脑前的黑影，依旧背对着她。<br />
程叶不由心中一冷：再一次听见这个声音，没有隔着门，她越发确定了——这不是毕然。<br />
这声音沙哑低沉，像上了年纪的一个男人。<br />
毕然不见人，这人把她捆住。这儿是出过六回事的605房。<br />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br />
眼前的黑影，就是凶手！<br />
她竟落到了这人的手里！要怎么脱身？说自己只是送餐走错了门？说自己……<br />
“这是你发的？”那人让出了电脑屏幕。<br />
“今天千万不要留在直播间！！！”<br />
“危险！危险！危险、危危险、险！快走！快走！”<br />
“走！现在就走！马上！”<br />
一条条，一句句，都是她发给毕然的示警。<br />
屏幕中，赫然是1号客服的对话框。<br />
每条消息，都泛着冷冷的光。<br />
后面，还有她一整个下午发出的无数警告。<br />
都是她试图阻止凶手成事的努力。<br />
虽然……看来是失败了。<br />
手指还能勉强动弹，程叶偷着摸向自己的裤兜——那儿放着她带上来的折叠刀，也是她逃生的希望。绳子绑得紧，她手指活动空间有限，怎么都够不着。就差一点，就这一点……<br />
“你在找这个？”电脑前的黑影再次发问，那惨白灯下，是她带来的折叠刀。<br />
程叶呆住了。而那折叠刀旁边，还有她带上来的u型锁和防狼喷雾。<br />
至于她试图用来存证的手机……<br />
不知所踪。但一定在附近，否则午夜订单抵达的那声，不会在耳边响起。<br />
当然，那也不重要了。<br />
她此刻手无存铁，落在了凶手掌心，还能活多久？<br />
不管多久，能活一刻是一刻！<br />
“你认识毕然？……”黑影话音未落——<br />
“砰！”程叶用尽浑身力气，狠狠撞向一旁的货架。<br />
上百本书，哗啦在一瞬间倾倒而下，全部砸到了黑影的身上。<br />
黑影吃痛，身体猛地一躲，发出一声闷哼。<br />
而旁边的玻璃鱼缸受到冲击，水溅出不少，打向了程叶的脸。<br />
在水雾中，程叶眼前一片模糊。<br />
鱼缸反射出微弱的光，那光里，黑影从书海里，挣起身来。<br />
程叶的心跳陡然加速。<br />
杀死毕然的人，这害她轮回七遍的罪魁祸首，终于要和她面对面了。<br />
死了这么多回，她总算能在死前，看到凶手的样子了！<br />
黑影逐渐转过脸来——<br />
第13章 ☆、13种香菜的人<br />
程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br />
杀死毕然的凶手转过脸来：<br />
太好看的一张脸。清亮的眼，雾蒙的光。<br />
她看错了么？<br />
那张年轻的脸，和毕然一模一样。<br />
毕然……还有个双胞胎兄弟？<br />
这也太像了！她刷了这么久的毕然直播间，对那张脸已经熟得不能再熟。<br />
眼前这人，五官和毕然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那双眼睛——<br />
毕然的眼睛，在直播间的柔光下，总是雾蒙蒙。破碎，忧愁，但又还是亮的。特像程叶老家以前有条狗，要被人送去饭店时，就这样水水汪着一双眼——那是害怕、不安，但还有对活下去的渴望——和她特别像。程叶狠不下心，硬是把狗从人后厨抢回来，直养到给它送了终。<br />
所以程叶对毕然的眼睛，印象特别深刻。<br />
这世上，竟然还有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眼神！<br />
即便不是兄弟，也一定是亲戚！<br />
“为什么？”——“为什么？”<br />
程叶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竟与眼前人同时开了口。<br />
而眼前男人的声音变了。那嗓音不复低沉，却是少年清亮。<br />
程叶愕然抬眼，才发现眼前这人，因为刚刚被书撞倒，胸前衣服也歪了。<br />
而这人手下飞速把胸前的一个小黑球，抓到嘴边。<br />
“为什么嗯～嗯～～”这回变成了女人娇滴滴的喘。<br />
程叶愣了。光线昏暗，也能看见眼前人耳朵红到了尖尖，他忙拍了拍胸前小黑球：<br />
“你为虾米要……”这回成了个孩子的声音，又甜又乖，尾音上扬。<br />
男人用力拍着小黑球，而那歪到一边的电脑里，传出提示音：<br />
“霸总音效不可用，请重新选择……低音炮音效不可用，请重新选择……性感男模音效不可用，请重新选择……邪狞魅惑音效不可用，请重新选择……”<br />
男人的脸越来越红，程叶总算回过味来，她以前在刷某手，好像看过这玩意儿。<br />
“你用了变声器？”<br />
男人一脸无奈，放弃了对霸总的追求，小黑球一摘，叹了口气：<br />
“二手就是不行。”<br />
这回，程叶确认了——这声音！<br />
“你是毕然？”程叶来了精神：“你为什么要变声？”<br />
“这话，我是不是该问问你？”毕然回看程叶，“这位女士，咱们算得上是素昧平生吧？”他指指桌上的折叠刀，“您身上带着刀，手上拿着锁，就这么砸上门来？”<br />
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我从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br />
都是质疑，却没有否认程叶的话。<br />
这是承认了。真是毕然！<br />
程叶浑身都恢复了温热：“你真的还活着！”<br />
毕然却被这话震得脸色更黑，就像是这句“你还活着”不是惊喜，而是一种——“你小子怎么可以还活着”——的威胁。<br />
程叶却没琢磨明白，她几乎哽咽：这么多回了！天可怜见！她终于赶在凶手前面了！<br />
也不管自己的话让毕然表情多么错愕，程叶急急道：“毕然，我是来带你走的。”<br />
“带我走？”毕然脸色更白，“哪种‘走’？”<br />
他颤抖着，指指一房间的书：“我带货以来，卖过二手、卖过旧书，但从没卖过残次品，我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为什么要这样骚扰我？”<br />
程叶急了，毕然这是误会她了？<br />
她只得道：“有人要杀你……”她一顿，立马纠正道，“但不是我！总之那人很快就会到！”<br />
时间已经不多了。半夜已到，订单已出。再拖下去，凶手就该上门了。<br />
她想往前拉毕然过来，可身上绳子捆着难受。也就在她这一往前时，原本摇摇欲坠的一个架子，轰然一“啪”！<br />
一整摞书砸向毕然的脑袋！<br />
毕然一个回身，本该可以躲过。<br />
可他却在这个节骨眼，扑向了一旁马上要被砸翻的鱼缸和花盆。<br />
为那几条鱼，为那几朵花，毕然就要被这一大摞书砸扁——<br />
“啊！”一声惨叫。<br />
——却是程叶的声音。<br />
她带一身的绳子，挡在了毕然的身后。巨大的书往身上砸，传来剧痛。<br />
程叶疼得龇牙咧嘴，她往地上一滚，这是真疼！<br />
死里逃生，毕然却只扑向他的鱼缸，“你差点害死了他们！”<br />
他单膝跪到一旁，把倾斜得几乎坠地的鱼缸扶正，小心用抹布擦掉外头的水。<br />
受惊的鱼在水中四处奔窜，水纹中的光斑也时时破碎。毕然从旁拿过一个水壶，往里加了些水，那动作极其温柔。他又将掉落在地的一个灰乎乎石头样的东西，沉入水底，片刻后，细密的气泡从那石头里钻出来——这该是打氧的。<br />
打氧器发出嗡鸣声，鱼儿们渐渐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