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方知?许诧异道：“陛下对林丞相真是情深义重啊。”<br />
李钟点?头：“大雍各地都贴了告示，虽说是通缉令，但又明?确写了不能伤了林大人。”<br />
方知?许不明?白：“林大人不是死了吗？为何还要找他？”<br />
李钟感慨道：“自然是陛下悲痛欲绝，不愿意相信帝师已死，不过我原本以为陛下伤痛一阵子也就好?了，这都一年了，陛下竟然还没能走?出?来。”<br />
方知?许笑了笑，也不好?多说什么：“走?吧，还是先科考要紧。”<br />
前三甲的?文章一如往常递到了宿泱的?手里?，宿泱再不想上朝，春闱这种?大事还是在场的?，他坐在龙椅之上，玄色长袍肃穆，神色沉郁。<br />
比起一年前，宿泱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哪怕是嘲讽意味的?笑也从来没再露出?过，唯有笼罩在阴霾之下的?疯狂与偏执。<br />
他坐在书案前，看?着递上来的?前三甲的?文章，神情恹恹，一章一章地翻看?着。<br />
忽的?，宿泱突然坐直了身子，在看?到其中一份卷子时，他的?眸光陡然停住，连呼吸都急促了一分?。<br />
这文章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倒不是内容在哪里?见过，也不是字迹有多相似，但这文章给?他的?感觉，就是很熟悉，很像一个人。<br />
宿泱的?心头狂跳，自从林怀玉将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之后?，他再也没能看?到任何有关林怀玉的?东西，这文章虽然只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却足以令他欣喜若狂。<br />
他是林怀玉教出?来的?，他知?道林怀玉的?文章文风如何，宿泱捏紧了卷子的?一角，连忙去看?卷子上面的?名字。<br />
方知?许。<br />
不是。<br />
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br />
也是，林怀玉既然想要离开，怎么可能会自己再送上门来呢？<br />
他对林怀玉做了那些过分?的?事，那人厌恶他，想要逃离他都来不及。<br />
宿泱眼底的?光亮很快就暗了下去，但他仍旧没彻底死心。<br />
名字或许可以造假，文风无法掩盖，万一呢……<br />
万一林怀玉看?不下去他这一年来昏昏沉沉，连朝事都不顾。<br />
毕竟林怀玉心系百姓，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br />
若真是林怀玉，若真是……<br />
他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br />
宿泱想到这里?，心底又升起一丝雀跃与期待，连忙对德福道：“宣他们进?殿。”<br />
德福见宿泱这一年来从未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好?似一汪死水，如今仿佛有一颗石子丢进?了这谭死水中，忽然激动起来。<br />
他不知?道这前三甲的文章究竟写了什么，只知?道宿泱来了兴致，终于开始处理国事了。<br />
德福顿时欣慰了起来，他也不想宿泱一直颓废着，若是能转移一下宿泱的?注意力，不要一直惦记着林怀玉，或许能让宿泱更快地走?出?来。<br />
他笑着连声应道：“是，陛下。”<br />
三人从外面走?进?来，宿泱的?目光也紧紧盯着门口，直到那三人在下面跪下。<br />
宿泱的?心跳得厉害，可在看?到那三人的?身影轮廓时，他仍旧有一瞬间的?失望。<br />
林怀玉的?身影他至死也不会忘记，那道清隽的?身影，即便是化成灰他也能一眼就认出?来。<br />
可这三个人里?，没有一个人是林怀玉。<br />
名字不对，身形不对。<br />
宿泱听着三人高呼万岁，可心底还是存了一丝侥幸。<br />
他已经一年没有见到林怀玉了，他真的?很想林怀玉，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br />
万一……林怀玉不想让他认出?来，又想着天下百姓，故而……换了身形呢？<br />
又或者……林怀玉这一年更消瘦了，又或是养好?了身子，健硕了一些呢？<br />
即便心底无数次地否认，宿泱仍旧存着那一分?希望，声音都不自觉的?带了些难以觉察的?颤抖：“抬起头来。”<br />
底下的?文武百官闻言，倒是生出?了一丝疑虑。<br />
这流程不对啊……<br />
按照以往是先考教，再看?容貌选探花郎啊。<br />
只是他们心头虽有疑惑却也不敢有什么异议。<br />
三人缓缓抬起头，那陌生的?面容一一映入宿泱的?眼底，将他所有的?希冀都击了个粉碎。<br />
不是他，都不是他！<br />
没有林怀玉……<br />
可明?明?，那篇文章就是那样像他……<br />
宿泱重新看?着那篇文章，捏着卷子一角的?指尖都发了白，他拿起来问：“方知?许是哪一位？”<br />
方知?许连忙上前一步：“草民?方知?许，拜见陛下。”<br />
宿泱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凉，问：“这文章是你写的?？”<br />
方知?许不卑不亢：“正是草民?。”<br />
宿泱的?目光落在文章上，挑了其中一点?，问：“你文章上提到了国与家，君王与百姓，那朕便以此为题再考一考你们，何为家国，何为君臣，何为国之根基吧。”<br />
方知?许虽然面带恭敬，但弯腰的?弧度彰显出?他的?傲骨，他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娓娓道来，毫不怯场，即便面对天子，在讨论?到君臣之时，也并未有谄媚之言，字字句句皆是为国为民?。<br />
那一刹那，宿泱好?似真的?看?到了林怀玉。<br />
林怀玉也总是这般，一心为国为民?，所有人都排在他这个帝王的?前面，在林怀玉的?心里?，他一点?儿也不重要。<br />
这才是最让他恨林怀玉的?地方。<br />
宿泱看?着方知?许，他深知?此人不是林怀玉，只是谈吐之间有那么一点?点?像而已。<br />
宿泱深深地看?了方知?许一眼，很快便下了朝。<br />
今年的?新科状元，毋庸置疑便是方知?许。<br />
宫门口，众人对着新科状元连连道贺，赵襄宜上前道：“陛下既然将你交给?了本官，日后?便跟着本官吧。”<br />
方知?许拱手行礼：“还请赵大人多多提携。”<br />
赵襄宜摇了摇头，笑意浅浅：“提携不敢当，方才本官见你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倒是让本官想起了一位故人。”<br />
方知?许眨了眨眼，跟着赵襄宜边走?边道：“赵大人的?故人？”<br />
赵襄宜笑着道：“你与已故的?丞相林怀玉林大人倒是有些相似。”<br />
方知?许又一次听到了林怀玉的?大名，不由得问：“是在下与林大人长得像吗？”<br />
赵襄宜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这世上可没有人能及得上林大人的?美貌，不过我与林大人也并无深交，只是觉得你方才的?谈吐之间，与林大人有些许相似。”<br />
方知?许恍然：“原来如此，听大人这么说，这位林丞相想必是一位德才兼备之人，可是在下之前却听闻这林相的?口碑并不好?啊。”<br />
赵襄宜点?头：“一开始本官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林大人将科举舞弊，卖官鬻爵一事处理得实在漂亮，本官那时候便知?道，林大人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若没有林大人，本官恐怕如今也站不到这里?。”<br />
方知?许越听越觉得遗憾：“那真是可惜了，在下真想见一见这位林大人。”<br />
这位叫做林怀玉的?丞相大人与他先生一定合得来。<br />
他的?先生也是一位貌美又满腹才华之人，就是身子不太?好?……<br />
一想到他的?先生，方知?许的?神色有些柔和，他一会儿定要写信回?去，告诉先生自己金榜题名的?好?消息！<br />
第二日，方知?许换上了新科状元的?红袍，站在文武百官的?后?面。<br />
许多人和他说，最近陛下不会上朝，大约点?个卯就去翰林院报道，只是不曾想……<br />
方知?许望着坐在龙椅上的?宿泱，那一瞬间竟然与天子对上了视线。<br />
宿泱不仅破天荒地来上朝了，竟然还在看?他。<br />
方知?许连忙低下了头，天子的?压迫感十足，令他不敢与之对视，只能垂眸站着。<br />
但那道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br />
“陛下，丞相一位空悬已久，臣觉得是时候填上这个空缺了。”有大臣出?列发言，趁着宿泱上了朝，这事他早就想提了，只是一来没找到机会，二来也怕宿泱因为林怀玉的?事情生气。<br />
他一说完，几个大臣连忙附和：“臣附议。”<br />
宿泱顿时沉了脸，他的?目光从方知?许的?身上移开，望向了原本该是林怀玉站着的?位置，那一处一直空着，没人敢站到那里?。<br />
宿泱提了提唇角的?弧度，冷笑着问：“那众位爱卿觉得，哪位适合坐上这丞相之位？”<br />
百官见宿泱没有发难，顿时松了口气，出?列提议：“微臣觉得，翰林院掌院赵襄宜大人堪当大任。”<br />
众人皆点?头，小声议论?：“赵大人颇有林相之风，为人处事堪称正派，一心为民?，丞相之位非他莫属。”
李钟点?头：“大雍各地都贴了告示，虽说是通缉令，但又明?确写了不能伤了林大人。”<br />
方知?许不明?白：“林大人不是死了吗？为何还要找他？”<br />
李钟感慨道：“自然是陛下悲痛欲绝，不愿意相信帝师已死，不过我原本以为陛下伤痛一阵子也就好?了，这都一年了，陛下竟然还没能走?出?来。”<br />
方知?许笑了笑，也不好?多说什么：“走?吧，还是先科考要紧。”<br />
前三甲的?文章一如往常递到了宿泱的?手里?，宿泱再不想上朝，春闱这种?大事还是在场的?，他坐在龙椅之上，玄色长袍肃穆，神色沉郁。<br />
比起一年前，宿泱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哪怕是嘲讽意味的?笑也从来没再露出?过，唯有笼罩在阴霾之下的?疯狂与偏执。<br />
他坐在书案前，看?着递上来的?前三甲的?文章，神情恹恹，一章一章地翻看?着。<br />
忽的?，宿泱突然坐直了身子，在看?到其中一份卷子时，他的?眸光陡然停住，连呼吸都急促了一分?。<br />
这文章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倒不是内容在哪里?见过，也不是字迹有多相似，但这文章给?他的?感觉，就是很熟悉，很像一个人。<br />
宿泱的?心头狂跳，自从林怀玉将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之后?，他再也没能看?到任何有关林怀玉的?东西，这文章虽然只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却足以令他欣喜若狂。<br />
他是林怀玉教出?来的?，他知?道林怀玉的?文章文风如何，宿泱捏紧了卷子的?一角，连忙去看?卷子上面的?名字。<br />
方知?许。<br />
不是。<br />
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br />
也是，林怀玉既然想要离开，怎么可能会自己再送上门来呢？<br />
他对林怀玉做了那些过分?的?事，那人厌恶他，想要逃离他都来不及。<br />
宿泱眼底的?光亮很快就暗了下去，但他仍旧没彻底死心。<br />
名字或许可以造假，文风无法掩盖，万一呢……<br />
万一林怀玉看?不下去他这一年来昏昏沉沉，连朝事都不顾。<br />
毕竟林怀玉心系百姓，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br />
若真是林怀玉，若真是……<br />
他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br />
宿泱想到这里?，心底又升起一丝雀跃与期待，连忙对德福道：“宣他们进?殿。”<br />
德福见宿泱这一年来从未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好?似一汪死水，如今仿佛有一颗石子丢进?了这谭死水中，忽然激动起来。<br />
他不知?道这前三甲的文章究竟写了什么，只知?道宿泱来了兴致，终于开始处理国事了。<br />
德福顿时欣慰了起来，他也不想宿泱一直颓废着，若是能转移一下宿泱的?注意力，不要一直惦记着林怀玉，或许能让宿泱更快地走?出?来。<br />
他笑着连声应道：“是，陛下。”<br />
三人从外面走?进?来，宿泱的?目光也紧紧盯着门口，直到那三人在下面跪下。<br />
宿泱的?心跳得厉害，可在看?到那三人的?身影轮廓时，他仍旧有一瞬间的?失望。<br />
林怀玉的?身影他至死也不会忘记，那道清隽的?身影，即便是化成灰他也能一眼就认出?来。<br />
可这三个人里?，没有一个人是林怀玉。<br />
名字不对，身形不对。<br />
宿泱听着三人高呼万岁，可心底还是存了一丝侥幸。<br />
他已经一年没有见到林怀玉了，他真的?很想林怀玉，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br />
万一……林怀玉不想让他认出?来，又想着天下百姓，故而……换了身形呢？<br />
又或者……林怀玉这一年更消瘦了，又或是养好?了身子，健硕了一些呢？<br />
即便心底无数次地否认，宿泱仍旧存着那一分?希望，声音都不自觉的?带了些难以觉察的?颤抖：“抬起头来。”<br />
底下的?文武百官闻言，倒是生出?了一丝疑虑。<br />
这流程不对啊……<br />
按照以往是先考教，再看?容貌选探花郎啊。<br />
只是他们心头虽有疑惑却也不敢有什么异议。<br />
三人缓缓抬起头，那陌生的?面容一一映入宿泱的?眼底，将他所有的?希冀都击了个粉碎。<br />
不是他，都不是他！<br />
没有林怀玉……<br />
可明?明?，那篇文章就是那样像他……<br />
宿泱重新看?着那篇文章，捏着卷子一角的?指尖都发了白，他拿起来问：“方知?许是哪一位？”<br />
方知?许连忙上前一步：“草民?方知?许，拜见陛下。”<br />
宿泱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凉，问：“这文章是你写的?？”<br />
方知?许不卑不亢：“正是草民?。”<br />
宿泱的?目光落在文章上，挑了其中一点?，问：“你文章上提到了国与家，君王与百姓，那朕便以此为题再考一考你们，何为家国，何为君臣，何为国之根基吧。”<br />
方知?许虽然面带恭敬，但弯腰的?弧度彰显出?他的?傲骨，他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娓娓道来，毫不怯场，即便面对天子，在讨论?到君臣之时，也并未有谄媚之言，字字句句皆是为国为民?。<br />
那一刹那，宿泱好?似真的?看?到了林怀玉。<br />
林怀玉也总是这般，一心为国为民?，所有人都排在他这个帝王的?前面，在林怀玉的?心里?，他一点?儿也不重要。<br />
这才是最让他恨林怀玉的?地方。<br />
宿泱看?着方知?许，他深知?此人不是林怀玉，只是谈吐之间有那么一点?点?像而已。<br />
宿泱深深地看?了方知?许一眼，很快便下了朝。<br />
今年的?新科状元，毋庸置疑便是方知?许。<br />
宫门口，众人对着新科状元连连道贺，赵襄宜上前道：“陛下既然将你交给?了本官，日后?便跟着本官吧。”<br />
方知?许拱手行礼：“还请赵大人多多提携。”<br />
赵襄宜摇了摇头，笑意浅浅：“提携不敢当，方才本官见你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倒是让本官想起了一位故人。”<br />
方知?许眨了眨眼，跟着赵襄宜边走?边道：“赵大人的?故人？”<br />
赵襄宜笑着道：“你与已故的?丞相林怀玉林大人倒是有些相似。”<br />
方知?许又一次听到了林怀玉的?大名，不由得问：“是在下与林大人长得像吗？”<br />
赵襄宜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这世上可没有人能及得上林大人的?美貌，不过我与林大人也并无深交，只是觉得你方才的?谈吐之间，与林大人有些许相似。”<br />
方知?许恍然：“原来如此，听大人这么说，这位林丞相想必是一位德才兼备之人，可是在下之前却听闻这林相的?口碑并不好?啊。”<br />
赵襄宜点?头：“一开始本官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林大人将科举舞弊，卖官鬻爵一事处理得实在漂亮，本官那时候便知?道，林大人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若没有林大人，本官恐怕如今也站不到这里?。”<br />
方知?许越听越觉得遗憾：“那真是可惜了，在下真想见一见这位林大人。”<br />
这位叫做林怀玉的?丞相大人与他先生一定合得来。<br />
他的?先生也是一位貌美又满腹才华之人，就是身子不太?好?……<br />
一想到他的?先生，方知?许的?神色有些柔和，他一会儿定要写信回?去，告诉先生自己金榜题名的?好?消息！<br />
第二日，方知?许换上了新科状元的?红袍，站在文武百官的?后?面。<br />
许多人和他说，最近陛下不会上朝，大约点?个卯就去翰林院报道，只是不曾想……<br />
方知?许望着坐在龙椅上的?宿泱，那一瞬间竟然与天子对上了视线。<br />
宿泱不仅破天荒地来上朝了，竟然还在看?他。<br />
方知?许连忙低下了头，天子的?压迫感十足，令他不敢与之对视，只能垂眸站着。<br />
但那道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br />
“陛下，丞相一位空悬已久，臣觉得是时候填上这个空缺了。”有大臣出?列发言，趁着宿泱上了朝，这事他早就想提了，只是一来没找到机会，二来也怕宿泱因为林怀玉的?事情生气。<br />
他一说完，几个大臣连忙附和：“臣附议。”<br />
宿泱顿时沉了脸，他的?目光从方知?许的?身上移开，望向了原本该是林怀玉站着的?位置，那一处一直空着，没人敢站到那里?。<br />
宿泱提了提唇角的?弧度，冷笑着问：“那众位爱卿觉得，哪位适合坐上这丞相之位？”<br />
百官见宿泱没有发难，顿时松了口气，出?列提议：“微臣觉得，翰林院掌院赵襄宜大人堪当大任。”<br />
众人皆点?头，小声议论?：“赵大人颇有林相之风，为人处事堪称正派，一心为民?，丞相之位非他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