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即便有几分善心，可他做的大宗慈善也是出于利益考量，而不是单纯善心大发。<br />
单纯出于善心，遇到一个可怜人可以接济一二，却不会管人生计，更不会管这么多人的生计。<br />
他之所以让手下网罗这些制糖业的失意者，自然是出于北上制糖且保密的考量。<br />
这是跟皇家合作的海外白糖生意，手艺是绝对要保密的，谁敢外露格杀勿论，严重了灭门都是可能的。<br />
不管师傅还是伙计外露手艺，他也脱不了干系。<br />
为了一劳永逸，他直接让那些师傅伙计们背井离乡，切断他们的亲朋联系。<br />
在这边，他们自然要受裴家辖制。<br />
至于为什么要带师傅和伙计过来，为什么不直接用豆腐村的村民，这又是他为自己考量的一面。<br />
即便他再信任沈宁，即便合作再好，他也需要自己人。<br />
以他对沈宁的了解，她不会把持一项技术太久，这白糖脱色技术只怕也如此。<br />
到那时候用自己的人要比雇豆腐村的村民方便，而且几年后他肯定要把人重新带回南边儿，在甘蔗产地制糖更方便嘛。<br />
小鹤年：“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甘蔗产量有限，即便都做成白糖只怕也不够卖的呢。”<br />
他接触过知府、通判、知县等官员以后学习到很多从前不了解的知识，比如耕地最宝贵，要保证绝大部分耕地用来种粮食。一样作物即便再赚钱，也不能占用过多农田。<br />
桑麻、果树、甘蔗等都如此。<br />
而且白糖制法如此麻烦，不但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还需要埋糖漏的土地，除非官制糖坊，私人作坊怕是根本负担不起。<br />
即便人人会技术，也不是人人都去做白糖的。<br />
小鹤年听爹娘说过这个以后，压根儿就不担心人家偷技术什么的。<br />
即便娘把做豆腐、千张、油皮、素鸡的手艺教给别人，现在大部分村民还是换来吃，压根儿不想自己做呢。<br />
爹娘说这个白糖技术和炒茶技术一样，关键是防着外国人。<br />
若是让外国人偷走，他们去南边儿一些国家种茶、制糖，那就抢咱生意啦。<br />
他把这些说出来，蔺承君听得啧啧称奇。<br />
你就说吧，谁家孩子能说出这种高度的话？<br />
很多地方官员都未必有这见识呢。<br />
蔺承君和小鹤年虽然岁数差着不少，两人却相谈甚欢，一路往家去。<br />
淮安淮平对视一眼，淮安落后，转身回去临时糖坊。<br />
他找到兀自激动，正叽喳讨论的制糖师傅和伙计们，将这是皇家买卖、但凡敢泄露手艺者格杀勿论、并且会满门获罪的威胁很严肃地说了一遍。<br />
他扫视吓得面色如土的二十人，看向当中最年长的一人，笑道：“马师傅，您最年长，就做这糖坊的大师傅吧。”<br />
马师傅之前就倚老卖老，觉得自己最年长，经验最丰富，理所当然要当头儿。<br />
这会儿听淮安说什么杀头、满门抄斩之类的话，吓得一点都不想当头儿，觉得当头儿就是顶罪的。<br />
不等他拒绝呢，淮安笑道：“马师傅不必害怕，我说的是'谁胆敢泄露皇家生意的技术要问罪'，并不是无缘无故问罪，只要大家好好的，那自然是嘛事儿没有的。我在沈老板家待过不少日子，他们家不管老爷子老太太还是裴二郎小孩子，那都最和善不过的。尤其珍珠小姐，最是大方热情，你们若是觉得无聊可以跟她问好玩的好吃的，还可以跟着她出去游玩游玩，这都是可以的。”<br />
众人又有些不信了，淮安说的是珍珠小姐？不是那位阿年公子？<br />
一个小姑娘她要如何大方热情？还能带人出去游玩？<br />
这……这里的女孩子这般彪悍的吗？<br />
在他们家乡女孩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即便家贫女孩子不得不出门劳作那也得低头含胸，不能随意跟外人说话，更不能张扬。<br />
随便出去游玩儿什么的，热情大方什么的，那不是名声不好的人家吗？<br />
蔺老板合作这户人家竟然是这等人？<br />
再看这些半大孩子，一个个说话办事竟然不输大人，甚至……识字。<br />
他们不是普通农户家的孩子吗？<br />
怎么还能识字？<br />
马师傅等人越发惊呆了。<br />
这个豆腐村也太神奇了吧？<br />
淮安：“师傅们不必担心，先住段日子感受感受，等觉得舒心也可以将家人接过来。”<br />
只要在这边儿扎根，就会想办法融入这边儿，就更好掌控了。<br />
马师傅等人笑着说好，心里却各有想法。<br />
以前家里遭了难，自然想立刻举家逃离，后来蔺老板不是帮忙摆平了么，他们又想自己先来看看，如果好就让家人过来，如果一般就等等再说。<br />
很快有婆娘敲梆子喊：“开饭了，开饭了！”<br />
马师傅等人立刻看向外头，只见旁边儿工地上的瓦匠们都放下家什儿，纷纷笑着往那边儿疾步走去。<br />
“咱们也吃饭吧。”<br />
工地食堂设在三座草棚子里，两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和两个六十左右的男人负责洗菜、淘米、推磨、做饭。<br />
工地的建筑工们除了县衙崔典吏组织的服役匠户、农户，就是裴长青的建筑队加张瓦匠等人。<br />
朝廷原本计划盖一座二进院儿的育种司衙门，前院儿办公加仓库，后院儿住人。<br />
裴长青跟崔典吏几个商讨之后决定在此基础上盖成三进院儿，前院儿做寅宾馆，中院办公加仓库、实验室，后院做宿舍。<br />
为了尽快盖起来，曾知县调拨了一批秋后徭役来这边儿干活儿，裴长青也把王大、裴大柱等人安排在这里，另外张瓦匠也带着儿子徒弟们在这里帮工。<br />
人多力量大，打好地基以后盖房子就快。<br />
人多，吃饭自然也多。<br />
服役的匠户农户们大多是自备口粮的，另外两支建筑队由裴家管一顿午饭，早晚自己回家吃。<br />
沈宁这边儿开着食品作坊，豆制品、酱料、腌蛋、米粉等是不缺的，给建筑工们的伙食也不差。<br />
主食是粗粮煎饼、米粉、粗粮馒头等，配菜主要是各种腌菜、酱菜、咸蛋等，毕竟进入九月以后菜园子也没什么新鲜菜，而萝卜白菜还没长成，也舍不得砍。<br />
即便如此，大家伙儿也觉得沈宁这边提供的伙食比其他地方的好，干活儿也有劲儿。<br />
马师傅等人瞅着锅盖大的煎饼，再看看丰盛的酱菜，一人还有一个咸鸭蛋，也是非常意外。<br />
这伙食比他们当初自家吃的也不差了。<br />
周师傅小声道：“这东家给吃这么好呢。”<br />
以前他们自己开作坊，可舍不得给伙计吃这么好。<br />
另外一个黄师傅却有些不满，嘟囔道：“师傅伙计吃一样的？”<br />
他看到旁边伙计也有一个咸鸭蛋，就很是不满。<br />
周师傅：“东家只要不亏待咱们就行。”<br />
东家大方，愿意给伙计优待，他们也说不出啥。<br />
接下来几天小鹤年带着二蛋几个，领着一帮子老师傅、壮伙计们开始干活儿。<br />
他将蔺承君带来的人分成三组，马师傅和他儿子一组，周师傅和徒弟一组，黄师傅自己一组。<br />
黄师傅学配料。<br />
马师傅和儿子带伙计进行糖浆脱色。<br />
周师傅和徒弟带伙计进行泥水滴淋、覆盖等。<br />
压根儿不需要小鹤年说什么，他如此分组，五位师傅便自动保守秘密，各组之间技术不互通，各做各的。<br />
即便谁有小心思，想自己把全套技术都学到位都不可能。<br />
蔺承君夸小鹤年有办法，安排得好。<br />
小鹤年却笑笑，他本意并非为了防着这些师傅，实际是为了提高效率。<br />
若是让他们人人都学全套，学得慢不说，干活儿的时候也容易互相不服气、扯皮。<br />
这样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不但干活儿快，出了问题也能问责具体人。<br />
支锅配料，重新熬糖浆、点配料，一遍遍对糖浆进行脱色，之后炒糖砂凝固成糖块，装进糖漏中再半埋入土坑中用特制的泥土水滴淋，最后用泥土覆盖封顶。<br />
一波做完继续下一波，直到把蔺承君带来的蔗糖全部处理完。<br />
十月底把最后一批蔗糖也埋下去之后，第一批埋下去的糖漏也可以扒土出糖了。<br />
这日天空飘着小雪花，小鹤年领着众位师傅伙计们扒土出糖。<br />
蔺承君带着淮平淮安，顾千里带着韩方，王永冯彬也特意赶来见证，甚至针工局的宫女太监们都跑来参观。<br />
他们要亲眼看看黑乎乎的蔗糖变成雪白的糖霜！<br />
宫嬷嬷欢喜地对裴母道：“大妹子，咱们阿年真是少年英才，以后妥妥的状元郎。”<br />
裴母对孙子那是无条件相信的，听多了神童、天才之类的评语她也觉得孙子以后指定是状元才。<br />
即便可能点不了状元，她也觉得阿年实际就是。<br />
嘴上却要假假地谦虚一下，毕竟她不是张扬的人，“宫姐姐可别太夸他，他还小呢，长大的事儿还不一定呢。”<br />
宫嬷嬷道：“这世上状元郎多，能把黑糖变成白糖的人却独一无二，状元郎不会个个记在史书上，这把黑糖变成白糖的阿年却是一定要青史留名的。”<br />
裴母跟着孩子们识字读书，这会儿也知道青史就是史书的意思，乐得合不拢嘴，“哪就那么厉害呢，不至于不至于。”<br />
心里却高兴，又想着这法子是长青和阿宁想的，珍珠也出了力的，到时候看看谁负责记这个史书，悄悄说说让把他们一家子都记上才好呢。<br />
宫嬷嬷拍拍她的手背，让她不必担心，这一趟她带队前来学习也是有记录任务的，将所见所闻记录在册，回去交给皇帝，届时自然有翰林们整理摘录。<br />
再有顾千里、王永几个呢，他们也各有记录任务。<br />
那边儿马师傅几个按照小鹤年和二蛋的指挥，将糖漏挖出来，再将上层土扒拉下来。<br />
他和几位师傅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土层，只要没亲眼看见他们就不相信黑糖能变成雪白的糖。<br />
那不可能嘛，怎么可能呢？<br />
他们在老家作坊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也只能把黑糖变成黄色的糖，而且是偏深的黄色呢。<br />
雪白？<br />
不可能吧？
单纯出于善心，遇到一个可怜人可以接济一二，却不会管人生计，更不会管这么多人的生计。<br />
他之所以让手下网罗这些制糖业的失意者，自然是出于北上制糖且保密的考量。<br />
这是跟皇家合作的海外白糖生意，手艺是绝对要保密的，谁敢外露格杀勿论，严重了灭门都是可能的。<br />
不管师傅还是伙计外露手艺，他也脱不了干系。<br />
为了一劳永逸，他直接让那些师傅伙计们背井离乡，切断他们的亲朋联系。<br />
在这边，他们自然要受裴家辖制。<br />
至于为什么要带师傅和伙计过来，为什么不直接用豆腐村的村民，这又是他为自己考量的一面。<br />
即便他再信任沈宁，即便合作再好，他也需要自己人。<br />
以他对沈宁的了解，她不会把持一项技术太久，这白糖脱色技术只怕也如此。<br />
到那时候用自己的人要比雇豆腐村的村民方便，而且几年后他肯定要把人重新带回南边儿，在甘蔗产地制糖更方便嘛。<br />
小鹤年：“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甘蔗产量有限，即便都做成白糖只怕也不够卖的呢。”<br />
他接触过知府、通判、知县等官员以后学习到很多从前不了解的知识，比如耕地最宝贵，要保证绝大部分耕地用来种粮食。一样作物即便再赚钱，也不能占用过多农田。<br />
桑麻、果树、甘蔗等都如此。<br />
而且白糖制法如此麻烦，不但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还需要埋糖漏的土地，除非官制糖坊，私人作坊怕是根本负担不起。<br />
即便人人会技术，也不是人人都去做白糖的。<br />
小鹤年听爹娘说过这个以后，压根儿就不担心人家偷技术什么的。<br />
即便娘把做豆腐、千张、油皮、素鸡的手艺教给别人，现在大部分村民还是换来吃，压根儿不想自己做呢。<br />
爹娘说这个白糖技术和炒茶技术一样，关键是防着外国人。<br />
若是让外国人偷走，他们去南边儿一些国家种茶、制糖，那就抢咱生意啦。<br />
他把这些说出来，蔺承君听得啧啧称奇。<br />
你就说吧，谁家孩子能说出这种高度的话？<br />
很多地方官员都未必有这见识呢。<br />
蔺承君和小鹤年虽然岁数差着不少，两人却相谈甚欢，一路往家去。<br />
淮安淮平对视一眼，淮安落后，转身回去临时糖坊。<br />
他找到兀自激动，正叽喳讨论的制糖师傅和伙计们，将这是皇家买卖、但凡敢泄露手艺者格杀勿论、并且会满门获罪的威胁很严肃地说了一遍。<br />
他扫视吓得面色如土的二十人，看向当中最年长的一人，笑道：“马师傅，您最年长，就做这糖坊的大师傅吧。”<br />
马师傅之前就倚老卖老，觉得自己最年长，经验最丰富，理所当然要当头儿。<br />
这会儿听淮安说什么杀头、满门抄斩之类的话，吓得一点都不想当头儿，觉得当头儿就是顶罪的。<br />
不等他拒绝呢，淮安笑道：“马师傅不必害怕，我说的是'谁胆敢泄露皇家生意的技术要问罪'，并不是无缘无故问罪，只要大家好好的，那自然是嘛事儿没有的。我在沈老板家待过不少日子，他们家不管老爷子老太太还是裴二郎小孩子，那都最和善不过的。尤其珍珠小姐，最是大方热情，你们若是觉得无聊可以跟她问好玩的好吃的，还可以跟着她出去游玩游玩，这都是可以的。”<br />
众人又有些不信了，淮安说的是珍珠小姐？不是那位阿年公子？<br />
一个小姑娘她要如何大方热情？还能带人出去游玩？<br />
这……这里的女孩子这般彪悍的吗？<br />
在他们家乡女孩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即便家贫女孩子不得不出门劳作那也得低头含胸，不能随意跟外人说话，更不能张扬。<br />
随便出去游玩儿什么的，热情大方什么的，那不是名声不好的人家吗？<br />
蔺老板合作这户人家竟然是这等人？<br />
再看这些半大孩子，一个个说话办事竟然不输大人，甚至……识字。<br />
他们不是普通农户家的孩子吗？<br />
怎么还能识字？<br />
马师傅等人越发惊呆了。<br />
这个豆腐村也太神奇了吧？<br />
淮安：“师傅们不必担心，先住段日子感受感受，等觉得舒心也可以将家人接过来。”<br />
只要在这边儿扎根，就会想办法融入这边儿，就更好掌控了。<br />
马师傅等人笑着说好，心里却各有想法。<br />
以前家里遭了难，自然想立刻举家逃离，后来蔺老板不是帮忙摆平了么，他们又想自己先来看看，如果好就让家人过来，如果一般就等等再说。<br />
很快有婆娘敲梆子喊：“开饭了，开饭了！”<br />
马师傅等人立刻看向外头，只见旁边儿工地上的瓦匠们都放下家什儿，纷纷笑着往那边儿疾步走去。<br />
“咱们也吃饭吧。”<br />
工地食堂设在三座草棚子里，两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和两个六十左右的男人负责洗菜、淘米、推磨、做饭。<br />
工地的建筑工们除了县衙崔典吏组织的服役匠户、农户，就是裴长青的建筑队加张瓦匠等人。<br />
朝廷原本计划盖一座二进院儿的育种司衙门，前院儿办公加仓库，后院儿住人。<br />
裴长青跟崔典吏几个商讨之后决定在此基础上盖成三进院儿，前院儿做寅宾馆，中院办公加仓库、实验室，后院做宿舍。<br />
为了尽快盖起来，曾知县调拨了一批秋后徭役来这边儿干活儿，裴长青也把王大、裴大柱等人安排在这里，另外张瓦匠也带着儿子徒弟们在这里帮工。<br />
人多力量大，打好地基以后盖房子就快。<br />
人多，吃饭自然也多。<br />
服役的匠户农户们大多是自备口粮的，另外两支建筑队由裴家管一顿午饭，早晚自己回家吃。<br />
沈宁这边儿开着食品作坊，豆制品、酱料、腌蛋、米粉等是不缺的，给建筑工们的伙食也不差。<br />
主食是粗粮煎饼、米粉、粗粮馒头等，配菜主要是各种腌菜、酱菜、咸蛋等，毕竟进入九月以后菜园子也没什么新鲜菜，而萝卜白菜还没长成，也舍不得砍。<br />
即便如此，大家伙儿也觉得沈宁这边提供的伙食比其他地方的好，干活儿也有劲儿。<br />
马师傅等人瞅着锅盖大的煎饼，再看看丰盛的酱菜，一人还有一个咸鸭蛋，也是非常意外。<br />
这伙食比他们当初自家吃的也不差了。<br />
周师傅小声道：“这东家给吃这么好呢。”<br />
以前他们自己开作坊，可舍不得给伙计吃这么好。<br />
另外一个黄师傅却有些不满，嘟囔道：“师傅伙计吃一样的？”<br />
他看到旁边伙计也有一个咸鸭蛋，就很是不满。<br />
周师傅：“东家只要不亏待咱们就行。”<br />
东家大方，愿意给伙计优待，他们也说不出啥。<br />
接下来几天小鹤年带着二蛋几个，领着一帮子老师傅、壮伙计们开始干活儿。<br />
他将蔺承君带来的人分成三组，马师傅和他儿子一组，周师傅和徒弟一组，黄师傅自己一组。<br />
黄师傅学配料。<br />
马师傅和儿子带伙计进行糖浆脱色。<br />
周师傅和徒弟带伙计进行泥水滴淋、覆盖等。<br />
压根儿不需要小鹤年说什么，他如此分组，五位师傅便自动保守秘密，各组之间技术不互通，各做各的。<br />
即便谁有小心思，想自己把全套技术都学到位都不可能。<br />
蔺承君夸小鹤年有办法，安排得好。<br />
小鹤年却笑笑，他本意并非为了防着这些师傅，实际是为了提高效率。<br />
若是让他们人人都学全套，学得慢不说，干活儿的时候也容易互相不服气、扯皮。<br />
这样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不但干活儿快，出了问题也能问责具体人。<br />
支锅配料，重新熬糖浆、点配料，一遍遍对糖浆进行脱色，之后炒糖砂凝固成糖块，装进糖漏中再半埋入土坑中用特制的泥土水滴淋，最后用泥土覆盖封顶。<br />
一波做完继续下一波，直到把蔺承君带来的蔗糖全部处理完。<br />
十月底把最后一批蔗糖也埋下去之后，第一批埋下去的糖漏也可以扒土出糖了。<br />
这日天空飘着小雪花，小鹤年领着众位师傅伙计们扒土出糖。<br />
蔺承君带着淮平淮安，顾千里带着韩方，王永冯彬也特意赶来见证，甚至针工局的宫女太监们都跑来参观。<br />
他们要亲眼看看黑乎乎的蔗糖变成雪白的糖霜！<br />
宫嬷嬷欢喜地对裴母道：“大妹子，咱们阿年真是少年英才，以后妥妥的状元郎。”<br />
裴母对孙子那是无条件相信的，听多了神童、天才之类的评语她也觉得孙子以后指定是状元才。<br />
即便可能点不了状元，她也觉得阿年实际就是。<br />
嘴上却要假假地谦虚一下，毕竟她不是张扬的人，“宫姐姐可别太夸他，他还小呢，长大的事儿还不一定呢。”<br />
宫嬷嬷道：“这世上状元郎多，能把黑糖变成白糖的人却独一无二，状元郎不会个个记在史书上，这把黑糖变成白糖的阿年却是一定要青史留名的。”<br />
裴母跟着孩子们识字读书，这会儿也知道青史就是史书的意思，乐得合不拢嘴，“哪就那么厉害呢，不至于不至于。”<br />
心里却高兴，又想着这法子是长青和阿宁想的，珍珠也出了力的，到时候看看谁负责记这个史书，悄悄说说让把他们一家子都记上才好呢。<br />
宫嬷嬷拍拍她的手背，让她不必担心，这一趟她带队前来学习也是有记录任务的，将所见所闻记录在册，回去交给皇帝，届时自然有翰林们整理摘录。<br />
再有顾千里、王永几个呢，他们也各有记录任务。<br />
那边儿马师傅几个按照小鹤年和二蛋的指挥，将糖漏挖出来，再将上层土扒拉下来。<br />
他和几位师傅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土层，只要没亲眼看见他们就不相信黑糖能变成雪白的糖。<br />
那不可能嘛，怎么可能呢？<br />
他们在老家作坊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也只能把黑糖变成黄色的糖，而且是偏深的黄色呢。<br />
雪白？<br />
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