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center>AD4</center>-->\n\t\t\t\t 来的时候，天已大亮。<br/><br/> 在充足的光照下极目远眺，薛垣发现了一些昨天没有观察到的细节：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处起伏的轮廓，仔细辨认，似乎是一座火山。那么，这些黑泥应该是火山泥了，难怪躺上去很舒服。<br/><br/> 火山脚下，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亮点引起了他的注意。薛垣为之一振：这么高的反 sh_e 率，人造物品的可能 xi_ng 很大，八成是“恋人”号坠落到了那里。<br/><br/> 他立即向着那个亮点出发。看起来很近，谁知走起来才发现极远。这颗星球很荒凉，地表没有植被，沿途的风景单调无比。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大体能看清那个亮点周围的环境。<br/><br/> 令薛垣吃惊的是，那里似乎是一片农田。地面平坦而整饬，被不同的颜色分割成几个井然的小方格，有金黄，有碧绿。<br/><br/> 亮光是从田边一座不大的建筑物顶端发出来的，那建筑的样子很怪，呈半球形，材质看起来像是金属，但已经很旧了。<br/><br/> 很明显，这里是一处生活居址，而且应该是人类建起的。<br/><br/> 薛垣有点失望。虽然在这样一个地方见到同类是好事，但他更想找到“恋人”和“阿尔戈”的下落。<br/><br/> 又走了半个小时，他来到了那座半球形的小屋前。金黄的是麦田，碧绿的是菜地。如果那座小屋的样子古典一点，倒是颇有“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的农家乐味道。<br/><br/> 菜地里有一个俯身劳作的人影，大概是在收菜。<br/><br/> “请问……”薛垣下意识地说出了中文。<br/><br/> 那个人直起身子，回眸望过来。薛垣不禁诧愕：那居然正是祁涟。<br/><br/> 祁涟身上穿的并不是机师驾驶服，而是极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袖子高高挽到肘部，祼露的小臂上沾满泥土。<br/><br/> 看见薛垣，他丝毫也不吃惊，只微微点了点头，就好像薛垣只不过去别处串了个门刚刚回家。<br/><br/> “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薛垣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祁涟好像变了。<br/><br/> 不是说他的样子变了，而是他的气质。眼前这个人，仿佛是一个跟祁涟长得一模一样但 xi_ng 格截然不同的双胞胎兄弟。那种孩子般的明朗活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沉静。只有被岁月沉淀过的人，才会有这种沉静。<br/><br/> 祁涟扯了一块布擦掉手上的泥，起身向薛垣走来：“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br/><br/> “昨天……嗯，昨天傍晚。”<br/><br/> 祁涟点点头，“你饿吗？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br/><br/> 他当然是饿了，可他眼下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左右看看，没见到其他人的踪影，薛垣又问：“阿尔戈号呢？考察队那五个人到哪里去了？”<br/><br/> 祁涟一脸平静：“他们都死了。”<br/><br/> “……死了？！”薛垣骇然失色，“飞船撞毁了吗？”<br/><br/> “不是。”祁涟轻轻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令薛垣十分困惑的话：“他们过完了他们的一生。”<br/><br/> 这算什么回答？薛垣不解。死了，不就是过完了一生吗？这和没回答有什么两样？<br/><br/> 祁涟指了指田地旁边那座半球形的小屋，“这个房子，就是用阿尔戈号的材料建成的。”<br/><br/> “怎么可能？”薛垣的震惊比刚才更甚，“看这种磨损的程度，这个房子至少也应该已经使用了好几十年吧？”<br/><br/> 祁涟沉默少顷，叹了口气：“有一件事，我想还是尽早让你知道比较好。——你记得旅行者1号吗？”<br/><br/> “当然，怎么可能不记得。”<br/><br/> 最初那一天，就是为了去寻找失踪的旅行者1号，薛垣在偶然之间发现了无形之墙。那个瞬间的意义，直到现在才终于显现出来：即使不说关乎人类的生死存亡，至少也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走向。<br/><br/> 祁涟说：“它携带着一块浓缩铀238，在这里被找到了。”<br/><br/> 铀238的<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衰变物是铅206。阿尔戈号考察队里的地质学家通过测定两者之间的比例，确定了旅行者1号来到这里的时间。<br/><br/> “那个时间是，”祁涟注视着薛垣的眼睛，“六千五百万年前。”<br/><br/> “…………”薛垣以为自己听错了。<br/><br/> 六千五百万年，那是从侏罗纪到公元世纪、从恐龙时代到人类时代的距离。<br/><br/> 可是，旅行者1号入“墙”的时间，明明只比他们早三个月而已。<br/><br/> 祁涟虚指了一下天空：“这个宇宙，有独立的时间线。跟我们原来宇宙相比，时间流速的比率是二点六亿比一。我们原来宇宙的1秒钟，在这里大约是8.267年。阿尔戈号比你早来8秒，我比你早来0.6秒。”<br/><br/> 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薛垣错愕无言。他努力转动大脑，消化祁涟刚才所说的话：“2.6亿比1的时间速率……那就是说……阿尔戈号到这里已经……”<br/><br/> “六十六年。”祁涟还是那样平静，替他把话说完，“它来到这里，已经是六十六年前的事了。”<br/><br/> 薛垣终于理解了祁涟所说的“他们过完了他们的一生”是什么意思。<br/><br/> 墙外一秒，墙内八年。<br/><br/> 在薛垣进来之前，包括安娜在内，考察队的五个人已经在这个星球上生活了半个多世纪。<br/><br/> “他们……”薛垣觉得喉咙干涩，发出声音都变得困难，“他们活了多久？”<br/><br/> “安娜活了九十一岁，其他人都比她去世得早。”<br/><br/> 五年前，祁涟来到这个星球，在这座小屋里见到了安娜。那个时候，她已经八十九岁了，一个人住在这里。<br/><br/> 她进来的时候只有28岁。六十一年的时光，让她从金发红颜的女郎变为鹤发苍颜的老妪。<br/><br/> 半个多世纪里，考察队利用火山喷发，改善了这个星球的大气构成；开垦了农田，用火山灰当肥料，把“阿尔戈号”带来的粮食作物种子播种下去。<br/><br/> 由于生活条件艰苦，考察队的成员相继过世。只有安娜执拗地一天天等待，害怕会错过薛垣。<br/><br/>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br/><br/> 三年前，安娜以九十一岁的高龄去世。临走那一天，她拉着祁涟的手交代道：“如果将来有一天，他问起我老了以后的样子，不要告诉他。没有哪个女人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年老的模样，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还依然年轻。”<br/><br/> 祁涟答应下来。<br/><br/> 安娜微笑着：“killian，命运多么奇妙啊。你的生命开始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他，但他不知道。我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我们还在谈论他，而他还是不知道。”<br/><br/> 他只迟到了8秒，但她等候了一生。<br/><br/> 祁涟引着薛垣绕到屋后。<br/><br/> 薛垣讶然看见，这里竟有一个小花园，围着一堵矮矮的白墙。那墙很明显是手工筑成，不太齐整，仿佛稚嫩孩童歪歪扭扭的手绘。走近一些，依稀看见墙面上密布着细小的花纹。到了跟前才看清，那些不是花纹，而是一个一个汉字“垣”。<br/><br/> 祁涟指着白壁解释道：“这面墙有名字，安娜叫它‘薛墙’。把‘垣’字右边的‘┐’<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