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六年光阴春去秋来，庭院里的草木荣了又枯，枯了又荣，周而复始。</p><p> 自从那日之后，林昭衍对沉楚连，似乎收敛了许多。</p><p>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明目张胆地欺凌挑衅。</p><p> 更多数时候，他在她面前，视而不见，仿佛她只是房子里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p><p> 只是偶尔在楼梯擦肩而过的瞬间，沉楚连还是能捕捉到他那复杂难辨的目光。</p><p> 那目光里少了年少时纯粹的戾气和厌恶，却多了些别的东西——</p><p>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笨拙而扭曲的关注。</p><p> 但那目光每次与她接触，都会像触电般迅速移开，留下一个更加冷硬的侧影。</p><p> 沉辞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三年后，又顺利升入了本省最好的医科大学——a大医学院。</p><p> 他的分数足以叩开北上广任何一所顶尖名校的大门，但他最终的选择栏里，只填了本地的大学。</p><p> 他需要留在本地，照顾妹妹。</p><p> 另一方面，林德辉看似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安排也起到了作用——他希望沉辞留在本地发展，未来好辅助林家在本省盘根错节的产业。</p><p> 沉辞的沉默，某种程度上是对这种安排的默认。</p><p> 而林昭衍，则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随心所欲之路。</p><p> 初中毕业后，他申请了休学，两年间，他的足迹遍布各地。</p><p> 社交媒体上偶尔会更新一些风景照或极限运动视频，看起来恣意飞扬，仿佛彻底挣脱了某种束缚。</p><p> 然而，两年后，当他风尘仆仆却地归来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p><p> 他又回到了附中。</p><p> 此时的沉楚连，正将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到学习中。</p><p>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考上a大医学院。</p><p> 教室里，林昭衍的出现像一块砸入平静水面的巨石。</p><p> 他依旧带着那股与课堂格格不入的散漫气息，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公然挑衅。</p><p> 相反，他试图以一种笨拙而令人不适的方式接近她：</p><p> 他故意把座位选在她附近。</p><p> 会在她遇到难题蹙眉时，突然扔过来一张写满潦草解题步骤的纸条。</p><p> 会在小组活动时默不作声地凑到她们组。</p><p> 在沉楚连看来，这一切只让她感到无比的反感和厌恶。</p><p> 仿佛小时候被欺负，霸凌的回忆只在昨日。</p><p> 那些他自以为是的“好意”，在她眼里充满了施舍和干扰的意味。</p><p> 他偶尔像小时候那样、试图用轻微的捉弄，来引起她注意的行为，更是让她像炸毛的猫，立刻弹出尖锐的爪子，用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瞪回去。</p><p> ——</p><p> 沉楚连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尽管她目盲，但是仍旧能够感受到微弱的光感。</p><p> “你当年明明能在国外上大学了，为什么回来？”</p><p> 问题来得突兀，打破了房间里维持了许久的、脆弱的平静。</p><p>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p><p> 林昭衍给她披披肩的动作微微一顿，手指无意识地在那柔软的羊毛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能透过布料感受到她肩头的骨骼轮廓。</p><p>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p><p> “想回来，当时心情很复杂，”</p><p> 他顿了顿，似乎在搜寻更准确的词语，最终却只吐出了一句更直白，也更惊心动魄的话，</p><p> “可能因为你在，我就来了。”</p><p> “难道当年在小学的时候没有欺负够吗？”沉楚连冷笑一声：“还是说，看我那时候还不够惨，回来正好接着看笑话？”</p><p> 旧日的伤疤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撕开，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和屈辱。</p><p> 林昭衍显然被这尖锐的反击刺中了痛处，愣了一下。</p><p> 他看着她依旧挺直却单薄的背影，失去神采却依旧能流露出如此浓烈恨意的眼睛。</p><p> 心中没由来有一种无用的痛楚。</p><p> “不是，因为我喜欢上你了。”</p><p>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似乎被惊住了。</p><p> 房间里陷入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p><p> 他声音变得有些急促，又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迷茫：</p><p> “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候……可能是在你每次都只看着沉辞、把我当空气的时候，也可能…可能就是某一天，看到你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阳光照在你头发上…我突然就觉得…”</p><p> “你对他笑，拉他的衣角，把什么都给他看……可只要我一靠近，你那点鲜活气儿立刻就没了，只剩下…害怕，还有那种把我完全排除在外的冷漠。”</p><p>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带上了一种近乎梦呓般的温柔，却又因这温柔而显得笨拙。</p><p> “也可能就是某个下午，你安静得像幅画。和平时那种怯生生的、好像随时要逃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然后你可能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嘴角就那</p> ', ' ')('\n <p>么弯了一下，特别小，特别快，可能连你自己都没察觉……”</p><p> 他顿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那个遥远的、微不足道的瞬间，至今仍能清晰地呈现在面前。</p><p> 他卡住了，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那种让他心慌意乱、进而转化为破坏欲的“特别”。</p><p> 最终，他颓然地、几乎是认命般地低声道：</p><p> “我就觉得……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存在过，在你那个……只有沉辞的世界里，留下一点点…哪怕是最糟糕的印记。”</p><p> 良久，她极轻地、几乎叹息般地开口，声音飘忽得像窗外即将散去的薄云，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冰冷：</p><p> “你的喜欢……真让人恶心。”</p><p> 这句话，像最终判决，轻飘飘地落下，彻底砸碎了林昭衍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p><p> 他僵在原地，看着她冷漠的侧影，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p><p>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变得苍白而可笑。</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