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赴安宁病房，钱爸已经戴上氧气罩。由於入院时签暑了放弃急救的文件，医生只有替病人施打麻醉药，并供给氧气和监控心跳血压。钱真跑进病房里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却又忽然不敢靠近，轻轻喊出一声：「爸。」<br/><br/> 曹通在後面推着钱真往前走到病床边，喊：「叔！我是曹通。钱真来看你了！」<br/><br/> 彷佛有所感应，钱爸缓缓张开眼睛，虚弱的模样和不到两小时之前截然不同。医生在他们进来时交代过，这一两天或许得有准备。於是现在才醒悟过来，早上的精神好很可能是人家说的回光返照。<br/><br/> 「…我……我想…」<br/><br/> 氧气罩因呼吸而一雾一清，钱真俯下身低头想听个仔细。<br/><br/> 「…我想……吃…你妈妈做…做的粥……」<br/><br/> 钱真直起身问护士：「我爸可以吃粥麽？」<br/><br/> 护士颇为难，病人到这状态，什麽都不能吃，也可以说吃什麽都无所谓了。<br/><br/> 曹通很镇定的对钱真讲：「你现在就做，缺什麽材料我去买。」<br/><br/> 钱真咬牙忍过一阵冲上鼻腔的酸气，带着哽噎向曹通报食材。曹通揽住他的肩膀紧了紧，说：「给我十分钟。」随即掉头就走。<br/><br/> 钱真守在床侧听医生讲解之後可能发生的情况，钱真死死握住父亲的手，感觉温热正点滴流失。<br/><br/> 没多久，曹通喘着气杀进病房，球鞋在地板上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把一袋子简单材料交给钱真，後者看看父亲再转头看曹通。<br/><br/> 「你快去做，我在这里陪叔，有事情马上call你。」<br/><br/> 钱真没时间再多考虑，压低声音对曹通讲：「帮我试味道。」<br/><br/> 曹通一顿，拉着钱真的手就往外走，不管有没有人在看。<br/><br/> 两人进到医院设的小厨房里，钱真动作俐落地煮开鸡汤块，将买来的现成白饭倒入锅中。其实配料很简单，唯独有一种山楂酸梅很难找，曹通飙计程车去最近的中药铺子才买到。<br/><br/> 钱真拿汤匙自己试一口，然後把汤匙扔在一旁，另外拿一支乾净的给曹通，说：「拜托你。要有一点咸，有一点酸。两种味道一定要平衡。」<br/><br/> 曹通神经紧绷的快打结，他试了又试，还闭上眼睛尽全力只感觉嘴巴里的味道。<br/><br/> 「我觉得可以了。」<br/><br/> 这时也只能相信曹通的判断，钱真忍着不掉眼泪。最後的最後，自己的无能竟然连一锅粥都煮不成。曹通只能从背後抱着他，沉默却稳定给予支持的力量。<br/><br/> 清淡的白粥煮好了，钱真与曹通回到房中，钱父好像睡着了一样安稳，但谁都知道，时间就要到了。<br/><br/> 「爸，我煮好了，我喂给你吃。」<br/><br/> 颤抖的手拆掉氧气罩，旁边的护士立刻接上软管塞进鼻孔里。曹通帮忙将钱爸扶起来一点，钱真吹凉一匙粥，喊：「爸，吃粥，张开嘴巴。」声音已经扭曲的说不全一句话。<br/><br/> 钱父勉强睁开一条缝，曹通在旁边讲：「叔，我帮你啊。」然後动手轻轻捏开钱父的下颚，钱真才将粥送入他口中。<br/><br/> 「爸……爸！」<br/><br/> 钱父歪斜着眼睛看钱真，「…一样…跟…你妈做的……好吃…」<br/><br/> 钱真的眼泪早就控制不住，连曹通也眼眶发红。<br/><br/> 「照顾…自己……」钱父枯乾的手指动了动，彷佛想回握住钱真的手。他眼珠子往另一侧转，曹通感觉到马上应话：「叔！我曹通！」<br/><br/> 「…真…拜托…」<br/><br/> 「我一定会照顾钱真！这一辈子他都是我的兄弟！如果我说谎，曹大光的棍子抄死我！」<br/><br/> 末了，钱父极轻极轻的弯起嘴角，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地，永远地阖上眼皮。<br/><br/> （13）end<br/><br/> 钱真木木地看着护士和医生『整理』自己的父亲，豆大的泪水无声却沉重地砸落。曹通最大的责任就是一路带着钱真办理所有手续，纵使是一张简单的表格他也仔细先念<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过一遍，然後牵起钱真的手在指定的方框内签名。到现在他们才知道，钱爸已经买好生前契约，穿着朴素黑西装的男人很快就找到钱真，迅速地将大小杂事全都处理完毕。钱真只需要决定火葬日期，剩下的葬仪社都会安排妥当。<br/><br/> 亲手为钱爸盖上白布，钱真与曹通目送冰冷的遗体被送入零下的停屍库。每一排长长的抽屉里装的都是人，各形各色的，另一个世界的人。<br/><br/> 太平间外，曹通不避嫌抱住钱真偏瘦的身体，好像抱着一大把骨头。这种时候，没人会用有色的眼光看他们，所有悲伤都是被容许的。<br/><br/> 「哭吧，钱真，快哭！」<br/><br/> 曹通低声催促着，钱真呆呆立在原地，隔离着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曹通手掌托着钱真湿黏的脸颊，两眼空洞无神的模样简直剐他的心。没办法，以钱真的忍抑的 xi_ng 格，这麽死憋下去一定要出事。他心一横，扬手就给了钱真一巴掌，‘啪—’的清脆声响吓住身边经过的路人。<br/><br/> 「你爸死了，你不哭就是畜生。快哭！不哭我揍你！」<br/><br/> 钱真嘴唇颤抖，终於熬不住‘爸——！’地歇斯底里大哭出声，曹通紧紧搂住他，把钱真的脑袋按进怀里，让温热的眼泪染上 x_io_ng 口，白色的t恤湿了一片。<br/><br/> 附近的家属看见这一幕，纷纷跟着鼻酸。曹通极其耐心地拍抚着钱真，揉揉他的头发，一遍再一遍哄着他：「哭完就好了，哭完就要振作起来，你爸在天上看。」<br/><br/> 两个月後。<br/><br/> 这两个月之中，可以说有很多变化，也可以说一切都和往常相同。<br/><br/> 曹通退掉租的小套房搬进钱真二楼的家，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这话说的其实挺贴切，因为刚开始那两个礼拜，曹通怕钱真出毛病，连洗澡上厕所都得守在门外，一听见里头没声音就直接开门进去查看。<br/><br/> 钱真的味觉依然没有恢复。对於进食的抗拒，让曹通挖空心思想尽花招做菜，有时候真的没办法，只好用流质的牛奶逼钱真喝。喝多少吐多少，吐多少再灌多少。幸亏到後来曹通跟洗脑似的心战喊话终於奏效，钱真慢慢开始自己吃东西，亦逐渐从丧父的打击中撑过了七七。本来曹通做好准备要应付很多人来参加钱爸的葬式，可讽刺的是人走茶凉，就连以前手底下那些徒子徒孙们，最多送个花篮来不错了。这时候曹通就会想，幸好钱真傻了没反应，否则不得难过死。<br/><br/> 这一天上午，曹通又在例行 xi_ng 软硬兼施的让钱真多吃一点。原本就瘦的身材，现在不用脱衣服都能准确的 m-o 到肋骨。<br/><br/> 「燕麦粥行麽？配老咸菜。菜市场一个客家婆婆自己亲手做的，保证道地。」<br/><br/> 钱真待在被窝里，感冒时好时坏，来一阵停一阵，於是都入春了还在盖厚被子。钱真缓慢抬起头看向歪坐在床边的曹通，忽然说一句：「这段时间，多亏你。曹通，谢谢。」<br/><br/> 受不了突如其来的煽情场面，曹通难得不太自在的抓抓脑袋，听了这话心中当然觉得很欣 we_i ，更值得。<br/><br/> 「谢我就多吃两口。」<br/><br/>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不像个男人，软弱又没用。」<br/><br/> 「以前会，现在不会。」曹通也老实，因为他已经把钱真当『伴侣』，他可以随便对谁说假话，却不想用这种态度对钱真。「哪个人亲爸走了还能开开心心大吃大喝，那才有问题。」<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