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center>AD4</center>-->\n\t\t\t\t 年都改不过来？胳膊别放桌子上，就你这餐桌礼仪，将来出国留学、出席正式场合，别人要笑话的！”<br/><br/> 他爸：“算了，吃饭！说有什么用？这孩子拿筷子的姿势从小就不对，教了多少遍，他听吗？”<br/><br/> 从小到大，拿筷子的姿势、走路的姿势、看人的眼神，微笑的弧度，无数细节，爸妈都不懈纠正。<br/><br/> “能吃饭不就行了。”<br/><br/> 他爸妈当即异口同声：“可你姿势就是不好看啊！”<br/><br/> “紫微，你要知道，爸妈规范你的言行肯定是为你好，难道还能害你不成啊？还不是希望你变得更优秀？别人家的孩子，我们还懒得管呢！”<br/><br/> “行了，随便他吧，现在不听爸妈的，将来去国外、去工作场合，社会会给他毒打……”<br/><br/> 啪。<br/><br/> 筷子被摔在桌上，卓紫微面无表情站起来。<br/><br/> 不想吃了。<br/><br/> 他回房间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却发现房门锁被撬掉了。<br/><br/> 他爸推门追了进来：“你什么态度？你妈给你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菜，你一回来就甩脸子给谁看！越来越狂妄自大，你爸妈难道欠你的吗？”<br/><br/> 他妈：“老公算了，儿子他心情不好，万一又……”<br/><br/> “什么万一？还什么抑郁症、拿刀割自己是吧？我看都是你惯的！心情不好就随便甩脸，光成绩好有什么用？性格这么偏激，在家对父母就敢这种脾气，将来工作了、进入社会了，有他吃亏的时候！”<br/><br/>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br/><br/> 高级知识分子都巨能说、记性又好，滔滔不绝。<br/><br/> 从他三四岁怎么不听话掉进河里差点淹死，说到他五六岁怎么不服管打破玻璃。再重申全家在上海本来过得好好的，就因为他作，才会搬来这种穷乡僻壤，爸妈为他牺牲那么多。<br/><br/> 卓紫微关上耳朵，放空心，默默随便背了几首歌词。<br/><br/> 翻旧账他听多了。<br/><br/> 三小时版本的，六小时版本的，都经历过，无聊得很。<br/><br/> 四十分钟过去，他爸妈还没说完，终于他懒得继续忍了。<br/><br/> 从家里跑出来，卓紫微随便找了家网吧坐下，接上耳机。<br/><br/> 桌上有上个客人下载的电影，《大话西游》。他随手点开。<br/><br/> 唐僧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叨叨叨叨……小妖怪被他烦得受不了了，纷纷自挂东南枝。<br/><br/> 哈……<br/><br/> 无厘头电影真的好笑，被叨叨几句就不想活了、上吊了。<br/><br/> 卓紫微笑了一会儿，鼻梁酸疼，沁得头都疼。<br/><br/> 那些小妖，就只是被唐僧叨叨了几分钟。<br/><br/> 而他从小到大呢，都不知道被叨叨、挑剔了不知道多少年。<br/><br/>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无数遍。<br/><br/> 他爸妈眼特别尖，总能发现他的各种不对。<br/><br/> 鞋带系的不对、剥鸡蛋的动作不对、衣服抹了、裤腿卷了、头发长了、看书看多了、到处乱跑了……<br/><br/> 曾有很多年，他以为这就是“教育”。<br/><br/> 以为父母善意的提醒、批评，都是为他好。<br/><br/> 直到某一天，突然发现他的这个家里缺失了“交流”——<br/><br/> 父母只要开口跟他说话，除了问成绩之外，就只剩下无数条的“要这样，要那样，不要这样，不准那样”。<br/><br/> 更荒谬的是，哪怕他完全按照他们的要求穿、吃，哪怕他的声音、语调、眼神、走姿完全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个完美的提线傀儡娃娃，他们依旧不满足。<br/><br/> 琐屑的要求，永远没有尽头。<br/><br/> 而且他们永远认为他们是对的，还反过来劝他：<br/><br/> “紫微，爸爸妈妈也没有逼你的意思，我们都知道你还是很优秀的，但你要是能再把几个小毛病改掉，不就完美了吗？”<br/><br/> 卓紫微跟他爸妈说过，说过无数次，说我不想完美。<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br/><br/> 我就只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正正常常地活着。<br/><br/> 自己决定穿什么衣服，什么时候剪头发。<br/><br/> 笑的时候露出几颗牙齿。<br/><br/> 用什么动作拿筷子、用什么方式切水果。<br/><br/> 就连高精度机器都做不到百分百的完美，何况我是人，不是机器呢？<br/><br/> 但没有用。<br/><br/> 父母听到这些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他喜欢甜的西红柿炒蛋一样，像是在看神经病。<br/><br/> 甚至，他们还很无辜且伤心——<br/><br/> 他们觉得给儿子提供了不错的生活，希望优秀的儿子“精益求精”一点，这有错吗？很难吗？<br/><br/> 日常生活小细节而已！<br/><br/> 多上上心，应该很容易做到啊？<br/><br/> 后来卓紫微也懒得争了，在无尽的念叨中，开始沉默、失眠、精神恍惚，也想过一了百了，哪怕医生都给出了诊断书，父母依旧不以为然。<br/><br/> “抑郁症？我看就是他自己性格偏激！”<br/><br/> “确实性格太不好了。”<br/><br/> 但说他性格偏激，卓紫微是绝对不会认的。<br/><br/> 他根本不偏激，他阳光帅气又积极，老师同学没有一个不爱他的，就算将来去了社会也绝对不会被毒打。<br/><br/> 就只有在家里，他才会无比的暴躁、没耐心、发疯、一点就炸。<br/><br/> 但父母永远不会明白。<br/><br/> ……<br/><br/> 那天，在网吧待到晚上十点，卓紫微还是回家了。<br/><br/> 毕竟一夜不回，爸妈肯定会担心。<br/><br/> 他不可能那样做。<br/><br/> 果然爸妈很担心他，妈妈还哭得眼睛红红的，桌上也给他留了丰盛的晚饭、坚果和水果。<br/><br/> 卓紫微突然愧疚，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br/><br/> 不过是被念叨几句而已……<br/><br/> 所有子女，谁免得了被父母关心地念叨。就算是很烦，也确实是为自己好。<br/><br/> 可是下一秒——<br/><br/> “你明天一定一定要去剪头发了啊？真的能看了。我下午都给你打电话过去了，难得理发店没人，结果你不在，唉！”<br/><br/> “明天早上九点开门去排队吧，不然又要等。”<br/><br/> “一定要找那个1号发型师啊，上次那个5号差死了，剪的什么玩意儿。”<br/><br/> “就这么定了，明天八点喊你起床。”<br/><br/> “理完发接你去买衣服，这次要穿啊，每次给你买的好好的衣服你都不知道穿！”<br/><br/> “哎你怎么又不吃晚饭？”<br/><br/> “怎么能在外头吃？外面的东西都是地沟油……”<br/><br/> “……”<br/><br/> 卓紫微疲倦又窒息地进了屋。<br/><br/> 像一只断了绳子的提线木偶，在黑暗中跌在床上。<br/><br/> 【哎，你成绩好性格也好，你爸妈对你到底还能有什么不满？】他想起祁衍，想起少年明亮黑瞳里的无限疑惑，想起他问他的那些话。<br/><br/> 卓紫微从来没跟前说过。<br/><br/> 他其实，是有点羡慕祁衍的。<br/><br/> 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那个男孩子的眼睛里，有跟他很像的东西，也有他没有的东西。<br/><br/> 祁衍恨他爸。<br/><br/> 他亲爸，但他恨他。<br/><br/> 是真的恨，一点爱都没有了，绝望之后，不会有丝毫的心存幻想。<br/><br/> 其实有的时候，卓紫微真的觉得，<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