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所有便是孟怀义招降的结果，完颜什古特意把三个人分别关押，互相看不见，又遣人送上黄金白银，珍馐佳肴，摆在各自的牢房门口。</p><p> 待过一时半刻，她亲自去大牢看望，特意换了在上京时的常服——头戴莲花冠，双侧两匹帛带垂拢，身着褐色窄袖夔龙纹锦袍，下穿素色祥云纹大袴，足踏乌皮靴，腰间玉带压嵌金丝，左挂玉佩，右垂虎斗金牌，华泽鲜艳。</p><p> 既昭示自己的身份，又显出招降的诚意，不过没抱太大希望，单独关押的官员都不太搭理她，尤其是孙傅和张叔夜，傲骨不折。</p><p> 完颜什古在牢里走一圈，目光扫过摆在牢门外的珍馐美食，拒绝孟怀义劝降的自然也不会去碰她的赏赐，孙傅和张叔夜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眼不见为净。</p><p> 心里知晓这二人不会降，完颜什古没有废话，径直往前走，转过弯，路过关押秦桧的牢房时，发现此人似乎偷偷地看了她一眼。</p><p> 很快，不过一瞬间，然而完颜什古生性敏感，马上察觉到细微的不同。</p><p> 秦桧一样没有动摆在牢房门口的赏赐，完颜什古停下脚步，刻意在牢房门口站住，意味深长地，将目光地落在他的身上。</p><p> 回想亲信给她描述的，孟怀义劝降时，秦桧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激烈行动，看似无所表示，但沉默何尝不是另一种态度？</p><p> “来人，”完颜什古微微一笑，唤来手下，她的声音不大，仅仅让这边的秦桧听见，“最近天气尚未回暖，干冷透风，把我的羊皮毯子拿来，送与中丞。”</p><p> 特意咬重中丞两字，秦桧没有反应，她也不急，转身离开。</p><p> “继续给这三位送饭食来，每日两餐，不可遗漏。”</p><p> 手下领命，完颜什古想了想，又叫住他，道：“送汤食，要热的。”</p><p> 被张叔夜打的孟怀义，肿着半张脸躺在床上呻吟，又是腰疼又是发热，浑身不对劲，听闻完颜什古来了，才一骨碌爬起来，急匆匆前去拜见。</p><p> 额头包着膏药，颇有邀功的嫌疑，完颜什古看着好笑，却不计较，关怀几句，赏他一斛珍珠，让人送些新鲜鹿肉和滋补的鹿血糕来。</p><p> 一通忙碌，回到县衙时，夕阳的余晖正红。</p><p> 比起完颜京和完颜设也马，她这个郡主要做的事情是最多的，自己兄长完颜什古了解，至于完颜设也马难免记起他恶心的嘴脸。</p><p> 完颜什古脚步渐缓，正犹豫时，忽然闻见一股浓郁的熏香，并非山花野草的气味，而是各种香料混合的，毫无章法，浓烈到近乎刺鼻。</p><p> 离府衙尚有一截路便闻得见，然而香太过了就是臭，完颜什古不由掩鼻，碰巧看到完颜京出来，忙叫住他，“二哥？”</p><p> “阿妹？”</p><p> 完颜京忙朝她走过来，一边挥手驱赶香料味，看来也是被熏得不轻。</p><p> “怎么回事，谁点的香料啊？”</p><p> 两人一起又往外面退了点。</p><p> “设也马弄的，”完颜京终于可以深呼吸，“他拿些什么香料，我也不清楚，反正打个盹的功夫就这样，可熏死我。”</p><p> “他在里面做什么？”</p><p> 完颜什古听得火起，想要进去，完颜京忽然抓住她，“你别去，里面全是女人。”</p><p> 他有隐疾不能人事，这是只有完颜什古知道的秘密，可说着也觉得臊，完颜什古看完颜京这反应，知道设也马肯定在群聚戏淫，立即打消进去的念头。</p><p> “你出去的时候，设也马让人带了十几宫妇进来，”完颜京道，“像是多久没碰过女人似的，可一路上他也没消停啊，好几个被她弄死，还”</p><p> 不忍直视，完颜什古想起自己之前离开时让人下在酒里的壮精药。</p><p> 但她没有对完颜京讲，打断他说那些交媾场面，道：“既然他胡闹，二哥，你今晚去小莲岗的驻营里休息吧。”</p><p> 完颜京求之不得，借着这机会，完颜什古也一溜烟出城。</p><p> 晚风都洗不掉身上的味道，完颜什古嫌弃地闻着自己的衣服，留意没有人跟来，然后朝赵宛媞的茅屋奔去。</p><p> 比起被设也马搞得乌烟瘴气的县衙，小小的茅屋让她舒服多了。</p><p> 一路驰骋，昨夜受的气也抛之脑后，完颜什古依然把白蹄乌牵进院子，将门栓插好，看到赵宛媞已经把她拿来的竹简和奏折都理好堆在墙角，井然有序。</p><p> 屋里，点着两盏油灯，赵宛媞将八十份奏折分门别类在桌上摆了四摞。</p><p> “我都看完了。”</p><p> 眼睛发疼，赵宛媞站起来，疲惫地揉揉额角，下午来了葵水，小腹直打冷噤，她微微弯腰，指着分好的奏折，“那些是时政利弊，那些是御史谏言，那些是各部报批，那些是军情。”</p><p> 完颜什古走到桌前，随便拿起一份看了看，赵宛媞心细，按着批文的时间从前往后，她非常满意，望向她的眼神多几分惊喜。</p><p> “做得不错。”</p><p> 确实没有因为昨夜的挑刺迁怒，可赵宛媞不觉得开心，小腹难受，才一会儿功夫，腰也开始痛，她坐到床上，额头冒出</p> ', ' ')('\n <p>虚汗，僵硬的后背快动不了，实在维持坐姿太长时间。</p><p> 完颜什古拿着奏折翻阅，赵宛媞观察一会儿，看她没别的事，松口气，安心坐到床上。</p><p> 小心地挪了挪，赵宛媞靠着褥子，尽量往墙角缩，不去打扰完颜什古，实在疼得厉害，她脸色稍稍发白，不由收紧双腿抱起膝盖，一只手摁住冷痛的腹部。</p><p> 轻轻揉着，方得到一点舒缓，赵宛媞看到完颜什古挑了下灯芯，火苗跳动着变亮些，她在桌前坐下，把分好的奏折拿到手边，认真阅读。</p><p> 柳儿不敢随便进来，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很静。</p><p> 晚霞逐渐黯淡，姗姗来迟的夜色一点一滴从门外渗入，赵宛媞虚弱地放空，目光无意识地低垂，墙上地上一大片灰色抹开，是完颜什古的的影。</p><p> 烛芯跳动，影子跟着抖颤，渗透的夜色越发浓重，冷痛才缓，疲倦便无声笼罩，赵宛媞眨眨眼睛，下巴垫着手臂，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昏昏欲睡。</p><p> 身体困在这里，灵魂却悄悄飞出去，视野越来越模糊，半困半醒时，她的意识似乎清晰起来，一行行小字浮现，是刚才看过的那些奏折。</p><p> 涉及军情的最多，不乏劝和的，也有很多主战的，种师道，宗泽，李纲等都愿战死抗金，可不管是爹爹还是初登帝位的赵桓，批复的都只是一个字：阅。</p><p> 若是，若是当时真的宁战不降，能不能保住汴京？</p><p> 撑不住闭上眼睛，梦顺着心底的幻想攀爬，赵宛媞睡过去，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朝旁边歪，不知过多久，突然砰的一下，头磕在墙上。</p><p> 梦境就这么碎作渣子，她睁开眼睛，心跳得飞快，赵宛媞本能地四处张望，神色慌张，太多次的担惊受怕，已经将她变作惊弓之鸟。</p><p> 好在，还是熟悉的茅屋，赵宛媞压着胸口喘息，许久才平缓下来，看到完颜什古仍坐在桌前，姿势端正，右手持笔，认真地在写什么。</p><p> 像是御书房里批阅国事的帝王，她突然觉得怪异，说不出的，微妙的困惑。</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