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万籁未寂，正是晚饭时分，洛阳杜府却已是一片昏暗。自洛阳陷落，北国老臣都不敢造次，晚上连灯也不敢多点一盏，好似寒食节一般，只怕引来了复位的靖元帝的注意——更何况杜府里住着的，是被明里暗里认定为亡民罪魁的荫国侯杜臻。<br/><br/> 不过一个月，杜臻却好像苍老了十年。他严令家丁采买俱需得趁着黎明晨昏，家小尽皆留在府中，闭门不出，生怕惹来祸端。<br/><br/> 便是如此低调谨慎，头遍二更鼓刚敲过，一队青衣侍卫忽的闯进了杜府。<br/><br/> 杜臻披衣起身，踉踉跄跄到了庭院里，看到身着玄青袍子的中年男子正负手看着自己。<br/><br/> 岁月侵染了面容，生出了长长须髯，却没能改变一双熟悉的双眼。<br/><br/> 杜臻狼狈跪地，高声道：“参见陛下。”<br/><br/> 有侍卫搬出了太师椅，齐少忠忙接过椅子，铺上虎皮褥子，好让靖元帝杨纪政落座。杨纪政坐下后不言不语，只是任杜臻跪着。身旁立着四个青衣侍卫，黑衣的田谦警觉地打量着四周情形。杜臻偷眼看去，瞧见田谦身后的一个老者，格外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br/><br/> 杜家几百口子都被青衣侍卫赶到了庭院里，杨纪政扫了一眼，从旁问了一句：“有么？”<br/><br/> 躲在田谦身后的老者颤颤巍巍地出来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他是濮恭，濮历沐的管家，也是他拼着老命给杨纪政送到了杨德玉佩的拓本。<br/><br/> 田谦问道：“里面还有人么？”<br/><br/> 青衣侍卫上前回报：“已然空无一人，墙壁尽皆勘测过，没有夹层。”<br/><br/> 杨纪政看了眼杜臻，皱紧了眉头，向田谦道：“定然在府中，你查看下，我和杜太守叙叙旧。”<br/><br/> 田谦拱手允诺，在庭院中央走了几圈，忽的停下了脚步：“青衣卫听令，立刻寻井打水，泼洒于地。”<br/><br/> 青衣卫齐声领命：“喏！”<br/><br/> 杜臻满心惶恐，听着一声声水声落地，也好似泼在了自己心头，他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说话。<br/><br/> 杨纪政却出了声：“嗯？”<br/><br/> 杜臻连忙哆嗦着叩首：“臣死罪。”涔涔冷汗落在了地上。<br/><br/> 杨纪政轻声一笑：“秋夜寒凉，杜太守多加件衣裳。”话音落下，齐少忠上前给杜臻加了件披风。<br/><br/> “识时务者为俊杰，杜爱卿何罪之有？”杨纪政哂笑道，“若是金汤无缝，便是神佛来攻，也莫能取之。胜负成败，不过尔尔。”<br/><br/> 杜臻不知道杨纪政话中几分真假，仍是不敢答话，冷汗出得太多，夜风一过，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br/><br/> “胜就胜，负就负，本来没什么好说的，”杨纪政话中笑意渐渐消散，嘴角挂上了一丝凛然，“只是，我一人的成败，偏偏被你们加在了整个皇族身上——杜爱卿，当年你为了替齐家斩草除根，可是杀了不少人。”<br/><br/> 杜臻辩解道：“那不是臣，是——”<br/><br/> “住口！”杨纪政叱道，“齐公贤为保你前程，故意让你用了假职去做此事，你当朕真的糊涂？”<br/><br/>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赐臣一死！”<br/><br/> 杨纪政轻蔑一哂：“到底是万死，还是一死？一条命抵得了多少命？”<br/><br/> 杜臻磕头如捣蒜：“万般罪孽皆是臣一人造成，臣甘受千刀万剐之戮，还请陛下饶过臣家小 xi_ng 命。”<br/><br/> “覆巢之下……”杨纪政直勾勾盯着杜臻，不紧不慢说道，“焉有完卵？”<br/><br/> 杜臻额头已经磕出血来，却仍是哭丧求道：“臣该死，臣该死……”<br/><br/> 就在此时，田谦过来回禀：“老爷，找到了。”他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童，正怯生生地看着杨纪政。<br/><br/> 杨纪政一愣，朝他身后看去。田谦身后的青衣卫护着一个面目苍白、怀抱幼孩的妇人，正是杜家四小姐，杜芊芊，濮历沐的夫人。<br/><br/> 杜臻几次三番想把寄住家中的幼女和外孙送走，又觉得哪里都不安全<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一狠心偷偷修起了地窖，把女儿藏在里面。田谦命人泼水，便是为了沿着水下陷的痕迹找到地窖。<br/><br/> 杨纪政缓缓起身，伸手接过了田谦怀中的男童，目光转柔。男童却不看他，看着狼狈的杜臻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外公，外公，外公流血了……”<br/><br/> 杨纪政慌忙遮住了男童的眼睛，把他搂在怀里，小声哄道：“乖，不怕不怕，外公没事，爷爷不会让你外公有事……”<br/><br/> 他抱着孩子到了一边，杜臻心惊胆战，田谦默然矗立，众人都是不言不语。只有杜芊芊浑身发抖，满眼是泪，生怕杨纪政对孩子怎样，又不敢冲动，惹恼了这位不知 xi_ng 情的君王。<br/><br/> 此间工夫，齐少忠进了杜芊芊住的地窖，找到了濮历沐让杜芊芊不离身的铁盒子。他取下颈间系了多年的金钥匙，插进了锁孔，轻轻旋转。<br/><br/> “咔哒”一声，打开了二十年的秘密。<br/><br/> “主子，主子，”齐少忠满面泪流，一路小跑着跪倒在湿冷的地面上，捧着从铁盒子中得到的信封递给了杨纪政，“老身实在是没有想到，此子居然是杨家血脉。”<br/><br/> 杨纪政将好不容易哄安静下来的濮胤廷交给田谦，颤抖着双手打开了信函，里面装了三张纸。<br/><br/> 第一张，是濮鸿渐给杨德的信，俱云当年假意杀之，实则救之养之，惟愿留下杨氏一条血脉之心。此番机缘濮历沐已然在信中与杨纪政陈明过了。<br/><br/> 第二张，是百岁之时，杨德、杨菲印在洒金笺上的小小掌印，旁边还有杨纪政和苏若枫的两只掌印。<br/><br/> 霎时间，仿佛光 yi-n 从未流转，国未破，家未亡，佳人仍在，娇妻爱子，万里江山……泪水瞬间盈了满眶，杨纪政小心别过脸，不让眼泪落在陈年的纸张上。他轻轻把手按在那属于自己的掌印上，纹丝相合，他终于还是把泪水滴在了手背上。<br/><br/> 杨纪政强忍泪水，拿出第三张纸，是成年后的濮历沐的掌印，这是他打开铁盒后自己印了放在其中的。<br/><br/> 借着月光，隐约看得清其上的纹路。<br/><br/> 其实不需要这些凭据，仅仅看到杜芊芊怀抱着的孙儿的眼睛，他便信了，自己和苏若枫的长子尚在人间。<br/><br/> 长安月色凄冷如水，濮历沐梦回忽觉，猛地坐起了身，满身是汗。他大口喘息，平复了心情，端着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侧头一看，果然衾被落了地。<br/><br/> 他自嘲一笑，下地去拾，却觉得今日的月光亮的奇特，他目光不自觉地自满地清霜里渐渐延伸到了窗前，看到了一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br/><br/> “不要怕，濮大人。”那人自 yi-n 影里到了月光之下，轻轻摘下了头上的风帽，露出了清秀隽永的模样来，“或者说，我该叫你，哥哥。”<br/><br/> 6<br/><br/> 由秦入蜀的路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烈风”早已经熟门熟路，便是杨枫灵不去管它，它也自己晓得怎么绕弯子，怎么自己找水喝，怎么进城，怎么回府，怎么一路奔到天香阁。<br/><br/> 每次外出归来，再进天香阁时都会听到熟悉的蜀音小调和尚毓尘的调侃，这次竟也没例外，只是这次的调侃听着满是怨气：“哟，丹朱拜见重华回来了？”<br/><br/> 枫灵丢下马鞭，笑骂道：“说的甚么鬼话？”<br/><br/> “不是过去拜见未来主子去了？”尚毓尘自榻上眯眼小憩，这才斜挑眼看向她，似笑非笑，冷笑。<br/><br/> 枫灵不以为<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