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殷宁面前，看着他那似乎是被珠翠压得抬不起来的头。往日里用一根玉簪子绾好的长发披散着，一并梳妆都是宫里喜事嬷嬷弄的。<br/><br/> “见过九皇子。”殷宁咬着牙，忍着胸膛里一腔酸楚，想要跪下去。<br/><br/> 不出所料地被扶住，他像是被烫了手一般甩开对方想要攀附上来抱他的手臂，后退几步。<br/><br/> “草民已经是塞北王的人了。”他不能在这人面前掉一滴泪，强忍着哭腔说，“九皇子，一会儿塞北使臣进来，看到你我这般情态，怕是要坏了圣上与之和谈之意。等去了那儿，也、也会被夫君误解。”<br/><br/> 这几个字，个个他都抗拒得不得了。但偏偏要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字字带着血腥味儿。<br/><br/> “宁儿，你还是怪我。”九皇子听他说了，倒真是不再上前，负手在背，“我又何尝想你去和亲......”<br/><br/> 殷宁马上打断：“草民并不敢怪九皇子。”<br/><br/> 九皇子曾笑着对殷宁说：“你在我面前，不必自称草民，更不必称我为什么皇子，大可直呼你我。”<br/><br/> 殷宁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荣耀，每次私下里见面、或探讨诗文，都会脸红很久。<br/><br/> 而如今他才知道，终究还是要规规矩矩，从规蹈距。<br/><br/> 他不想再听九皇子解释。反正说下去，也就是什么迫不得已绝处逢生的那些车轱辘话。<br/><br/> 让自己去和亲的，就是他的母妃，自己一生几乎断送，他如何能不恨！<br/><br/> “宁儿，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九皇子那深情模样，若是往常殷宁恐怕会为他神魂颠倒，可今天见了却心如死灰，脸上眼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在那里保重自身，不过三年，我必当接你回京！”<br/><br/> 他眼里迸发出压抑多时的野心，倒是把殷宁看得一愣。<br/><br/> “皇子还没有出宫立府，恐怕这趟来得不易，您请回吧。”殷宁慢慢地松开攥着婚服的手，苍白指尖重新回流血色，“殷宁无用，此去为国，绝不敢自裁——只求您多照拂草民的家人。”<br/><br/> 他仰起头，静静地看着面前人熟悉的脸，长大后，这个人总是在高处，在人声鼎沸处，越来越罕少离他这么近。<br/><br/> 他觉得高兴，他的皇子，应该挣得皇位，高高在上。然后他考取功名，做他的天子门生。<br/><br/> 如今只觉得心灰意冷，大梦一场。<br/><br/> 再好好看看，到了塞北，就忘个干净。<br/><br/> 第2章此去路远不得归<br/><br/> 九皇子看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耐心也接近告罄。他压着怒火，想殷宁到底还是年少，于人情世故上浅薄，竟敢给自己这个钉子碰。<br/><br/> 只是确实还需要拉拢他，殷宁从小为自己马首是瞻，性子唯唯诺诺，长相白净文弱，是此时他最信得过、最堪得用之人。<br/><br/> 想到这里，他堪堪压下不悦，故作情深意重状：“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重。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接你回京，到那时，我们再也不分开。”<br/><br/> 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殷宁的屋子。<br/><br/> 殷宁终究是舍不得，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帘子外，才低下头来。<br/><br/> 十岁那年父亲加封正四品，他随父亲进宫谢恩，在天家御花园遇到一清朗少年。<br/><br/> 殷宁看得错不开眼，不小心就被脚底下的石阶绊倒脚步，狼狈地趴在地上。<br/><br/> 他在皇宫里失礼，吓得一汪泪水盈在眼中，脚踩袍边，越紧张越难站起。<br/><br/> 在一塌糊涂的时候，是那少年向自己伸手，温柔地把自己扶了起来。<br/><br/> 后来殷宁才知道，他是皇子，来日或许能继承大统，坐拥天下。<br/><br/> 殷宁小小的心胸里有了大不敬的志向。他立志要苦读诗书，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却不是为本朝皇帝，只是为了做九皇子的臣子，为他建功树业。<br/><br/> 殷家势弱，又无实权，和皇家亲近的机会<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不多。他无论在诗书上如何苦下功夫，藏龙卧虎的京城里也都难得仲永之名，故而这么多年来，九皇子对他以礼相待，却也算不上青眼有加。<br/><br/> 在仰慕九皇子的这么多年里，刚才这句话算是罕见的、顶窝心的话了。<br/><br/> 可那又能怎么样，他就要嫁到塞北，此生再也不会回来。他和九皇子之间，无论是青是白，谁对谁错，都是摔粉碎的一团玉璧，再也分不出正反两面。<br/><br/> 男儿有泪不轻弹，殷宁，从此刻起，你再也不许掉一滴眼泪。<br/><br/> 九皇子走出房门，看到廊下整整齐齐跪着一排宫中喜事嬷嬷，负手踱步到其中一个身前。<br/><br/> “安排好了没有？”他脸上的表情和刚才跟殷宁说话时截然不同，眼角眉梢再无一丝暖意，全是冷漠算计。<br/><br/> “安排好了，安排好了！”嬷嬷连连点头答应，“那本子已经塞进马车，公子的坐榻之下，待出了玉啸关后，自然有随车侍从提醒他看。”<br/><br/> “不必太过刻意。”九皇子皱了皱眉，压下胸口隐约不适，“马车......弄舒服点儿。”<br/><br/> “是，请皇子放心！”<br/><br/> 他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映着殷宁影子的窗扇，决绝地转身离开了殷府。<br/><br/> 殷宁被人催着，如儿时跟父亲去那庙会上看到的皮影戏一般，身不由己地穿戴一身繁复古怪装束，往正堂去。<br/><br/> 他走到天井照壁那儿，跪了下来。<br/><br/> “父亲，儿子不孝，无功于才名清声，身销于蜿蜒龃龉。这一去，怕是毕生不得再见。您白白养育孩儿一场，就权当我，当我死了吧。”殷宁深深地磕在青石板上，手指扣进了其上经年的青苔中。<br/><br/> 殷御史匆匆自堂内走出来，殷宁远嫁的旨意下来不过两三天，他的头发竟也白了一半。<br/><br/> 他看到伏在地上的儿子，那是亡妻当年拼了命生下来的。自小就比旁人多病多灾，好不容易养到现在，身子骨渐渐地算是结实。<br/><br/> 贵妃身边的太监来传旨的时候，他险些撑不住趴在地上。反应过来后他连夜求见皇上，却被宫中侍卫拒之门外。<br/><br/> 时常打点的内监那边也多推说身体抱恙无法尽力，殷御史才意识到，这是皇帝决定的事，怕是改不了了。<br/><br/> 塞北是大熙朝堂上人人惧怕的一个字眼，无论是先皇还是当朝天子，均苦塞北久矣，到了如今，勉强靠几位大将军守着边关而已。<br/><br/> 只是再骁勇的大将军也有老的一天，大熙接连几年，天灾人祸不断。此时江南水患耗得举国无饷，如何有余粮供于镇守边塞的大军？<br/><br/> 从古至今，若能嫁一人平几天战乱，总是不亏本的买卖。<br/><br/> 任他殷御史一介老朽撞死在朝堂之上，殷宁也是必然要被扔到塞北，去填这个大窟窿的了。<br/><br/> 殷御史老泪纵横，看着儿子趴在冰冷的地上向自己行礼，如同在心窝子里剜肉出来。<br/><br/> “好孩子，快起来。”他弯下腰去扶，旁边的一应侍从也连忙上前扶起殷宁。<br/><br/> “大哥哥，大哥哥！”一稚子童声从后面传来，靛青色的一团小人儿马上就冲进了殷宁的怀里。<br/><br/> 那是他继母常氏生养的小弟弟，殷荣。<br/><br/> 他才六岁，在这家里，最喜欢缠着殷宁，见殷宁外出上学堂，也吵嚷着要跟去。兄弟俩虽同父异母，但兄友弟恭，如同同胞兄弟一般。<br/><br/> “大哥哥，母亲说你要去好<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