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小板凳坐在外面。<br/><br/> 微烫的水温泡软了四肢百骸，乔苑林挨着白瓷边沿，像一只煮融化的汤圆。<br/><br/> 他不想再等了，说：“告诉我。”<br/><br/> 太久远了，沉埋至深让梁承一时从何说起。他把海绵方块按进泡沫，吸饱了水抚上乔苑林的肩头。<br/><br/> 半晌，他开口道：“我和你妈妈只见过一面，在第二监狱。”<br/><br/> 赵建喆人脉广、朋友多，梁承从不关心，也没资格，贺婕与他一样。是十六年前的访谈令他对林成碧有了印象，但也仅限于“赵建喆的记者朋友”而已。<br/><br/> 梁承如实说：“做专访的时候，你妈妈并不了解真相。”<br/><br/> 乔苑林低垂的眼眸完全睁开，结合早晨模糊的回答，他问：“你的意思是，她后来了解了？什么时候？”<br/><br/> 梁承回答：“应该是赵建喆死了以后。”<br/><br/> 十一年前的命案是躲不过的，按照贺婕曾经的叙述，她无法再忍耐，偷偷带了手术刀回家，那天晚上一定会有人出事。<br/><br/> 乔苑林牢牢记得：“阿姨说，是因为前一晚你不小心碰了赵建喆的文件，他要打死你，所以她终于决心……”<br/><br/> “对。”梁承冷静地回忆，“钢笔尖差点扎进我的颈动脉。”<br/><br/> 赵建喆虐待过他无数次，那一次最凶残，像是疯了，几乎想要他的命。<br/><br/> 乔苑林胆颤：“就因为那份文件？”<br/><br/> 梁承攥住拳头，海绵掉下的水滴把泡沫砸出一个个坑洞，他说：“那是他和常洛冰犯罪的证据。”<br/><br/> 那份文件包括常洛冰和福利院负责人签署的私人“领养”合同、赵建喆和常洛冰的保密协议，以及二人之间的账目记录。<br/><br/> 在乔苑林震愕的目光下，梁承时隔十多年再度说起这件事：“常洛冰生意做得很大，赵建喆本来就是他的代理律师。当初常洛冰有目的地领养孤儿，实际为买卖人口，就是赵建喆亲自拟的交易合同。”<br/><br/> 多付的这一笔钱是以防事发，到时候负责人也脱不了干系，必然不会为受害的孤儿作证。<br/><br/> 整件事，赵建喆既是作恶的策划者，也是知情者，到头来还要恬不知耻地伸张正义。<br/><br/> 那份文件很厚，梁承没来得及看完，赵建喆当时除了暴怒，更多的应该是恐慌。<br/><br/> 梁承被打得伤痕累累，痛苦之外失去了其他意识。第二天，他天不亮就出门了，头疼，耳鸣，牵连着大脑神经，在学校浑噩得捱过了一天。<br/><br/> 就这一天时间，当晚就出事了。<br/><br/> “我杀了赵建喆。”梁承说，“报了警，然后我在书房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份文件，直到警察来把我带走。”<br/><br/> 乔苑林不敢想象对方该有多镇定，才能在失手杀人后继续寻找证据。可惜以赵建喆的手段，肯定先一步处理过了。<br/><br/> 他急切道：“赵建喆把文件藏到了哪里？”<br/><br/> 梁承似是不忍，撇开盯着反光的瓷砖，说：“他交给了你妈。”<br/><br/> 乔苑林怔愣着：“什么……”<br/><br/> 梁承是主动投案自首，很配合，在供词中告知警方关于文件的事情，但家里和律师事务所都搜查不到。而领养案早已尘埃落定多年，其他蛛丝马迹也难以寻觅了。<br/><br/> 出事后贺婕的精神受到刺激，住院治疗和休养，是程立业忙前跑后地操心审判结果。<br/><br/> 在收押期间，电视台多次提出采访，林成碧是其中一员。梁承一概拒绝，谁也不见。<br/><br/> 直至判决结果下来，梁承进入第二监狱。贺婕拖着病驱去看他，哭得要休克，那是母子从一段灰暗落入另一段灰暗的交界点。<br/><br/> 贺婕是绝望到动了杀心的，她自责得昏了头，胡言乱语地念叨太晚了，她应该早晨返回家里时就杀了赵建喆。<br/><br/> 梁承消解她的注意力，问：“什么返回？”<br/><br/> 事发当天的早晨，贺婕有些魂不守舍，去上班的途中发现忘记带手机，她回家去拿，<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说：“一出电梯，我在家门口碰见了那个姓林的记者。”<br/><br/> 梁承确认道：“他们约在家？”<br/><br/> “好像是赵建喆叫她来拿什么东西。”贺婕混沌地说，“她在往包里塞文件袋，资料一类的吧。”<br/><br/> 梁承心头倏紧，细问得知赵建喆把那份文件交给了林成碧，暂存还是什么，总之林成碧是唯一掌握实证的人。<br/><br/> 他说：“我主动要求见她。”<br/><br/> 乔苑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没有笔记和录音，因为梁承跟林成碧的见面根本不是采访，是关于证据的一次谈判。<br/><br/> 林成碧的状态不算好，素面朝天披散着长发，她摊开一只记事本，作为资深记者竟良久无言。<br/><br/> 是梁承率先开的口：“你没有想问我的么？”<br/><br/> 林成碧说：“案子已经判了，来龙去脉我们向警方了解得足够清楚了。”<br/><br/> “不。”梁承道，“有些事判决书上没有。”<br/><br/> 林成碧问：“什么事？”<br/><br/> 梁承语调平淡，却是单刀直入的锋利：“赵建喆想杀了我。”<br/><br/> 林成碧将头发拢到肩后，低声说：“我知道他曾虐待你和你的养母，但没有证据的话不要随便讲，这对你的处境帮不上忙。”<br/><br/> 梁承继续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关于一起领养案，你报道过的。”<br/><br/> 林成碧瞳孔闪烁，双手绞着笔杆来克制惊慌，她说：“我不太明白你的话。”<br/><br/> “你明白，否则会问我是什么秘密。”梁承盯着她，“那份警察搜不到的文件，原来赵建喆早就转手了。”<br/><br/> 林成碧阻止道：“你只比我的儿子大几岁，作为一个母亲，我很同情你的身世遭遇。可你犯了罪是事实，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编故事了。”<br/><br/> 梁承说：“你儿子很幸运，没有被抛弃、被伤害。”<br/><br/> 林成碧合住本子：“我是来采访你的。”<br/><br/> “那份证据曝光出来，远比采访我有新闻价值。你是记者，比我更清楚。”<br/><br/> “我不清楚。”林成碧猛地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br/><br/> 梁承不慌不躁，可眼底漫上浓浓的不甘，说：“赵建喆不会把证据交给无关的人，你报道过，他想拖你下水。”<br/><br/> “我相信你当年并不知情，现在补救还不算晚，把真相公之于众。”<br/><br/> “当年的孤儿就在这座监狱里，他和他姐姐需要一个公道。”<br/><br/> “抱着这个秘密，以后的每一天你能睡得安稳吗？”<br/><br/> 林成碧起身，从牙关挤出一句答复：“我要走了，采访稿我会看着办的。”<br/><br/> 梁承在她身后，最后道：“你相信报应吗？”<br/><br/> 林成碧离开了，赵建喆已死，整件事死无对证，搜不到证据就仅是梁承的一面之词。而在案发后的时间差里，也足够林成碧将证据处理干净。<br/><br/> 那唯一一次见面，不必摆明了说，梁承已经确定林成碧的选择。<br/><br/> “也幻想过她会改变主意。”<br/><br/> “显然没有。”乔苑林低喃，“她甚至做了一篇扭曲的报道。”<br/><br/> 真相超乎他的预料，从赵建喆的专访到被压下的稿子，再到未见天日的证据，每桩每件林成碧都牵涉之中。<br/><br/> 他仿佛被一把扼住了咽喉，他梗着脖颈，在水中转过身去。<br/><br/> 单薄的肩胛耸动着，水滴沿着凸起的脊椎分流滑<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