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百里屠苏心里浮现出一丝他自己也不甚明白的哀痛,情不自禁地低声道:“若是这样的‘长生’,该是多么可怕……若是原本抱了能复生亲人之念,结果却是看到他们变成尸偶,又该是多么绝望……”<br/><br/> 欧阳少恭接下去的一句话,顿时令百里屠苏猝不及防:“……你可知,这样的痛苦,我就刻意让你感受过一次……你的母亲,就是服下了我亲手所制的漱冥丹,从而变作了一具尸偶;你不忍见她如此,只能亲手烧掉了她……”<br/><br/> 百里屠苏瞬间面色惨白,那锥心刺骨的记忆就这样不可回避地开始在脑海中翻腾。“少恭……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不,你定有自己的理由,是不是?”<br/><br/> 为什么?欧阳少恭的眼神渐渐迷茫起来,一世世的渡魂全变作墙上那一幅幅画卷,现下一帧帧地从他眼前闪过去,又闪过来。为什么?因为那么多年里,也就只有一个聂英,能够接受他渡魂一事。失望的次数多了,就发现,人世间的情与爱,就像水底映出的那一弯月,看得见,却捞不着,碰一碰就碎了,既是虚空又是过眼。难得碰见一个真心的人,就忍不住试了又试,探了又探,甚至将他逼迫到最极致的地步,去考量他的底线。<br/><br/> 那个时候,当他得知自己苦心追寻了这么多年的长生蛊术不过只能将人变作“尸偶”,失望之情,自然溢于言表。聂英问他,为何如此执着长生之术?他心情沮丧之下,说出了自己反复渡魂之事。<br/><br/> 听完以后,聂英脸上难掩震惊。陆兴文自以为,他也不过是同之前碰到过那些人一般,表面上视他为亲人、为朋友,可一旦知晓他的真相,便翻脸无情,视他为“怪物”。于是,他见聂英大失惊色的模样,便冷语讽刺,已做好了决裂的准备,可没有想到,聂英却说出一番让他意想不到的话来。<br/><br/> “仙又如何,妖又如何,你归总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兴文……我早已知你并非常人,只是不晓得,原来你竟要受这么多的苦楚才可一世为人……你若将来想要渡魂,就找到我的下一世,下下世,我定愿意将身体给你……”<br/><br/> 那时的陆兴文,内心的震憾无以言喻。数百年渡魂,他已知人心险恶、世途崎岖,可他没有想到,竟能让他遇见这么一个人,可以完完全全接纳他、认可他的这么一个人,他曾替自己拉起一道屏障,却仍是被那么一个人,莫名地闯了进来。<br/><br/> 也是那一日,他头一回将自己的经历,源源本本地告诉了一个凡人。<br/><br/> 聂英听完他的遭遇后大为触动,立誓要陪他寻找另一半的魂魄,或者找到长生之术,免去渡魂之苦。这之后,陆兴文便同聂英一齐,离开了苗疆,万里山川、四处遍寻。<br/><br/> ……<br/><br/> 说到此处,欧阳少恭又停了一下来,仿佛陷入了一段不愿触碰的回忆之中。<br/><br/> “那……后来呢?”百里屠苏忍不住开口询问。<br/><br/> 欧阳少恭露出一丝苦笑:“后来……我才明白,那时摆在我面前最大的危机,并非失去的一半仙灵,亦非缥缈的长生之术,而是他的 xi_ng 命……”<br/><br/> 数年之后,聂英在陪他寻找长生术的旅途中,不慎被妖所伤,妖毒入了五脏六腑,几近丧命。陆兴文不惜耗损修为、用尽珍贵药草,总算护得他一命,但他的身体,却回天无力,就此垮了下去。<br/><br/> 陆兴文知晓,聂英的身体就算有再好的灵药,也维持不了几年,他听从聂英的意愿,又回到了江陵郊外,结庐而居,度过了余生的时光。<br/><br/> “我虽早知凡人的 xi_ng 命十分脆弱,便如朝露一般,但教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亦十分不甘。也是那时,我才方知晓,除了渴求仙灵之外,我也是如此渴望人间的真情,渴求着在这茫茫浮世之中,可以有人与我白首相伴,携手同归。但我被天意所惩、一世孤煞的命途,又岂能容我圆满?当我真正视聂英为友,他便要离我而去了……”<br/><br/> 欧阳少恭说起那些过往,昔日里心痛 y_u 裂的滋味,<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又一一泛上心头,虽像是隔了岸的火,焰心的热度是传不过来了,可那种悲哀绝望的感觉,却是一般无二的。<br/><br/> 他想起来,正是那个时候,他头一回兴起了寻找复生之术的念头,不过那时一丝线索也无,根本无从寻觅。那时,聂英见痛苦不堪,便劝他:“我的族中有一个传说,若是一个人执念很深,以自己下一世的福报为偿,与地界司命之神作交换,来世便能重遇前世之人。我今生得遇你,是我此生之幸,若有来世,我定会不惜代价再来寻你,再陪你一世,不再教你孤寂一人了。”<br/><br/> 他虽知前世今生之说十分渺茫,但那时也是有些痴傻,竟被聂英牵着话头走,还认真思考了起来:“可轮回转生之后,前尘尽忘,你又怎么记得是我?我又怎么知道是你?”<br/><br/> 聂英想了想道:“你不是仙人么?难道没有什么法术,可以将我的记忆保存下来?”<br/><br/> “仙术并非无所不能,人的记忆,便是上古的大神,也并非可以一力掌控,何况是我这样的残魂?”<br/><br/> “那你就想想办法,让我们来世相见时,可以认得出对方。”<br/><br/> 他何等聪慧,怎么不明白聂英说这些话,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好教他不至于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过于伤神。<br/><br/> 可人一旦犯了傻,就会真正傻下去。<br/><br/> 后来,他试着将聂英魂魄中一缕气息,注入到了他精心饲养的一只蛊虫之中,又将那蛊虫,用法术封印了起来。若有朝一日,蛊虫重逢同样魂魄之息的人,自然会从沉睡中苏醒,冲破那道封印。<br/><br/> “那么……你后来有找到他的转世么?”百里屠苏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br/><br/> 欧阳少恭冷哼一声:“来世?哪有什么来世……万物生存无不只取眼前,求得一世安稳,来世今生本就太过茫远,不过是骗人心安的说法。轮回往生之后,前尘尽忘,前世所依所爱之人,哪里还会记得你音容形貌,即便因缘巧合,忆起昔时往日,也只会觉得那是幻梦一场吧。如此隔世重逢,与当初那个人全然消亡有何不同?”<br/><br/> 因为聂英留他的那点念想,让他对人世的温情充满了希翼。自聂英去后,他又数次渡魂成人,每一世,都不忘去将那只蛊虫带上,每一世,他无不渴望着,能够找到聂英,或者,找到另一个愿意接受他的人。<br/><br/> 可惜,没有一次不是遍体麟伤,满目疮痍。被离弃、被背叛、被嫌恶,他再也不能重遇像聂英一样,可以全然接纳他的人。他渐渐明白,人与人的缘分,就只是像深秋的两片落叶,被风卷作一堆是偶然,而各自西东方是常态。<br/><br/> 他对人心几乎失去了希望,一直到,遇见巽芳。<br/><br/> 他于衡山遇见巽芳,恰是他打算去江陵的旅途之中,巽芳对他展眉一笑,那弯起的眉眼,却跟昔日的聂英有几成相似。<br/><br/> 他不再去计较,究竟遇见的是不是那个人,当他得知巽芳是蓬莱人,有着漫长的寿数之时,内心泛起一阵久违的欣喜,这样的欣喜给了他最后希望。<br/><br/> 只可惜,这样的希望,也只是维持了三年。<br/><br/> “屠苏,你问我,为何要这样伤你?那便是因为,我原本心如死水,但你的出现<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