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他没有说话，但是整个位面的诡气都像疯了一样，像这个修长的人形涌去！</p><p> 焮天铄地的诡气几乎在原地掀起一场风暴，而在翻涌动荡的空气中，江家三人面前的那个人的面容，变得无比清晰。</p><p> 全然不同的神情、全然不同的气质。</p><p> 可是，他……不，祂。</p><p> 有一張，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脸。</p><p> “不要认错人了，”祂看穿了他们的窘迫，夸张地笑出声来。</p><p> “你们遇见的那个，才是真正的神明啊。”</p><p> ——</p><p> 什么是真正的神明，谁才是真正的神明，江家三人已经没有能力去理解。</p><p> 恐惧在他们的血液流淌着，从大脑蔓延至四肢百骸。</p><p> 他们才恍惚间想起，剛刚回家的时候，江秉烛的样貌似乎并不是这样。</p><p> 只是他们一直不曾关注过，一直没有思考过。</p><p> 就算再有能力，他们也从不认为，一个渔村来的孩子，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真正做出什么。</p><p> 可……如果祂不是呢？</p><p> 如果祂的力量，强大到让整个世界俯首呢？</p><p> 直到这一刻，江家人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见解有多么浅薄。</p><p> 江秉烛一直以来的安静既不是因为懦弱，也并非出于平庸。只是因为，他们所追求的那些东西在祂看来如此渺小、如此无聊。</p><p> 就像人类在看二维世界里小小的一粒像素点。</p><p> 这就是人和神的差距。</p><p> 即便眼前的存在声称自己并非真神，祂的面容，也绝非江家人所能直视的。</p><p> 像素化还在继续，意识在消散……他们在迎接自己的末日，它比其它人类来得都早。</p><p> 这样的结局其实有可能被逆转，因为他们曾经幸运地接触到过那位真实的、最强大的存在。</p><p> 如果那时他们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他们对江秉烛谦卑友善，如果……</p><p> 可惜的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p><p> ——</p><p> 克莱登学院，礼堂。</p><p> 从某一刻开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席卷世界的诡气。</p><p> 滔天的气浪下，他们的世界像是一层薄薄的纸，在狂风里无助地晃动着，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暴撕裂，断作几层。</p><p>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不要说反抗了，他们就连逃跑的欲望都不剩多少——世界都要毁灭了，跑得再远，又有什么用呢？</p><p> 很多人在绝望中跑向同伴，也有很多人摸向手机，想在最后的时刻拨打一通电话。</p><p> 但世界震荡的幅度那样巨大，空中裂开一道又一道通向虚无的深邃的缝隙。</p><p> 黑暗从那些缝隙中透过来，将空间分割成无数个破碎的区域。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那已经不能被称为冰冷，而是所有物质的熵趋近于零时，带来的一种死寂。</p><p> 这是……深渊。</p><p> 异能者们在心底喃喃道。</p><p> 在他们听过的那些传说中，深渊的最深处，就是那些神明居住的地方。而在神战之后，那里成为了最恐怖的死寂之地。</p><p> “嗒、嗒。”</p><p> 黑暗的深处，传来一陣脚步声。</p><p> 那脚步很轻盈，一点听不出急切，似乎也没什么压迫感。</p><p> 可每一声，都让在场的人类离死亡更近一步。</p><p> 他们屏住呼吸，眼睛一下也不敢眨地盯着前方，不知道从那片黑暗中，会看见怎样可怖的存在。</p><p> 但是，就在将要进入光照范围的前一刻，那阵脚步声停了下来。</p><p> 远远地，他们看见一个人形的黑色影子以手扶胸，身体稍稍前躬，用花哨的姿态行了个礼。</p><p> 然后，祂对着人群中的一个位置，热情地打了个招呼。</p><p> “很荣幸见到您，烛。”</p><p> “或者说，尊敬的至高神大人。”</p><p> 至高神。</p><p> 这个稱呼对于人類而言并不陌生。</p><p> 他们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 已经无數次听说过祂的尊名，得知祂的事迹，知道祂是所有位面中, 最强的那位存在。</p><p> 对于这位掌控整个深渊, 可以在一念之间决定整个位面生死的神明，人類畏惧有之、尊敬有之。或许因为近期与至高神信徒们的接触，他们也被潜移默化地影响着, 对至高神有一种莫名的信任。</p><p> 哪怕神明的威能不可妄测, 知道祂的存在, 也讓所有人類不由自主地安下心来，在心中默默诵念祂的名号。</p><p> 只是……</p><p> 至高神大人在哪里？</p><p> 那个搅弄一切的人形黑影就站在礼堂里向神明行礼，至高神大人必然也在此处。</p><p> 那么，祂……</p><p> 恐惧与焦灼中的人群静默了一会儿，对于至高存在的敬畏与此刻求生的本能讓他们不敢就此展开更多的探索，可人類那该死的好奇心又讓他们止不住地去猜想，所有位面中最强大的那位存在，应该是什么样子, 会以怎样的姿态登场，回应那个黑影的话语。</p> ', ' ')('\n <p> 和刚刚接触至高神殿不久的人类比起来，費爾南多无疑知道得更多。但这些并没有让他在此刻比其他人少些疑惑。</p><p> 他站在原先的座位旁, 只是十分鲜明地感受到, 那个极有压迫感的人形黑影所看着的，是一个离自己极近的方向。</p><p> 不，不止是离他极近。</p><p> 更准确的来说, 应该是……</p><p> 他的身邊。</p><p> 費爾南多无法判断那个黑影的实力, 但他知道祂一定极为强悍。</p><p> 仅仅是自那里投射而来的一道视线都太锐利、太有指向性了, 几乎成为了实体, 在祂所凝视着的地方蒙上一层阴翳。</p><p> 而在那里……坐着江秉烛。</p><p> 是的，坐着。</p><p> 从礼堂中第一次出现異样，到后来整个世界都开始崩解。</p><p> 江秉烛从没起过身。</p><p> 他一直淡定的，毫无存在感地坐在那里，从始至终，只说过一句“太吵了”。</p><p> 到现在，费尔南多才终于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p><p> 从一开始就不对劲。</p><p> 不管是那道黑影锁定着江秉烛的视线、还是在所有人都难以开口时江秉烛輕描淡写的那句话，或者追溯到更久以前——这名平平无奇的少年身邊总是出现许多詭異，但他面对詭異时永远淡定，永远毫发无伤。</p><p> 就連在神殿的从神大人们面前做出不敬的举动时，他也没有受到过任何责罚，反而得到了许多有待。</p><p> 这早就超出了性格和概率可以解释的范畴，费尔南多却不知为什么，从未往别的方面想过。</p><p> 此时此刻，一个非常、非常恐怖的念头出现在费尔南多心里，甚至盖过了他对于那个黑色人影的本能的恐惧。</p><p>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江秉烛终于缓缓起身。</p><p>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他，迷茫的、不解的，畏惧的。在那么多不同的情绪之下，少年的姿态依然从容，他扫了前方一眼，并没有反驳那个象征着至高的稱呼。</p><p> “我等了你很久呢。”他只是说。</p><p>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礼堂门口的那道人影向前迈了一步，走出了黑暗，祂的面容也因此暴露在光芒之下。</p><p> ——那是一張，和江秉烛一模一样的脸。</p><p> 在看清那張脸的同时，一股剧痛在所有目击者的脑子里炸开，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去想任何事情，思绪就被古老的呓语紧紧缠绕。不到片刻的功夫，整个的身体仿佛都要連同意念一起，因直视里不可名状的存在而融化！</p><p> 然后，江秉烛輕輕抬了抬手。</p><p> 他的动作随意得像是拂去肩上的尘埃，但随着他的动作，目击者身上的那些不适奇迹般的消失了。</p><p> 他们重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衣物早就被冷汗浸透，又在深渊无比冰冷的环境下凝成冰雪，贴在他们的皮肉上。</p><p> 可他们压根没有功夫去抱怨环境的不适，他们只顾着将目光放回一个人的身上。</p><p> 江秉烛的低马尾妥帖的披在肩上，额前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大半神情。他的容貌比人类记忆中的更要旖丽俊美万分，早就到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程度。</p><p> 江秉烛的身型在抽条，逐漸从单薄的少年變做一位青年。他的姿态依旧松散，只看站姿，没人会将这样美丽的青年和那些詭異存在联系到一起。</p><p> 但就在这个位面裂开的缝隙中，數不清的能量正在向祂涌去。接近绝对零度的漆黑的深渊在祂的身畔绽开与众不同的顏色，金红的、银蓝的光芒闪耀着，最终在祂脚下托举起一片像是血液又像是火焰的深红，就像是一片领地在欢迎主人的归来。</p><p> ——深渊，这处所有位面之外的、最危险的、独属于神的领土，正向祂臣服。</p><p> 那是真正的，至高的神明。</p><p> “你竟然帮了他们，这可真是……连我都感到意外。”一道声音打破了人群的寂静。</p><p> 那个声音已经超出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只有江秉烛很平静地看向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p><p> “你自认为很了解我啊，”江秉烛说。</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