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深夜的加急手术让卢医生面容疲惫，他又撑着精神交代了路西法几句，等助手出来汇报了收尾情况才走。</p><p> “那个，舅舅”，路西法却叫住他。</p><p> “还有事吗？”</p><p> 路西法看了看兀自发怔的苑之明，又看了看自己舅舅，迟疑问：“你能不能再帮他看看？”</p><p> 他拉起苑之明的手，又指给卢医生看他脖子上的红疹：“他这是什么情况？”</p><p> 卢医生借着灯光凑近：“是过敏吗？我记得你有过敏问题，是不是最近接触了什么？”</p><p> 苑之明反应过来，摇头：“好像没有。”</p><p> “也可能是劳累，抵抗力下降，会对轻量过敏源有反应”，卢医生说。</p><p> “但是……”苑之明鼓起勇气道：“我之前不会水肿，也不会，腹痛。”</p><p> 卢医生这才听出他的意思，他问苑之明：“你怀疑自己也发病了对吗？”</p><p> 苑之明低头嗯了一声。</p><p> 卢医生想了想：“你的这些症状，很大概率也和过度劳累、睡眠匮乏和过敏有关。你每年都做体检，如果有囊肿我们应该会及时发现，当然，如果你实在担心，可以再去做一次系统检查。”</p><p> “那可以帮他插号吗？”路西法很快问：“他之前排过一次，后来自己没去。”</p><p> “不能”，卢医生说。</p><p> “舅舅……”</p><p> “没关系的”，苑之明转头看了看手术室，似乎有人出来，他又说：“我可能是想太多了，我会再去检查。”</p><p> “小苑”，卢医生叫他，顾虑了一下才说：“有家族遗传病史的人，可能会存在这种心理，不自觉放大一些相关的症状，把极小的可能性当成必然。作为医生我不能现在给你百分百的答案，但是可以告诉你的是，你患病的概率很低，你要相信我，不要先给自己精神施压。”</p><p> 苑之明抬起头，轻轻笑了笑：“好，我相信您。”</p><p> “那就好”，卢医生拍拍他的肩：“去看你父亲吧，明天让路西帮你挂号。”</p><p> 这番话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苑之明悄悄看了看自己的手，浮肿也好像不那样严重。</p><p> 路西法踌躇着劝他：“我觉得我舅舅说得对，你别自己吓自己，万一真的确定了，再想那些欠人情还有签约什么的……”</p><p> 他话说一半，又顾虑着苑之明的脸色憋了回去：“算了不说这些，你这几天也不要想了，不要管这些，照顾好你爸爸。”</p><p> “好”，苑之明转过头，也撑起一个笑对他说：“谢谢你路西法。”</p><p> “谢我什么，这有什么？”路西法陪他没头没脑地闲聊：“你记得吧？还是我先发现你爸爸生病，然后告诉你的，说明这件事，本来就是宿命安排给我的任务……”</p><p> 他的絮絮叨叨随着手术室又一次开门戛然而止。苑之明起身，看见苑松青被推了出来。</p><p> 他面色青黄，嘴唇暗紫，还在沉沉昏迷中。苑之明不知道这时候的他是否病痛，会不会害怕，或者……记挂自己。</p><p> 重症病房不允许家属陪护，他只匆匆见了一眼，就又被隔离在道道防护之外。</p><p> 路西法陪在他身边，等过了好一阵才开口：“要不，你先回家休息？明天才有精神。”</p><p> “好”，苑之明回过神来说。</p><p> “哦对”，路西法又想起：“李一恺说他很快过来，你要不要让他去你家找你？我把地址发他？”</p><p> 他的音量渐低，刚刚因为忙着联系医院，忘了转告苑之明这事，这时候说又好像晚了。</p><p> “或者，要不，我让他不要过来？”他试探着问。</p><p> 苑之明闭了闭眼睛，他隐约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害怕什么。李一恺在这样的时候为他担心忙碌，是理所应当还是不得而为？是义无反顾还是责任使然？</p><p> 他转过脸去看苑松青。</p><p> “但是我好想见到他。”</p><p> -</p><p> “邱伯伯”，静海市的公寓里，李一恺身边是整理了一半的行李，他给邱鹤打电话：“我今天暂时，不能过去和您汇合去怀州。”</p><p> 邱鹤已经开车停在了高速路口，闻言关切追问：“怎么了？”</p><p> “……我打算先去处理古长风那边的问题，我不想让他再影响苑之明。”</p><p> 李一恺的忽然转变，更加剧了邱鹤的担忧，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叮嘱：“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但是不论怎样，先不要冲动，等明天早上再做决定。”</p><p> “好，我明白”，李一恺答道。他知道自己不是冲动行事，甚至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地冷静理智，而没有更冲动地追问苑之明因果……</p><p> 他手边，凌乱的过敏药盒之间，躺着一张揉碎的医院发票。</p><p> 上面除了常见的皮肤过敏药剂，还有密密的几列，写着「肾脏ct造像检查」「尿液常规」……</p><p> --------------------</p><p> 啊啊啊我才发现自己上了一个榜单有字数任务，最近头秃更新！</p><p> 苑松青</p> ', ' ')('\n <p>还是没有醒来</p><p> 苑之明没有等来李一恺。</p><p> 凌晨一点，邱鹤风尘仆仆赶到，带给他一部旧手机，一袋衣服和过敏药、洗漱品，看上去是为了他陪护在病房准备的。除了人没来，其他一应俱全。</p><p> 他让路西法先回家，自己陪在邱鹤身边，隔着玻璃窗其实看不太真切，里面躺着的人身上插满仪器，不说话也不动作，苑之明甚至有种，躺在那里的并非是苑松青的错觉。</p><p> 苑松青一直是充满生命力的，即使中气不算十足，也总是没完没了地开玩笑、停不下来折腾。</p><p> 再转过头，邱鹤也老了，近看两鬓冒出没得及染色的白发，长途开车的疲惫让他扶着后背才勉强站直。</p><p> “其实过来也帮不上什么，但是就想看看他”，邱鹤锤着腿，退后两步，坐在长椅上。</p><p> 苑之明虚扶着他跟过去，过了会儿道：“我爸要是知道，肯定又要骂我不懂事。”</p><p> “你要是不让我来，就是我骂你了”，邱鹤无奈笑了笑：“你爸一辈子乐善好施，但有时太过，只许别人欠他，不许自己亏欠别人。”</p><p> 苑之明点头，然后又说：“他知道这样不好，不让我学他。”</p><p> 邱鹤看他：“要是你和他不一样就好了。”</p><p> “其实我没有那么像我爸”，苑之明说。</p><p> 他手里握着两部手机，一只是苑松青的，只一个晚上，他病倒的消息似乎就传遍了，数不清的电话打进来，明天应该也少不了来探望的人；</p><p> 另一只是李一恺给他带来的旧手机，没有电话卡，联网登陆了社交软件，也是静悄悄。</p><p> 苑之明想，如果有天躺在里面的是自己，可能也是如同手机一样，丢失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p><p> “当年我和你爸上学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停不下来的人。我们经济条件都不好，他总是想办法去外面接美工零活，接到了也不独吞，总是拉着我们一起挣钱。”</p><p> “他经常说起”，苑之明说，“说自己是学校的包工头。”</p><p> “对，他凭借这些，也算是个风云人物”，邱鹤笑了：“后来，我们有一个老师极力劝他，让他不要把时间都用在这些小事上，要积累作品，目光长远。”</p><p> 苑之明点头：“这些话，多半我爸不会听吧？”</p><p> “听，当然听”，邱鹤却说，“你爸爸年轻时也是很有冲劲的，而且那个老师虽然年轻，但是功底好、混得开，他说话对我们来说很有威信，那一阵，我们停了很多零活，便跟着他画主题作品，去参展参加交流会。”</p><p> 邱鹤仰头看灯光，三十年前的碎片渐渐清晰，他自嘲笑了：“我们两个，总觉得自己有些天分，都很想闯出名堂。”</p><p> 在苑之明的记忆里，苑松青不和人比，不与己争，工作是为了赚钱，写字画画是为了高兴，最多对儿子有些不切实际的盼望。他从没提到过这样的过去。</p><p> “后来呢？”苑之明问。</p><p> 邱鹤没有看他，依然望着虚空中的地方，似乎穿透这些，可以看得见过去的种种：“后来这个老师名气越来越大，却是他先把时间都用在了交际联谊上，那时候没有现在经理人这些职位，我和你爸爸就开始替他分担这些……”</p><p> 苑之明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邱鹤看他：“是，这就和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了。但是那时候我们年轻，他又很会鼓舞人心，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厚积薄发。”</p><p> “第一次察觉到不对，是他开始准备自己的第一次个人展，但是那一阵他没有时间画新作品，主题作品也不完整，他就提出，让我们两个替他分担一部分。”</p><p> “没人愿意做他人代笔，但不知道怎么，在他的引导下，我们又觉得这场展其实就是属于我们三个人，如果成功，我们与有荣焉，失败，也是每个人的责任。”</p><p> “你们同意了？”苑之明问。</p><p> “同意了”，邱鹤说，“我画了三幅，拿出两幅以前的画，你爸爸则是直接承担了一个主题。”</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