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他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在巴黎的小公寓里，百无聊赖的晚上随机找一部看上去很轻松的电影打开，看到瓦力和伊娃两个机器人，在太空中用灭火器跳舞旋转时他开始流眼泪，奚重言回家的时候，正上演着瓦力失忆忘掉伊娃的桥段，他泪眼朦胧问奚重言，如果有天我也忘记你了，你打算怎么办？</p><p> 奚重言坐下来抱着他，拍了拍谷以宁的额头说，那就再给你换几块主板，换到想起来为止。</p><p> 屏幕上两个机器人的机械手掌握在一起，瓦力终于叫出了伊娃的名字，谷以宁哭得止不住，奚重言一边拿纸巾给他一边叹气说：“怎么看动画片还哭成这样呢？傻不傻？”</p><p> “你才傻呢。”</p><p> “好，我傻，所以等咱们七老八十了，肯定是我先痴呆。到时如果我忘了你，你就拉住我的手，然后我就能想起来了……”</p><p> 「whentirunut」</p><p> 「thatitonlytookaont」</p><p> 「tobeloved」</p><p> 「awholelifelong……」</p><p> 片尾曲响起来的时候，谷以宁的手还被握在莱昂的手里，大荧幕上黄色的光照进他的眼睛里，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而身边人的影子靠过来，在无声看着他。</p><p> 谷以宁低下头，想要抽回手趁着黑暗擦掉眼泪，却被莱昂捷足先登。</p><p> “没什么的，谷以宁。”莱昂拇指摁在他的眼角，很轻地蹭掉。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都可以为了童话掉眼泪。”</p><p> --------------------</p><p> 《瓦力》就是《机器人总动员》，yes谷老师一直都喜欢动画片</p><p> 最好一天</p><p> 散场后的夜晚，谷以宁站在影院门口的垃圾桶边抽烟，莱昂把自己的棒球帽戴在他头上，周围路过的影迷没人认得出他。</p><p> 干燥的带着凉意的晚风吹在脸上，流过泪的眼角皮肤有一些痒，谷以宁抬手蹭了蹭，看见莱昂正在笑。</p><p> 谷以宁熄灭烟，瞪了他一眼。</p><p> “又不高兴了？”莱昂不紧不慢跟着他，谷以宁捏着那支垂头丧气的向阳花，没什么方向地沿着步行道往前走，周围三三两两的情侣也都在散步，贴得很紧的两个女生在讨论各自感动的情节。</p><p> 莱昂也贴过来，说：“我早就该想到的。”</p><p> 谷以宁问：“想到什么。”</p><p> “能写出《第一维》这种故事的人，心里当然相信童话。”</p><p> 谷以宁不愿承认：“那也是十几年前写的了，那时我才二十岁。”</p><p> “可是你现在不也是在为了十几年前的电影感动？”莱昂反问。</p><p> 谷以宁下意识又摸了下眼角，抬头看到夜空，是一片澄澈的高密度蓝黑色，他说：“也许吧。”</p><p> 莱昂撩开挡在面前的垂落的柳枝，看着谷以宁说：“上次你说想要改《第一维》的结尾，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不只是为了满足观众口味或者迎合市场才改的。谷以宁，我猜你虽然认为不管两个人多么相爱，都无法完全理解彼此，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会有一点奇迹发生吧？”</p><p> 谷以宁脚步慢下来，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却没有答案也难以验证。</p><p> 此刻他有些想听听莱昂的想法，于是问：“为什么这样想？”</p><p> “不然的话。”莱昂说，“你就不会和我在这儿散步了。”</p><p> 谷以宁被这个简单的逻辑绕进去了，他笑了声：“也是。”</p><p> “虽然不会有完美的理想世界，但是总要试一试，谈恋爱是这样，拍电影也是这样，对吧？”</p><p> 谷以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莱昂牵住手，他低头看了看，说：“对吧。”</p><p> 他们沿着不知名的小路走了很久，走到夜空的星星越来越亮。</p><p> 莱昂说起他想的新的结局——两个人逃出封闭星球，虽然掌握了各种语言，虽然沟通对话一定伴随着误解争吵，但他们也学会了说爱。</p><p> 相对无言的终点应该是，飞行器绕过行星背面，四面无光的时候小瓜想起来，他还从来没有正式地对安说过“我爱你”。</p><p> 写了那么多爱情故事却还没好好爱过一个人，会那么多种语言都来得及对爱人说我爱你，他差一点就要忘了，他们刚刚劫后余生，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p><p> “语言是权力也是桥梁，爱情是掠夺也是沟通。”莱昂说，“反转再反转，给观众看到现实也看到希望。你觉得呢？”</p><p> 谷以宁思考片刻，不知不觉沉入到故事的情境中，“也许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已经不再是只会一种语言的封闭世界的女孩，她完成了一件对抗世界的壮举，语言是她拯救爱人的武器，也是她获得爱的契机。”</p><p> 莱昂夸张惊呼道：“不愧是谷教授，这个结局立意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分析写进论文。”</p><p> “少来这套。”</p><p> “我说真的。”莱昂学着谷以宁上课时一板一眼的语气，张口就来，“在这部影片最后，语言被赋</p> ', ' ')('\n <p>予了多重隐喻，既象征着宏观的权力结构，也象征着个体权力博弈和爱情。最后，还有一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p><p> 他停顿片刻，看了一眼谷以宁含笑的表情，转过身来倒着走，继续表演说：“新的语言也是一种新的身份，最后这个结尾其实也在表达，主角已经拥有了自由广阔的身份，他们应该向前看。”</p><p> 谷以宁虽然笑，但眼神是认真的，他听进去，也表达了认可：“这些都是后话，至少剧情这样改下来，对观众来说很有新鲜感。”</p><p> 莱昂脚步停下：“那谷导是采纳了我的建议？”</p><p> 谷以宁用哄孩子的语气：“是，要给你评a吗？”</p><p> “好啊。”莱昂笑着继续拉着谷以宁的手，晃了晃手臂：“那你改剧本，宣讲方案交给我吧，我保证让那些外行投资人眼前一亮。”</p><p> 其实不用他特意说，这段时间谷以宁忙得脚不沾地，筹资宣讲方案有大半都是莱昂代劳的。</p><p> 所以有个问题也萦绕在谷以宁潜意识中很久。</p><p> 走到脚下发酸的时候，谷以宁停下来问：“你为什么懂这么多？”</p><p> “夸我啊？是不是我觉得挺厉害？”</p><p> “厉害。”谷以宁有点无奈。“至少我十九岁的时候，已经自以为阅读量很广记忆力很好了，但好像和你相比还是你差很多。”</p><p> 不管是技术知识还是审美积累，还有经验层面的东西。</p><p> 莱昂自然而然接过道：“因为你十九岁的时候没有网课没有论坛和ai。”</p><p> “是因为这个吗？”谷以宁想，就算是自己当年互联网不发达信息闭塞，仅是现在这些二十多岁的学生也和莱昂很不一样——论文和剧本越来越多ai痕迹，答辩时满口理论词汇但逻辑为零。偶尔几个优秀的，要么是天赋超群但性情古怪社交能力堪忧，要么就是像赵柯铭一样早早钻营人脉混圈子但是罔顾学业。</p><p> 更不用说同龄的谷羿阳，还处于每天发朋友圈庆祝篮球赛胜利或者半夜分享苦情歌的阶段。</p><p> 莱昂听他这样说，笑得一口白牙在黑夜里发亮。</p><p> “如果我不这么优秀，谷老师怎么会高看我一眼？”</p><p> 谷以宁夸人的时候也毫不吝啬，又说起上次剧组竞聘的那支短片，那个椰子树的动画故事，其实他也很喜欢。</p><p> 莱昂毫不意外：“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故事，我本来就是投其所好。”</p><p> 谷以宁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p><p> “我早就说过，我是你的粉丝啊。”</p><p> “偶像。”莱昂终止了这个话题，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指着路边的小黄车说，“我们骑自行车回去吧！”</p><p> “啊？为什么？”</p><p> “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约会啊，不就是看看电影散散步骑骑车，像大学生一样。”莱昂已经掏出手机走过去扫码，“你不会是不会用吧？”</p><p> “你才不会用。”谷以宁立刻反驳，“行吧，我就当是锻炼身体。”</p><p> “你早就该多锻炼锻炼身体了，开机前最好是体力再好点，不然真怕你累倒。”</p><p> “胡说八道。”</p><p> 谷以宁为了证明自己，脆利落地开锁了一辆，但他也是真的很久没有骑过自行车了，以至于座位太矮也没有察觉，费劲蹬了几下之后听到莱昂很大声在笑他，说他像在打地洞。</p><p> 谷以宁黑着脸下来调整座椅，待再上车时莱昂已经超过他很远，在前面招手喊他快点追上。</p><p> 前面是一段空旷的下坡路，谷以宁车速骤然快起来，快到能感受到气流扑面而来的形状，快到夜晚的星星变成流动的丝线，和额角的头发一起飞向身后的马路。</p><p> 疾驰的时候谷以宁眯起眼睛，车前筐里那支橙色的花随着晃动而摇摆起来。他看见前面的身影，被风吹得鼓起来的外套，闻到隐约的花香，还有被风吹来的爽朗的笑声。</p><p> 有那一瞬间他也像回到了二十岁，比风还要轻盈的那些年。</p><p> 那晚的时间既快又慢，似乎被无限拉长永无止境，到终点时又感觉稍纵即逝。</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