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绳
('\n\t英属哥伦比亚。暴雪之后，惠斯勒-黑梳山雾气缭绕，冻结高度*降到了3300英尺，积雪有半个膝盖高，厚而软。<br /><br />黑梳山的道外，太阳还没能驱散浓雾，能见度很低。除此之外，就道外的粉雪滑行来说，其实是很完美的雪况。<br /><br />两个穿着鲜艳雪服的身影正向着地势高的地方缓缓移动，不一会儿就移动到这面山体的最顶端。<br /><br />“就这里吧，再爬的话……上面也不会比这个更有意思。风险还更大。”池羽说着，就把分离板脱下来。<br /><br />所谓单板分离板，顾名思义，就是把一块单板从中间劈开，变成一幅双板。道外滑行爬升的时候可以用双板，省时省力，到山顶再把卡扣合上，就变成一块传统的单板，享受粉雪浮力。<br /><br />“你要从这里下？”随行的是他原来青训营的好朋友，东部土生土长的加拿大小伙子，叫justin。<br /><br />justin是滑双板的，一直没太滑出成绩，后来又受过一次比较严重的伤，就决定不再走职业了。他刚刚大学毕业一年，在东岸的一家银行开始工作，借着项目出差的机会，跑来和池羽滑道外。池羽也十分仗义，让他来自己家睡一晚上，两个人凌晨四点就爬起来，抄上装备，往山里面开了。<br /><br />“练的就是这个。”池羽倒是很坚定，咔嚓咔嚓把板子拼好。早上风声很大，他听不太清，就抬手做了个“往前走”的手势。<br /><br />树林伊始的地方非常陡，大概有45度，justin是双板专家，估计自己都要推着坡下，他以为池羽会到下面再拼板，没想到……<br /><br />还是池羽先下的。他一个倾倒就把重心扔下去，板子跟着人的重心走。考虑到要玩儿这种地形，他今天用的板不算太长，灵活为主。一放重心就迅速拧转身体，一连续的小s弯，刃接着刃卡得非常紧凑，像个小弹簧一样，不断施压减压。<br /><br />自由式滑雪也分类型，池羽也玩公园大跳台和坡障，甚至十七岁就横空出世拿过xgames大跳台的冠军。但他后来选择成为一名大山野雪滑手，常年在北美各个雪场滑大山深粉，在无人开发的道外野雪区捡着悬崖往下跳。人们常说大山是单板滑手最终的归宿，也的确如此。比起有限的挑战，他更喜欢无限的变化。<br /><br />就像眼前这片区域。树林里的容错空间非常小，稍有不慎，转弯转的的大了小了早了晚了，结果都是撞树。陡坡树林，则要在上面加个“更”字。在池羽看来，一旦拼了板，穿起了固定器，那个决定就已经做好了。他不太喜欢给自己留后路。<br /><br />越是险峻的环境对身体和心理素质的要求越高，越是有效的锻炼。他没那个条件天天坐直升机去滑天然粉雪，雪场和雪场的道外就是他靠两条腿能走到的最好的训练场地。<br /><br />像今 <br /><br />请收藏：https://m.qu06.cc \n', '\n')('\n\t天早上这样，他俩起一个大早，在缆车顶上又爬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这个区域。偶尔有一两条人滑过的痕迹，这条件其实已经算很好了。<br /><br />justin跟在他后面，也紧凑换刃下了这个区域。有池羽在前面开路，留下深深的痕迹，他就跟滑单车道一样，少了需要选择路线的难处。本来双板就比单板更容易适应各种不同地形，他下滑得十分顺利。<br /><br />下面的路段缓很多，两个人便各滑各的，保持一前一后的队形高速前进，在树林里扇起来呼呼的风声。justin此番出差，被工作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一趟粉雪树林滑下来，全身骨头缝里都变舒爽了，差点眼泪都出来。<br /><br />就在快要滑到底的时候，池羽突然在一棵树前面急刹车。<br /><br />“等等！”<br /><br />身边人也立刻停住了板。“怎么了？”<br /><br />池羽的视线捕捉到一摸红。不像是雪地小动物，动物没有这么鲜艳的颜色，也不会是谁落下的器械，而是……<br /><br />korua的板底标志性的红色。<br /><br />“有个人被埋了！快点，帮我一把！”<br /><br />池羽三两下就把固定器甩开，把雪板翻面放在高位，又把身上的背包拿下来。<br /><br />“你还好吗？说句话！”刚下完雪，他滑这种级别的道外区域，次次都是带着雪崩救援三件套来的，里面有便携铲子。可组装铲子太慢，他选择直接扑上去用手挖。<br /><br />那个人整个头朝下被埋了，只有雪板露在外面，腿在不停地动来动去，明显自己无法脱困。<br /><br />太典型的树井掩埋了。树井，就是积雪凝固后在树周围形成的一个深井形状的洞，随着新雪降下来，洞会整个被掩埋，从外面很难看清高度。<br /><br />池羽接受过不少雪崩训练，justin稍有生疏，在他的指导下也一言不发就专心干活。两个人全力挖了两三分钟，终于把这个被困的人从树井里面刨出来了。<br /><br />“你没事吧？”池羽大声问他，上前摘掉他的雪镜查看他的情况。<br /><br />被困者被憋得难受，面颊红肿，努力呼吸几口，才说没事。他挣扎一会儿，居然叫了他的名字：“池羽，池教练，是你吗？还是我幻觉？”<br /><br />池羽定睛一看，也愣住了：“张晨骁？”<br /><br />要说起来有钱天天直升机滑雪的，眼前的张晨骁绝对算是一位。这位单板滑雪发烧友年近三十，白天也不用工作，每天就上山滑雪。这种人池羽认识太多了，他滑korua最贵的粉雪板，被从树井里面拉出来的时候，头盔上甚至还有个gopro。在富二代里面，张晨骁其实算是滑得很好的，去年春天跟池羽还上过两节课。池羽估计是自己把他骂太狠了，这人之后没再找过他。<br /><br />张晨骁缓过劲儿来，就说自己没事，结果被池羽拎着滑到山脚下去检查身体。“一个人滑道外太危险了，雪崩三 <br /><br />请收藏：https://m.qu06.cc \n', '\n')('\n\t件套你也没带，这么厚的新雪，又是不熟悉的雪道，为了拍视频不要命了是吧……”池羽不顾旁边一脸懵逼的justin，一路都在用中文对张晨骁进行雪崩再教育。<br /><br />等他俩重新登顶，已经不少人来过了，树林不再是之前的样子，有点遗憾。<br /><br />“不过救了一条人命，也算美好的早上。”justin乐观地说。<br /><br />池羽刚刚把一天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之后无论身边人说什么，他都只嗯一声。<br /><br />“这是我滑过最好玩儿的野雪树林了，”那人还在征求他的意见，“也是你的top1吧？”<br /><br />池羽愣了一会儿神，才回复他：“是很好，但不是最好。”<br /><br />身旁人吃惊：“哪里会有比这更高、更开阔、更……“他说完，脑子转了个弯，也猜到了，“是雷佛斯托克吧。和你当时的朋友。”<br /><br />池羽又嗯了一声。<br /><br />他几年前在卡尔加里附近度过了很长的一个雪季。雷佛斯托克本身不比这座山更高，也不比这里更开阔。可那是梁熠川最喜欢的一条道外路线，因为是在两条主干道中间，被他取名为“抄近道”树林。<br /><br />梁熠川当了一辈子好学生，只有离开了家长，跑到雪场，能抄抄近路。<br /><br />滑雪到底是人的运动，到最后赢的不是数据，而是倾倒那一瞬间的感觉。池羽觉得，那时候他的世界要简单太多，夕阳穿过树林，他和身边的人一前一后，滑遍道外小树林，把整个其他无关的世界都甩在身后面。之后他滑得更好了，更新迭代的分离板更轻、浮力更高了，可那片粉雪小树林，却永久地消失了。<br /><br />和当时的身边人一样。<br /><br />北京密云，天仙冰瀑。<br /><br />“我的机位可以低一点，你们定线路的时候不用管我。我绳子够长。”梁牧也拿着对讲机，往底下喊，“一号再往下摇一点，注意一下画面。”<br /><br />梁牧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他是给一个叫赵岩的摄影师当的备胎。赵岩这两年在户外商业摄影圈名声响亮，各种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拿了不少。梁牧也虽然是他的替补，可要论野攀，他爬过的线比赵岩吃过的饭都多。<br /><br />因为接到的任务是全景拍摄，赵岩原本的拍摄计划是架好三脚架，用长焦移轴镜头从地面往上拍。他前期的拍摄计划都写在一张纸上了，助理也跟来了，甚至器材都在，就差最后一步执行。<br /><br />梁牧也到了以后，看了助理拿给他的计划，两分钟以后就把那张纸团成球，扔到可回收垃圾袋里了。<br /><br />赵岩的助理和负责对接的郑总面面相觑。<br /><br />梁牧也说：“我能上墙，为什么不上墙拍？”<br /><br />“我们带的装备……”老总郑成岭也是一个酷爱攀岩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打开皮卡后车厢，开始清点装备。<br /><br />梁牧也就也跟过去，“静力绳有吧？”<br /><br />“大概80米。”<br /><br />“干 <br /><br />请收藏：https://m.qu06.cc \n', '\n')('\n\t绳？”<br /><br />“那必须。”<br /><br />“那够了。冰瀑总共才115米，我爬上去，从上面放线。上升器？”他是临时上阵，可是这惊仙瀑的数据，他估计这辈子也忘不了。<br /><br />“只有手升，没有胸升。坐鞍也有一个，可能只有一条腿……”郑总一边清点，一边流汗，“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要上墙。这还是我上个项目留下来的，你得重新查一遍。”<br /><br />梁牧也不介意，他说：“手升够了，我就扛1d，不是去建大楼。”<br /><br />赵岩的计划是用佳能c300配90移，在静止状态拍摄，梁牧也的计划是用佳能1d上冰壁，自己也吊上静力绳，和选手处在同一水平面拍摄。同时，助理可以用预设好的c300在地上补全景镜头。谁优谁劣，高下立判。<br /><br />第一天早上，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快速把绳索系统搭建好，测试好机位。天公作美，光线和山体条件都特别好，拍摄结束时，已经达到了品牌方的要求。<br /><br />郑成岭看样片的时候兴奋得把保暖绒衣都脱了，直锤他肩膀：“还得是我们牧也。当年你是拍摄密云攀冰第一人啊，你当时那个纪录片，《人生如山》，我还是从朋友那儿要到的dvd，反复看了十几遍……”<br /><br />梁牧也当然知道。他十年前，在几乎同一块冰瀑区拍过一些东西。当时，钟彦云第一次挑战完全无保护攀登这京郊第一高的冰瀑。钟彦云那年二十六，而他刚上摄影系，才二十岁。现在回看，可称之为疯狂。 <br /><br />请收藏：https://m.qu06.cc \n',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