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第二天，黎鹦一大早很有兴致地爬起来和周聿安一起去买菜，他问了一句不用上课吗，回答是早就结课了，现在就等着期末考试。</p><p> 周聿安脱离学校很久了，差点忘记这样的运作规律，闻言从超市货架上取下一盒青黄瓜酱，嗯了一声：“好好复习。”</p><p> 除了复习，还得继续跟进比赛的事，黎鹦当然闲不下来，吃完饭后就窝在沙发上敲键盘，周聿安从卧室出来，看见她穿着单薄地坐在那儿，又进去揣了一个暖水袋和外套出来给她。</p><p> “冷的话就开暖气，我出去一趟。”</p><p> “啊，你去哪儿？”黎鹦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衣角，仰头巴巴地望着他。</p><p> 周聿安不太明白自己不过是出门一趟，为什么黎鹦就要用这种好像要被抛弃了一样的眼神看他，他他不去，轻轻揉了揉人的后脑，言简意赅：“去复诊。”</p><p> 上次在她面前小幅度发作过一次后，他也没瞒着，黎鹦知道他有抑郁症的事情，至于她有没有打算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他也不在乎。</p><p> 也有可能只是懒得去想了。</p><p> “哦，那好吧。”黎鹦松开他的衣角，又握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摇了摇，“早点回来哦叔叔，我会想你的。”</p><p> 被她惦记上，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周聿安捏了捏她的手心，塞进毯子里：“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打电话，我带回来。”</p><p> “好呀，叔叔再见。”</p><p> 周聿安走后黎鹦在家埋头复习，做题做得头晕，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他还没回来。</p><p> 这太奇怪，她从暖融融的毯子里爬出来，打算下楼找人。</p><p> 出门转角的位置也冒出一个脑袋，黎鹦差点撞上去，刚后仰稳住身形，对方带着歉疚的声音立马响起：“不好意思，你没事吧？”</p><p> 她站稳的同时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一对衣着朴素的母女，母亲一手提着菜，一手牵了个小姑娘，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看着她。</p><p> 黎鹦摇头：“没事。”</p><p> “这、这不是周警官家吗，你是……”清瘦年长的女人看了眼门牌号，犹疑着发问。</p><p> “哦，他是我叔叔。”</p><p> “这样啊，我还以为周警官不在这儿住了呢。”不知道为什么，女人脸上露出了有些如释重负的表情，黎鹦觉得奇怪。</p><p> “你是找他有事吗？”</p><p> “没有没有，随口问问，打扰你了。”女人如梦初醒一般回神，拉紧女儿的手，“我们走了，和姐姐说再见。”</p><p> 看着就腼腆的小姑娘探出半个脑袋：“姐姐再见。”</p><p> 黎鹦友善地和她挥挥手，目送他们上楼，才接着往下走。</p><p> 周聿安家在紫荆街道白云社区，是有年头了的老小区了，商业街建成后翻新了一次，不过住这儿的人大多年长，平时最爱做的事就是茶余饭后搁楼下的凉亭里闲聊。</p><p> 现在正是一天最闲的时间段，黎鹦下楼时刚好碰见穿着保暖的大爷大妈围成一圈唠磕，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周聿安发个消息，先被迫听了一耳朵八卦。</p><p> “…谁知道他还管不管，他不是最近带回来个小闺女吗，看着忙得很，那是他闺女还是他亲戚哦。”</p><p> “哪儿生得出来那么大的闺女，人周警官老婆都还没讨呐。”</p><p> “你上次不是说要把女儿介绍给他吗，咋也不见行动啊。”</p><p> “哎哟那不成，小周人不错，但那工作我看太危险了，女儿嫁过去不是受苦嘛。”</p><p> 明显是和周聿安有关的，黎鹦在话题被扯到更偏的地方去之间凑了过去：“你们是在说我叔叔吗？”</p><p> “嚯，你这小闺女咋恁吓人嘞。”红棉袄大妈被她吓一跳，手里的瓜子都掉了一把。</p><p> “不好意思呀阿姨，我是好像听到你们在说叔叔的事。”黎鹦把旁边的瓜子拾起来，往石桌上垫了张纸，把瓜子仁剥到上面。</p><p> 这一声阿姨叫得红棉袄大妈心花怒放，毕竟刚处在一个被叫阿姨也行、奶奶也行的临界点，谁都乐意被叫年轻。</p><p> 一边的紫棉袄大妈用手肘一捅她，使眼色：“唉，她不就是那个，五楼那个？”</p><p> “哦，你就是周警官家那个吧。”红棉袄大妈吃着剥好的瓜子仁，恍然大悟地问了一句。</p><p> “是啊，我是他侄女。”黎鹦笑了一下，“阿姨，你们刚刚是在说他什么事啊？”</p><p> “侄女啊，怪不得怪不得。”红棉袄大妈继续吃瓜子，“就是说那个呀，你刚刚没见到，你们家楼上那对母女？”</p><p> 黎鹦回想起刚刚才碰过面的母女，点点头：“好像见到了。”</p><p> 看她这反应，红棉袄大妈一拍膝盖：“看你就不知道，你叔叔没和你说吧。”</p><p> 老一辈人说话就喜欢卖这关子，不过黎鹦很有耐心，乖巧地摇头：“叔叔不怎么和我说他的事。”</p><p> “是这样。”大妈兴致勃勃地开始和她扯，“那女的的男人回来了，怕不是又要找她拿钱，上次就是你叔叔帮了一把，这次还不知道要咋办呢。”</p> ', ' ')('\n <p> 黎鹦状若迷茫：“什么意思啊，是发生什么了吗？”</p><p> 大妈说着说着生了点气起来：“就她那男人不行啊，有手有脚的不去挣钱，就知道回来找女人要，一个月前？还是什么时候来着？半夜两口子又在那儿吵架，那孩子都哭那么可怜了哦，男的还动手，要不是小周上去管，怕那女人要被他打死啊。”</p><p> 一个月前……</p><p> 黎鹦回想起来，大概就是一个月左右之前，周聿安有一次来找她的时候，额头上多了一块伤，当时他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p><p>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儿，他都是这么好心的一个人啊。</p><p> 黎鹦听到有用的信息，没有继续听两人聊着聊着又扯偏了的话题，抬起头，目光遥遥地落到周聿安家上方的阳台，隐约能看见几盆枯死的花。</p><p> 这种事情，还真是层出不穷。</p><p> 黎鹦在小区左边一个小型儿童乐园找到的周聿安。</p><p> 给他发消息没人回后，她抱着随便溜达的心情到处转，没想到能在沙坑边看见他蹲在那儿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堆沙堡。</p><p> 倒也不是一起堆沙堡，只有两个孩子在堆，他只是在旁边帮忙递下铲子。</p><p> 黎鹦：“……”</p><p>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鬼魅一样拍了拍他的肩：“叔叔。”</p><p> 周聿安不知道在意识出窍地想什么，被她这一拍吓了一跳，手里的塑料玩具铲掉下去后，他才机械般回头：“小鹦。”</p><p>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p><p> 周聿安把东西捡起来捏在指尖：“帮忙。”</p><p> “叔叔，你家人来接你啦！”刚拍好城堡塔尖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拿走了周聿安手里的玩具铲，仰头呆呆地看了一眼黎鹦，“姐姐你好漂亮，你是这个叔叔的女朋友吗，他说家里没人不着急回去，你是来接他的吗？”</p><p> 黎鹦看着周聿安。</p><p> 后者提着脚边一袋东西站起来，牵过她的手：“走吧。”</p><p> “叔叔，你是不想见到我才不回来的吗？”</p><p> 往单元楼走的路上，黎鹦安静被他牵着，途中开口问了这么一句。</p><p> 不然怎么解释他老早就回了小区，宁愿在楼下陪小孩子玩也不回去。</p><p> 周聿安叹气：“没有。”</p><p> “那你怎么不回家啊？”</p><p> 周聿安捏着她的手，目光游移：“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p><p> “那不就是不想见到我吗？”</p><p> “和你没关系。”周聿安头痛地解释，“不要想太多，我就是想单独待着，会觉得安静一点儿。”</p><p> 家门咔哒打开，黎鹦先进去，周聿安进门后反手带上锁，转身看见前面的人在看他。</p><p> “怎么了？”</p><p> “叔叔，你看着好累，你这几天是不是不开心啊，都没怎么见你笑过。”</p><p> 明知故问的话，周聿安却还是耐着性子否认：“没有，只是吃了药比较容易困。”</p><p> 黎鹦眨眨眼，突然对他伸出手：“叔叔，要不要抱一下？”</p><p> 抛去别的不说，拥抱真的是一个很浪漫的动作，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几乎可以瞬间消弭一切烦忧疲倦，获得来之不易宁静。</p><p> 可如果他拥抱的对象是黎鹦，也会如此吗？</p><p> 那不重要了。</p><p> 只要她想，他同意就是了。</p><p> 周聿安松开手里的塑料袋，任它落地，往前一步靠近她。</p><p> 这是一个和之前都不一样的拥抱姿势，黎鹦手臂攀上他的肩，搂住他的后颈，而周聿安双手交错在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锁紧在怀中。</p><p> 只要略一低头，他就可以把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疼痛着的脑袋埋进黎鹦的颈窝，就好像是将整颗头颅摘下，浸入柠檬香的水池。</p><p> 就这样，他也可以得来片刻的安宁。</p><p> ＊</p><p> 叶七七跟着母亲回了家。</p><p> 室内空无一人，或许是个好消息。</p><p> 母亲明显也松了一口气，提着菜去了厨房，笑着问她今天晚上吃糖醋肉可以吗。</p><p> 她当然说可以，放下书包在沙发，很懂事地去阳台收衣服，又帮着浇快要枯死的花。</p><p> 然后她在桌上摊开书本，听着厨房响起的梆梆切菜声认真地完成今天的作业。</p><p> 只要那个讨厌的人不回来，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她只需要和妈妈一起生活就够了。</p><p> 她也只想和妈妈一起。</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