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该干嘛干嘛去，都杵在这里做啥子？不出车了？”卡子六把烟头一扔，驱赶着闲杂人等去做出车准备。</p><p> 太阳会依旧升起，河流也会向着大海的方向奔腾，都是讨生活的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悲伤别人的事？</p><p> “小毅，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待人群完全散去后，卡子六把韩毅拉到一边问道。</p><p> 韩毅挠了挠头，“不知道，我想先在燕京找份工作，一边做活路，一边看书，你晓得的，明年我要读大学。”</p><p> 卡子六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我晓得你这两年都把钱存着的，你现在也是时候该去重新读书了。”</p><p> 说罢，他压低了声音，“杨书记说，给你办的是辞退，不是开除，会有2400的赔偿金。</p><p> 你不要开腔，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到时候我回去领了直接给你奶奶。”</p><p> 韩毅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有点进沙子。</p><p> 每当回想起这事来，总觉得心里涩的慌。</p><p> 自己作为过失方，怎么可能会有辞退赔偿金的说法？</p><p> 无非是卡子叔变着法的自掏腰包补贴自己，又不想落人情罢了。</p><p> 韩毅也没打算拒绝这好意，本就是一场梦。</p><p> 只是每年烧纸的时候，卡子叔坟前的纸额外的多一些。</p><p> 卡子六扇了韩毅头一下，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去收拾自己东西，待会我们进燕京城，顺路把你扔下。”</p><p> 韩毅拍了拍屁股，转身恭恭敬敬给卡子叔鞠了一躬，而后一路小跑去车上收拾个人物品。</p><p> 车就扔这里了，跟车员会接着处理后续修理、赔付的事情，剩下的是公司的事。</p><p>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货车司机的生活哪有那么舒服的，无非是一床毛毯、证件、换洗衣服什么的。</p><p> 这年头的货车，可没有后面可以睡觉的软卧。</p><p> 东西不多，一个大背包，什么都塞下了。</p><p> “小毅，我听隔壁村的李二娃说，他就是在蜀都大学当保安时考起成人高考的，一边看门一边看书，你要不在燕京也找个大学试试？”</p><p> 柳大爷一边开着车，一边对身边坐着的韩毅说着。</p><p> 柳大爷其实年龄还不够大爷的份儿，不过人长的着急了些，40来岁就白了头。</p><p> 韩毅笑着点了点头，说大爷你放心，我不会学坏的。</p><p> 现在的他知道，这些叔伯大爷其实是担心自己人在外地，没依没靠的，行差踏错便会走上邪路，催他赶紧找份正经工作。</p><p> 都是苦哈哈讨生活的，也没人矫情说让他先回家看一趟。</p><p> 任谁家里有个病人，都知道，钱才是最重要的。</p><p> 何况韩毅家的还是个慢性富贵病？</p><p> 有回家耽误的一两周功夫，多挣点钱不香吗？</p><p> 韩毅松了一口气，这个梦终于要结束了，下车自己便会醒来。</p><p> 车队是来燕京送尿素的，尿素作为一种有机合成物，并不仅仅运用于农业领域，还被广泛的采用于工业领域。</p><p> 不过回程的时候，车队会去首钢拉点管材，算是私活。</p><p> 这也是为什么车队都是乡党的原因，为了更好的保密。</p><p> 这也是大家来钱的路子。</p><p> 货车这个行业流行一句话，“穷死不拉管，饿死不拉卷”。</p><p> 不管是水泥管还是钢丝卷、线缆什么的，在高速上行驶时，如果遇到急刹车，这些东西会推着车走，非常的危险。</p><p> 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不好固定，一不小心就会滚出去，而且侧翻什么的也是常事。</p><p> 但是，管材卷材的运费也高，作为韩毅他们这种国有车队，返程车拉私活是再适合不过的。</p><p> 少装点，出事的概率就会小很多。</p><p> 而且国企的车，安全防护配置也很到位，卷材下面垫上枕木，就可以有效防止货物的晃动。</p><p> 在把最后一根枕木帮柳大爷塞上后，韩毅跳下车，背起背包，挥了挥手和他们告别。</p><p> 没工夫矫情什么，叔伯大爷们认为有那几滴眼泪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去找工作填饱肚子。</p><p> 走在首钢的厂区里，望着遮天蔽日的滚滚浓烟，韩毅心里很是感慨。</p><p> 谁能想到，眼前烟囱林立，热火朝天的十里钢城，20年后，会是风景如画的冬奥会赛场？</p><p> 他安步当车的走着，心里也不着急，反正是个梦，说不定还没走出去就醒了。</p><p> 车辆车水马龙的在厂区里奔驰着，和周边工人们急促的步伐不同，悠闲走着的韩毅引起了别人的注意。</p><p> 背着背包，东张西望，足以让保安认为这是想来厂里捡点废品的拾荒者。</p><p> 没必要起什么冲突，又不是走占小说，遇见什么事都需要打脸打脸再打脸。</p><p> 别人也是职责所在，再说了，自己现在这身份，还真算社会盲流。</p><p> 这事要是现实里，此刻自己这情况，也不介意在没人的时候，顺点废铁出去。</p><p> 一般</p> ', ' ')('\n <p>厂子门口就有回收的，走走路，几块十几块的就到手，何乐而不为。</p><p> 反正厂子里面的小孩子，都是用几块的进口螺丝什么的当玩具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那个年代老厂子的通病。</p><p> 全国都一样，他们村用尿素肥田从来不花钱。</p><p> 从保安手里接过背包的韩毅耸了耸肩，加快步伐向门口走去。</p><p> 这个梦差不多该醒了吧？</p><p> 出了厂门，韩毅无奈的沿着阜石路走着。</p><p> 他开始有点不耐烦了，该见的人也见着了，不该见的人也见着了，有完没完？</p><p> 全身出汗的他将背包带子在肩头上理了理，瞥见路边有个长椅，紧走几步过去坐下。</p><p> 特喵的鬼上身了吗？</p><p> 做个梦都这么累！</p><p> 他掏出烟点燃，坐在椅子上休息着。</p><p> 这走了至少一个小时了吧？</p><p> 都快到八大处了！</p><p> 望着地上的影子，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韩毅心里有些慌，拿着烟的手也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p><p> 自己……不会是……</p><p> 韩毅猛地摇了摇头，把刚刚升起的念头驱离出去。</p><p> 哪会有这样的事！</p><p> 望着马路对面华利通大厦此刻因为中午进进出出的上班族，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却连忙朝着地上呸着口水。</p><p> 艹！</p><p> 这种事多少年没发生了！</p><p> 烟拿反了。</p><p> 他将烟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而后东张西望看了看，赶紧将烟从地上捡了起来，顺脚将口水擦干净。</p><p> 不远处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妈，正恶狠狠的看着他。</p><p> 韩毅抹了抹脸，背起背包，跳上一辆公交车。</p><p> 此时的韩毅，有点期盼，期盼着这梦晚一点醒。</p><p> 既然还在做梦，借着这机会了个愿，去自己的大学看看吧。</p><p> 这人生，挺荒诞的。</p><p> 手下基本都是清北复交的高材生，可这辈子自己还没进过大学。</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