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我这张笑脸，对着镜子练过千百遍。不过，母妃好像不太喜欢。”<br />\n阮嫔给自己倒了杯茶。<br />\n“舒家的事，是你做的吧。”<br />\n二皇子：“母妃说笑了。我对大哥一向兄友弟恭——这些，都是您和父皇教给我的，”他也给自己拿了个茶杯，“除了朝堂上的党争避免不了，温和、谦逊、仁爱，我觉得我哪一点都做到了。”<br />\n“舒家出事，朝廷上，六弟和兰嫔一派，以及我门下的人，对大哥围剿，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父皇都没太管，母妃你要管么。”<br />\n二皇子摇头笑笑。<br />\n“母妃，大皇子妃如何哭着求你，想让我放他们一马的。”<br />\n扯来扯去，就是没有正面回答阮嫔的话。<br />\n大皇子妃确实是来求了阮嫔。<br />\n只是她不清楚是谁在背后陷害的舒家，不仅找了阮嫔说情，还去找了兰嫔。<br />\n阮嫔紧紧盯着他：“若真是兄弟友善，你给舒家求情，舒家其余族人的下场会好很多。”<br />\n二皇子：“是吗。”<br />\n他抬眼，“与我何干。”<br />\n阮嫔皱眉：“人命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br />\n二皇子耐心道：“母妃，这不是人命不人命的事，是谁输谁赢的事，”他奇怪道，“为什么你每次都会因为别人来指责我，到底别人是你的孩子，还是我是你的孩子？”<br />\n“我哪里做错了吗？”<br />\n阮嫔盯着他脸上的微笑，别过脸：“做了坏事，终有一天要遭报应，不要越陷越深。”<br />\n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像普通母子。<br />\n二皇子：“坏事？遭报应？没有吧。”<br />\n他沉思片刻，“哦，我五岁那年，觉得你的贴身婢女太吵了，把她推河里。母妃，她的尸体还是你帮我处理的。如果我做了坏事，母妃是不是也做了坏事呢？”<br />\n二皇子温柔笑着，吐出两个字：“帮凶。”<br />\n阮嫔一巴掌甩在他脸上。<br />\n啪的一声脆响。<br />\n她瞬间回到了几年前的那秋日的池塘前，婢女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气息全无，她抱着似乎是吓傻了的儿子哄，结果儿子却笑嘻嘻的说：母妃，把她推下去后，她果然就不吵我啦。<br />\n那一秒，她浑身的血都被冻了起来，觉得自己抱着的好像不是一个孩子，而是。<br />\n“冷血的怪物。”<br />\n再往后，越长大，她就越发现她生下的这个孩子没有同理心，好像天生就缺点什么。<br />\n二皇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样您都不满意，认定一个人有罪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错的。”<br />\n他缓缓站起来，直起腰。<br />\n“母妃啊，你觉得我是怪物，厌恶我，但也只是厌恶我，就算制止，也只是口头说说。答应大皇子妃来找我求情，用仁善压我，我若不答应就是恶，那你的‘善’又在哪里呢。” \n\t\t\t', '\t')('\n“我最开始想要站稳朝堂，找外祖帮忙的时候，母妃，你可没有拒绝。我走到今天，也有你的助力。”<br />\n他每说一句，阮嫔手指就攥紧一分。<br />\n二皇子：“母妃，你也不过是伪善罢了，我们母子两个，血脉相连，割舍不断。”<br />\n阮嫔闭了闭眼：“你真的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在意。”<br />\n二皇子：“我可以感受到，不过母妃，你真的不能全心向着儿子吗。”<br />\n阮嫔：“我这些年无数次想把你的性子拐回来！”<br />\n“我不觉得我有问题。”<br />\n二皇子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以后我再来看望您的时候，还是隔着主殿问候吧。”和往常一样，维持着母慈子孝的表面。<br />\n“您就在殿内养养动物，看看书，”他垂手，“问母妃安，儿子告退。”<br />\n阮嫔独自坐在殿内。<br />\n一只小猫悄悄落在地面，喵了声，趴在了她的腿上。<br />\n阮嫔这才回神，手指轻轻抚摸着小猫的后背。<br />\n侍女进来：“娘娘，今日还出去看梅花吗？”<br />\n阮嫔疲倦道：“不了，关了宫门吧。”<br />\n-<br />\n大皇子府。<br />\n大皇子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一整晚加一上午。<br />\n他发丝微散，眼中布满血丝，手里拿了本书，屈膝靠坐在书架前，地面散落的都是《周律》分卷。<br />\n昨天记下小七说的话，他回了书房就开始翻。<br />\n很容易就找到了。<br />\n大周律《官》篇六章，第一百三十四条：[为官者与皇室连结姻亲，本族主脉可称皇亲，获罪，上若允，酌情，亲眷可官当也。]<br />\n官当，大皇子一时半会没弄懂什么意思，又去翻了翻前面的，才找到了。<br />\n官当的意思是，官员犯罪，可以用降级来降低或者抵消罪行，叛国罪和其余特殊规定的罪行除外。<br />\n但贪墨罪不在此列。<br />\n原本的官当适用于所有官员，不过本朝改了律法，只适用于和皇室嫡系结亲的官员。<br />\n但这条也很耐人寻味，需要亲眷同意，还需要圣上同意，才可以启用官当这条律法，减轻罪责。<br />\n两者中有一个不同意，这条就是废话。<br />\n大皇子想了许久，他在想舒家现在还有谁有身份有地位，能扛得住如此重罪的官当。<br />\n外面的仆人敲了敲书房的门：“殿下，宫里的公公来了。”<br />\n大皇子这才站起来，推开门。 \n\t\t\t', '\t')('\n包公公正在院中，行了礼：“大殿下。”<br />\n大皇子哑声道：“你怎么来了。父皇有事吗。”<br />\n包公公凑近，低声说：“来关心一下您，陛下让我跟您说一声，半个时辰后，处置舒家的圣旨就会到达东厂。陛下还说，您既已做出了选择，就别后退。”<br />\n大皇子：“我什么时候做了选择？”<br />\n包公公懵了一瞬：“您今天不是没上早朝……？”<br />\n而且大皇子妃今天还跑宫里去求情了，谁看了不会觉得是大皇子彻底放弃了舒家。<br />\n大皇子咬牙：“我是在查资料！”<br />\n包公公跺脚：“哎呦，您这…圣旨要是出了宫门，可就没法改了！”<br />\n大皇子猛地转身，快速冲向门口，但跑了几步，他生生止住，眼中闪过痛苦的挣扎之色。<br />\n舒文馨走了过来，她不知道在走廊里看了多久，礼貌的对着包公公说：“您先回吧。”<br />\n包公公离开后，她走到大皇子面前。<br />\n两人沉默很久。<br />\n舒文馨红着眼眶说：“没有办法了，是不是。你没有，我也没有。”她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br />\n舒家已经没有价值了。<br />\n现在舍了舒家，对大皇子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br />\n“我……”<br />\n大皇子想开口说自己有了个或许可以救舒侍郎的办法，但话到嘴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br />\n舒文馨低头垂泪，这是成婚后她第一次哭的这么绝望。<br />\n大皇子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嘴里泛起血腥气，他略显粗糙的大拇指擦过舒文馨的脸。<br />\n大概是夫妻两人之间总得有个稳得住的，大皇子一瞬间沉稳下来：“文馨别怕，等我回来。”<br />\n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大皇子府，策马朝着皇城狂奔而去。<br />\n马鞭都挥出来了残影，马儿使出吃奶的劲往前跑。<br />\n下马后丝毫不停，奔向紫宸殿，二月的寒风刮在脸上，肺部火烧一样，这大概是他此生最快的奔跑速度。<br />\n他跑过巍峨的殿宇，跑过宫道，宫人们诧异地看着他，好几秒后才赶紧低头站在墙边给他让道。<br />\n大皇子想，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狰狞。<br />\n他想起和老三争锋的那些年，老三出事后，他不是开心，而是茫然。他想起自己意气风发的瞬间，得意的时候，也曾那么豪气冲天。<br />\n他想起自己逐渐温暖热闹的家，妻子，和孩子。<br />\n大皇子气喘吁吁地停在紫宸殿外，抬头看着上面牌匾周围那一圈冷冰冰的金光。<br />\n天是阴的，金光有些暗淡。<br />\n他一撩衣摆，跪下：“儿臣曲渡苍，求见父皇——” \n\t\t\t', '\t')('\n选择权力，还是选择情谊。<br />\n他重重磕头，声音哑的破了音：“大周律《官》篇六章，第一百三十四条，儿臣愿为舒家官当！！”<br />\n“儿臣愿为舒家官当！”<br />\n“儿臣愿为舒家官当！”<br />\n他一连喊了数声，崇昭帝才从紫宸殿内走了出来。<br />\n余公公看着他的脸色就觉得不大好，飞快的将紫宸殿周围的人都清场了，只留下来了护卫。<br />\n崇昭帝冷声：“你是何身份，可为舒家官当！”<br />\n大皇子：“舒家与皇室嫡系联姻，儿臣是舒家的姑爷，算半个舒家人。”<br />\n崇昭帝：“就算朕同意，凭你在朝堂上的官职，也抵不了他的死罪。” \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