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n\t我问它，你哥也出门撒尿了吗？<br />\n它说，它的哥哥在林子里，它找不到了。<br />\n我说，你哥撒完尿就会回来找你的。<br />\n它瞪着滴溜溜的黑眼珠，问我，真的吗？<br />\n我点点头，当然，我哥每次就是这样。<br />\n它冻坏了，我把它抱回了屋。<br />\n为了使我的话更佳信服，我抱着它和一摞被子在炕沿坐了好久。<br />\n等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我哥回来了。<br />\n他的脸冻得通红，浑身都是冰碴子，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细小的血口。<br />\n他见我没睡，猛然冲过来抱住我，浑身湿冷的让人难受。<br />\n我挣开他，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br />\n他蓦然落下两行泪，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去那么久了。<br />\n第二天，小狐狸不见了，我问我哥，他说没见过什么狐狸。<br />\n胡说，明明昨天抱着我的时候还把小狐狸挤得吱吱叫呢！<br />\n我觉得哥在骗人，自己到处去找小狐狸。<br />\n找到一间大房子的时候，我看到了满园的青菜，绿油油的，长在冰天雪地的冻土中。<br />\n我的肚子霎时间咕咕作响。<br />\n里面立刻冲出一个叫骂的女人，“哪个兔崽子又来偷挖我的草药！”<br />\n她看到了我，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可我跑了好几步仍在原地，甚至转过身，不受控制地朝那女人跑去。<br />\n我跌坐她腿边呜呜地哭。<br />\n“我没偷！我没偷！”<br />\n“喂！你这小崽子！别哭，我这不是误会了嘛！”<br />\n她蹲下来，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来给我擦脸。<br />\n那帕子香香的，我揪在手里贪婪地闻，她便把帕子送给了我。<br />\n她说她是药房长老，这帕子上她熏了安神香，以后可以抱着睡觉。<br />\n我哥找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吃上第三盘糕点，喝上第六杯热蜂蜜了。<br />\n药房长老跟我哥说了很久的话，她送我们回宿舍的时候，小声嘟囔了一句。<br />\n“华阳那个老不死的，作孽呀。”<br />\n当天，我们有了管饱的三餐，温暖的屋子。<br />\n药房长老按着大师兄的脖子让他在我哥面前低头。<br />\n“礼义廉耻都被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道歉！”<br />\n大师兄斜眼愤愤地等着我们，闷声闷气道：“对不起。”<br />\n我分明看见，我哥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然后微微一扯嘴角：“没关系。”<br />\n可当晚，大师兄又来了。<br />\n这次他带了帮手姜师兄，他们联手将我哥绑出门外，扒下他的上衣。<br />\n大师兄拿木剑打他的腿窝，“竟敢告状？我看你是找死！”<br />\n我跑过去拉他的胳膊，让他放开我哥，他把我甩到一边，让我滚开。<br />\n我想往药房长老那里跑，姜师兄拦住我的去路，恶狠狠道：“别想去找长老！”<br />\n他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大喊。<br />\n于是我看着我哥生生被大师兄打了十下，在雪地里滚了两滚，又将他拖回了屋里。<br />\n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师兄只指着我的鼻子说，闭嘴，再哭就再揍你哥一次。<br />\n于是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再也不敢发声哭泣了。<br />\n我哥告诉我，不许把今天的事告诉长老。<br />\n我想不通，明明长老会为我们撑腰，凭什么要忍着挨打呢！<br />\n我第一次跟我哥大吵。<br />\n我哥却扶住我的肩膀，紧紧盯着我。<br />\n他说：“不要再去找他们，在这里，我们才是外人。”<br />\n他说，没有人会为一个不中用的废物去惩罚天之骄子。<br />\n他说，去求他们只会得到同情和怜悯，却得不到正义和尊严。<br />\n他说，这样的友好，我们不需要。<br />\n从那以后，我跟哥更加卖力地去砍柴，捡松子，套兔子。<br />\n没人再来过，因为我不爱哭了。<br />\n没人注意我们，因为我们从不跟外人交谈。<br />\n我们是这座雪山上的灵，无人在意的时候，就像漂浮的空气。<br />\n在一个天不那么冷的日子里，远处的宫殿天空忽然爆发出绚烂的极光。<br />\n左右人都兴奋大喊：“华阳君出关啦！”<br />\n这是我第二次听到的名字。<br />\n那时我已经能区分人名。<br />\n过几天后，一个高大的男人经过禁林，远远地看过来一眼，又在众人的簇拥中离去。<br />\n只这一眼，我跟哥哥便得以识字断文，握枪拿剑。<br />\n我选习了药房长老的课程。<br />\n她在药田中侍弄花草，一把小小的锄头上沾染些泥土，她还记得我。<br />\n她问我们最近过得好吗？<br />\n我答，过得很好。<br />\n她说，很少有人选习她的课程的，我为什么选这个呢？<br />\n我说，剑术老师说我根骨不佳，难成大器，应该早做别的打算。<br />\n“所以，”她眼中隐隐透着兴奋，“我终于也要有自己的亲传弟子啦！”<br />\n我骗了她，我哥上了剑术课之后，身上莫名多了很多划痕，他疼的晚上睡不着，我也睡不着。<br />\n剑术课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br />\n成为药房长老的亲传弟子，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去上课，我花好多时间跟师父识别草药，炼制丹药。<br />\n于是我的哥哥得以安眠。<br />\n可师父让我搬去她那里住，没有我哥陪着，我好久才习惯独自入眠。\n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