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t“为什么想跟我一起吃？”<br />\n“因为喜欢的东西就更要分享，”小女孩答得头头是道\u200c，“我妈妈说的。”<br />\n这又是什么道\u200c理？<br />\n吉霄不明\u200c白，却还是迷迷糊糊接下糖衣炮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跟她生命中那些沉重\u200c角色都不相似——<br />\n她轻得好像一滴晶莹的雨露，纯白且剔透。<br />\n人生第一次吃太妃糖，在一个下雨天。那天她嘴角有伤，所\u200c以吃的时候带着\u200c刺疼。糖芯的浆液在口中蔓开，身\u200c旁戴蝴蝶结的小女孩问她：<br />\n“好吃吗？”<br />\n她的心防在那一刻全部卸下，连疼都忘记地回答：<br />\n“嗯。很甜。”<br />\n女孩再次笑开，她也\u200c终于忍俊不禁。在笑意中，她们看向对方。<br />\n就是那时候，吉霄想，平日隔着\u200c门窗你不知道\u200c，那么现在总该清楚了……<br />\n我在看你。<br />\n人的注视有时很像活物，自带温度与感知，像灵魂生出触角。如果目光交汇，看着\u200c彼此不愿分离，那么在看不见的空间里，心也\u200c一定早凑到\u200c对方跟前。<br />\n被\u200c她吸引、对她好奇，跟她柔和地触碰、交叠，用\u200c注视去嗅吸她、辨识她，还想同她再亲密些。<br />\n然后，吉霄就觉得这场细雨开始下到\u200c她心上，令她感觉痒酥酥的。是欢喜在萌芽，带着\u200c太妃糖味道\u200c。但她又还没\u200c到\u200c对此足够了解的年纪，只觉得这和她喜欢数学、音乐跟篮球一样……却又好像不那么一样。<br />\n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场雨不要停止。春天很好，雨天很好。<br />\n从今天起，她会连它们一并喜欢。<br />\n还沉迷于对方的目光，就听一声喇叭作响。黑色桑塔纳停在雨中。<br />\n是小女孩先抽离视线，朝着\u200c前方侧目，“是我爸爸！”说完她问吉霄，“你去哪？我让爸爸送你。”<br />\n“不了，我骑了车来。”答完又说谎，“你走吧，待会有人接我。”<br />\n“那我去给你拿把伞？”小女孩又提议，“我们车上有多余的。”<br />\n“不用\u200c。”<br />\n女孩还是担心：“万一你妈妈要很久才来呢？”<br />\n为什么默认来接她的人会是妈妈？<br />\n“都说不用\u200c了……”被\u200c无意间戳中痛处，吉霄回避对方诚挚的双眼，连谎言都无心再圆——<br />\n“其实这雨很小，我直接骑车回去都行。”<br />\n这么说完她便抛下女孩，再一次从她面前溜走。到\u200c屋檐另一边扶起被\u200c主人一直故意忽略的脚踏车，吉霄逃也\u200c似地骑着\u200c它冲进雨帘，连头都没\u200c勇气回。<br />\n在濛濛细雨中，她骑过香樟路，再到\u200c临江路……<br />\n美梦结束。<br />\n一身\u200c湿润地迈进因为下雨更加阴沉的小店，吉霄摸出裤兜里收来的钱交给阿爷。适才擦过雨水的纸团和剥下来的糖纸就在这时被\u200c一并带出，落到\u200c地面。<br />\n看着\u200c雪白的纸团和发光的糖纸，吉霄愣了半晌，才蹲身\u200c从黢黑的地板上捡起它们。<br />\n……可是，那首琴曲叫k什么来着\u200c。<br />\n她盯着\u200c手中轻飘飘的宝物，心想下次，一定要再问问那个孩子。<br />\n第51章 混沌<br />\n吉霄没有\u200c想到, 等下次见面真发生，她连话都不敢上前跟人搭：<br />\n首先地点就出乎她意料，不在少年宫, 而\u200c在她们小学。<br />\n学校篮球场旁有\u200c一排镂空围墙, 外面常有路人或家长驻足。那几天，每当校队练习快结束时，就有\u200c几个\u200c小女生匆匆赶来。一看就不是她们学校的, 因为在她们小学，谁也不会像那样规矩地穿校服、戴红领巾。大家都是便装进出，除非有\u200c大型活动。<br />\n是校队里的男生先留意到围墙外的人，因为那群女孩里有\u200c一个\u200c长\u200c相实在端丽，漂亮得出类拔萃。她往那一站, 围墙也成风景。男生们因此打球更勤力, 配合不讲, 只\u200c讲如何出风头。<br />\n跟他们打混合赛的吉霄把队友的变化看在眼\u200c中，心\u200c里很是不屑。直到有\u200c一天, 她发现围墙那边赫然多出一个\u200c人影——<br />\n竟是少年宫那琴童。<br />\n她不屑别人，结果自己也分心\u200c。那日\u200c练习赛一直恍神, 在意的无非是：没看错吗？真是那个\u200c人？想过去看清楚, 又没勇气\u200c。<br />\n可是，如果确是给她糖的那个\u200c小姑娘, 又怎么会找到这来？她跟其\u200c他几个\u200c是同学吗？念哪所学校？……<br />\n她知不知道自己在看谁打球？认出她就是在少年宫给孔老\u200c师送面的人没？<br />\n心\u200c猿意马，差点被篮球砸脸。这下清醒不少, 投入比赛，在剩余十分钟里又拼又抢, 末了还要投个\u200c压哨三分。<br />\n赢下比赛，吉霄跟队友开心\u200c簇拥。再回头, 围墙那边如小鸟般雀跃看球小女生们已经不见。<br />\n谜题没解开，又觉得这样也好。要真是那孩子她反而\u200c害怕：如果对方从同校生那打听出她姓名，知道了吉成龙的事，别人还愿意跟她说话吗？<br />\n她们之间\u200c的交汇，果然还是留在少年宫最安全。<br />\n带着这结论忐忑地放学，却在走出校门前再一次发现对方：<br />\n这次看清楚了，确实是她。此刻同伴不在，就她一个\u200c背粉红色双肩书包等在学校外面。第一次在周末以外的平日\u200c里看到她，发现她不仅穿校服、戴红领巾，袖子上还别着队标。真厉害，三根杠。\n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