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n\t纪云山神情冷然开口：“若是他死了，你一并陪葬。”<br />\n药箱被合上发出一声响，陆郎中转过身，普通面庞上一双点漆般的墨眸直直与纪云山对视片刻，说：“将军, 人各有命。”<br />\n说完, 他竟连礼也未行, 径直绕过纪云山往外走去。<br />\n方喻睁开眼, 若有所思般看了一眼陆郎中如竹的背影，不经意道：“本来也治不好，你恐吓旁人做什么。”<br />\n纪云山在他身边坐下，说：“治得好。”<br />\n“我已写信寄给师父，”他抿了抿唇，又道，“等你身体好转一些，我们便启程回去。”<br />\n方喻倦懒地撩了一下眼皮，瞅着他的脸看了片刻，无奈笑了笑：“云山大哥，你以前可不像现在这样。”<br />\n纪云山垂下睫，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开口：“你也说了，那是以前。”<br />\n窗外明艳的阳光洒落下来，数日来积攒的湿意在光下蒸腾成雾，从木窗望出去，一片灰黑的屋顶上升起朦胧白烟，如进了蓬莱仙境。<br />\n鸟雀成群掠过楼下的湖面，。<br />\n纪云山轻轻握住方喻垂在榻边的手，一触之下只觉指尖冰凉，像拢了一团冰。纪云山于是把方喻的手塞进被子里，给他掖了掖被角。<br />\n“要着凉了。”纪云山语气里有几分责备。<br />\n方喻翘起唇角，忽然说：“云山大哥，等你回去后，记得庇护一下许家，就当是……这段时间我帮你的谢礼。”<br />\n京城已经传来崔氏一族的消息，圣上固然大怒，但崔家根深叶茂，不是轻易就能扳倒的。近日里京城内风云变幻，凭许容父母那副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不小心出错，就被人泼了一身腥。<br />\n纪云山道：“许纪两家向来情谊深厚，你不必为这事求我。”<br />\n方喻嗯了一声，说：“那就好。”<br />\n“你于发觉崔氏反叛和追查突厥人行迹上有功，”纪云山看着他，黑眸专注，道，“等回京后，圣上必会赐下赏赐，你升了官，就有庇佑许家的能力了。”<br />\n方喻摇摇头，轻声说：“我不回去。”<br />\n纪云山竟然怔了一下，不解皱眉：“你要去哪？”<br />\n方喻咳了两声，抿去唇边的血星，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云山大哥，我要死了。”<br />\n纪云山定定望着他，眸子里蕴着翻涌的情绪，出声说：“你只是想离开，对吗？”<br />\n方喻与他对视片刻，没说话。<br />\n纪云山缓缓收紧了放在膝上的手，忽而哑声问：“那我呢？”<br />\n“许容，”青年将军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原打算回到京城，就向许府提亲。”<br />\n方喻不易察觉地挑了下眉，说：“云山大哥，你曾说你并不是断袖……”<br />\n“现在是了。”纪云山打断他，直直注视着方喻：“以前是我没有看清自己的心。”<br />\n“我心悦于你。”他一字一句道：“许容，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等回京后，如果你同意，我会立即上许府，向师父师娘提亲。”<br />\n方喻沉默了半晌，避开他的视线，转而看向窗外朦胧的景色，淡淡道：“纪将军，京城男风虽盛，但从没有人迎娶男子为正妻的。”<br />\n纪云山竟然笑了一下，黑眸弯起，嗓音难得温和：“那以后就有了。”<br />\n方喻闻言，偏过脸看向他，像是要证实这番话的真假。<br />\n纪云山不躲不避，俊秀的面容上神色沉静。<br />\n“许容。”他伸出手，隔着狐绒毯覆在方喻手背上，轻轻道：“和我一同回京，好不好？”<br />\n*<br />\n入夜，陆郎中提着药箱，依惯例进房来给方喻诊脉。<br />\n暖融融的烛火下，方喻拥着被子睡在榻上，乌黑的发丝铺散在枕边，苍白的脸庞被烛火衬得有了几分血意，莹润如夜色中的珍珠。<br />\nk将药箱随手放在一旁，静静打量了熟睡的人片刻，才出声叫他：“方喻。”<br />\n方喻长睫颤了颤，睁开眼，望见站在榻边的k。<br />\n两人对望半晌，方喻忍不住笑了，开口道：“走吧。”<br />\nk和他确认：“现在？”<br />\n“还有必要待下去么？”方喻咳了起来，蹙眉说：“再拖下去，身上会更难受。”<br />\nk顿了顿，问：“纪云山……”<br />\n“他去城墙下巡视了。”方喻嗓音平静，稳得不起一丝波澜：“走吧。”<br />\nk没有再多言。<br />\n纪云山检查完城门的修缮进度，突觉心口猛地一痛，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那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br />\n“将军……”手下的人还要和他说什么，忽然见纪云山扯过一匹马的缰绳就翻身而上，半句话也没有留下，径自朝驿站方向奔去：“将军！”<br />\n驿站内被纪家军把控着，纪云山大步跨进去，目光扫过一圈，沉声问：“许容如何了？”<br />\n一个下属不明所以地跟过来，随着纪云山往楼上走，一边回道：“将军，刚刚郎中已经来诊过脉，许编修喝完药就睡下了。”<br />\n纪云山匆匆到了方喻房门口，闻言要推门的动作一顿，偏头问：“他睡了？”<br />\n“是。”下属说。<br />\n纪云山点点头，道：“下去吧。”<br />\n等旁人都离开，纪云山才将手重新放在门上，迟疑片刻，轻而又轻地推开门。<br />\n屋内灯火微暗，方喻侧躺在榻上，连下颌都被柔软的被子裹住了，长而卷翘的睫在眼下投上小半圈青影，鬓角有着凌乱的碎发。\n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