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单衫染上鲜血般的深红，沈长清没有回头，只是默默用足尖拨开白雪，脚趾细细感受地面纹路。<br />
然后借着天目探知了一下阴气，慢慢确定了方向和路线。<br />
“他…他在干什么？”<br />
低哑的交谈声渐渐入耳，“他…他好像看不见！”<br />
“是除祟司！一定是除祟司弄瞎了他的眼睛！”有人提高了音量，似是给自己鼓劲，“大家不用怕他！他走路摇摇晃晃，估计伤得不轻！”<br />
“对！不用怕他！咱们团结起来，也能打倒极凶！”<br />
是众人抄起家伙的声音。<br />
夹杂着妇女的担忧，“孩他爹！你注意点！一定要小心啊！”<br />
是一扇扇大门打开，杂乱的脚步慢慢靠近，“打倒沈长清！结束这怪雪！”<br />
打开的大门后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画像被划烂的痕迹。<br />
家家户户，俱是如此。<br />
他们愤怒于自己世世代代供奉着厉鬼，他们恐惧厉鬼要把他们当做食物咬碎。<br />
沈长清缓缓躬身，“对不起，长清无意惊扰，只是借道罢了……”<br />
惊恐的百姓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善意，也听不进他说话。<br />
“打倒骗子沈长清！让他魂飞魄散！让他投不了胎！”<br />
第095章 前进!<br />
雪大得有些不正常, 沈长清不过站了一会，那冰冷的雪花已经覆盖他整个足背。<br />
有什么长条形的物什砸在他左臂，极沉闷的一声——那或许是扫帚<br />
他身形晃了一下, 那些人好像被鼓舞, 胆子大起来, “不用怕！我们能伤到他！”<br />
然后便是锄头、钉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齐齐招呼在他背上。<br />
其实没有怎样痛, 沈长清这样想着，慢慢往前面走。<br />
“是不用怕我”, 沈长清笑了一下, “沈某只要有一息尚存, 就会永远保护你们。”<br />
他任那些人在他身上发泄恐惧，然后一步一步往皇宫方向走。<br />
白色的天地间, 朵朵血红的“花”格外醒目。<br />
“他为什么不反抗……”有一人率先站住脚, “是不是我们想错了……”<br />
其实只要想一想, 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端倪。<br />
为什么偏偏是雪？为什么不能是雨？<br />
永安十三年春闱, 沈长清因永安帝传信下山，彼时上京连月阴雨。<br />
是沈长清入宫后, 那雨才停的。<br />
也许如今下的也是雨, 只不过天太冷了, 就成了雪<br />
“让一让好吗”, 沈长清轻声道, “有人要放出冷宫井里的水鬼, 让一让，让沈某去处理。”<br />
“你……”拦在前面的人往旁边退了一小步，拿着镰刀的手依旧在颤抖, “您……”<br />
“别怕，别怕我”, 沈长清温和道，“然后再往旁边让让，雪大路滑，慢点退没关系，别慌了神，一不小心摔了。”<br />
实在是太温柔了，以至于那人不由自主退退，又退退。<br />
等到那人退得足够远，沈长清确定不会吓到他，才又继续前行。<br />
沈长清走很远了，那些惊惶的百姓才仿佛刚回过神，“他……他好像真的只是路过……”<br />
“他是鬼，可他为什么不还手……我们都那样伤他了……”<br />
钱开承就站在小巷另一头，手里的包袱落在地上。<br />
他好不容易做完心理斗争，披星戴月入京来，刚来就看见这一幕。<br />
他眼眶渐渐湿润。<br />
“长清君！”他跑起来，“长清君——!”<br />
路过那些百姓，他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自己好好想想！是谁一直在守护你们，守护你们的祖祖辈辈！”<br />
“是仙是鬼又怎样！”钱开承往地上啐了一口，“益州遭难，朝廷那帮狗官没人管，是他昼夜兼程赶到，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br />
“北域大乱，曾经跟着他的掌柜们的后人，一大半死在了那里！他的徒弟九死一生，才让你们拥有安坐在家里的机会!”<br />
“可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干了什么？！”钱开承声音哽咽起来，“我说实话！我也很害怕，可我不会像你们一样恩将仇报去攻击他！”<br />
“我分得清好赖！我钱开承，不是人云亦云之辈！我有眼睛，我有脑子，我会自己看！”<br />
“长清君——!”钱开承更加快速奔跑起来，“等等我！等等我!”<br />
雪大，路滑。<br />
钱开承跌跌撞撞，钱开承坚定不移。<br />
沈长清好像没有听见，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br />
钱开承索性直接跪下来，沈长清脚步一顿，叹息，“跟上来做什么，益州的百姓需要你……”<br />
“天齐的百姓需要您！”钱开承害怕地耸着肩膀，嘴上却反怼回去，“什么都让您一个人面对了……我……我怎么好意思再要这顶乌纱帽！”<br />
沈长清微微皱眉，“钱开承，这不是你能应付的……”<br />
“钱开承一个人是应付不了什么！”这个精壮的汉子几乎已经是声泪俱下，“可钱开承不是一个人来的！”<br />
小巷尽头，陆陆续续有脚步声近了。<br />
有人拖家带口，有人缺胳膊少腿。<br />
他们衣衫褴褛，他们面黄肌瘦。<br />
他们是益州和北域的难民。<br />
他们说，“这最后一段路，请让我们来护送您吧……”<br />
他们自发将沈长清围在中间，组成一道众志成城的人墙。<br />
他们用敌视的目光盯着那些拿着农具缓缓靠近之人。
然后借着天目探知了一下阴气，慢慢确定了方向和路线。<br />
“他…他在干什么？”<br />
低哑的交谈声渐渐入耳，“他…他好像看不见！”<br />
“是除祟司！一定是除祟司弄瞎了他的眼睛！”有人提高了音量，似是给自己鼓劲，“大家不用怕他！他走路摇摇晃晃，估计伤得不轻！”<br />
“对！不用怕他！咱们团结起来，也能打倒极凶！”<br />
是众人抄起家伙的声音。<br />
夹杂着妇女的担忧，“孩他爹！你注意点！一定要小心啊！”<br />
是一扇扇大门打开，杂乱的脚步慢慢靠近，“打倒沈长清！结束这怪雪！”<br />
打开的大门后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画像被划烂的痕迹。<br />
家家户户，俱是如此。<br />
他们愤怒于自己世世代代供奉着厉鬼，他们恐惧厉鬼要把他们当做食物咬碎。<br />
沈长清缓缓躬身，“对不起，长清无意惊扰，只是借道罢了……”<br />
惊恐的百姓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善意，也听不进他说话。<br />
“打倒骗子沈长清！让他魂飞魄散！让他投不了胎！”<br />
第095章 前进!<br />
雪大得有些不正常, 沈长清不过站了一会，那冰冷的雪花已经覆盖他整个足背。<br />
有什么长条形的物什砸在他左臂，极沉闷的一声——那或许是扫帚<br />
他身形晃了一下, 那些人好像被鼓舞, 胆子大起来, “不用怕！我们能伤到他！”<br />
然后便是锄头、钉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齐齐招呼在他背上。<br />
其实没有怎样痛, 沈长清这样想着，慢慢往前面走。<br />
“是不用怕我”, 沈长清笑了一下, “沈某只要有一息尚存, 就会永远保护你们。”<br />
他任那些人在他身上发泄恐惧，然后一步一步往皇宫方向走。<br />
白色的天地间, 朵朵血红的“花”格外醒目。<br />
“他为什么不反抗……”有一人率先站住脚, “是不是我们想错了……”<br />
其实只要想一想, 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端倪。<br />
为什么偏偏是雪？为什么不能是雨？<br />
永安十三年春闱, 沈长清因永安帝传信下山，彼时上京连月阴雨。<br />
是沈长清入宫后, 那雨才停的。<br />
也许如今下的也是雨, 只不过天太冷了, 就成了雪<br />
“让一让好吗”, 沈长清轻声道, “有人要放出冷宫井里的水鬼, 让一让，让沈某去处理。”<br />
“你……”拦在前面的人往旁边退了一小步，拿着镰刀的手依旧在颤抖, “您……”<br />
“别怕，别怕我”, 沈长清温和道，“然后再往旁边让让，雪大路滑，慢点退没关系，别慌了神，一不小心摔了。”<br />
实在是太温柔了，以至于那人不由自主退退，又退退。<br />
等到那人退得足够远，沈长清确定不会吓到他，才又继续前行。<br />
沈长清走很远了，那些惊惶的百姓才仿佛刚回过神，“他……他好像真的只是路过……”<br />
“他是鬼，可他为什么不还手……我们都那样伤他了……”<br />
钱开承就站在小巷另一头，手里的包袱落在地上。<br />
他好不容易做完心理斗争，披星戴月入京来，刚来就看见这一幕。<br />
他眼眶渐渐湿润。<br />
“长清君！”他跑起来，“长清君——!”<br />
路过那些百姓，他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自己好好想想！是谁一直在守护你们，守护你们的祖祖辈辈！”<br />
“是仙是鬼又怎样！”钱开承往地上啐了一口，“益州遭难，朝廷那帮狗官没人管，是他昼夜兼程赶到，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br />
“北域大乱，曾经跟着他的掌柜们的后人，一大半死在了那里！他的徒弟九死一生，才让你们拥有安坐在家里的机会!”<br />
“可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干了什么？！”钱开承声音哽咽起来，“我说实话！我也很害怕，可我不会像你们一样恩将仇报去攻击他！”<br />
“我分得清好赖！我钱开承，不是人云亦云之辈！我有眼睛，我有脑子，我会自己看！”<br />
“长清君——!”钱开承更加快速奔跑起来，“等等我！等等我!”<br />
雪大，路滑。<br />
钱开承跌跌撞撞，钱开承坚定不移。<br />
沈长清好像没有听见，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br />
钱开承索性直接跪下来，沈长清脚步一顿，叹息，“跟上来做什么，益州的百姓需要你……”<br />
“天齐的百姓需要您！”钱开承害怕地耸着肩膀，嘴上却反怼回去，“什么都让您一个人面对了……我……我怎么好意思再要这顶乌纱帽！”<br />
沈长清微微皱眉，“钱开承，这不是你能应付的……”<br />
“钱开承一个人是应付不了什么！”这个精壮的汉子几乎已经是声泪俱下，“可钱开承不是一个人来的！”<br />
小巷尽头，陆陆续续有脚步声近了。<br />
有人拖家带口，有人缺胳膊少腿。<br />
他们衣衫褴褛，他们面黄肌瘦。<br />
他们是益州和北域的难民。<br />
他们说，“这最后一段路，请让我们来护送您吧……”<br />
他们自发将沈长清围在中间，组成一道众志成城的人墙。<br />
他们用敌视的目光盯着那些拿着农具缓缓靠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