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脑海中是曾经父亲笑着问他，“你长大了想做什么？”<br />
太久远的记忆，遗忘了的记忆在此刻如走马观花般闪现。<br />
“韵儿听爹的……”<br />
“那就跟爹一样做大理寺的主人，为民除害，为百姓申冤。”<br />
许光韵弯下腰，把女孩护在臂弯里。<br />
他一膝跪地，背上插满了箭，稀里糊涂就像一只刺猬般死去。<br />
第096章 此生无憾<br />
啪嗒——啪嗒——<br />
越来越多的人放下箭。<br />
就好像是绝了堤的洪水, 一发而不可收拾了。<br />
身不由己吗？那些放下箭的人不约而同看着那个一头雪发之人。<br />
他教世人，命应该在自己手里。<br />
“皇城司十三行行长，黄澄！辞去行长一职！<br />
“皇城司十三行全体成员, 随我拥护国师！”<br />
“锦衣卫指挥同知, 童杉!”一汉子忽然暴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落旁边卫开霁头颅, “指挥使已死！我以锦衣卫目前最高统领权限下达命令，锦衣卫全体成员, 随我拔乱反正, 拥立新帝正统！”<br />
童杉洪亮的嗓音响彻整个京城上空, “平亲王谋反一事已成定论！逆党如归降太子，可饶不死！锦衣卫！列队！出征！”<br />
谁愿拔刀向至亲为官, 曾亦为民。<br />
是非功过, 自在人心。<br />
童杉提刀, 拎着皇城司光禄大夫的官袍衣领, “老杨！你，跟我走还是死？！”<br />
从接到镇压命令起就一直面沉如水的杨诌, 冷着脸拍开童杉的手, 抽出腰间佩剑, 剑指皇宫玄武大门, “开门！迎国师！”<br />
“皇城司随我出征！西面交给锦衣卫兄弟, 东面……”杨诌忽然笑了一下, “不是总觉得抄家过瘾吗？！今天让你们抄个够！”<br />
“黄澄!小兔崽子！还辞官吗？！”<br />
“嘿嘿，不辞了老大！”<br />
“箭不要了，都给老子把腰上的刀擦亮, 一会好砍狗官头！”<br />
“今日！不为五斗米折腰！”<br />
童杉、杨诌对着沈长清抱拳一礼，各自领着队伍远去。<br />
皇宫门前空荡荡, 只沈长清一人站在那里。<br />
身后百姓缓缓躬身，“恩人，我们就送到这里了……”<br />
不是长清君，不是国师，只是救过、护过他们的恩人。<br />
羊角辫女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女人流着泪，弯腰，“一路……走好……”<br />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送丧。<br />
沈长清这一去，十死无生。<br />
——哦，他早就死了。<br />
那就是永不超生。<br />
沈长清自己也清楚，一个沈郁，一个昭阳。<br />
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br />
“大人……”钱开承流着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留点什么给我们……立冢……”<br />
沈长清站住脚，仔细思考了一会。<br />
很久之后，他无奈道，“你也看到了，我实在身无长物，唯两袖清风……”<br />
“牛驼山上有把纸伞……可那是留给华池的……”<br />
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轻笑，“死太久了，你想立……就立空冢吧……”<br />
“谢谢……”他对着众人颔首，然后转身走入红墙，“长清……无憾……”<br />
直至完全消失在人们视线中，钱开承才轻喃，“他分明一生都是遗憾……”<br />
沈长清听不见，他走得很慢，可也走了很远了。<br />
鬼门开着，沈长清不再压制红雾。<br />
那一瞬，如冥王降世，百鬼随行。<br />
瞳孔慢慢转为阴白，一丝红雾钻入其中，给它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色。<br />
如果极凶有高低，沈长清应是当世最强，因为他的门后，关着三千年来世上几乎所有穷凶极恶的厉鬼。<br />
不过，他与他们，大部分时候是敌对关系……<br />
沈长清一步一步走着，脚步声像踩在红雾人影们的心里，压迫感几乎在一瞬间就直接登顶。<br />
他低声，语气稍冷，“还不动？”<br />
“极度危险”是此刻人影们心里唯一的想法。<br />
它们是会反主的囚犯，它们是永不屈服的傀儡。<br />
它们日夜叫嚣着东山再起，必叫沈长清付出惨痛代价!<br />
可沈长清一个眼神，就吓得它们立刻分散，去做该做的事情。<br />
沈长清……把他们镇压怕了。<br />
沈长清轻轻招手，勾了一卷红雾过来，很快红雾消失，而他阴白的皮肤上爬了一道鲜红暗纹。<br />
——总瞎着不是个办法，他要对上的是沈郁……<br />
——撑个一时半刻应该够了……<br />
至于这一时半刻之后该怎么办，红雾失控后又该怎么办，他已经考量好了。<br />
“跟我作对了一辈子”，沈长清叹息着，加快了脚步，“到头来，只有你们能同我并肩作战……”<br />
皇宫里异常静谧——人呢？<br />
一个宫女、一个太监都没有。<br />
眼前的情景似乎与初入宫那天有点相像，可又不同——没有随处可见的尸体。<br />
他们像是忽然之间，就全部人间蒸发了。<br />
沈长清面色不太好看，冷宫后院的井是个无底洞，里面的水鬼要蜕变，少不了胃口大开。<br />
颜平……已经彻底疯狂了……<br />
这样不计后果供养一只满含怨气恶毒的厉鬼，真的能得到他要的结果吗？
太久远的记忆，遗忘了的记忆在此刻如走马观花般闪现。<br />
“韵儿听爹的……”<br />
“那就跟爹一样做大理寺的主人，为民除害，为百姓申冤。”<br />
许光韵弯下腰，把女孩护在臂弯里。<br />
他一膝跪地，背上插满了箭，稀里糊涂就像一只刺猬般死去。<br />
第096章 此生无憾<br />
啪嗒——啪嗒——<br />
越来越多的人放下箭。<br />
就好像是绝了堤的洪水, 一发而不可收拾了。<br />
身不由己吗？那些放下箭的人不约而同看着那个一头雪发之人。<br />
他教世人，命应该在自己手里。<br />
“皇城司十三行行长，黄澄！辞去行长一职！<br />
“皇城司十三行全体成员, 随我拥护国师！”<br />
“锦衣卫指挥同知, 童杉!”一汉子忽然暴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落旁边卫开霁头颅, “指挥使已死！我以锦衣卫目前最高统领权限下达命令，锦衣卫全体成员, 随我拔乱反正, 拥立新帝正统！”<br />
童杉洪亮的嗓音响彻整个京城上空, “平亲王谋反一事已成定论！逆党如归降太子，可饶不死！锦衣卫！列队！出征！”<br />
谁愿拔刀向至亲为官, 曾亦为民。<br />
是非功过, 自在人心。<br />
童杉提刀, 拎着皇城司光禄大夫的官袍衣领, “老杨！你，跟我走还是死？！”<br />
从接到镇压命令起就一直面沉如水的杨诌, 冷着脸拍开童杉的手, 抽出腰间佩剑, 剑指皇宫玄武大门, “开门！迎国师！”<br />
“皇城司随我出征！西面交给锦衣卫兄弟, 东面……”杨诌忽然笑了一下, “不是总觉得抄家过瘾吗？！今天让你们抄个够！”<br />
“黄澄!小兔崽子！还辞官吗？！”<br />
“嘿嘿，不辞了老大！”<br />
“箭不要了，都给老子把腰上的刀擦亮, 一会好砍狗官头！”<br />
“今日！不为五斗米折腰！”<br />
童杉、杨诌对着沈长清抱拳一礼，各自领着队伍远去。<br />
皇宫门前空荡荡, 只沈长清一人站在那里。<br />
身后百姓缓缓躬身，“恩人，我们就送到这里了……”<br />
不是长清君，不是国师，只是救过、护过他们的恩人。<br />
羊角辫女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女人流着泪，弯腰，“一路……走好……”<br />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送丧。<br />
沈长清这一去，十死无生。<br />
——哦，他早就死了。<br />
那就是永不超生。<br />
沈长清自己也清楚，一个沈郁，一个昭阳。<br />
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br />
“大人……”钱开承流着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留点什么给我们……立冢……”<br />
沈长清站住脚，仔细思考了一会。<br />
很久之后，他无奈道，“你也看到了，我实在身无长物，唯两袖清风……”<br />
“牛驼山上有把纸伞……可那是留给华池的……”<br />
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轻笑，“死太久了，你想立……就立空冢吧……”<br />
“谢谢……”他对着众人颔首，然后转身走入红墙，“长清……无憾……”<br />
直至完全消失在人们视线中，钱开承才轻喃，“他分明一生都是遗憾……”<br />
沈长清听不见，他走得很慢，可也走了很远了。<br />
鬼门开着，沈长清不再压制红雾。<br />
那一瞬，如冥王降世，百鬼随行。<br />
瞳孔慢慢转为阴白，一丝红雾钻入其中，给它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色。<br />
如果极凶有高低，沈长清应是当世最强，因为他的门后，关着三千年来世上几乎所有穷凶极恶的厉鬼。<br />
不过，他与他们，大部分时候是敌对关系……<br />
沈长清一步一步走着，脚步声像踩在红雾人影们的心里，压迫感几乎在一瞬间就直接登顶。<br />
他低声，语气稍冷，“还不动？”<br />
“极度危险”是此刻人影们心里唯一的想法。<br />
它们是会反主的囚犯，它们是永不屈服的傀儡。<br />
它们日夜叫嚣着东山再起，必叫沈长清付出惨痛代价!<br />
可沈长清一个眼神，就吓得它们立刻分散，去做该做的事情。<br />
沈长清……把他们镇压怕了。<br />
沈长清轻轻招手，勾了一卷红雾过来，很快红雾消失，而他阴白的皮肤上爬了一道鲜红暗纹。<br />
——总瞎着不是个办法，他要对上的是沈郁……<br />
——撑个一时半刻应该够了……<br />
至于这一时半刻之后该怎么办，红雾失控后又该怎么办，他已经考量好了。<br />
“跟我作对了一辈子”，沈长清叹息着，加快了脚步，“到头来，只有你们能同我并肩作战……”<br />
皇宫里异常静谧——人呢？<br />
一个宫女、一个太监都没有。<br />
眼前的情景似乎与初入宫那天有点相像，可又不同——没有随处可见的尸体。<br />
他们像是忽然之间，就全部人间蒸发了。<br />
沈长清面色不太好看，冷宫后院的井是个无底洞，里面的水鬼要蜕变，少不了胃口大开。<br />
颜平……已经彻底疯狂了……<br />
这样不计后果供养一只满含怨气恶毒的厉鬼，真的能得到他要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