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县尉道：“正是。”<br />
梁德帝可惜道：“人这一死，倒无从查探了。”<br />
县尉又道：“下官又有了新的线索。”<br />
“哦？”<br />
“方绍有些相交好友，如今也在惶然之下，躲在了府中不敢出门。从他们的口中，下官得知……方绍回来时，还有一同行女子。女子乃是方绍的心上人，想来他二人应当分外亲密。方绍还接触过什么人，可能在哪里染的病，这女子应当知晓一二。”<br />
“嗯，立即找到她。就算她什么也不知道，但她与方绍朝夕相处，恐怕也已染病。”<br />
“是，下官定不辱命！”<br />
众臣听到这里，安心了，但又没能完全安心。<br />
现在能找到源头了，也许一路摸索过去，就能及时掐灭。<br />
但是呢，这个女子什么身份？若是在外头乱晃，那可了不得……<br />
众臣们完全陷入了对这女子下落的思虑之中，直到退朝了走出皇宫，脑中想的仍是这事。<br />
而他们前脚刚走。<br />
屏风后的梁德帝肩头一塌，紧靠住椅背，喘起了气。<br />
贺松宁就蹲在他的身侧，一手扶住了他。<br />
梁德帝垂首看了贺松宁一眼，轻叹道：“你也辛苦了。”<br />
贺松宁低声道：“臣的本分。”<br />
那日贺松宁进宫见他，跪地说自己并无解病之法，只想侍奉他左右。<br />
说好不容易得见生父，怎能忍受就此两隔……<br />
梁德帝留下了他。<br />
事实上，留下他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br />
贺松宁机敏，不畏生死，一心以他为先。<br />
而且贺松宁还很有手段。<br />
有些事，比如今日朝会，梁德帝不必细说，贺松宁便能立即意会自己应该做什么。<br />
这时御医上前来，再为梁德帝诊治，又让宫人取了药来。<br />
宫人在一旁服侍梁德帝用药，而贺松宁皱眉问御医：“如何？”<br />
御医擦了擦汗：“未、未见好转。”<br />
皇帝听了这话也依旧显得平静，只扭头对贺松宁道：“你尚年轻，若死在这里，可会后悔？”<br />
贺松宁坚定地道：“不会。”<br />
若此时是薛清茵来答这个问题，她会告诉皇帝“也许会，但不来我一定会后悔”。<br />
但贺松宁不是薛清茵。<br />
他了解皇帝，但又没那么了解。毕竟直到如今，他才真正与皇帝朝夕相处起来。<br />
皇帝此时轻叹了一口气，又问：“你在朕跟前，只能口称‘臣’，心中也不觉得怨怼吗？”<br />
贺松宁道：“只有痛苦。”<br />
御医惶惶然地听着这般对话，只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往深了想。<br />
“回去歇息吧，若这一回朕与你都能活下来……朕会赏赐你。”梁德帝说着，重重地咳嗽了起来。<br />
贺松宁连忙又扶住了他，面上没有因为“赏赐”而露出半点喜色，满脸都写着忧色。<br />
但他心里清楚。<br />
皇帝何时不能赏赐他呢？这是实在不值一提的事。<br />
而当从皇帝口中特别说出来的时候，那就说明这赏赐非同一般了……<br />
是要成就他所想吗？<br />
……<br />
贺松宁就这样在宫中生熬了十来日。<br />
他也干脆不再束发。<br />
日夜守在梁德帝的床榻边，端茶递水，将世间孝子能做的事他都一一做尽。<br />
他如往常一般，从梁德帝身前起身，手中还端着一盆水。<br />
“嘭”一声在殿中炸开。<br />
水盆倾覆在地，而贺松宁也摔了下去。<br />
“薛公子？”宫人在屏风外怯声问，“出什么事了？”<br />
贺松宁用力地闭了下眼，之前愈合的旧伤又隐隐疼痛了起来。<br />
他心一沉……<br />
他到底也还是染上了？<br />
但这时，有宫人欢欢喜喜地奔进门来，跪地道：“陛下！承兴殿那边传了消息来，说七皇子如今能下地了，想必是大好了。”<br />
贺松宁胸中一时涌上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br />
那些宫人急着报喜，又兼之不大明白如今贺松宁在宫中究竟是个什么位置，一时竟无人去扶他。<br />
梁德帝此时抬起手来，抓住床柱坐了起来。他也舒了口气。<br />
七皇子能活……<br />
他活下来的可能自然也增大了。<br />
“……承兴殿上下，仍活着的，重赏。不幸身死的，便将赏赐交予在宫外的家人。”<br />
梁德帝说罢，语气微凌：“愣着作甚？将薛公子扶起来。”<br />
七皇子好了，贺松宁却倒下了。<br />
因为疑心贺松宁也染病，之后他便没能再去服侍梁德帝。<br />
他被独自留在了一处偏殿中居住。<br />
入夜后，贺松宁一人坐在殿中，目光穿过四瓣莲形状的窗棂，看向外面的天地。<br />
月光经过窗棂的切割，落在地面上都是碎的。<br />
一种强烈的逼仄凄冷之感从贺松宁胸中升起。<br />
“好像有些后悔了。”贺松宁喃喃道，“清茵。”<br />
在这世上越是挣扎，越是攀爬。<br />
方才知晓若有人能毫无顾忌的，全身心地爱着你，该是何等宝贵一件事。<br />
第289章 宣王大恩人！<br />
宁確自朝会后就又去见了许芷。<br />
二人见到彼此都还未有发病的迹象，俱都是狠狠松了口气。
梁德帝可惜道：“人这一死，倒无从查探了。”<br />
县尉又道：“下官又有了新的线索。”<br />
“哦？”<br />
“方绍有些相交好友，如今也在惶然之下，躲在了府中不敢出门。从他们的口中，下官得知……方绍回来时，还有一同行女子。女子乃是方绍的心上人，想来他二人应当分外亲密。方绍还接触过什么人，可能在哪里染的病，这女子应当知晓一二。”<br />
“嗯，立即找到她。就算她什么也不知道，但她与方绍朝夕相处，恐怕也已染病。”<br />
“是，下官定不辱命！”<br />
众臣听到这里，安心了，但又没能完全安心。<br />
现在能找到源头了，也许一路摸索过去，就能及时掐灭。<br />
但是呢，这个女子什么身份？若是在外头乱晃，那可了不得……<br />
众臣们完全陷入了对这女子下落的思虑之中，直到退朝了走出皇宫，脑中想的仍是这事。<br />
而他们前脚刚走。<br />
屏风后的梁德帝肩头一塌，紧靠住椅背，喘起了气。<br />
贺松宁就蹲在他的身侧，一手扶住了他。<br />
梁德帝垂首看了贺松宁一眼，轻叹道：“你也辛苦了。”<br />
贺松宁低声道：“臣的本分。”<br />
那日贺松宁进宫见他，跪地说自己并无解病之法，只想侍奉他左右。<br />
说好不容易得见生父，怎能忍受就此两隔……<br />
梁德帝留下了他。<br />
事实上，留下他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br />
贺松宁机敏，不畏生死，一心以他为先。<br />
而且贺松宁还很有手段。<br />
有些事，比如今日朝会，梁德帝不必细说，贺松宁便能立即意会自己应该做什么。<br />
这时御医上前来，再为梁德帝诊治，又让宫人取了药来。<br />
宫人在一旁服侍梁德帝用药，而贺松宁皱眉问御医：“如何？”<br />
御医擦了擦汗：“未、未见好转。”<br />
皇帝听了这话也依旧显得平静，只扭头对贺松宁道：“你尚年轻，若死在这里，可会后悔？”<br />
贺松宁坚定地道：“不会。”<br />
若此时是薛清茵来答这个问题，她会告诉皇帝“也许会，但不来我一定会后悔”。<br />
但贺松宁不是薛清茵。<br />
他了解皇帝，但又没那么了解。毕竟直到如今，他才真正与皇帝朝夕相处起来。<br />
皇帝此时轻叹了一口气，又问：“你在朕跟前，只能口称‘臣’，心中也不觉得怨怼吗？”<br />
贺松宁道：“只有痛苦。”<br />
御医惶惶然地听着这般对话，只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往深了想。<br />
“回去歇息吧，若这一回朕与你都能活下来……朕会赏赐你。”梁德帝说着，重重地咳嗽了起来。<br />
贺松宁连忙又扶住了他，面上没有因为“赏赐”而露出半点喜色，满脸都写着忧色。<br />
但他心里清楚。<br />
皇帝何时不能赏赐他呢？这是实在不值一提的事。<br />
而当从皇帝口中特别说出来的时候，那就说明这赏赐非同一般了……<br />
是要成就他所想吗？<br />
……<br />
贺松宁就这样在宫中生熬了十来日。<br />
他也干脆不再束发。<br />
日夜守在梁德帝的床榻边，端茶递水，将世间孝子能做的事他都一一做尽。<br />
他如往常一般，从梁德帝身前起身，手中还端着一盆水。<br />
“嘭”一声在殿中炸开。<br />
水盆倾覆在地，而贺松宁也摔了下去。<br />
“薛公子？”宫人在屏风外怯声问，“出什么事了？”<br />
贺松宁用力地闭了下眼，之前愈合的旧伤又隐隐疼痛了起来。<br />
他心一沉……<br />
他到底也还是染上了？<br />
但这时，有宫人欢欢喜喜地奔进门来，跪地道：“陛下！承兴殿那边传了消息来，说七皇子如今能下地了，想必是大好了。”<br />
贺松宁胸中一时涌上了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br />
那些宫人急着报喜，又兼之不大明白如今贺松宁在宫中究竟是个什么位置，一时竟无人去扶他。<br />
梁德帝此时抬起手来，抓住床柱坐了起来。他也舒了口气。<br />
七皇子能活……<br />
他活下来的可能自然也增大了。<br />
“……承兴殿上下，仍活着的，重赏。不幸身死的，便将赏赐交予在宫外的家人。”<br />
梁德帝说罢，语气微凌：“愣着作甚？将薛公子扶起来。”<br />
七皇子好了，贺松宁却倒下了。<br />
因为疑心贺松宁也染病，之后他便没能再去服侍梁德帝。<br />
他被独自留在了一处偏殿中居住。<br />
入夜后，贺松宁一人坐在殿中，目光穿过四瓣莲形状的窗棂，看向外面的天地。<br />
月光经过窗棂的切割，落在地面上都是碎的。<br />
一种强烈的逼仄凄冷之感从贺松宁胸中升起。<br />
“好像有些后悔了。”贺松宁喃喃道，“清茵。”<br />
在这世上越是挣扎，越是攀爬。<br />
方才知晓若有人能毫无顾忌的，全身心地爱着你，该是何等宝贵一件事。<br />
第289章 宣王大恩人！<br />
宁確自朝会后就又去见了许芷。<br />
二人见到彼此都还未有发病的迹象，俱都是狠狠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