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深处的那把白伞也卷入一股一股的金光之中，伞骨寸断，伞盖撕裂，化作更小的金色浮尘。尸体上方，这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br/><br/> 僧衣半旧，熨洗得极干净。那人立在刺目金光中，竖着右掌，身形淡得几乎要消融在山光水色间，双目中没有一点亮色。<br/><br/> 魏晴岚脸色白如纸，看了半晌，才认出那是故人的一缕残魂，嘴唇张了张，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似哭似叹的悲鸣，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叫了一声：「和、尚……」<br/><br/> 话音刚落，脸上血泪竟是止不住，断断续续道：「和、尚……你……救救他啊。」<br/><br/>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只能依稀看见和尚身形浮在半空，僧袍袖角像流水一般一注注消散、汇聚。虽然只是一魂一魄，但刚才施展的大神通、大法力，分明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筹。<br/><br/> 和尚是成佛了吗？还是成了孤魂野鬼？<br/><br/> 这么多年栖身何处呢？只剩一魂一魄……不知道还认不认得辛夷树下那只蛇妖？<br/><br/> 明明应该多想想这些事，想想如何赔罪、怎样诉衷肠，但不知为何，嘴里一直嘶声求着别的话。<br/><br/> 「救救他吧……」短短四字，说得异常费力，脸上血泪斑斑，和那人尸身上的污血混在一处。彻骨的寒意中，人毫无知觉，像行尸走肉一般立着，心里只剩下这最后一点冰凉的火种。<br/><br/> 「他叫常洪嘉……和尚，你慈悲为怀……」<br/><br/> 魏晴岚一字一顿，字字都哽咽难言。早知道……把那派不上用场的闭口禅留着，该有多好？要是还没破闭口禅，能为那人许哪怕一句愿，和那人说……哪怕一句话，也不至于像此时这样万般悔恨。<br/><br/> 「和尚！」<br/><br/> 他见半空中那缕残魂如泥塑般毫无回应，失控之下，竟是伸手去拉，染血的指尖从魂魄之间堪堪穿过，半空中佛光如涟漪一般荡开，发出轰的一声巨鸣。仿佛是用初生幼儿的双耳，来听寺庙撞钟的巨响，双耳剧痛间，许久听不见一点尘音。<br/><br/> 远处熙熙攘攘的人声，一踏上山脚，也被这道佛光隔绝在外。<br/><br/> 魏晴岚如遭当头棒喝，脑海中半晌都空空一片，等勉强回过神来，想要再百般恳求，耳边忽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br/><br/> 「蛇妖……」<br/><br/> 那妖怪嘴唇发抖，良久才颤声应了：「和尚，是我。」<br/><br/> 那缕亡魂似乎耳不能听，在魏晴岚开口时，已经淡淡说了下去：「你此时看到的，是我在石洞中留给你的几句话。」<br/><br/> 魏晴岚双唇微微翕张，四肢百骸涌过一阵寒意，脸上血泪斑驳，断断续续地说：「幻象——怎么可能，你明明……就在这里……」<br/><br/> 「我自知死期将至，然而尘世之中，仍有心愿未了，于是将所余残魂散魄分出一缕炼化在阵法之中。为的便是多年以后，能令这点残魂出现在你眼前，和你讲述个中实情。」<br/><br/> 那妖怪听到此处，忍不住颤声笑了起来：「和尚，你胡说什么……有什么话，大可以写在石壁上，你魂魄不齐，便不能入轮回……」他声音发颤，几乎难成字句，不料说到一半时，又被那和尚的低语声盖过。<br/><br/> 「也因为是残魂所化……形、声、色、味、触，五感俱无……说完这些话，魂魄便会彻底散去……」<br/><br/> 「和尚，别说了，我们回去！」那妖怪嘶声笑了一句，又去拉那和尚的手。半空中惊雷一闪，一道霹雳火光，劈得魏晴岚手背上蛇鳞尽现。<br/><br/> 那妖怪泪眼模糊，吃痛缩手间，听见故人静静地说了下去：「蛇妖，你此时境遇，其实都与我有关。」<br/><br/> 魏晴岚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寒颤，轻声笑了：「和尚……我们走吧。我再去想别的办法，常洪嘉也好，你也好……」他怕得厉害，正要再化成巨蛇，施展搬山挪海之能。<br/><br/> 身后残魂无知无觉，依旧睁着一双空洞的双眼，像是念经一般木讷地说了下去：「你我相识之时，我用观音灵感课你算过，算得你有<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佛缘。」<br/><br/> 那妖怪听到佛缘两字，身形剧颤，断断续续地溢出悲声：「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佛缘。什么佛缘……我从来……没在乎过啊。」<br/><br/> 「直到迦叶寺之变，你我都伤得不轻，我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又替你算了一课。结果却变了。」<br/><br/> 那妖怪原本双手便抖个不停，听到这里，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不祥征兆，越发面如土色，喃喃笑着：「和尚，我得……走了，不想听……」<br/><br/> 他一面说，一面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双臂一揽，将常洪嘉的尸身横抱在怀里，踩着血泊往前走去，在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下，甚至顾不得散落在地的碎肉白骨。<br/><br/> 然而金光大阵下，整座山峰如同被巨钟兜头罩下，那妖怪竭尽全力，现狰狞妖相，试了许多回，仍被佛光一次次推回原处，不得已听完了下一段低语。<br/><br/> 「为什么你先前有佛缘，后来再算，却没有了……蛇妖，我想来想去，都是我误了你。原本你天 xi_ng 纯良，又心无罣碍，假以时日就能去西天净土，是我多此一举，用佛珠缚了你，先唤起你争胜之心，又让你贪恋起人间。<br/><br/> 「所谓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良缘善果，皆是顺其自然。若非我一念之差，自作聪明，刻意想促成你的佛缘……你本可以修成正果……」<br/><br/> 魏晴岚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去，双目中只剩绝望之色，惨然笑道：「和尚！可我根本不在乎啊……」<br/><br/> 然而这每一句，每一字，都未曾传入那人耳中。<br/><br/> 半空中那缕残魂，像空壳一样，复述着生前所留的愧疚心事……只是说到难以启齿的地方，声音一度几不可闻：「我在大限来临之前，算出是自己断送你大好前程……虽然时日无多……无论如何也想挽回大错，只能布下身后局。<br/><br/> 「我借故下山，选中一处洞天福地，以精血元气开山辟道，引水成溪，催熟辛夷树种，辗转多次，将我半生佛经抄本尽数搬来此处，定为鹤返谷，又在山壁两侧雕刻佛像，取名浮屠道……<br/><br/> 「我把提及闭口禅的几本抄本放在最上面，将鹤返谷绘成地图，夹在戒牒中。依你脾气，免不得翻找我的旧物，寻去鹤返谷，只要你看见这些抄本，想起我说过的业力、愿力，必定会修习闭口禅。其实愿力不过是虚无缥缈之事，只有减少口业、了悟禅理才是真的。蛇妖，你跳脱不羁……禁语对你的佛缘好。」<br/><br/> 魏晴岚木然站着，血泪流得太多，已经无泪可流。他呆滞地抱着那具残尸，仿佛已被佛缘这两个字彻底压垮，任耳边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一口气说了下去。<br/><br/> 「可佛缘……何其难得。」<br/><br/> 「我算来算去，只凭闭口禅恐怕还不够改命……于是在浮屠道另一头掘出深坑，移来细沙，将随身白伞伞骨向外翻折，埋在沙池最深处……<br/><br/> 「白伞原本是用来遮蔽魔障的，我将它翻转了一面，就变成催生幻象的邪器。沙池无数幻象，都是因它而起，稍有不慎，便会困在里面。<br/><br/> 「我留的抄本，有半数都在讲以幻修幻，还特意在地图上拿朱笔注明，池中尘缘幻象如恒河沙数，故名沙池，为的就是引你去沙池凭吊旧事。看多了幻象魔障，自然能见真本 xi_ng ……多看几回，它就困不住你了。」<br/><br/> 半空中那道残魂说到这儿，声音放得极轻，透过那双空洞的眼睛，依稀可以猜出他当年封死石洞时，眼底泛起的凛然神色：「我<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