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带两根肋骨从他胸口折断；<br/><br/> 爹在喊百谷的名字，远处有雾团涌弥，黎水归棹——是那对兄弟来了。<br/><br/> 百谷摔倒了，躺在干燥的地上翻滚，他揉揉脑袋和膝盖，真是痛痛的。<br/><br/> “哼。”<br/><br/> 他爬起来跺脚，欺负几块小坑，走两步又被衣服绊了一跤，扑在地上。<br/><br/> 四周静悄悄，知了和蝴蝶没有围着花树打转，白水寨也没这么安静的时候。它一天到晚都在敲打吆喝，欢歌笑语，还有鸡鸭狗在争夺地盘，永远不服气。<br/><br/> 百谷望望四周看不见爹，也没有别人，天是亮着的，只不过太阳垂在山脚，快熄灭了。<br/><br/> 要做什么来着？<br/><br/> 百谷却是记不起了。他拍拍又长又宽的上衣，把捆不住腰的裤子拎在手里，拖沓着鞋子，细声细语地喊：“爹，爹呐！出来给我改衣服佬，太长佬。”<br/><br/> 百谷突然变成五岁大小，来到未被泥石流掩埋的故乡，蜡烛苗一样的太阳晃晃悠悠，映出来百谷的影子却是六尺多长。当太阳升到头顶，百谷会跟他逐渐消失的影子一样，永远停留在幼年的心智，而后死亡。<br/><br/> 他身子小，步伐也小，从空无一人的白水寨村口跳跳蹦蹦进了家，见鲜鱼开膛破肚，用草绳拎着嘴，泡在水盆里。<br/><br/> “爹呐，”他提着的裤子沾满了尘土，撇在地上去寻人，“又去找菌子佬。”<br/><br/> 他咬了会儿手指头，又笑：“那去找我阿兄吃茶糕。”<br/><br/> 九鸩的家虽然近却要爬坡，小百谷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直坐在屋外竹席上的阿嬷今日不见影儿，她的编织布还堆在筐子里有待收拾。小百谷又喊起来：“九鸩哥，我讨个芒果！”<br/><br/> 芒果树在，九鸩哥不在。小百谷忽然感觉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惆怅：说什么我喊你名字都欢喜，还不是丢下我去修仙，一去许多年？<br/><br/> 他沮丧地坐了会儿，肚子饿了，饱满的青芒果挂在枝头沉甸甸，没人帮他摘，杂菌鱼汤离做好还早，鳞都未刮。<br/><br/> 太阳从傍晚的暮色很快逆转升起，强硬，震撼，把小百谷的影子照得更短。<br/><br/> 再不多时，现实中的百谷会失去信念与动力，无法理解复杂的情绪，在鬼怪中憨傻地立着，痴痴度过最后一段时光。<br/><br/> “对了！”他眼睛一亮，想起自家的大灶里住着一个神仙。<br/><br/> 小百谷跑到厨房垫着脚擦锅台，舀了清水冲洗撇净灰尘，再对着它拜拜，念念有词：“灶火爷灶火爷，我爹跑佬，我兄也跑佬，饿得我哟，肚皮贴贴。”<br/><br/> 他摇头晃脑地等着，又讲了几句求米粥施舍的好话，例如一心向善，九牛之力，深明大义，均是些五龄稚子刚学的新词儿。从他头顶看去，家里的这扇窗正冲着白雪浸染的重叠山脉，他不单是在拜大灶而已。<br/><br/> 小百谷泄气了，缘何今日无人陪他玩耍？一个个忙什么哪，还不快来理会他，疼疼他，这可是顶重要的事。<br/><br/> 突然百谷轻叫一声，一双大手抱住他的腰，举着人抛起来又接下，反复几次逗得小人儿咯咯笑，用清亮的声音唤道：<br/><br/> “灶火爷！”<br/><br/> 灶火爷看看他不合身的褂子，揪来扯去：“哦哟你不穿裤子，羞不羞。你还要跳舞，叫人看见屁股咯！”<br/><br/> 小百谷用脚掌蹬在山神岱耶的衣服上，还抱着他脖子：“嘿嘿嘿嘿，我们今天吃什么。”<br/><br/> “我的崽子饿佬，我去给你抓虾，做虾滑粥。”<br/><br/> “要喃。”小百谷亲了他一口：“也给我爹吃，他可怜。”<br/><br/> 岱耶笑起来：“他一只手能打翻我，我从山上咕噜咕噜掉下去，怎么可怜？”<br/><br/> “哈哈哈哈！”小百谷笑得拍掌，想着邻里婆娘们说的话，学着说：“我娘没了，我爹做两个人的活，没人陪他，就怪可怜。”<br/><br/> 岱耶更柔和地看着他：“那你要长大，帮你爹的忙，多陪陪他好不好。”<br/><br/> “嗯！<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br/><br/> 白水寨的太阳升得更高，仿佛要把百谷当做灯油点燃，要熬尽他的所有仙性。岱耶用外衣盖在他头上，抱起小人儿往溪水边走。指头一划，河沙移动隆起一道坝，蓄起一块池，再给中间破开道口子流干多余的水，渐渐就能淘出其中的鱼虾来。<br/><br/> “你年纪有多少了？”<br/><br/> 小百谷端详着山神，看他连胡子茬都没有：“你年纪轻轻做了灶火爷，后生可畏呀。”<br/><br/> 岱耶的嘴巴都要笑歪了：“那我是有本事的。”<br/><br/> 小百谷又问：“你多大了嘛。”<br/><br/> “没意思的算数，我都不记得。”<br/><br/> “怎么没意思呢，到我生辰时哦，我爹给我做甜糕。你爹不给你做吗？”<br/><br/> 这问得岱耶舌根一紧，叹气了才说：“唉，没碰见你觉得重要的人的日子，都是不重要的日子，那些日子，不好再去计算了。”<br/><br/> 小百谷披着山神的外衣不说话，他不懂其中的意思，又觉得河心冰凉，挠着脚底，是他接下来的归宿。<br/><br/> “那你也可怜。”百谷玩着虾，小声说道：“也没人陪你，你的儿子呢？他长大了会看望你吗？”<br/><br/> 岱耶亲亲他沾了水珠的脸：“你陪着我呢，你陪我不好吗。”<br/><br/> 日光更盛，即将到达头顶，热得百谷浑身不耐烦，岱耶就叫他趴在水中，绝不要上岸晒太阳。<br/><br/> “为什么哪。”<br/><br/> “五岁该学凫水啦，得先学憋气。”<br/><br/> 他听话地蹲在河底吹泡泡，耍了会儿透明多彩的萤石子儿，放在眼睛上看斑斓凹凸的世间，灶火爷一直守望他的笑容，扭曲的青日，还有……他突然跳起来，撞出一大片浪花：“爹！”<br/><br/> 随着白沃的到来，烈日骤然摇动，似要被一口气吹熄，但它不甘心，它马上就要达成目的吸收进百谷的肉髓，所以奋力挣扎，射出灼目的光，向地上投出燃烧的长矛，不叫白沃干扰计划。<br/><br/> 岱耶一喝，天心知音，两岸青山良景滚滚出动，听话地化作玄石战神。魁梧巨人拔势较叠，层巅掩日，用脊背和双拳遮蔽火势，护卫着不知情的慌张小孩。<br/><br/> “你怎么来了。”<br/><br/> 岱耶看旧友白沃头上的青纹浮现，脸色惨白，忙上前搀扶：“这个短生天是什么演化的？”<br/><br/> “是蚩尤的脑筋做成的蜡烛。”白沃向眼前这个岱耶的魂解释，“这位古神的意志太强烈，一直叫嚣着要复生，我必须……”<br/><br/> 他身子一歪，单腿跪在地上：“毕竟我久未修行，毁去这个短生天并不容易。”<br/><br/> 小百谷吓得抱着他的胳膊：“爹，你受伤了！”<br/><br/> 岱耶安慰他：“没事，你爹累了，他累了而已。”<br/><br/> “是吗？”<br/><br/> “是的，爹很好。”白沃哄他，亲他的脸蛋儿：“谁能伤害你呢，没有人可以。”<br/><br/> 小白谷不甚明了地重复着爹的话：“没有人能伤害我……”<br/><br/> “百谷，你想要月亮吗，你想要星星吗。”<br/><br/> “星星……？”百谷摇头，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呢，到了夜里自行出来了，一抓一大把。但羊奶豆腐不是每天都有，还要爹拿当季的豆子和茶叶去跟山另一边的牧羊人换来。他馋得吧嗒嘴巴：“我要，我要爹给我做好吃的，我还要爹别再打我了……哼，屁股总是痛痛的。”<br/><br/> “我不会打你了。”<br/><br/> 白沃许诺，他<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