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此起彼伏的一片叫苦声中，蒋琬走了过来。<br />
“亭主万望节哀，当务之急，须得报之宫中，再——”<br />
她似是听了，实际全然未听进去。<br />
因为她伸出了一只手。<br />
似乎想从半空中抓住些什么，但那一片黯淡的夜色中有什么呢？<br />
他忽然想起了潼关。<br />
原本应当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br />
想要伸手去阻止，但阿迟的指尖绽放出了一缕火光。<br />
在那一霎，它忽然变成了一场带着火焰与高温的狂风，席卷了整座院落！<br />
热浪咆哮而过，整座长安城的夜空都为这一霎的火光所点亮。<br />
而那名刺客，以及那几名确实无辜的世家子，尽皆化为黑灰，同炙热的夜风一同飘飘洒洒，升上了夜空，弥漫在长安城的街头。<br />
她转过身，看向蒋琬。<br />
身后是将息未息的火光，将她的周身也勾勒出一层火光。<br />
她像站在火中，眼里却透着冰冷的光。<br />
“没什么好节哀的，先生不就是想要一个四海升平的世道吗？待我花几天时间改造一下世道，再把他复活起来就好了。”<br />
诸葛亮觉得，他一时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也难以形容蒋琬的神情。<br />
以及厅堂内所有人的神情。<br />
世道……要如何改造？<br />
又如何以她一己之力去改造？<br />
但蒋琬最后还是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br />
“那几人……确实是无辜的。”<br />
阿迟微微歪了头，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话，听完这句话，她才露出一个有些困惑的笑容。<br />
“跟我有什么关系？”<br />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感情。<br />
站在廊下的女子面容无暇，洁白如玉。<br />
她是堪称国色的美人，曾令孟起一见钟情，他亦不会感到意外。<br />
但比起那幅皮囊，他更清楚她到底是怎样的人。<br />
阿迟虽名义上为刘璋之女，诸侯出身，却并非此世之人。<br />
早些年她对世俗人情，礼数经籍无知无觉时，他已起了疑心。<br />
心性如此随意，却又十分傲慢。<br />
他自幼时便知晓，人当敬天地，礼神明，有仁爱之性，怀戒惧之心，方能……<br />
但如果神明自己不敬天地，也无仁爱戒惧呢？<br />
他的尸体被她藏了起来，他亦不知藏在哪里。<br />
但他的神思仍然跟在她身边，见到了她究竟如何“改造”这个世道——<br />
她仍旧穿着那一天的衣裙，孤身一人，站在邺城的城墙边。她拍了拍城墙，似乎在思考什么事。<br />
有守城门的魏兵见她神情奇异，跑了过来，似是好心想要问她用不用帮忙。<br />
“帮我告诉曹叡，”她说，“我想要邺城可否？”<br />
魏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br />
“你这疯妇，怎敢如此大胆！”<br />
天啊，在一旁默默观看的丞相心想，她何止是大胆。<br />
她一定是未曾察觉丞相心中所想，但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br />
随着那一抹微笑，她又拍了拍自己所倚靠的这一片城墙。<br />
随着她轻飘飘的举动，整座邺城开始剧烈战栗起来！<br />
房屋倒塌，大地开裂，行人跌倒，不断有人仓惶逃窜，哭喊求助，而更加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为袁氏所建，后又被曹操父子反复加固过的，高逾十丈，坚不可摧的城墙，正在一寸寸地坍塌。<br />
那座城市已经见不到昔日模样，甚至连可穿行的路也不见一条。<br />
但她并不介意，她一步步踩着不可见的云梯，凌空而行，向着邺城宫殿走了过去。<br />
没有祥云与仙鹤，亦无鼓吹与仙乐。<br />
只有这一条染尽邺城的血路，在她身后蔓延。<br />
阿迟大概花了三天时间，得到了整座魏国。<br />
考虑到她出现在宫殿废墟前的模样，这丝毫不令诸葛亮感到意外。<br />
大司空陈群是顽抗到最后的那一人，他命人关闭大门，架起柴堆，宁为魏国徇死，也不愿向“天命”屈膝。<br />
所以为了验证“天命”，阿迟还特意用暴风雪熄灭了这场大火，直到那名老人冻毙在暴风雪之中，她才重令春回大地。<br />
她看起来也并不如何痛恨这桩刺杀案的幕后主使，似乎就只是觉得这般硬气的人还挺有趣。<br />
——因此格外想要碾碎老人的意志和信念而已。<br />
魏人再如何心志坚韧，也无能对抗这样的存在。<br />
何人敢对抗神明？<br />
而且是这样残暴的神明！<br />
但，那些因地动而无家可归，又冻毙在暴风雪中的邺城百姓呢？<br />
他们又何辜？<br />
有了魏国的前车之鉴，东吴屈服得十分迅速，但江东世家以为他们只是换了一个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时，他们很快发现，这位天下共主并非只有残暴。<br />
她不在乎他们是否忠诚，不在乎他们是否清廉，不在乎他们是否勤政。<br />
因为她能倾听他们的心声，探查他们的动向，甚至用一只铜盆就能看到臣子们最细微的举止。<br />
无人敢不忠诚，无人敢不清廉，也无人敢不勤政。<br />
这仍然是大汉，她十分宽仁的保留了刘禅皇帝的位置，但她居于更高处。<br />
这个大汉让诸葛亮感到陌生。<br />
它已经变成了地上的神国。
“亭主万望节哀，当务之急，须得报之宫中，再——”<br />
她似是听了，实际全然未听进去。<br />
因为她伸出了一只手。<br />
似乎想从半空中抓住些什么，但那一片黯淡的夜色中有什么呢？<br />
他忽然想起了潼关。<br />
原本应当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br />
想要伸手去阻止，但阿迟的指尖绽放出了一缕火光。<br />
在那一霎，它忽然变成了一场带着火焰与高温的狂风，席卷了整座院落！<br />
热浪咆哮而过，整座长安城的夜空都为这一霎的火光所点亮。<br />
而那名刺客，以及那几名确实无辜的世家子，尽皆化为黑灰，同炙热的夜风一同飘飘洒洒，升上了夜空，弥漫在长安城的街头。<br />
她转过身，看向蒋琬。<br />
身后是将息未息的火光，将她的周身也勾勒出一层火光。<br />
她像站在火中，眼里却透着冰冷的光。<br />
“没什么好节哀的，先生不就是想要一个四海升平的世道吗？待我花几天时间改造一下世道，再把他复活起来就好了。”<br />
诸葛亮觉得，他一时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也难以形容蒋琬的神情。<br />
以及厅堂内所有人的神情。<br />
世道……要如何改造？<br />
又如何以她一己之力去改造？<br />
但蒋琬最后还是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br />
“那几人……确实是无辜的。”<br />
阿迟微微歪了头，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话，听完这句话，她才露出一个有些困惑的笑容。<br />
“跟我有什么关系？”<br />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感情。<br />
站在廊下的女子面容无暇，洁白如玉。<br />
她是堪称国色的美人，曾令孟起一见钟情，他亦不会感到意外。<br />
但比起那幅皮囊，他更清楚她到底是怎样的人。<br />
阿迟虽名义上为刘璋之女，诸侯出身，却并非此世之人。<br />
早些年她对世俗人情，礼数经籍无知无觉时，他已起了疑心。<br />
心性如此随意，却又十分傲慢。<br />
他自幼时便知晓，人当敬天地，礼神明，有仁爱之性，怀戒惧之心，方能……<br />
但如果神明自己不敬天地，也无仁爱戒惧呢？<br />
他的尸体被她藏了起来，他亦不知藏在哪里。<br />
但他的神思仍然跟在她身边，见到了她究竟如何“改造”这个世道——<br />
她仍旧穿着那一天的衣裙，孤身一人，站在邺城的城墙边。她拍了拍城墙，似乎在思考什么事。<br />
有守城门的魏兵见她神情奇异，跑了过来，似是好心想要问她用不用帮忙。<br />
“帮我告诉曹叡，”她说，“我想要邺城可否？”<br />
魏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br />
“你这疯妇，怎敢如此大胆！”<br />
天啊，在一旁默默观看的丞相心想，她何止是大胆。<br />
她一定是未曾察觉丞相心中所想，但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br />
随着那一抹微笑，她又拍了拍自己所倚靠的这一片城墙。<br />
随着她轻飘飘的举动，整座邺城开始剧烈战栗起来！<br />
房屋倒塌，大地开裂，行人跌倒，不断有人仓惶逃窜，哭喊求助，而更加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为袁氏所建，后又被曹操父子反复加固过的，高逾十丈，坚不可摧的城墙，正在一寸寸地坍塌。<br />
那座城市已经见不到昔日模样，甚至连可穿行的路也不见一条。<br />
但她并不介意，她一步步踩着不可见的云梯，凌空而行，向着邺城宫殿走了过去。<br />
没有祥云与仙鹤，亦无鼓吹与仙乐。<br />
只有这一条染尽邺城的血路，在她身后蔓延。<br />
阿迟大概花了三天时间，得到了整座魏国。<br />
考虑到她出现在宫殿废墟前的模样，这丝毫不令诸葛亮感到意外。<br />
大司空陈群是顽抗到最后的那一人，他命人关闭大门，架起柴堆，宁为魏国徇死，也不愿向“天命”屈膝。<br />
所以为了验证“天命”，阿迟还特意用暴风雪熄灭了这场大火，直到那名老人冻毙在暴风雪之中，她才重令春回大地。<br />
她看起来也并不如何痛恨这桩刺杀案的幕后主使，似乎就只是觉得这般硬气的人还挺有趣。<br />
——因此格外想要碾碎老人的意志和信念而已。<br />
魏人再如何心志坚韧，也无能对抗这样的存在。<br />
何人敢对抗神明？<br />
而且是这样残暴的神明！<br />
但，那些因地动而无家可归，又冻毙在暴风雪中的邺城百姓呢？<br />
他们又何辜？<br />
有了魏国的前车之鉴，东吴屈服得十分迅速，但江东世家以为他们只是换了一个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时，他们很快发现，这位天下共主并非只有残暴。<br />
她不在乎他们是否忠诚，不在乎他们是否清廉，不在乎他们是否勤政。<br />
因为她能倾听他们的心声，探查他们的动向，甚至用一只铜盆就能看到臣子们最细微的举止。<br />
无人敢不忠诚，无人敢不清廉，也无人敢不勤政。<br />
这仍然是大汉，她十分宽仁的保留了刘禅皇帝的位置，但她居于更高处。<br />
这个大汉让诸葛亮感到陌生。<br />
它已经变成了地上的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