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气虽然冷冽,却出奇的清新,上午的太阳笼着人,把人头顶晒得温热,沈凌志看见菜馆对面那几栋居民楼里有小孩跑出来,玩具球在他们脚下滚来滚去,吵吵闹闹的,沈凌志看了好一会,又忍不住把眼神移到左边的那两扇玻璃门上。<br/><br/> 这座县城的人喜欢打牌,那种长条状的字牌,上面写着中文的一二三四,傍晚时候,闲来无事的老人三三两两在树下支起小木桌,摸牌放牌,沈凌志有时也忍不住围过去看,他站在一个戴毛线帽的老头身边,看到帽边下探出来的几根白发,老头脸颊上有斑,沈凌志想到他外公,暖热金黄的光线照得老头的笑容更亲切随和,沈凌志看那些散落在桌上的牌,又忍不住观察桌边老人们的神色,他莫名对打字牌有了好感。<br/><br/> 它是县城居民们一项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沈凌志摸着耳朵琢磨来琢磨去,也没弄清楚规则,但看老人们乐呵,他心情就像被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挠过似的,高兴。<br/><br/> 这种想法直到瘦小的女人出现在那两扇玻璃门前才消失。<br/><br/> 她很干瘪,浑身上下都像被吸尽了精气,头发枯黄又毛糙,沈凌志隔着马路看见她时,会想到一座座丘陵,那是些低矮的山,卑微又饱经风霜,山上长着无人问津的野草和野树,杂乱不堪。<br/><br/> 女人裹着一件旧棉袄,她的鞋子是老式的棉鞋,鞋后帮被那只小脚踩平踩塌了,皱巴巴地萎缩下去,沈凌志想到自己的母亲,她也是这般潦草。<br/><br/> 沈凌志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时,她被玻璃门里走出来的男人推倒在地,掩面啜泣。<br/><br/> 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认出来那是彭靖的姑妈,那个给彭靖租房,给彭靖塞钱的姑妈。<br/><br/> 小孩们捡起玩具球,回家午休去了。<br/><br/> 女人像前几天一样,从拐角处出现,在玻璃门前徘徊。<br/><br/> 然后她会小心地打开玻璃门,钻进那间牌馆里,再然后被咬着烟头的男人打出来,抬脚踹出来,抓着她那件皱巴巴的棉袄衣襟,扬起散发烟臭味的手,结实有力的一个耳光把女人打得哭出来。<br/><br/> 沈凌志第一天时给女人简单处理了脸上的新伤旧伤,女人抓着他哀求不要告诉彭靖,她看起来很可怜,右眼肿着,除了哭泣女人什么也做不了。<br/><br/> 他不想再看女人被打,赶在女人进牌馆前,大步跨过马路把女人拖到巷子里,女人脸上又多了青印记,嘴边也是肿着的,沈凌志气起来,他烦躁地抹了把脸,也不顾女人和他的辈分了,压着声音问她:“你有啥想不通的?打你还往这跑,哪天被他打死了你咋办?”<br/><br/> 女人被凶了一通,嘴唇抖着,眼泪又从肿起来的眼睛里流出来,她靠着墙蹲下,手指无措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呜呜哭起来,哭了会又含糊不清地叫嚷:“我冒办法了……”<br/><br/> “到底怎么回事,”沈凌志烦躁不安,耐着性子又问了遍这个女人,“你给我说,有什么忙能帮上的,我都帮你,我不告诉彭靖。”<br/><br/> 他上次也问过,只不过一听他要告诉彭靖,女人怎么也不肯说了。<br/><br/> “他去打牌啊……以前打得没这么凶,有时还能赢点,”女人用那双糙手擦眼泪,“要过年咯,他去外边打,输好多,我没钱给他还了,小崽下学期还要交学费,没钱了,没钱了……”<br/><br/> 所以她就算被打,也要来这把男人拽出来,沈凌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头看看天,阴了点,云压过来,让他烦闷。<br/><br/> “小崽好大了?”沈凌志把女人拉起来,给她拍衣服上沾的灰,“你跟他离婚,一个人带小崽。”<br/><br/> 女人情绪冷静了点,右手胡乱地抹眼泪:“小崽八岁,上小学,大崽出去上大学了。”<br/><br/> 她自动忽略了离婚两个字。<br/><br/> 沈凌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你跟他讲离婚,一个人带小崽,找份工作。”<br/><br/> “怎么讲离婚?怎么讲离婚?”女人又激动起来,她的肩膀上压了好多东西,给压垮了,“讲离婚要被他打死,他<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打我,哪个管我了,打死我了,我哩小崽怎么办?”<br/><br/> 天全阴了,沈凌志看着面前灰尘扑扑的女人,总觉得她是一颗怎么也擦不亮的宝石,宝石被泥土埋着裹着,人们踩来踩去的,越陷越深了。<br/><br/> 他说不出话来,女人彻底安静了,她用袖子把脸上的水擦得干干净净。<br/><br/> “你别管他打不打牌了,”沈凌志从口袋里拿钱出来,“少钱我给你,我给你想办法,你不能老这么被打,小崽看到难过,你少多少钱?”<br/><br/> 女人把他的手推回去,执拗地摇头:“我不要你的钱,你才出来没好久,赚了几个钱,你留着自己用。”<br/><br/> “我有钱,”沈凌志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彭靖也有钱,你那时给我们四百,帮好大忙了。”<br/><br/> 他俩那个月拮据得买方便面都要再三思索,女人的四百块算是救命钱了。<br/><br/> “靖子过得好不?”女人痴痴地问,“上次去看他,他之后就不准我去看他了。”<br/><br/> “过得好,彭靖现在忙,晚上好晚才下班,你想他就去看看他,”沈凌志知道女人怕彭靖怨她,又安慰她,“彭靖不怨你,你不要想太多,要是跟他讲你想离婚的事,他也会帮忙的。”<br/><br/> 女人一听,又怕了,她猛然跪下来,抓着沈凌志裤脚求:“你别告诉靖子,我对不起靖子,靖子心软,知道了肯定来帮我出气,要被小崽他爸骂死的,要被他骂死的!”<br/><br/> 沈凌志听不懂,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只是急着把女人拽起来,没心思再想女人话里奇怪的地方了。<br/><br/> 彭靖匆匆把卷闸门拉下来锁好,笑嘻嘻地去挽沈凌志的手臂。<br/><br/> 自从那天狗追着他下班后,沈凌志就来接他回家了,他搬完货麻烦胡威把他放在城北的路口,然后循着路灯走进来,到店口时彭靖也就下班了。<br/><br/> 时间都撞上了,夜里风大,但好在两人都不用吹太久风,手握到一块,就跟一块握了暖炉一样,天黑下来后,城北这条街就没什么人,彭靖总算能大胆黏着沈凌志,亲亲热热地和他说话。<br/><br/> 沈凌志大拇指按着他的手心,一寸一寸软肉摸过去,指腹上的纹路蹭着彭靖的手掌,像有小烟花从手掌一路噼里啪啦炸进心脏,彭靖收紧手,不准沈凌志的大拇指乱动。<br/><br/> 这条街上的路灯可真亮,黄光洒下来,被树叶接住了,旁边桂花树的树叶冬天正是墨绿沉稳时候,被光照得发亮,亮影躺在树叶上,彭靖抬头看上去,能看到树叶的叶脉。<br/><br/> 宽厚温暖的大手捂住他的眼睛,沈凌志操心他:“别刺了眼睛。”<br/><br/> 彭靖拉下沈凌志的手,和他十指相扣。<br/><br/> 他又想起今天江岱和他说的事,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br/><br/> 江岱今天蹬了单车来新店找他,边洗头边和彭靖说了好多话。<br/><br/> “沈凌志,”彭靖神秘兮兮的,“我跟你说,江岱有喜欢的人了。”<br/><br/> 这个八卦勾起了平日里满脑子都只有阿靖的人的兴趣,沈凌志偏过头吐槽了一句:“他不是上高三吗?咋天天不学好,每天就想这些事。”<br/><br/> 彭靖白了沈凌志一眼,轻轻锤了他一拳,又颇有兴致地把八卦讲下去。<br/><br/> “他说跨年那天,他们躺一起睡觉了,”彭靖兴奋得不行,“那个人抱着他看星星呢。”<br/><br/> “他跟江岱好了?”<br/><br/> 彭靖摇摇头,语气遗憾:“江岱说没,他今天就是找我问来<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