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日的辛勤耕种没有获得应有的收成,他的求子经历一波三折。<br/><br/> 从吕新尧搬到我家,到我死乞白赖地缠着他,这中间孙月眉经历了怀孕到流产的过程。<br/><br/> 流产后的孙月眉身体虚弱,早晨孟光辉离开家时她躺在床上,傍晚孟光辉回来时她仍然在床上。孙月眉没有精神干活,孟光辉也没有精神管他的两个儿子,于是他每天给我们几块钱买早餐。<br/><br/> 孟光辉从兜里掏出钱的时候,精明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扫过我又扫过我哥,最后他把钱交到了我手上。在便宜货和二手货之间,我的父亲显然更偏爱前者。<br/><br/> 但孟光辉不知道,他交给我的钱很快就被我拾金不昧地上交给我哥,我是我们父子之间的叛徒,靠背地里乐此不疲地出卖我的父亲讨好了我哥,从此以后,我就正大光明地跟在吕新尧身后了。<br/><br/> 那时我正处于一个黏人的年纪,长久以来无处可依的恐惧感因为吕新尧的出现突然找到了倚仗,我就像条贪心不足的蛇,恨不能一天到晚地盘在我哥脚踝上。而与此同时,我作为吕新尧的跟屁虫弟弟,出现在了潘桂枝的视野里。<br/><br/> 我过去听祖母说,从小养大的畜生模样随主人。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第一眼看见潘桂枝时就对他产生了本能的畏惧,而潘桂枝同样如此,他第一次见我,就敏锐地嗅出我是一枚可以任意拿捏的软柿子。<br/><br/> 潘桂枝对寻找玩具有着无休止的精力,他在抽厌了陀螺、弹烂了弹珠、玩腻了一切死的玩具以后,开始物色活的玩具。由于我常常在傍晚的桥边等吕新尧,这就使得潘桂枝有机可乘。<br/><br/> 一个炎热的下午,我蹲在桥头写作业,潘桂枝正好从斜对面的游戏厅里出来,我一抬头,正对上他歪着的笑脸。<br/><br/> 潘桂枝一边肩膀斜挎着干瘪的书包,另一边肩膀郎朗当当地晃着,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歪歪斜斜的。<br/><br/> 潘桂枝在我面前蹲下来,撮起嘴凑近我的眼睛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刺耳而响亮的哨音带着气流喷在我的眼皮上。<br/><br/> 他啧啧地说道:“哟,是弟弟啊,在这儿写作业呢?”<br/><br/> 潘桂枝饶有兴趣地将我摊在膝盖上的作业本拿走看了几眼,随后扔在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口吻诱惑地对我说:“弟弟,想不想吃冰棍儿啊?哥哥请你吃要不?”<br/><br/> 潘桂枝说话的时候,左手拍着我的肩膀,右手则慢悠悠地搓着一枚******里的游戏币,他歪着脸和嘴角,笑容显得不怀好意。<br/><br/> 我愿意听吕新尧喊我弟弟,就像我只愿意对着我哥喊哥哥,潘桂枝一厢情愿的亲昵让我本能地感到不安,于是我对他摇了摇头。<br/><br/> “真不要?”<br/><br/> 我仍是摇头。<br/><br/> 潘桂枝皱了皱眉,很快想出新的对策。他说:“好弟弟,那你去彭黑皮店里帮哥哥买一根。”<br/><br/> 彭黑皮就是桥头商店的老板,也是双胞胎大彭小彭的父亲,孟光辉从前经常告诫我不要招惹这个彭黑皮,听说他摔坏过脑子,有点精神病。<br/><br/> 我没吭声,潘桂枝兀自将我手里的铅笔抽走,然后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头,把那枚灰银的游戏币塞进了我手心里:“拿着钱去吧。”<br/><br/> 我把游戏币还给他,告诉他:“这不是钱。”<br/><br/> 潘桂枝愣了愣,显然不太满意我的反应,不过随即他就开始哈哈大笑。<br/><br/> “不是钱是什么?”潘桂枝不是在问我,而是直接向我宣布唯一的答案,他说,“这就是钱。”<br/><br/> “怎么,哥哥让你买根冰棍儿都不乐意?吕新尧没教过你吗?”潘桂枝再一次把游戏币塞回我手中,催促我说,“来,拿着钱,你从冰柜里拿完冰棍,把它扔在柜台上就出来,我在这里等你,快点去!不拿着冰棍儿出来,我就把你的作业本扔到桥底下去。”<br/><br/> 他咧着嘴,舌头舔了舔两边的牙齿,神情和他家的三条恶狗如出一辙。<br/><br/> “你别扔……”潘桂枝的威胁成功地吓唬了<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我,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着急,我的牙齿在嘴唇上狠磕了一下,一丝酸腥味在舌头上漫开来。<br/><br/> 潘桂枝耸了耸肩,瘪着的嘴向两边拉开:“我扔了——”<br/><br/> 我抹了一把泛酸的鼻子,在潘桂枝得意洋洋的目光下低着头走进了商店里。<br/><br/> 那枚游戏币被我攥在手心里,攥出了一层又黏又热的汗。冰柜就搁在门口,冷气落在玻璃上,浮起了一层白霜,我推开柜门时,被冷飕飕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寒颤,仿佛那一瞬间,有一只鬼魂朝我投来幽幽一瞥。<br/><br/> 我忍不住攥紧了手,手指摁着游戏币的边缘、一下又一下地抠着手心,同时我听见心跳声正一下接一下地、剧烈地捶着肋骨——不是出于道德,仅仅是因为害怕。<br/><br/> 当我拿着冰棍向柜台走去时,侥幸同时又自欺欺人地想:他不会发现的。<br/><br/> 我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嗓音却仍旧紧巴巴的:“付钱。”<br/><br/> 彭黑皮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肥裤衩,正在摆弄电视天线,闻声吊起眼睛斜了冰棍一眼,说:“一块钱。”<br/><br/> 他不会发现的……<br/><br/> 我闭上眼睛,飞快地将游戏币扔到柜台上,就像扔出一粒烫手山芋,随后拿着冰棍拔腿就跑,像一个偷了东西的、技巧拙劣的贼。<br/><br/> 我确实是贼。<br/><br/> 游戏币像硬币一样旋转着,掉在玻璃上发出哐啷啷的脆响,这声响在我跑出商店后依然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不敢回头,猛地往桥边跑,那个时候,潘桂枝早已扬长而去。<br/><br/> 隔着一座桥,他正端着一片西瓜,坐在家门口笑嘻嘻地看着我,连同他的三条狗。<br/><br/> 我要向桥边跑去时,他身边的狗突然冲我嚎叫起来,我求助地望向潘桂枝,潘桂枝却将西瓜皮往桥下一扔,笑嘻嘻地模仿起了狗叫:“汪汪!”<br/><br/> 我不敢过桥,这时彭黑皮却追了出来。<br/><br/> 他用粗犷的嗓门骂我“短命伢子”,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令我害怕极了,我只好满头大汗地往学校的方向跑。<br/><br/> 我是个胆小鬼,彭黑皮的追赶和叫骂令我慌不择路,乃至于我在逃跑时没留神路上停着的一辆后八轮。我只不过是回头望了一眼,再转过头时已经直直地撞上去,我的眼前登时黑了。<br/><br/> 在转瞬即逝的黑暗中,一股金属的腥锈气沉闷地拍打在我的脸上,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轰然倒地。<br/><br/> 这时彭黑皮揪起我的衣领,一把将我提了起来。<br/><br/> 我的腿是软的,被提起来之后又踉跄着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彭黑皮的手指重重地戳在我的脑门上,粗大的嗓门在我耳边嗡嗡地鼓噪着。<br/><br/> 我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彭黑皮恶毒的咒骂声从左耳朵进来,又变成一股涓涓细流从鼻子里缓慢地、不可遏制地流出来。<br/><br/> 我伸手揩了一下,揩了一手红,比西瓜汁更红的红。<br/><br/> 我哥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在我顶着一副鼻血横流的熊样儿、模样最为狼狈的时候。<br/><br/> 他的影子挤开彭黑皮的咒骂声、挤开戳向我额头的手指,完全地笼罩了我。<br/><br/> 在他的影子里,那些揣在心里的害怕、惶恐突然堆涌成一阵汹涌的委屈,一发而不可收地淹没了我的眼睛,然后和鼻血一道滚落在吕新尧的手上。<br/><br/> 吕新尧掰住了我的脸,他的手劲很大,径直将我的下巴抬起来,随后,一张揉皱的纸巾被他塞进了我的鼻子里。<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