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一个如此下流的弟弟。<br/><br/> 我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鼓足了勇气，忍着没掉眼泪，可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忍无可忍地哭了。<br/><br/> 我听见吕新尧发出了轻蔑的笑声：“孟梨，我借你个胆子，你敢吗？”<br/><br/> 我哭不是因为他冤枉我，恰恰相反，他说得对，我不敢。<br/><br/> 他有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桃花流水似的，笑起来却这么冷酷无情。我在那一刻完全被他的笑激怒了，禁不住一口咬在他近在咫尺的手掌上。<br/><br/> 这不是我第一次咬我哥，他手指的骨骼硌在我的牙齿上，我一用力甚至听见了咯咯的声响。事实证明，胆子不会跟着年龄增长而变大，还有可能越变越小，只咬了那一下，我就松嘴了。<br/><br/> 我泪流满面地对他叫道：“你不是我哥！”<br/><br/> 这次吕新尧没有饶过我。过去孙月眉经常指责他的“偏心”，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偏心的坏处，正是他的偏心和宽容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谁家的弟弟会扮成女人去诱惑哥哥？这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br/><br/> 他终于承认了：“对！我不是你哥！你哥哥是潘桂枝！”<br/><br/> 吕新尧用那只被我咬了一口的手将我摁倒在桌上，当时一切尚未发生，但冥冥之中，必定有一种神秘的指引让那把剪刀出现在了我的余光里：<br/><br/> 我看见一根钉子扎进墙里，剪刀孤零零地挂在钉子上。<br/><br/> 那么方便，那么醒目，好像是谁早早备好，就为了等待这一刻被人取用。<br/><br/> 我突然惊恐地预感到未来，那把剪刀和我之间存在的紧密联系……而我来不及作出反应，也无力改变什么，眼看它出现在我哥的手里。<br/><br/> “不要！求你别剪！”我又惊又惧，开始拼命挣动，“你打死我吧！别剪——”<br/><br/> 然而他怎么会听我的？那命中注定的一刀还是落下去了。我曾经欠我哥一刀，现在他亲手把这刀还给我。他毫不留情，我无力回天。<br/><br/> 那一瞬间变得尤其缓慢，我眼睁睁看见断发缓缓地在空中散开，再也不可收拾地坠落下去。<br/><br/> 我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惨叫。<br/><br/> 也许是吕新尧松手了，也许是因为狗急跳墙，我第一次挣开了我哥的桎梏，在屈辱的眼泪汹涌而出的同时落荒而逃。<br/><br/> 第23章破蛹<br/><br/> 还没有离开院子，我就已经发出了号啕的哭声，那声音凶猛地从喉咙里冲出来，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身体里是关了一头野兽的，尽管我哥将它豢养得那么乖顺，它也还是会有横冲直撞不听话的时刻。<br/><br/> 我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是一劲地跑，直到我的眼前没有了房屋，只剩下一片广阔无垠的田野。我看见不远处搭的三个大棚，突然不想再跑，也不想回家了。<br/><br/> 于是我蹲在原地哭了起来。<br/><br/> 我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大声过，好像有一肚子的委屈和伤心要哭给天地听，哭也哭不完。如果举头三尺的地方真的有神明，一定会嫌我吵。<br/><br/> 人一难过、一哭就会想起更多难过的事。我想起吕新尧许多许多的不好，不光是这一剪刀，他还给我吃过很重的一巴掌、帮着孙月眉母子欺负我。我想起更早的时候，他不愿意我总跟着他，曾经把我关在家里。<br/><br/> 这些回忆延长了我的哭声，哭到后来我忘了为什么哭，于是擦干眼泪，悲伤而茫然地举目四望。<br/><br/> 当初我坐在我哥的车后座上跟他一起环绕白雀荡寻找孙晏鸣时，也经过了这里，当时好像还没有那些大棚。棚上盖着塑料布，在蓝阴阴的月光下反射着苍白而冷冽的光，晃动着，哗哗作响。<br/><br/> 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也许是为了躲避我哥，也许是被那片纯洁的白色所引诱，我往大棚的方向走去。<br/><br/> 棚顶像白色的浪一样涌动，里面比外面动静更大，震耳欲聋，仿佛战场上的擂鼓，有一种古怪的、躁动的气氛，心跳忽上忽下的。快！在这惊涛骇浪的回响<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声中，一只茧，蠢蠢欲动，要裂开了。化蛹成蝶的一夜。<br/><br/> 呀，不是挣开的，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好心人将茧剪开一条缝。——我蜷在角落里蹲着，一抬头，看见不该见的人。<br/><br/> 他站在离我四五步远的地方，尽管在黑夜里，那张脸显得模糊不清，我却依然不敢迎接他的视线，可即便低下头，我仍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他的目光戳出了无数个窟窿。<br/><br/> 吕新尧站了一会儿，像在等我过去，但我没有过去，他也没有离开，而是朝我走过来。我往后缩了：“你别过来。”<br/><br/> 吕新尧当然不听我的，我怕他，却躲不掉跑不了，困在一只破茧里，走投无路。我看着他走近，又在我面前蹲下，吕新尧蹲下也比我高，依然是居高临下的。<br/><br/> “你准备在这里过夜吗？”我哥的语气已经听不出喜怒了，“挺会挑的，哑巴家就在附近。还记得那个哑巴吗？”<br/><br/> 我感到眼皮倏地跳了一下，哑巴是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嗷嗷怪叫的女人，一提到她，我就想到狗。我知道她是狗贩子，每年都一窝一窝的往外卖狗崽。<br/><br/> “她刚把一窝小狗崽卖掉。”我哥用平板淡漠的语调接着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刚生完的母狗最凶？”<br/><br/> 他吓我，用吓小孩的方式。这让我感到受了轻视，我抬起头，含怨地看向他。<br/><br/> 我不吭声，吕新尧也不需要我回答，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感到他手指的温度，一粒火星落在裙子上，要燎着了——我慌张地揣测我哥的来意，这条裙子穿在我身上一定很碍眼，他要把裙子也脱走吗？<br/><br/> 拉链细小的坠子像一粒红豆，被他捏住了，往上划拉，到了顶，拢得严严实实。我不敢相信，然后听见吕新尧问我：“还哭吗？”<br/><br/> 他不该这么问，这不是在问问题，而是在要泪珠。我感觉到眼泪从我脸上滑下去，一种微热的触觉。他只要流露一点关心，我就身不由己了。<br/><br/> 我应该讨厌我哥。什么都没有了，他把我唯一的念想跟头发一起剪断了。可是我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他每说一句话，我就记起他的许多好，忘掉他的一切坏。心口不一的，嘴上说，你别过来；心里又喊，你也别走。<br/><br/> “我不打你，别哭了。”<br/><br/> 眼泪模糊的仿佛不仅是视觉，还有听觉，吕新尧的声音几乎是轻柔的。还是那只被我咬了的手，拭掉了我下巴上的泪珠。<br/><br/> 我怔怔地，我感到这一刻我哥对我是怀着歉意的。我对他彻底恨不起来了，我自觉地贴近他的手掌，把眼泪献给他，我哥像在抚摸我，我也抚摸他。有一种眼泪以外的东西在抚摸间静静地流淌。<br/><br/> “孟梨，”吕新尧的目光有了轻微的变化，正视我，也正视那个棘手的问题——他从前没问出口的：“你是同性恋吗？”<br/><br/> 我哥的安抚是奏效的，我的大脑没有给我答案，但我已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摇完我觉得不对，可是点头也不对，我对他说：“我不知道。”<br/><br/> “那为什么看同性恋的片子？”<br/><br/>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被潘桂枝摁进烟雾里看见的画面立刻闪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有些走神，我哥的视线又把我捉回来。<br/><br/> 那张碟片。我明白了，一定是它，像照妖镜一样，令我在我哥面前原形毕露。可是我不喜欢看那个，在一种莫名的冤屈驱使下，我把过错都推给潘桂枝，并说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话。<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