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我看看时间吧。”<br/><br/> 林渡鹤挂了电话。<br/><br/> 通龙听不懂中文，但能让林渡鹤用中文交流的，要么是何株，要么是父母。<br/><br/> 显然对何株不会用那么无奈平和的语气。<br/><br/> “——他们就像没事人一样的打电话来？”他问。<br/><br/> 林渡鹤瞪了他一眼：“不然呢？”<br/><br/> “不然就别联系。断绝关系又不是什么难事。”<br/><br/> “……他们是会知道愧疚的。”<br/><br/> “他们道歉了？”<br/><br/> “不，他们让我回去吃饭。”他很难和通龙解释这种中国家庭特有的默认，父母不会道歉，只会让孩子一起吃饭，好像和他们吃顿饭就是天大的恩赐。<br/><br/> 通龙是不会理解的，通龙只会说……<br/><br/> “为什么不让他们吃屎？”他问。<br/><br/> 林渡鹤忍不住笑，他想看完手机上那堆体检报告，但通龙把他揽着拉起来，拖向门口，去一楼客厅吃早饭。<br/><br/> “今天人多了些……我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来了。”<br/><br/> “他们是各自管各自的家庭过节吗？”<br/><br/> “对，保持家庭关系的秘诀就是保持距离。”<br/><br/> 楼下热闹了许多。其他孩子都带了佣人过来，佣人们在厨房里忙碌，家人们则在客厅里聚着。通龙有两个哥哥面色凝重在落地窗外的屋檐下打电话抽烟，这应该是几个兄弟姐妹中负责接手金融操作的孩子。<br/><br/> 母亲在佛室里和姐妹拜观音。通龙推门进去问她们今天吃不吃素，瞬间被七八姑八大姨拽了进去，一起拜拜。<br/><br/> 过了一会儿，通龙逃了出来，阴沉地拉住林渡鹤。<br/><br/> “她们让你一起进去拜拜。”<br/><br/> “啊？”<br/><br/> “她们觉得拜拜之后可以身体健康，你看上去太瘦了。”<br/><br/> 在东南亚混迹久了，林渡鹤也知道，这里信拜拜的和信划十字的差不多一比一，还有很多人什么都信。<br/><br/> 佛室里，女人们刚刚结束诵经，正坐在地垫上喝花草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见两人走进来，她们都有点兴奋。<br/><br/> 林渡鹤和通龙被拉着坐下，被母亲拉着坐在观音前。他对佛像没研究，但这尊观音看上去好像是送子观音。<br/><br/> 这就很尴尬。<br/><br/> “我该怎么做？”他问旁边的妇人。通龙的母亲很温柔地说，祈祷就行了。<br/><br/> “不，比如诵经啊，手势啊……”<br/><br/> “菩萨不会管这些的啦，祈祷就行了，比如菩萨保佑身体健康。”<br/><br/> 林渡鹤只能也学着双掌合十。通龙在旁边一本正经拜了起来，林渡鹤仔细听他念，好像是M7，K19，RPG，全都是武器名。<br/><br/> “……你到底在念什么？”<br/><br/> “让佛祖保佑开枪不会卡壳。”<br/><br/> “佛祖才不会保佑这种……”<br/><br/> “佛祖可是无所不能的。”<br/><br/> “你信佛？”林渡鹤难以置信。<br/><br/> “对啊，因为我开枪从没卡壳过。”<br/><br/> 其他人都陆续出去了，留他们俩在佛室。林渡鹤换了个坐姿，松了口气。<br/><br/> 他抬头看着观音像，从小到大，自己从未观察过佛像。庞大的金身观音坐在乌木佛龛的莲座中，眉目秀雅温婉，不失宝相庄严。<br/><br/> 通龙低头胡乱念着，偶尔转头看一眼林渡鹤。接着，他发现林渡鹤在哭。<br/><br/> 林渡鹤仰头看着眉目慈爱的观音，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眼泪安静地沿着脸颊滑下来。<br/><br/> “想起伤心的事了？”<br/><br/> “……不。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笑着低头擦掉眼泪，却哭得更厉害，“第一次仔细看观音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好像……”<br/><br/>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br/><br/> 好像看见了母亲的脸。<br/><br/> 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另一种，仿佛失散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母亲”。它垂<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首，和他对视，那种莫名的感应突如其来，就像是被想象中母亲柔软如水的臂弯拥抱着的孩子，感到无尽的安心、委屈与释怀。<br/><br/> 林渡鹤被抱住了。被通龙轻轻地抱住，这是种没有其他多余目的的拥抱，他觉得他此刻很伤心，所以想抱抱他，让他好受些。<br/><br/> 仅存的左臂环住通龙的背。在他的怀里，这个人突然爆发出孩子一样的痛哭哀嚎。所有的哭声都被这片胸口所承受住，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嚎啕大哭。<br/><br/> 林渡鹤从来都没有这样哭过，他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发不出声音，因为哭泣的缺氧而昏沉入睡。<br/><br/> 再度醒来时，他躺在楼上的卧室里。室内弥漫着安息香和沉香的气味，暖黄灯光昏暗。<br/><br/> 通龙的母亲坐在边上，关切地看着他。<br/><br/> 外面已经日暮。在痛哭后，他睡了整整半天。<br/><br/> “我听他说，你想起了很伤心的事，”她担心地问，“哭出来会好些的。我替你煮了些沙茶鱼，里面放了很多姜片——喝些热的吧。”<br/><br/> 因为实在觉得太羞愧，林渡鹤掩着脸，除了反复“对不起”，都不知道该说些其他的什么。<br/><br/> “在我看来你们都还是孩子呢，”她笑着安慰他，“——孩子不该吃那么多苦的，应该是被爸爸妈妈小心爱护着的。来吧，刚好准备吃晚饭了，我陪你下楼。”<br/><br/> 第四十二章做人好难<br/><br/> 海岛上的人造温泉也是北欧式的，用很平坦的黑石铺成，看上去很宽阔。<br/><br/> 圆形的浴池没有“角落”这个概念。通龙贴着池壁，神色不安，好像被某个恶毒反派逼到角落。<br/><br/> “怎么样？”林渡鹤问。<br/><br/> “……你是说，哪方面？”<br/><br/> “我的身体。”<br/><br/> 浴池中，他站在通龙对面。地灯把水雾中的身躯照得很清晰。<br/><br/> 每一道伤痕都很清晰。<br/><br/> “很惨。”通龙实话实说。<br/><br/> “很倒胃口吧？每次把义肢和眼罩卸下来，我就不想看见能反光的东西了。”<br/><br/> 他又走近了些。<br/><br/> “很抱歉把自己变成了这幅样子。”<br/><br/> 通龙盯着林渡鹤，沉默了一会儿。<br/><br/>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是你自己把自己变成这样的。”<br/><br/> “追究这个有什么意义吗？”<br/><br/> “有，每个伤害过你的人都可以得到一颗子弹，或者几颗——我觉得应该这样。”<br/><br/> “……加纳纳已经死了。”他看向别墅的方向，阿尔应该在那，“我还没有告诉他。”<br/><br/> “我不明白？”<br/><br/> “我的意思是，加纳纳死了，所有事情就过去了。”<br/><br/> “桑德曼家族还有很多人，他们人人有份。”<br/><br/> “通龙，加纳纳死了，事情过去了。”<br/><br/> 水声中，通龙叹了口气，他觉得应该把佛室的金菩萨拖出来，换林渡鹤这个活菩萨自己坐进去。<br/><br/> “那是普通人的处事原则。他们没有还手之力，被人欺压就只能说‘算了’，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br/><br/> 林渡鹤笑了：“我就是普通人。”<br/><br/> “——和匪帮混在一起的就是匪帮。匪帮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不管事情扩大成什么样的地狱都无所谓，越是惨烈，气氛就越嗨。”<br/><br/>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通龙确实不能算“普通人”。<br/>\t\t\t\n\t\t\t\n\t\t\t', '\t')